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番外:江池·方扬
(一)
“我考上大学, 你就跟我好?”
“等你考上再说吧。”
江池抱着练习册绕开方扬就要走,倏地手臂一紧,被方扬又拽了回来,练习册掉了一地, 她被方扬逼到墙角, 这人一身蛮劲儿, 两手像钳子似的把江池牢牢箍住。
“你想干嘛?”
“口说无凭,你得给我个证明,免得将来你再赖账。”
方扬是女生, 此时此刻却像个流氓, 低着头, 眼睛盯着江池的嘴, 忽然凑近——
“盖个章。”
嘴唇印上的一刻,随之而来的巴掌也落下。
江池看着柔弱,但并不是个软柿子, 尤其是对着方扬。
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脸上,方扬也不生气, 舔了舔嘴唇, 一巴掌换一个吻,值了。
江池气冲冲的直往前走, 走到一半, 脚停下, 扭过头就见那人意犹未尽的样子, 顿时又折返回去——
“你要盖章是吗?”
方扬眼睛一亮,内心觉得江池不会这么好说话, 可又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人家就情难自制地就往上凑, 头一点,眼睛真诚的冒星星——
“要,要盖!”
江池巴掌脸,杏仁眼,笑起来眼尾会翘,嘴唇右边的虎牙比左边明显。
方扬看的小鹿乱撞,魂都要被她勾走,心里想...大不了就是再挨一巴掌的事,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她能让自己亲,打成猪头自己也心甘情愿!
“闭眼。”
“好!”
“不准睁开。”
“绝不睁开!”
方扬甚至嘟起了嘴。
忽然——
江池抓住她的胳膊,猛地一口咬下去。
“啊——”
方扬疼的脸都涨红了。
江池一点没觉得她可怜,瞪了这人一眼——
“下次再敢耍流氓,你试试!”
人走后,方扬捞起袖子去看,两排深深的牙印,但凡刚刚她再用力点,一准出血,放下袖子长呼了口气——
行吧行吧,谁叫我喜欢你呢。
...
方扬笃定江池也喜欢自己。
第二天厚着脸皮,拿着练习册又凑过去。
江池面无表情:“哪道不会?”
方扬坐在她旁边,翻开册子,笔头在上面指——
“这道...这道...还有这边...”
就在方扬继续翻页的时候,坐在后排的饶臣臣撑着桌子倾过身去,头卡在两人中间——
“我靠!你该不是什么都不会吧?!”
方扬攥着笔,表情僵住“找抽啊!”
“行行行,我不说...”饶臣臣连忙求饶“我惹不起你,你别把人家江池累死就好。”
江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着方扬练习册上不会的那些题——
“小学的课本有吗?”
“....”方扬心虚,好像撕了?还是烧了?
“我有,明天我拿给你。”
...
放学路上,方扬跟在江池身后,快步和她并肩一起。
临到家时,江池视线一瞥落在方扬身侧垂着的胳膊上,两排牙印分明。
“你....”
“嗯?”
方扬抬起手,送到她眼前,一路上瞄自己,当自己不知道呢?
“心疼我啊?”
江池无奈,眉心微微蹙起“你以后能不能别那样。”
“哪样啊?”
“....”
江池不说话,但人也没走。
过了会儿就听方扬说——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不承认而已,没事儿,咱们还小...我能等,不过——”方扬抬头,舌尖勾了勾牙齿“你得答应我,除了我以外...你绝对不跟别人好。”
江池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女生,松垮的校服歪七扭八吊在身上,瞬间哭笑不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好——
“方扬,你要是能把你的心思,放一丁点在学习上,你早及格了。”
——
(二)
方扬家有钱,全校人尽皆知,别说同学,就算老师也不敢惹她,谁让人家妈妈给学校捐了一栋楼,她到班里来的那天,校长跟副校长亲自保驾护航,临走前还专门嘱托班主任一定要用心尽心,负责任的对待所有同学。
班主任心里纳闷怎么这么大阵仗,直到月中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他才明白为什么校领导要左右护航了,九门科目,除了语文没一样及格,据目击者说,胖虎当场就含了片速效救心丸压惊,从业二十多年,这么差的成绩她算头一个。
学习不好,还在尖子班,方扬除了做刺头儿,什么都做不了。
课间不刷题,考试不及格,白天抄作业,就这三样,随便拎出来哪一个,都是‘死罪’,更别提她三样全沾。
方扬被撵出教室,在走廊罚站的那天,江池正好从她身边经过。
女孩穿校服,扎马尾,手里厚厚一沓试卷。
方扬眼神儿好,看的仔细——
这姑娘眼角有一颗泪痣。
意外的江池停下,然后看向她。
方扬僵住,冒了句“学霸,有事?”
江池翻了翻卷子,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她“王老师说让你下课去他办公室。”
方扬“....”
低头看卷子,六分。
...
学霸学渣,想破脑袋都不该有什么关联。
可偏偏,就是这么凑巧,越没可能的人,越是总能遇上。
高一结束后,江池就学会了抽烟,她没瘾,两三天也抽不了一根,只有在压力特别大的时候才会冒一根。
那天,有一道数学题一直做错,算出来的数怎么都跟正确答案对不上,实在没心烦没忍住,趁着自习没下课,就跟班长打了个招呼去厕所抽烟。
大概是那天太心烦,一根没够,江池刚抽上第二根。
结果,好巧不巧年级组组长膀胱炎犯了,三五分钟就要去趟厕所,一闻见烟味立刻炸毛!
