第 66 章节
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念及他后背的伤,胃里像是有一千根银针扎来扎去?, 酸涩、疼痛、烦恼、暴躁,她头疼欲裂,如蓄积的洪水无处释放。
“楼屿,我是不是该理解你?我应该理解你。”她抓着他的手?指发白,额边青筋涨了起来,声音沙哑飘摇,“可是我一想到我们?的孩子变成一滩血水,最?后被人?用抹布随意的擦走?了,我就好痛啊。”
楼屿瞳孔猛的一缩,这是从医院到现在,他们?一直默契避着,不知如何?开口的话题。
他声线忽然就哑到像磨进了沙子,吐出来的每个字都擦过嗓子泛起哽咽的疼痛。
“孩子……怎么没了?”
严晴眼眶晕红一片,无助地看着他。
严晴发现生理期推迟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来到柏林,她饮食不规律,作息混乱,每天除了跳舞就是跳舞,身体状况愈发差劲,月经晚来也不意外。
只是她这样想着,又端到嘴边的冷咖啡却没喝下去?。
柏林的初春又冷又干,偶尔还?会下雪,她顶着透骨寒风去?街上买验孕棒,走?进厕所的时候,她好像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
分开那天,新年的鞭炮在耳边喧闹着,东西用完了,两人?动情相拥的吻着,在千家万户的喜悦团圆中?,像两个孤舟紧紧的产生了连接,不舍分开。
他们?气喘吁吁,都有些失神,已经晚了。
楼屿抱歉的啄吻她,严晴摇头,抽身去?拿纸。
她说会吃药,然而?初到柏林处处碰壁,语言的困难和水土的不服以及舞蹈上的打击,已经让她浑浑噩噩艰难生存,这件事被忙于求生的她忘在了脑后。
她盯着浸泡中?的验孕棒,极其平静的想着楼屿消失有多久了。
他真的没有死缠烂打,他只是……
再也没出现过。
德林回国最?快的那趟也要11个小时,回去?的机票是她近一年的生活费。她不可能回去?找他,就像她人?生地不熟的走?在柏林街头,异域的面孔,再也看不见那张熟悉的潇洒浪荡的脸。
结果出来,上面并无反应。
她看了几秒钟,把东西扔进厕所,转身就又进了训练室。
来德国一个多月,她终于有了一个演出的机会,国人?瞧她的眼神好整以暇里带着轻佻,外国舞者审视她的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蔑视,严晴总是沉默的穿过这些视线,一个人?在空旷安静的舞蹈室里训练,脚趾磨破,脚后跟出血,这反而?让她快意潇洒的大笑出来。
严晴是周围人?眼中?的疯子,她只是受够了大山沉默无言的注视,来到德国,她势必要站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成为那个最?精彩的。
仅仅两个月,她就脱颖而?出了,从一个交换生,成为一个压轴出场,赢得全场雷鸣掌声的舞者。
那时,严晴不知观众的角落里站着谁,不知台下中?间的位置坐着德国最?顶尖的舞者。
她只是完成了一场精彩表演,完美谢幕,她看向中?间最?亮的那盏聚光灯,像看到了自家老头:看,我跳的还?不错吧。
下了舞台,众人?看她的眼神又变了,惊艳、嫉妒、艳羡、复杂,疲倦的严晴无意琢磨周围人?的情绪,她像是被抽去?了一根骨头,浑身发疼,高强度训练已经酸软无力的身体有更尖锐的痛意刺出来。
她毫无知觉,只听舞美设计师惊声尖叫,瞪大了眼看向她站着的地面。
严晴迟钝地低头,身体僵硬的像许久没抹机油的失修机器,看着在她银色的裙摆边绽放的鲜艳红色,怔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地上的血是什么,从双腿流下的温热湿意又是什么。
她只是木讷抬头,对设计师笑了下,投去?安抚的表情,“没什么,是我太?累,身体都在发脾气了。”
设计师惊恐悲伤地看她,眼见这个原本今夜该享受所有鲜花与掌声,今夜过后便会成为柏林舞蹈界被人?津津乐道的天才女?孩砰的向后倒去?,直愣愣像一个被锯刀砍伐的大树,轰的砸在地面,溅起鲜血,美丽裙摆晕染的鲜红更加触目惊心。
严晴醒来的时候,长久没有回神,静静望着冷白的天花板,想自己应该是昏睡了好久,以致于肉|体的酸疼都缓了许多,身体却还?是像有块东西被抽走?了,压得她沉在水中?,呼吸困难,浑身冰冷,颤抖的金鱼,也会在水里溺毙。
医生目光怜惜,她用还?不熟练的德语,艰难的理解着“流产”、“照顾”、“护理”等词汇,等病房终于又静下来的时候,她呆呆地望着输液瓶低落的水珠,那药水输到身体里,却填不满她铺天盖地的空虚,无力又疲倦,累的只想暗无天日的睡一觉。
她轻嘲,自己竟然也有提不起斗志的时候。
只会盯着某处发呆,像在想什么,又什么都没想。
护士为难地说着后续缴费,严晴僵了片刻,纳罕自己何?时还?有了伤春悲秋的心思,她该想想这钱又该怎么交上。等人?走?后,她想起身收拾东西,没必要在医院调理,走?回学?校,把自己扔到床上,饿了吃饭,困了睡觉,熬个几天,一切都会好的。
她撑着想要坐起来,颤抖的手?早已撑不起沉重的身体,她被重重扔回床上,砰的响声,地心引力拽下僵硬沉重的尸体。
她气喘吁吁,胸口起起伏伏,最?后也只能咬着发白的嘴唇瞪着天花板。
她发现自己最?多能拿起手?机打发时间的时候,在无意识时,手?指已经点?进了和楼屿的聊天框。
聊天界面干干净净,在她犹豫着没有删除账号却清空的界面,两个人?的号干净的比大街上扫码送礼物加的微信号还?空白。两个多月没有联系了,这个时候发消息会不会不太?好,她要对他说什么,病了?没钱了?
