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节

    

    “你吃吧。”她没动筷子。

    “哦。”楼响响失落地低头?，咬着?筷子吃起?来，黑长睫毛在?他眼下一晃晃，落下阴影。

    严晴手指动了动，在?意识到自?己要去拿筷子时制止了。

    小孩用着?餐，倒是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不知道爸爸吃饭了没有，爸爸每天工作到好晚，还要看店，好辛苦啊。”

    严晴心神一动，“你爸……做什么?的。”

    “姐姐不知道吗？”楼响响抬头?，嚼着?鸡肉，满嘴油光说：“爸爸开五金店的，不过最近生意不好，他还去装修队干活，爸爸老?说他快养不起?我了。”

    严晴愣住，五金店？

    越野车边，男人搭着?车窗抽利群的潇洒张扬在?眼前闪过，眼前是男人肩膀搭着?发白蓝工装，在?黑暗墙角寻遗落的十块一盒的红塔山的场景。

    “他……怎么?会去开五金店？”

    “可能挣钱吧，我听天叔说，爸爸以前开摩的，常常饭都吃不饱的。”他说着?更大口的吞下虾饺，好像要帮爸爸把没吃到的饭都吃了。

    严晴心生荒谬，怎么?可能，楼屿啊，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姐姐，我可以打电话?叫爸爸过来吃饭吗？我不在?家，他都想不起?来吃晚饭的。”

    严晴心口跳了一拍，毫不迟疑摇头?，“不行，小孩，快吃，吃完我送你回医院。”

    “不能送我回家吗？”

    严晴：“去医院。”

    那夜别?墅的一幕忽然?闪到眼前，她的“我蠢所以离开了你”烧的耳朵有点热，下意识拒绝。

    “好吧，那只好麻烦爸爸去医院接我了，天叔今晚要在?医院陪小喃哥哥。”

    “你是他儿子，不麻烦他麻烦谁。”严晴起?身，“你在?包间好好吃饭，我去抽根烟。”

    “好。”他乖乖点头?。

    房间无端憋闷，她在?门口吹了会风，回来时，包厢口正撞见一个女人站在?那里，打电话?不知说什么?，旁边楼响响眼巴巴看着?她等着?。

    严晴走?过去，正听到外放的声音：“楼响响，你老?实呆着?，我现在?过去。”

    “先生你不用急，小孩很听话?，我还要吃一会，帮你看着?也行。”

    “不麻烦你了。”

    “哈哈哈怎么?会，你家小孩这么?可爱有趣……”

    严晴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人和楼屿通话?，挂了电话?，她走?过去，“怎么?了？”

    “你是小孩妈妈？”女人诧异。

    严晴不语，看向楼响响。

    楼响响慢吞吞解释：“桌上的菜还有好多，我想给爸爸打包带回去，在?门口叫服务员没有人应我，我很听姐姐的，没有出去哦，我就站在?门口。”

    女人哈哈笑了，“你家小孩真可爱，是我听到他声音跑过来，小孩说你出去了，想让爸爸来接他，我想着?直接帮他打个电话?得了，小孩等着?也怪无聊。”

    严晴盯着?楼响响。

    他心虚的左看右看，那双圆滚滚眼睛又不敢与她对视了。

    严晴吐了口气?：“麻烦你了。”

    “不用不用，你家小孩嘴太甜了，真是可爱。”女人临走?还捏了捏他的嘟嘟脸。

    楼响响只巴巴望着?她。

    严晴：“账我结了，你在?这等你爸吧，我先走?了。”

    “姐姐对不起?。”

    严晴回身看他。

    “我知道姐姐不想见到爸爸，对不起?，我不该让爸爸过来，是我的错，不该让其他姐姐给爸爸打电话?的。”

    严晴：“我现在?走?，见不着?你爸。”

    “嗯，姐姐再见。”他乖乖看着?她，立在?门边，手无措的抓着?背带裤，一手向她挥着?，眼睛还牢牢落在?她身上。

    严晴：“……”

    十五分钟后?，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严晴看着?灰扑扑的拉货车不由蹙起?了眉。门打开，楼屿穿着?工字背心，黑色裤衩，趿拉着?拖鞋走?了下来。

    双臂修长，肌肉紧实，皮肤比记忆中黑了许多，粗糙中带着?几分硬汉野性，这身打扮，又把他从记忆中的恣意风流拉回到了现实的随意洒漫中。

    看到她，楼屿明显的愣了下，迈过来的步都迟滞了半秒。

    “你怎么?会在?这？”他惊讶。

    严晴冷笑。

    “呵，带我儿子吃饭啊。”

    第48步

    楼屿要?笑不笑地扬起眉毛, 下巴点了点楼响响：“怎么回事？”

    “哦。”楼响响献宝似的把几个打包袋举到他面前，“姐姐请我吃了好多好吃的。”

    楼屿：“你儿子？”

    严晴：“你儿子。”