咚咚咚的挨个敲门板,拳头跟榔头似的。
江池一惊,连忙把烟掐了,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就听旁边隔间吱呀一声,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弱弱的说——
“许老师,您别找了,我抽的。”
“上课时间在厕所抽烟!”尖利的嗓音划破平静的楼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江池出来的时候,方扬正被年级组长揪着领子拽出厕所。
三千字检讨,一个星期打扫厕所。
或许是名声太不好,年级组长甚至都没有检查烟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就笃定是她。
她就这么背了黑锅,什么都没说,直到江池来找她,她也没戳穿,看人一眼,继续低头干活。
“为什么?”江池不喜欢欠别人,尤其是人情,这让她觉得不自在。
方扬拎着扫帚“没有为什么,我看你半天没出来,她又在外面咚咚的乱砸,我嫌吵。”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要有多复杂?”方扬没所谓的说:“反正我是坏学生,有本事她就让我转学呗,我又不怕。”
轮到江池不好意思了,她嘴上说没关系,但到底是替自己背了黑锅,就这么什么都不做,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看着她手里的扫帚——
“给我吧,我来打扫。”
方扬立马抬手,人往后躲,挑眉笑了笑——
“怎么?想还人情啊?”
“...”
“打扫卫生就不用了,回头被胖虎看见,我又得挨批。”
“那你想怎么样?”
方扬拧了拧眉心,挑眼看这人——
“烟有吗?给我一根。”
“干嘛?”
“没抽过,尝尝不行啊~”
——
(三)
方扬被打了。
眼角破了,嘴角也破了,右边的额头贴了块四方纱布,底下藏着一道两厘米的缝针。
她到班里的时候,全班人鸦雀无声,就连胖虎都呆住了。
“老师,我迟到了。”
“呃...哦哦...没事没事,你、你赶紧回座位。”
“谢谢老师。”
方扬之前也是短发,只不过是齐耳的那种,今天这一来直接剃成板寸了,她身形长,个子也不矮,窄瘦的脸型,眉眼显得特别锋利,要不是这身校服还穿在身上,你就说她是外头的流氓混混也有得信。
班里同学不待见她,压根没人理她,她同桌刘雪倒是还好,可能挨得近,对方扬的了解就也稍微多些,她悄悄问方扬——
“又被你爸打了?”
“嗯。”
“你爸...他、他有病啊!”
有钱不代表快乐,之所以觉得快乐,不过是大部分人的臆想罢了。
方扬从没觉得快乐过。
她趴在桌子上睡觉,一睡就是四节课,脸上这个样子也没人敢去叫她,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要收小组作业,方扬还趴在桌子上没动,学习委员顶看不过她这种,阴阳怪气的来了句——
“有些人就是不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要什么有什么,我就不明白了,那还上什么学啊?家里的床不比学校的桌子睡起来舒服啊。”
刘雪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大粪车路过你家门口,你也要尝尝咸淡是吧?人家睡觉碍你什么事儿啊?!闲的了你!阴阳怪气什么?!”
“我说你了吗!你上赶子舔什么?!”
“嗨!我这小暴脾气可还能忍!”
眼看要动手,趴在桌上的人忽然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学习委员,阴阳怪气的家伙立马就怂了,抱着作业本,溜的比谁都快。
方扬也不在意,椅子一拉,就出了教室。
刘雪喊她,她也不理。
“唉...”
“她怎么了?”
江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刘雪吓一跳——
“学霸是你啊~”拍了拍胸口,压惊道:“她被她爸打了。”
“打了?”
“就是...就是家暴。”
“...”
“学霸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她爸跟她妈感情不好,在她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她爸嫌方扬不是男孩,不喜欢她,每次见她不是打就是骂,她呢...又不服非得跟她爸顶着来,这回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我估计是寸头惹得...”
“唉...她其实挺可怜的。”
....
天黑了,班里人都走光了,方扬也没回来。
江池大概能猜到她去哪了。
果然——
到天台的时候,方扬正趴在栏杆上吞云吐雾。
那次她问自己要过后,她们经常躲在这里抽烟,有次更离谱,方扬还拿了罐啤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还真就给喝完了。
当天下午江池听课,脑子都是晕乎乎的,化学老师还特逗,过来摸摸自己的头,非说自己发烧了。
...
江池走过去,叫了她一声。
方扬不理。
又叫了一声,这人还是不理。
江池没跟她客气,直接伸手去夺她的烟,然后把人拽过来。
“干嘛?!”
方扬喊了句。
江池一愣“哭了?”
“不用你管!”
方扬猛地一甩胳膊,江池惯性向后退,可没等这人再转身,江池立马又将她扯出——
“别动!”
声音比刚刚方扬喊得那一下还大。
“你要是不怕把保安引来,就继续闹。”
方扬不动了,但脖子梗着,江池听到她很压抑的呼吸声,应该是想哭...但又不愿意哭。
江池把人拉坐到台子上,自己则站着...俯身看她,这人的眼睛红红的,眼白布满血丝,她根本没睡觉,四节课她应该都在哭。
“疼吗?”
她爸拿烟灰缸砸她,她都没哭,结果让江池的两个字破了功,一直压抑的鼻息,终于爆发,抖着声音,抽泣道——
“疼。”
那天,江池主动抱了方扬。
——
(四)
你以为我们是友情。
其实,我们是爱情。
——方扬《厚脸皮语录》
...