还?是……我们?有个孩子短暂出现过……
为什么他能消失的这么彻底与干净,她有蛮不讲理的无端怨怼与责怪,她放手?是为了跳舞,是为了跨过悬殊沟壑,是她要有自己有底气与平等的同他站在一处,她不要任何?人?说是她高攀。
他不配,任何?人?都不配,她不高攀任何?人?,什么事也不能让她放弃舞蹈。
他分明可以来寻她,等她成功的那天,从支持的幕后走?到身前,为她献上一束花,轻笑着的说我早就知道你可以。
为什么她说走?,他再也不见了。
她需要他,此时此刻,真的需要。
柏林的春天太?冷了,就连杯子,都冷硬的像一块钢板压在身上。
发白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许久,最?后移开,转到了搜索框。
她说的分开,又何?必再去?搅扰他,只是躺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铺天盖地的孤单涌过来,单是获取他的一些信息,都能让她像沙漠流浪很久随时快要渴死的人?寻到绿洲般欣喜若狂。
老头死了,爸妈不管,相伴了十几年的竹马有了更想陪伴的女?孩,若不是在草原遇见了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牵绊,除了舞蹈还?有什么。
她想着他,病恹恹的脸上荡起笑来,又在看清搜索框蹦出来的消息时,僵在了嘴边,脸色瞬间没了血色,颤抖瞳孔的看着页面。
“楼家小公?子与汪家千金喜结连理”的标题,她白着脸反反复复读了几十遍,疑心自己学?了德语把汉字都丢了。
喜结连理……是什么?
她想到头疼欲裂,脑袋几乎爆炸,在最?后一瓶药也输完,血回流刺痛传来,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她连一瓶静脉滴注都快付不起了,所以和楼屿,她没办法喜结,自然也该断了联系。
她,还?是一个人?。
傅州瑞为一个中?国女?孩的舞蹈惊艳时,想起了他那二分之一的中?国血统,竟然生起了一分挂怀。她那蓬勃的爆发力、鲜活灵动的身姿,让他惊讶于自己竟然在学?校举办的一场表演中?看到了这样一个卓绝郎朗的舞者,如果不是舞蹈系院长是他旧时的一个朋友,他绝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然而?女?孩的表演让他血液都沸腾起来,久违的惊艳让他直起腰,一直看到女?孩消失在幕布后。
那晚过后,他的心跳一直在为最?后落幕时定?格在视网膜的那只翩跹蝴蝶疯狂躁动,辗转难眠,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站在病房门口,傅州瑞生起了几分失望,像是看到一个天才还?未升起便已陨落,目光透过玻璃窗望向冰冷安静的病房,神情黯然想要离开。
忽然,病房爆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痛哭,像是一段慷慨激昂的舞蹈乐响起,锵锵锵中?舞者漂亮跳跃优美转身,动人?舞姿在暗蓝色光线里跃出柔软弧度,尖锐潮湿的美丽,惊心动魄。
女?孩狠狠的拍打着胸口,声嘶力竭,恸哭不止,彻底的嚎啕让他好像通过密封的五彩斑斓的玻璃窗花,瞥见了里面围困已久,几乎快要丧失呼吸的蝴蝶凶狠拍打着玻璃,用她纤薄美丽的翅膀不断撞击冷硬炫目的花窗拼死一搏,死亡的哀悼,生的美艳。
咚咚咚的撞击声中?,女?孩爆发出旺盛蓬勃的生命力,像死亡在跳圆舞曲,像一具不朽的尸体撞击了灵魂,让他人?近中?年、腐朽、千帆过尽的沧桑心脏,咚咚咚也迸发出了尖锐的鼓点?。
女?孩拍打胸口、床板,瞪着天花板声嘶力竭的大哭引来了走?廊不少人?的围观,傅州瑞站在其中?,静悄悄的透过窗户落在她苍白、悲怆的脸上。
片刻,她缓慢露出了一个温润的笑来。
严晴紧紧抓着楼屿衣服,像拽着悬崖边勒手?的麻绳,颤抖的目光死死盯着他身后的墙面,彻骨翻涌的寒冷似乎又把她拉回了那间压抑逼仄、沉闷到令人?窒息的病房。
“楼屿。”严晴静静地哭,“连我都有老汉养着,他不该成为一滩血水,抹布擦了,就什么都没了。”
“楼屿,你真的说放手?就放手?,再也没来找我。”
她的眼泪已经蛰得眼皮疼痛,眼眶红肿,可是泪水怎么都止不下来。
“是我说要分开的,可是你真的消失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躺在那里,只想要你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浅浅的呼吸。”
“我买不起回国的机票,我知道更不该还?是让你一次次的出国去?找我,你也会累的,那样下去?这段感情只会被我折腾的面目全非。”
“我还?那么穷,脾气差,性子傲,除了跳舞我什么都不会,你是楼屿,我不知道拿什么去?留你,我不知道怎么去?留你,所以我说分开,你就再也不见了。”
“可你真的就不见了。”
“你喜欢我吗?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你不在!”