    “小鬼，你叫人妈了？”他问。

    楼响响底气不足地说：“就?叫了几声, 姐姐……”尾音低低委屈, 带着向她求情的劲。

    严晴抱臂, 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父子俩。

    “就?叫了几声, 放过他？”他勾着唇，瞧她的眸里闪着打趣。

    楼响响也连连点头，凄凄切切地看着她：“姐姐……”

    严晴嘴抽了抽，有种被无赖盯上的无可奈何。

    她点点下巴, “对你爸交代下你做了什么，看我能不能放过你。”

    楼响响嗖的一下扭头, 转身看向楼屿，“爸爸，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 要?不你先吃饭。”

    “也行，吃饱我就?有力气打你了。”

    楼响响脸一下苦了起来, 把袋子藏到身后，“爸爸，这个玩笑不好笑。”

    “小鬼，谁跟你开玩笑了，老实交代，你对这位妈……阿姨，做了什么？”

    严晴脸一下黑了，咬牙：“阿姨？”

    “不然？他叫我爸, 叫你姐姐，你想占我便宜？”

    严晴：“……”这么多年, 他顽劣无赖的劲倒是一点没变。

    “楼响响？”严晴咬着他儿子的名?字。

    楼响响无辜地看着她，又看向楼屿，一本正经说：“爸爸，我也可以叫你哥哥。”

    闻言，严晴忍不住乐了声。

    楼屿额边青筋跳了跳，“小鬼，你不想回家了？”

    楼响响：“爸爸，奶奶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知道我干了什么事?，可能会?跟着我一起叫姐姐的。”

    楼屿：“……我没你这俊杰儿子。”

    他看向严晴，那双黑眸在昏暗中显出几分漫不经心，工字背心露出的肌肉线条在夜色的灯光中透出性?感，他的肌肉并不虬结发达，线条流畅，双臂紧实，显然在建筑队干了不少活，充满了贲张的力量感。

    他问：“怎么回事?？”

    严晴目光顺着他肩膀落在了他身后那辆颇具年代感的面包车上，老旧失修，在他停车的时?候笨重?的像随时?会?散架，她甚至不用评估价格，视线又移回他的脸上，“你儿子欠了我27万，你打算怎么还？”

    楼屿愣了下，先是笑了声：“27万？”

    他看向楼响响，“小鬼，你那几声妈喊得?值啊，要?你爸大半条命。”

    楼响响栽下脑袋，呐呐不敢抬头了。

    楼屿似笑非笑地看她：“27万欠哪了？不会?是请他吃了桌满汉全席吧，他爸的铁胃现在可消化不了那些鲍鱼燕窝的细致东西。”

    “你放心，我要?请他吃鲍鱼燕窝，怎么也轮不到打包给你。”她满不在乎地指向身上的裙子，“这条裙子意大利私人订制，纯手工制作，我大大小小从下单到运回国内花了15万，你要?是不信，明天我打包了发给你你可以去找专人去验货，还有脚上这双皮鞋，质地怎么样我想没人比你更懂，鞋不贵，12万。你儿子一根棒棒糖，直接把这俩个都毁了。”

    楼屿舔着牙根，酸得?厉害。

    女人白裙和鞋上那一点黏腻色彩并不打眼?，但他也不会?蠢到说拿去给她干洗。以前他柜子里那些高定?西装，哪个不是几十万打底，穿一次就?闲置了。这种衣服，就?没有洗洗再穿那回事?。

    “验货倒是不用，严小姐现在可是舞蹈艺术家，上流社会?的交际圈红人，还不值当为?了条15万的裙子来我这破打工的面前碰瓷。”

    严晴耸耸肩，骄矜傲气。

    楼屿忽的笑了声，爽朗不羁，笑声竟然越来越大。

    严晴僵住，蹙起眉毛看他。

    楼响响小心脏颤颤 ，卑微地抬头看他：“爸爸，要?不你还是先打我一顿吧。”

    “你的皮值27万？”他手啪的在他乌黑脑袋上轻来了一掌，饶有趣味的微抬下巴看严晴，笑说：“严小姐深明大义，这27万，想我们?怎么还啊。”

    “拍我马屁就?不必了，这27万明天按时?打到我卡上就?行了。”

    “严小姐，不，严老板啊，你是不是忘了，你一天给我开多少钱的施工费了。”

    严晴蹙眉，带着点不可思议地看他：“别告诉我你没有。”

    楼屿坦坦荡荡，就?差把裤衩口袋翻出来给她看了，“钱，有一点，27万，确实没有。”

    严晴：“……你有多少？”

    “一万二。”

    “我说的是你银行存款。”

    “要?算银行存款，那估计不到一万二。”楼屿摸着下巴，“我开了家五金店，大头的钱都在店里。”

    “多少？”

    “三四千？”

    严晴恼怒：“你耍我？”

    楼响响小心翼翼插话?：“姐姐，他真的没有骗你，我爸爸真的没有钱，他是真的很?穷。”

    楼屿无辜地看着她，认可地点点头。

    严晴冷笑：“别告诉我，你们?父子齐上阵，想把我这笔账黄了。”

    “这你放心，没钱我也不可能把严老板的钱还黄了啊，毕竟我还靠你发工资呢。只不过这27万，就?看你想怎么要?了？”