两人渐熟。
有事没事天台吞云吐雾,方扬头发已经长了,碎碎的搭在耳朵上,很奇怪...新长出来的似乎比之前的要更黑一个度。
方扬靠在栏杆上,歪脖手撑着脑袋,隔着白色朦胧的烟雾看眼前的姑娘,微微眯眼,鼻息间是淡淡的尼古丁和她身上被太阳味晒过后的清香。
方扬心念微动,掐了手里的烟,人就支起来站直了,江池注意到这人的动作,就见她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嘴角,下一刻她贴过来,从后面抱住了自己。
江池的睫毛眨了下,浓黑翘长,根根分明。
她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自从上次那一抱之后,方扬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对,江池不是迟钝的人,多少也能看出些名堂。
理智和常情告诉自己,应该无视,应该拒绝,甚至再扇她一巴掌都不为过,可江池什么都没做,不仅没做,反而还纵容这种情愫。
现在方扬,只要想...她就抱。
高中小孩懂什么,但方扬早熟的厉害,懂得她懂,不懂得她也懂,抱着抱着就不老实起来,偏过头去蹭江池的耳朵。
江池一颤,推开她。
没让她送,方扬主动跟着,两人之间大概半步距离。
眼看江池要进小区了,方扬忽然停下,江池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这人没有跟来,以前她都会送自己到楼下的。
说不上什么感觉,江池有点不习惯。
等她再回头望的实话,方扬已经没了身影。
江池手指抠着书包带子,脚步明显放慢许多。
没灯,黑漆漆的,楼门口的灯也坏了,江池莫名有些慌,大概是之前都有方扬陪她,自己习惯了吧。
她没多想,正往楼门里走,一怪风扑来,猛地将她往里一推,江池背撞在墙上,紧随而至一个黑影压来。
“你——唔!”
方扬不由分说吻上她,又狠又急..劲又大,一手掐着她的腰,另只手牢牢地攥着她的手腕,像接口焊死的钳子,转都转不动。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江池羞恼,想要咬她,可这人伸进来的舌头处乱搅,一股甜甜的草莓味,瞬间融化在自己的口中,牙齿都被磨软了。
不知亲了多久,脚步声传来,有人下楼。
江池吓坏了,这才开始去推方扬。
方扬狠狠嘬了口她的舌尖,下一秒,立刻挪开,但也没放过她,拽着江池的胳膊,就跑出了楼门。
小区黑的要命,到处都没灯,就算有也是那种暗到连路都照不清的破灯。
方扬拽着江池跑,江池就跟她跑。
最后停在小区后面的小树林里,树挡着,风吹着,沙沙风啸灌耳,以及两个女孩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方扬背靠着树,笑望着面前的姑娘——
“江池,跟我好吧。”
不是刚刚亲的时候了,江池理智回笼,瞪着这人“你喜欢女生?”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你说谎。”方扬戳穿她“不喜欢,还让我亲那么久?你扶贫啊。”
话落,方扬肚子上被捣了一拳,她扶着树干,龇牙咧嘴的弯下腰,抬头看向前面姑娘的背影,不要命地喊道——
“你会喜欢的!我发誓!”
——
(五)
三月是黑的,妈妈去世了。
内向的女孩更内向。
方扬陪着她守着她,直到她走出那段阴郁的黑色。
江池嘴上不说,但心里对方扬的依赖日益渐重,如果哪一天看不见她,江池整个人都像失了魂。
...
她们大吵了一架,因为成绩。
江池突然变得异常强势,直接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考不上大学,两人之间一切免谈。
方扬炸了——
“考大学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是!”
“行!那你去考吧!清华北大!随便你!!!”
方扬摔衣服走人,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后江池抱起她的衣服就哭了。
接连两天,方扬都没来上学。
就在江池以为她们不会再有下文的时候,方扬却又来了,抱着从小学四年级一直到高三的所有书本,坐在她身边。
两人目光对视,江池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红了。
方扬秒低头,主动承认错误——
“对不起,我不该喊你,我当时脑子抽了。”
江池别开眼,不肯看她“你这两天干嘛去了?”
“找书。”方扬抠着笔帽,看着那堆摞的比山都高的课本“不是考大学嘛。”
....
方扬没再贪玩过,每天都在很认真的学习,可她的底子实在太差了,哪怕废寝忘食...也不可能考上大学。
临近高考,江池越来越绝望,好像被人扼住喉咙,如果她考不少怎么办?她们还怎么有以后?
想到这些,江池就成夜失眠,原本就不胖的人,愈发肉眼可见的消瘦。
直到,某次体育课跑800。
方扬仅用2分40秒跑完全程,第一个到达终点。
江池瞬间眼前一亮,似乎抓到救命稻草。
成绩都不要了,直奔着方扬冲过去,气喘吁吁的拉住她——
“特....特...”
“你慢点——”
“特长生!”
“?”
“方扬,去考特长生!你一定能考上大学!”
——
(六)
两年后
发令枪一响,跑道上的人嗖的窜出去,犹如一道闪电。
方扬大一时被招进国家队,持续两年封闭式训练,直到今天才终于崭露头角。
记者问她有什么话想对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说吗?
方扬举起脖子上挂着的金牌笑了笑:“我要去见一个人,当初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记者“是谁可以透露一下吗?”
“不可以,但是很重要的人,不过——”方扬眼眸深深,望向镜头“希望她没忘记我。”
...
夜里,方扬把车开到清华园。
一个身形瘦长的女生从校门口出来。
方扬看了她一眼,主动拉开车门,女生便上了车。
车里——
方扬问:“看新闻了吗?”
江池:“看了,恭喜。”
密闭式的训练,整整两年,她们都几乎都怎么没见过。
江池褪去高中时的青涩,出落的愈发标致,方扬也一样,不再话多,从上车到现在除了那一句‘看新闻了吗’以外,再没说过别的。
两人疏离的像陌生人。
“到了。”
方扬把车停稳,然后下车朝楼上走。
江池跟在身后。
房子很小,大概四十来平左右,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江池走的很小心,一不留神就撞到。
方扬把电视打开,指了下沙发——
“你坐,我去冲个澡。”
说完,也不理会江池,就进了卫生间。
江池坐在沙发上,脑子闷闷的,她有点没搞懂...今天到底什么状况?