“我生你的气,我好生你的气,我愤怒、暴躁、怒不可遏。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生你的气,是我要说分开的,是我没有照顾好孩子,是我没有能力站到你身边,是你有说不得苦衷,是你也在努力付出了很多,是你吃的苦一点?不比我少,是我最?没有资格生气……”
楼屿再听不下去?,扣住她的唇狠狠的咬了回去?。
咸热的泪水被吞如唇中?,纠缠厮磨着她咬出了伤痕的嘴,让她再说不出话来,把她眼里的泪一点?点?尽数吞到他的心里。
“严晴,你有。”
“当初坐上我的车,就该是我好好的一路载着你。”
“半道丢下你,你当然有生气的资格。”
“朝我发泄你的怒火,殴打我的不负责任,怒吼出你的痛苦和煎熬。”
他捧起她的脸,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口被密密的刀痕划过,细细吻着她的嘴唇,舔走?她湿热红唇上的眼泪,抱歉地说:“严晴,没对你说我喜欢你,比草原吹不散的风还?浓,是这八年,我最?后悔的事。”
第81步
昨晚的颠狂像是一场旧时烟火, 华丽炸开,在长久的激荡后归于?平静,还有红到?像是悲伤蛙的眼睛记录着严晴不堪回首的发疯。
她请了?一天?的假, 躲着楼屿在家睡觉。
他倒好, 吃饭要歪着脑袋瞧她, 枕在沙发上发呆他也要追过来抱住她。
严晴不胜其烦, 踹他一脚,跳过他燥着耳朵往餐厅去了,一杯冷水灌下去,心口的燥热才缓了?几分。
楼屿倚靠着门框, 抱臂好整以暇地瞧她笑。
她翻了?个白眼?,侧身避向一旁。
楼屿乐不可支, 拿了?冰块走过来,抬手往她眼?睛上放。
“不用。”严晴耳根子又热起来,拍开他的手低头要躲, 被他伸出手臂拦腰抱在了?餐桌上。
“楼屿!”她瞪大眼?睛要跳下去,他撑开双臂挡住她, 手背碰了?碰她红肿眼?睛,“别动。”
冰块浅浅的在她眼?皮碰了?几下,蜻蜓点水,等她适应了?这片冰凉,才彻底落下来敷在眼?上。
严晴沉默盯着近在眼?前的他,眉毛慵懒扬着,高?挺的鼻梁性感挺翘,深陷的眼?眶里有墨黑锋利的瞳眸, 弓形的嘴唇总是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漫不经心的惬意与悠闲, 此?时静静望着她,温柔如水。
她垂眸,刚想躲开视线就被他了?捏住下巴。
安静空旷的别墅,只有鱼缸里金鱼吐泡泡的声音。
严晴探身,吻住他。
他的眼?睛看?人时轻佻不羁,双唇却是很柔软温热的,印上去后就不想再分开,像是要把柏林吹的够够的冷风都暖热了?。
楼屿的手还按着她的眼?,没有动,只瞧着她笑,像个置身事外,风流倜傥的看?客。
严晴没有迟疑,舌尖在他的唇上舔舐,一点点撬开缝隙后溜进,再没之前的莽撞,老道娴熟的找到?他的舌,勾缠吮咬,不放过他的冷静和游刃有余,似乎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惹得他粗鲁起来。
严晴圈住他的腰,屈于?下方的抬头吻了?他十几分钟,直到?气喘吁吁,嘴唇湿热发酸,腰肢都软到?无力想要后退,舌尖刚往后缩,就被他搂住了?腰,按倒在了?桌面,长驱直入的吻凶狠探进。
“唔……”
严晴瞪大眼?去推,“别在……”
这可是她刚买还没吃过几次饭价值十几万的桌。
下一秒,桌面的法兰绒台布就被她泛红的手指攥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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