    “尽快，速战速决。”严晴要?笑不笑地看他，“我想我们?都觉得?这样最好。”

    楼屿不置可否，转身点了点后面的面包车。

    “严老板要?是想尽快拿到钱，可能也要?等五到十天了。这辆面包车你也看到了，买的时?候就?是辆二手，现在再卖出去，可能也就?值个一两万。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我那个五金店了，但是店不是我的，只是租了些年头，当时?盘这家店的时?候就?比较麻烦，现在要?尽快转租，也未必能立即找到买家，不过要?是有人租，加上店里那些货，东拼西凑，十天内也能把这27万打到严老板账上。”

    严晴冷漠：“那你就?去凑。”她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不吃他打的卖惨算盘。

    楼屿看了她两三秒，点点头，“好，十天内，我把钱给你。”

    说罢，他看楼响响，“走吧，闯祸怪。”

    他拍拍他的脑袋，往她看了眼?，颔首搂着儿子脑袋就?往面包车走了，动作干净利落，迈开阔步透着冷峻飒气。

    严晴无动于衷地看着他黑色背影，转身往另一边的车走。

    “姐姐。”后面忽然传来嚎哭声音，真情实感的比之前每一次掉眼?泪都真挚，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嗒嗒嗒的脚步声冲过来，跟着温热体温撞到她腿上抱住了她的腿，楼响响眼?泪汪汪，亮圆眼?睛里的悲伤第?一次这么真切，“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弄脏你的裙子，你不要?让爸爸卖店，不要?让爸爸卖店，呜呜呜……”

    楼响响哭的哽咽，泪珠子断了链似的啪嗒啪嗒往下落。

    严晴低头：“没人逼他卖店，他欠我27万，卖店是他的选择。”

    “姐姐，不要?卖店，不要?卖店，卖店爸爸就?什么都没有了。”楼响响摇头，眼?眶红肿，哭的抽噎，“我，我长大了，会?一点点还姐姐的钱的，爸爸也会?还的，不要?让爸爸卖店，姐姐……”

    “楼响响。”楼屿的声音从路边传过来，冷厉严肃，“过来。”

    “爸爸，你快给姐姐说好话?，不要?卖店，不要?卖店……”楼响响哭的伤心，难过的样子不像是个六岁小孩。

    楼屿沉着脸大步走过来，一把抱起他往回走，“我怎么给你说的，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爸爸，对不起，我不要?，爸爸，我不要?你卖店……”楼响响抱着他的脖子，埋头在他怀里，哭的很?是伤心，“呜呜呜呜……我不要?爸爸卖店，爸爸为?了这个店都被坏人捅了一刀，命都差点要?没了，我不要?爸爸的店没了……呜呜呜……”

    楼响响嚎啕大哭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难受和心疼，不同于之前每一次的可怜卖惨。

    严晴立在橙黄的路灯下，昏暗的光线在她清冷侧脸落下模糊的光影，她垂眸面沉如水，抓着包的手用了很?大力。

    “楼屿。”严晴转身，“第?二种，第?二种还钱的方?法是什么？”

    楼屿脚步顿住，转身看她，怀里楼响响哭的鼻涕都流到了嘴里，嚎啕的声音却一下子都没了，泪眼?迷离地看着她。

    严晴：“……”她严重?怀疑这小鬼的眼?睛是水龙头做的，收放过于自如了。

    她吐了口气，抬步往他们?走，最后停在父子俩身前，磨着后槽牙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啪地塞到他胳膊上，“把你儿子的鼻涕给我擤干净了。”

    “咻。”楼响响猛地一吸鼻子，清澈的鼻涕回去了。

    严晴：“……”

    楼屿刚抬起的胳膊显出几分尴尬，眉心跳了跳，脸上露出为?这不要?钱儿子丢人的尴尬。

    严晴扫过，心里忍不住乐了声，冷漠的表情消了几分，嘴唇微翘看向别处。

    楼屿黑眸一瞬不瞬望着她。

    严晴回头，看他盯着自己发愣的样子，扬眉：“你发什么呆，别是第?二种还钱方?法还没想好吧。”

    “不是，姐姐，你刚才笑的好漂亮，爸爸是看呆了。”

    严晴一怔，脸热了下，瞪着他们?。

    楼屿给话?多的楼响响脑门来了一下，“小鬼，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只是某个正常的字眼?，严晴嘴角的笑却开始慢慢往回收。

    楼屿反应过来，拧眉微慌：“严老……严晴，我不是那意思。”

    严晴：“别废话?了，说你的解决办法吧。”

    楼屿无奈地看她面凉如水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啧，今天出门脑子肯定?是被荣大雷那碗臭烘烘的螺蛳粉熏傻了。

    “第?二种还钱方?法，可能要?三四年。”

    “你开什么玩笑？”

    楼屿认真：“实体行业不景气，我店里一天的营业额也就?两三百，刨除各种开销，27万确实需要?点时?间。”

    “五金店的生意有那么差？”

    “不，是爸爸的生意差。啊！”

    楼响响说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