大概十分钟左右,方扬洗完出来。
套了件白色的大体恤,衣摆遮到大腿根儿,浅蓝的运动短裤堪堪露了个边,要不仔细看,差点以为她没穿。
电视里放着比赛后片段回放和一些采访视频。
方扬很上镜,身上的中国红尤其亮眼,她还没说几句话,肩膀就被人从镜头外拍了下,随即那人出镜。
是个漂亮的大眼姑娘,耳朵两边的小麻花辫十分俏皮。
镜头面前,她和方扬有说有笑,笑到最后整个人都快要歪倒在方扬肩上。
画面很养眼,也刺眼。
江池虚拢着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小姑娘体操队的,专门来看我,上回我过生日,也是她亲手做的蛋糕送我。”方扬喝了口苏打水,漫不经心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江池面无表情,声音冷硬。
唰的站起身,自己今天就不该过来!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池去开门,才发现门锁了,根本打不开。
再一扭头,方扬走了过来,抓住江池的胳膊,把人抵在了门板上,目光下沉,对视。
“生气了?”
“....”
“气什么?害怕我喜欢别人啊?”
江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一听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散漫强调瞬间炸毛,猛地推她——
“你走开!别碰我!”
“我就碰!”
方扬扯着她,两手牢牢箍死,偏过头炽热的气息打在耳边,含着她的耳珠,顺着耳根儿亲过来,同她吻在一起,和当年一样用力,一样发狠,一样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两年了..你总该让我等够了吧?”
江池软了,推她的手变成了抱她。
亲昵的举动,刺激了方扬的狂妄,鼻尖点着鼻尖,嘴唇碰着嘴唇——
“你是我的吗?嗯?”
江池输了...或者她也根本没想赢过。
实诚的道出,早在两年前就该道出的话——
“是。”
...
整晚,她们挥汗如雨,在战栗中交出彼此的。
江池颠覆了自己,也颠覆了方扬。
...
完事后,方扬接了个电话——是她妈妈的。
江池捂着被子,手指不由地紧了下。
方扬开着公放——
她妈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今天回不去了,不能给你庆祝了。”
“不要紧,我今天也没时间。”
电话那头忽然顿了下,然后发出一声轻笑——
“是江池和你在一起吗?”
江池傻了,要不是方扬护着她,差点儿就从床上掉下去。
方扬亲了亲她的头,把人揽进怀里,对着听筒——
“嗯,不说了,她害羞。”
“好吧,有时间就回家吃饭,...带着江池一起。”
“好。”
电话挂断后——
方扬看向江池,笑意直达眼底——
“傻了?”
“你妈妈她...”
方扬脸色变了变,严肃起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找过你?”
江池:“...”
“算了,这次我就不计较了,再有下次。”方扬扯掉她捂在胸前的被子,眼睛微眯“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拍拍手——
“过来——”
“你还来?”
“不然呢?”
“你不累啊?”
“这种事儿,谁累?”
....
高三的某一天——
江池:“是不是只要她考上大学,您就同意?”
方扬的妈妈:“是,除非你能让方扬考上大学,不然一切免谈。”
江池:“好,我答应您。”
作者有话说:
这俩小孩让我灵感噌噌噌往外冒,越写越觉得有意思。
灵光乍现,清华物理女博士vs国家田径运动员也应该很好嗑~
大家看文愉快~
番外:陆迢·冉宁篇
121 番外:陆迢·冉宁
孩子们工作忙, 家里的老人倒是经常聚一起,尤其是陆迢她姥跟冉宁她外婆,处的格外好,有事没事不是约着打太极球, 就是一起去庙里烧香听禅, 时间长了陆迢她姥姥对冉雯的事情也就慢慢知晓。
老太太每次从庙里回来, 眼圈都是红的,不说就知道,肯定是提到冉宁她妈妈的事了。
陆迢她姥有时候拉着罗玉书, 有时候拉着陆迢, 不住地摇头感叹——
“我们老都老了, 心里能有什么念头, 还不就是盼着你们这些儿辈孙辈平平安安嘛,冉宁她外婆不容易啊。”
陆迢她姥是个性情中人,自诩洒脱, 再大的风浪,再多的困难到她这儿都不算什么, 唯独对儿女, 自打知道冉宁她妈妈的事情后,陆迢她姥越发觉得张素宁不容易, 这一辈过得是有多苦啊。
说着说着, 就扬手打陆迢, 指着她, 义正严词:“你要是敢对人家宁宁不好,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陆迢敛眉, 表情严肃认真“您放心, 我这辈子哪怕什么都不干, 也肯定对她好。”
门铃响,冉宁回来了。
陆迢她姥连忙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冉宁见大家都围在客厅,不由好奇,趁着没人注意,碰碰陆迢的胳膊“怎么了?”
陆迢握住冉宁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姥姥教育我呢,说我一定要对你好,不然就扒了我的皮。”
冉宁一怔,随即又笑,反握着陆迢的手紧了紧,——
“你对我一直都很好啊。”
...
这样的白天过后,夜里陆迢就会格外磨人,一遍遍抚着冉宁的眉骨,在她的耳边道:还不够好,我要更好。
——
——
苏志伟知道她们俩的事,已经是两年后了。
春节前,苏志伟给冉宁打了个电话,问她今年有没有时间回来。
冉宁一算,才发现已经三四年没有回去过了,便说有时间,但只能等年三十过完。
苏志伟忙说可以。
其实只要冉宁肯回来,别说过完年三十,就算整个年都过完,他也愿意。
...
大年初二,陆迢陪着冉宁一起回去。
陆迢身份不方便,就没露脸,在附近订了一家酒店。
她送冉宁到小区才走,临走前嘱咐道:“如果晚上回不来也不要紧。”
冉宁没说别的,只说让她等自己。
陆迢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冉宁心中生出强烈不舍,带着这份不舍,有一种说不出的归属感,这种感觉苏志伟没有给她,张素宁没有给她,只有陆迢...给了她。
扭过头看见铁门上的大福字,冉宁会心一笑,终于肯承认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了。
...
刚一上楼,冉宁还没来及敲门,一个小调皮鬼就从后面横冲直撞过来,丝毫不怕生,仰头看着冉宁就问——
“你是谁啊?来我家干嘛?”
冉宁看着他,先一愣,随即又笑——
“苏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冉宁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虎头虎脑的,眉眼跟苏志伟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是你姐姐。”
话落,门开了。
突然冒出个姐姐,苏理好像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躲在她妈怀里,时不时偷偷瞄一眼。
胡芬推了把苏理,冲冉宁笑了笑“这孩子认生。”
然后拎着儿子的就出了屋去。
苏志伟老了,半个头顶已经秃了,岁月的风霜生活的磨砺,把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沉淀的饱经沧桑。
冉宁站起身,叫了声“爸。”
苏志伟搓着手,连连点头“坐坐...别站着,晚一点咱们去你奶奶家吃饭昂。”
“好。”
明明是一家人,却这般生疏客套,冉宁和苏志伟心中各自有感,只是他们谁也不会说出来,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怎么拼...也不是原来的样子。
换做以前,冉宁会觉得这是遗憾亦或惋惜,但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不是原来的样子,却是另一幅全新的样子。
不由自主地又想到陆迢,她真的改变自己很多。
悲观变乐观,内向变开朗。
冉宁不知道往后的生活,自己还会有多少改变,但一定是朝着好的方向。
...
白天太激动,苏志伟没多注意,等晚上在奶奶家吃完饭,他才发现冉宁无名指上的钻戒,询问起她对象的事情。
冉宁没想瞒,也没必要瞒,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甚至可以拍胸脯的说,她过的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更好。
于是,也就直接说了。
还在春节里,鞭炮从早放到晚,都十一点多了,小区里依然能听见小孩子的嬉笑声,夜色沉寂,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空。
苏志伟手里夹着烟,直到被烟头烫到手指,才慌忙松开,烟头落地,微弱的火星转瞬即灭。
“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跟谁都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怎么会是...”
“没有什么不会的。”
冉宁转头去看苏志伟,目光平和,眼神无惧。
血缘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关系,哪怕这么多年疏离,可看着爸爸半谢的发顶,花白的鬓角,似乎无一不再诉说这些年的艰难,冉宁心中泛酸,一瞬间恍如隔世...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和爸爸坐在一起说话了,这些年父亲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的。
“爸,我过得很好,你不必自责,我选择这条路和谁都没关系,也从没受过谁的影响,这些年,咱们都太累了,妈妈的事情不仅压在你的心上,也一样压在我的心上,你知道吗?以前你每次说,能梦见妈妈的时候,其实我挺羡慕的,因为我梦不见她,可我又想她,我看着妈妈的照片,我就想..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笑起来漂亮,生气的时候可爱,遇到不开心的事,会不会撒娇要人哄?如果我们一人一杯奶茶,我偷喝了她的,她是会刮刮我小鼻子宠我,还是会佯装生气,也过来要喝一口我的?我想不到,她离我明明那么近,可又那么远。好长时间我都想不通,直到跟...”
冉宁顿了一下,莞尔浅笑——
“直到和她在一起,我才慢慢想通,慢慢释怀,人要向前看,不能总是回头,我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样子,但我能确定她肯定非常非常爱我。”
“爸,想开点吧,别用这件事一直惩罚自己,不管...不管你和妈妈后来如何,你们最初的感情都是真的,包括现在..我也相信,你内心深处不会忘了她,一个人一辈子难得能有一份真的感情,我现在找到了,我觉得...爸,您应该为我高兴。”
苏志伟垂着头一言不发,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不论他说什么,对冉宁而言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冉宁看着苏理,看着胡芬,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家,看着电视机旁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曾经,你再婚有了苏理以后,我的确困扰过,好像被舍弃了,像多余的,我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公平,为什么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对我来说就那么遥不可及。外婆一直怨,一直念,有段时间我甚至也恨过你...怪你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妈妈,为什么要去见义勇为...你见义勇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还那么小....从你出事后,我甚至连甜筒都不敢再吃....”
冉宁顿了顿,垂眸摇了摇头——
“其实我知道不该怪你,只是好像又没办法不去怪你,直到我遇见现在的爱人,一些事情似乎慢慢开始想通了,爸..你不要怪外婆,从她的女儿曾经义无反顾的嫁给你,一直到你坐牢..我被霸凌,她接我去华清之前,外婆这些年全是被冻住的,至少你能重新开始,但他们却只能被迫接受现实。爸..我长大了,明白了很多道理,人就是这样...太渺小,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好在..还可以重头来过,我现在有了自己的爱人,你也有自己的生活...或许这不是一个公平的结局,但却是一个相对来说最好的安排,老天没给你一个圆满,但至少也没有让你孤苦伶仃。”
“爸,我曾经经历过的,就不要再让苏理走一遍了,让他的童年快乐无忧吧,你能做到的,好好生活,我走了。”
...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雪,满天的雪粒子飘散,落在昏黄的路灯上,灰色的台阶上,白色的小花冰凉,冉宁仰头望着,任它们吹落脸颊,朦胧之中夜色沁了一层薄雾。
风渐起,雪渐大。
呼呼如啸的北风灌耳,彷如一只困兽在挣扎。
雪夜里,万家灯火明亮,人生百态,百生众相。
一半清欢,一半烟火;
一半明朗,一般怅然;
来来往往的人群,去去回回的车流,时间在尘世里一遍遍的轮回翻转。
角落的紫薇花,夏开秋败,错过了花期的,守着再等下一季;有幸赏阅的,与旁人诉说她的美丽。
姹紫嫣红,人间芳菲。
花且有下一季开期,人呢?
人,却再无归期。
...
无论冉宁如何想得开,如何劝解张素宁、苏志伟...
可她都明白,那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妄想,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冉雯。
终是在阖家欢乐日子里,压抑不住。
冉宁像个孩子,站在路边,站在雪里,热泪滚烫。
不远处的陆迢,疯了一样冲过来——
“怎么了?!”
冉宁抱住她,伏在她的肩上放声大哭。
“陆迢..我想我妈妈了。”
陆迢扯开自己的衣服拉链,将她牢牢裹住,寒冷的冬夜,温暖就这么入了身。
陆迢像个永远燃烧不尽的太阳,永远在冉宁冷的时候,给她光热,给她力量。
...
回来后,她们就去看了冉雯。
墓碑前放了一束粉色康乃馨。
冉宁低头闻到花香,她让妈妈也闻一闻,告诉她母亲节的时候,到梦里来吧,自己会在梦里种下一亩康乃馨,到时候会摘一朵开的最盛的送给她——
告诉她——
我有一个爱人,是一个女生。
她叫陆迢。
我过得很好,很幸福,很知足。
最后请抱一抱我,摸一摸我的头,也告诉我你很好。
好吗?
作者有话说:
写这一段哭爆我,我想告诉冉宁——
妈妈会来的,会摸一摸你的头,抱一抱你的肩
告诉你
你已经比她高了。
(冉宁陆迢番外还有个平行时空的,没有全完结哦)
122 番外:陆迢·冉宁篇(平行世界)
(一)
大二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冉宁在实验室待到很晚,出来的时候,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呼呼灌耳的风声跟脚踩地的鞋底声。
冉宁走的飞快, 陆迢知道她在害怕。
点着油门, 把车灯打开, 以最慢..几乎不动的速度,蜗牛一般往前挪动。
她还是这样不合群,这么黑的夜里, 一个人来回宿舍, 陆迢拧着眉, 那个男生呢?追女孩, 就这样追吗?
看着冉宁在前面近乎小跑的走,陆迢终是没忍住,抬手摁响车喇叭。
一声鸣笛响起, 沉寂的夜好似划破一道缺口。
冉宁往旁边让了些,却猝不及防又是一声, 她转头去看, 橙黄色灯光照亮前路,那车缓缓驶来, 停在了她的身边。
车窗缓缓摇下, 里面的人露出全貌。
陆迢摸出根烟衔在嘴里, 咔哒一声, 指尖窜出一束火苗,她微微歪头, 点燃, 深吸了口, 然后在嘴里拱了圈,白色的烟雾由鼻腔缓缓呼出,动作十分娴熟老练。
车窗外的姑娘,手指不由攥紧,双脚仿佛生根,被牢牢钉在原地。
她们彼此对视,没有说话,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陆迢抽完整支烟,车窗再度摇上,绝尘而去后,那脚底生根的人才好像松了绑,望着车驶离的方向,眼眸怔楞。
所以...之前几次也是她?
久久,思绪回笼。
站在暗处,冉宁心生悔意,该和她打个招呼的。
毕竟...她们不算陌生。
还是算了吧,她应该恨透了自己。
什么是年少的爱恋,大抵是有缘无分,爱而不得。
(二)
高傲的冷美人,从爱不缺追求者。
宋伯庸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即便他从没有主动说过,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想干什么。
又一次,从实验室出来,宋伯庸也刚好从电梯出来,又是一次不期而遇。
他对她笑,说着巧。
冉宁不明白巧在哪里?他不是医科大的,是金融院的,而自己却能无数次在医科大里和他偶遇,先是校园,再是食堂,现在又是实验室。
她不知道,再下一次又会是哪里?
冉宁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种几乎时刻被人盯着的感觉,哪怕每次的巧遇,他都有一个合理且正当的理由。
孤独的人,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冷漠,冉宁连看他一眼都没有,转身就要走。
迎面过得中年男人,忽然叫住了她——
是系主任。
“冉宁,男朋友来找你啊。”
一句话,冉宁脸色骤然大变,与此同时,楼道尽头,一个瘦高的人影远远走来,逐渐显了轮廓。
陆迢看着她,走近她,与她擦肩而过,最后渐行渐远。
冉宁发现自己在抖,不是身体的抖,是心在抖,拧着眉,前所未有的严肃冷漠,冰冷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
冉宁朝电梯的方向飞奔跑去,看着指示灯上的楼层数字不断下降,心慌不已。
陆迢可以因为任何一个理由恨自己,唯独不能因为这个。冉宁想也不想,冲进安全通道,有些误会可以深埋心底,但有些解释冉宁想说。
用力推开门,楼梯拐角立着个熟悉的面孔。
陆迢抬眼“找我啊?”
“....”
“有事?”
“我...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没有谈恋爱。”
陆迢没说话,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踩上台阶,走到她面前——
沉默许久,陆迢点头,声音没什么波澜,淡淡的——
“嗯,我听见了。”
(三)
那次过后,陆迢出现的次数明显多了。
几乎自己每次晚归,楼下都有她的身影。
两人十分有默契,谁也没有提起高考结束后的那段不愉快,她们一前一后的走着,相隔不过两拳,冉宁甚至能闻见这人身上淡淡的香皂味。
心尖颤了颤...
冉宁有一丝沉醉,这味道,她想了一年,哪怕做梦,都能梦见。
望着就快要到的宿舍楼,冉宁心生不舍,忽的停下步子,转过身——
“你..要不要去吃饭?”
陆迢一怔,随即——
“好啊。”
吃过饭,陆迢把冉宁送到宿舍楼下。
一个上楼的工夫,冉宁都难耐,刚一进宿舍,便迫不及待的走到窗户前,朝下看。
陆迢没走,似乎猜到她会站在楼上看自己,此刻也抬头看她,挥了挥。
冉宁心念微动。
瞬间又冲下楼去,见她再次下来,陆迢怔楞。
冉宁塞给她一把伞——
“要下雨了,你拿着。”
陆迢望着手里的伞,轻声问:“要还吗?”
冉宁掐了掐手指——
“要还,我只有这一把。”
陆迢笑笑“明后天我有训练,大后天还你,行吗?”
“行。”
...
一连半月,她们都是这样。
路走了再走,饭吃了再吃。
唯独那把伞,说要还...一直没有还。
不是不还,而是每次还了,又会被借走。
陆迢握着那把伞,笑着问她——
“周六有空吗?要不要去看电影?”
冉宁睫毛微颤——
“下午可以吗?上午我要交报告。”
“可以,我来接你。”
...
电影院——
爱情片。
依旧是前半段搞笑,后半段煽情的老套路。
不过没关系,照样赚足年轻男女们的眼泪。
陆迢和冉宁看着电影,前排的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男朋友就抱着,没一会儿,两人就亲在了一起。
原本挺煽情的,被他俩的嘬嘬声,愣是把眼泪憋回了肚子里。
陆迢下意识去看冉宁,冉宁居然也在看自己。
某些克制不住的念头冒出来——
自己抱一抱总行吧?
陆迢将挡在两人中间的扶手抬起来,身子往冉宁这边挪了挪——
张开胳膊,顺着椅背滑了下去。
手搭在冉宁肩上的那一刻,冉宁没有躲。
临近尾声,电影进入最悲高潮,男主死的那一刻,冉宁的眼泪落下。
陆迢看见了,揽住她肩头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冉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就这么贴进了陆迢怀里。
电影结束,灯大亮起的时候,倏地神情一晃——
“我...”
陆迢收到鼓舞,拉住她的手“哭了?都是假的~”
“....”
“以后不看这么悲的了,看搞笑的。”
再一次的约会,被敲定。
(四)
不是每一场约会都如期而至,不是每一个人都在原地等你。
所以,请一定要珍惜。
...
陆迢的姥爷去世了。
冉宁记得陆迢说过,她和她姥爷的感情最好。
她见过老人家,照片里他抱着陆迢,慈眉善目。
....
“喂?”
“陆迢,是我。”
陆迢声音沙哑“冉宁...”
冉宁握着电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陆迢的声音,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你..你还好吗?”
陆迢这边没声音,冉宁试着又叫了声她的名字——
“陆迢...你在听吗?”
“嗯。”陆迢清了清嗓,但还是干涩的厉害“我没事,明天姥爷头七过完,我就回华清了。”
“我去接你。”
“好。”
....
第二天,见到陆迢的时候,这人瘦了一大圈。
冉宁刚走过去,就被她抱了个满怀,陆迢整个人倒在她身上,下巴抵着她的肩,气息拖得很长,冉宁能感觉到,她很累。
那天,陆迢带冉宁回了自己的租的公寓。
回去陆迢就睡下了,冉宁倒了杯水,坐在床边看着她——
头发长了不少,眼睛都被遮住了。
陆迢盖在被子,人蜷在床上,拉着冉宁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她看着她,一声长叹——
“我要是睡着了,你是不是就走了?”
冉宁心酸,反手握住她——
“不会,我等你醒。”
陆迢歪着头,耳朵在冉宁的手臂上蹭了蹭——
“你说的,不要骗我。”
“嗯,我说的,不骗你。”
冉宁没有骗她,一直等她睡醒。
她醒来的时候,冉宁的整条胳膊都麻了。
陆迢睡眼惺忪,缓了缓,眼圈再度泛红,像个孩子瘫坐在床上。
不等这人哭,冉宁猛地又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你想哭就哭,不要忍着。”
随即,陆迢放声大哭。
乌云密布的日子,是她陪着她走过的。
...
这次过后,两人的关系似乎进了一步。
会聊天,会看电影,会约饭...
她们从人生哲学谈到诗词歌赋,又从诗词歌赋谈到未来规划。
唯独一点,不谈感情。
这不是陆迢的性子,如果她不喜欢,她不会理睬;如果她喜欢,她一定主动。
冉宁想了想...其实也不难猜,就连白黎都能看得出——
她说:陆迢是怕了。
自己:怕什么?
白黎:怕你再跟她分手吧。
与其再经历一次痛,不如就这样做朋友,至少不会再失去。
冉宁沉思不语。
(五)
明天跟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一样会先到来。
所以,请心存美好,珍惜当下。
....
不近不远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某次冉宁给罗玉书送实验报告。
外面下着雪,她去的时候坐地铁,从地铁站走过来的时候,寒气冻的姑娘鼻尖通红。
陆迢没说话,扯下架子上挂着的羽绒服,套在身上,就说了一句——
“我送你回。”
冉宁没有拒绝,之前陆迢在考试,她们一个多星期没见了。
上车后,陆迢立刻打开暖气,加到最高一档,随后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暖手宝。
“捂一捂,等会儿就暖和了。”
车里空间小,开了没一会儿,冉宁就出汗了,陆迢又把暖气调小,没敢开副驾驶的车窗,将后座的车窗开了一条小缝,让风灌进来一下,通通气。
温度不冷不热,掌控的刚刚好。
...
陆迢把车开到校门口的时候,熄火停下。
指了指窗外——
“下雪了,我们走进去吧,踩踩雪。”
冉宁心起波澜“好啊。”
两人一路走,一路淋雪,一路白头。
冉宁不由自主...眼眶微热。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陆迢手臂一紧,转头看去,冉宁挽住了自己。
冉宁:“走慢一点,路滑。”
陆迢伸出手,与她握在一起,然后一并揣进羽绒服口袋,轻轻地说了声——
“好,我们走慢一点。”
(六)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
她们快走到宿舍楼,远远的楼底下站着两个人。
冉宁目光一怔,陌生又熟悉。
“陆迢——”
“嗯?”
“那个...你先回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陆迢觉察出冉宁的奇怪,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前面那两个人,终究是没有多问,毕竟现在两人的关系还不算明朗,陆迢这些日子一边试探,一边慢慢向前行径,她摸着石头过河,她也怕,也慌,反复的犹豫要不要迈出那一步,她怕这又是一次黄粱美梦,怕好好地日子,又被自己生生搅毁了。
没有多问,但却说了句——
“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嗯。”
...
陆迢走后,冉宁朝宿舍楼走去。
门前站的两人,一男一女。
苏志伟一看见冉宁,下意识就去拨开胡芬挽着的手,却被胡芬一把又握住,她紧紧的扣住苏志伟的手,和他十指紧扣。
冉宁就在眼前,看的一清二楚。
苏志伟说找个地方,大家吃顿饭吧。
到了饭馆,胡芬借口去厕所,让他们父女自己谈。
其实不用苏志伟说,冉宁明白。
她不小了,该懂得都懂。
苏志伟垂着头,他说他要结婚了,这次来就是让冉宁看看胡芬。
冉宁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爸,寝室要锁门了,我得走了。”
“小好——别怪我。”
“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决定就好。”
到底是没有吃这顿饭。
冉宁怎么能吃得下?
不怪他,但是能不怨他吗?
这一刻,冉宁理解外婆,苏志伟不配。
失魂落魄的走到宿舍楼下,冉宁站在台阶上——
有的女生打扮的漂亮,从宿舍楼门里出来,扑进男友的怀中,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出去。
有的女生则不忍分离,跟男友难舍难分,最后依依不舍的走进宿舍楼。
雪越下越大,冉宁看着这些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她想到了陆迢。
马上就要闭寝了,宿管阿姨叫她——
“同学,闭寝了,赶紧进来吧。”
冉宁不想回去...
朝着风雪中走去,听不见旁的声音,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冉宁问陆迢——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去找你。”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陆迢没走,还在医科大,她隐约觉得冉宁有事,就想等一等,没想到真的有事。
姑娘站在路边,头上布满雪粒子,脸颊冻的通红。
陆迢带她上车,拉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给她暖。
过后又侧身在车里乱翻“我记得我还有一个暖手宝的。”
看着这样一心为自己的陆迢,冉宁忽然抱住她,头贴在这人肩上。
陆迢一僵,怔住。
冉宁:“让我抱一会儿,我有点累。”
片刻后——
陆迢:“去我那儿,好吗?”
冉宁:“好。”
...
去到小公寓。
陆迢倒了杯热水给冉宁。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面对面。
冉宁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终是打破沉寂,开了口——
“我爸爸要再婚了,今天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是他的结婚对象。”
陆迢一怔,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我没什么关系,只是觉得他很对不起外公外婆,不公平。”
冉宁声音淡淡的,目光平静,一段被她压在心底很多年的事情,在这一刻尽数道出。
她不知道说了会怎么样,只是如果再这么憋下去,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撑不住了。
一幕幕的往事,一点点的被揭开。
那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困扰陆迢的问题,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妈妈去世,爸爸坐牢,我被霸凌,直到外婆把我从南武接出来...”冉宁扯了下嘴角,笑容苦楚“他说,让我不要怪他,其实我有什么资格怪他呢,他生了我,光这一点,我就没有怪他的理由,可是...我宁可他不要生我,我知道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但是...他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妈妈呢?她能活过来吗?外婆呢?这半辈子的苦,谁能还给她?妈妈不值,外婆也不值...我也不值,他更不值。”
冉宁带着不甘。
随即...却又充满愧疚——
“陆迢,你恨我吧,我真的没办法...”
“你想让我恨你吗?””
冉宁哽咽,别过脸去,她不想让陆迢看见这样不堪的自己。
“他们都不值,你也不值,那我呢,我值不值?”
“陆迢....”
陆迢握住冉宁的肩膀,不让她再躲——
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神亦如当初那般清澈真诚。
“以后我来陪你,好不好?”
冉宁诧异,觉得像做梦,静静地凝望她,一滩早干涸的枯地,涌进一股活水,渐渐漾出生机。
陆迢的手在她肩上摩挲,眼神愈加深邃,思忖片刻,忽而一笑——
人便罩过来,低头吻住。
颤抖的气息,湿热,浓烈。
不可抑制的爱意,加深在这个吻中。
陆迢贴着她的唇,鼻尖碰着她的鼻尖,轻轻的蹭——
“和我在一起吧。”
“为什么?你不恨我?”
“不恨。”
陆迢语气虔诚,一字一句都砸在冉宁的心上——
“因为我爱你。”
...
我走向一片云,云像我招手,我走进一片海,海向我微笑。
行走在时光的长河里,荆棘乌云都不为我惧,唯有孤独,让我无法忍受,一想到你,光影在流转,明亮在倒退,所谓有恒,不过一瞬。
贫瘠的土壤里,生出玫瑰的种子。
冉宁,花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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