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节
空。
可是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明白,他不想让她担心。
他说?她可以不用懂事?,自己却懂事?得过了头?。
关了机的?手机一直被放在茶几上,周佩弦没再?拿起过它?。
这天他睡得很早,端正地躺在床上,像一具遗体?。
有好几次,宋千翎都忍不住伸手探探他的?鼻息。
洗漱完毕后,宋千翎也准备早些睡觉。刚躺上丨床,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她吓得赶忙去调静音。
是店长给她发来的?例行汇报,宋千翎草草翻了翻。
放下手机,她感?觉身边的?人好像有了些动静。
扭头?看去,不是错觉,周佩弦不知何?时醒了,微微偏过脑袋,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还是那种平和得要命的?神情。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她面带歉意。
周佩弦没有应她,连眼都没有眨,好像没听见她的?话。
宋千翎被他望得有些不自在。
她转身想去揿灭台灯,若无其?事?地睡过这一夜,身后的?人忽而开了口。
“宋老板,你可以收留我?吗。”
第 47 章
她好?像有太久没听见周佩弦说这么多字了, 以至于对他的声音都有几分陌生,语气依然是平淡的,像在聊件平常的物什?。
宋千翎放弃了关灯, 回过?身去,尽可能自?然一笑:“我不是正在收留你吗?”
虽然她不喜欢他用这个词形容自?己。
周佩弦像是按下慢动作般眨了两下眼?:“我是说,我好?像快失业了, 以后可不可以去你的酒吧端盘子?”
宋千翎一瞬正色:“不可以。”
似乎没料到?她的回答, 周佩弦神情一滞。
他垂下眼?,声音很轻:“为?什?么?”
“因为?……”一开口,她忽而发现自?己声音发梗。
刚刚积聚的气势全没了。
宋千翎努力抑下喉口的酸涩,一板一眼?道:“因为?我觉得, 你可以有更好?的未来,不该被这么轻易打倒。”
这不是她认识的周佩弦。
他明明该是一身傲骨,睥睨一切,随心所欲地?把世?界当作他手中的牡蛎, 任他撬开任他品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忽而变成了缩壳的乌龟,自?暴自?弃式地?逃避一切。
有些时候,人是不能倒的。
在某个节点倒下后, 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而倘若撑过?去, 以后就再也不会被打倒。
“更何况。”宋千翎语气柔和?了些许, “你才24岁,你还很年轻。”
周佩弦眨眨眼?, 淡然地?纠正她:“还有半个月。”
宋千翎笑了:“嗯,我一直记着呢。”
她能看见周佩弦的眉角轻轻动了动, 没说话。
他好?像并没有把她刚刚的话完全听进去。
但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她不想?讲太多慷慨激昂的事。
伤心、困苦、愤慨、绝望……无论再大的负面情绪, 在这种时刻,需要的都只是一次睡眠。
“好?了。”宋千翎很轻地?按了按他蓬松的发,“23岁的周佩弦同学,好?好?睡一觉吧。”
都说本命年是一个槛。
我会陪着你,努力迈过?它。
她衷心希望周佩弦能睡个好?觉,但她自?己睡得并不好?。
她梦见周佩弦站在公司天台上,宽阔的天台上密匝匝地?站满了人,太密了,看起来更像是一群蠕动的蚂蚁。
他们一个个伸出手,拿出莫须有的罪名指责他,千夫所指不过?如此?。
而独立天台围栏的周佩弦看起来更单薄了,仿佛有阵风吹过?,便能轻而易举将他刮落。
直到?真的吹来了那阵风——
她看着跌落天台的周佩弦惊呼出口,喉口却发不出半分声音,生生从睡梦中惊醒,后背蒙上一层冷汗。
宋千翎用力按住狂跳的心口,有风掠过?她额角的汗,带来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
风。
这个让她忽而生惧的现象。
她扭头,这才发现窗户未关严,漏进的夜半冷风将窗帘吹得鼓囊囊。
宋千翎趿拉着拖鞋起身,正准备关上窗户时,忽而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回头一看,周佩弦不在床上。
梦的记忆还很新鲜,此?刻更是不断在她脑海中重放。
浑身血液涌向岌岌可危的心脏,宋千翎四肢发凉,踉跄着往外走。
客厅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没有,书房没有……
她想?大叫,想?喊出他的名字,却像梦中一样,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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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一秒,她无意识地?一回头——
阳台边,茕茕孑立一个人影。
宋千翎下意识想?将他拽回来,却见他手臂微曲又放低,有白烟缭绕而上。
她一瞬间长舒一口气,安心地?笑了。
周佩弦身着单薄的睡衣,只简单披挂了一件外套。
熄灭了所有灯光,反衬得月光格外明亮,慷慨地?洒下一地?,却只落在他肩头半点。
他站在阴影处,隐约能窥见指尖猩红的光亮,那光时明时暗,是茁壮燃烧的痕迹,一点点向上吞吃。
烟雾缭绕间,他整个人看着不甚明晰。
但宋千翎觉得,这让他比之前更为?鲜活生动。
坦白讲,宋千翎不太喜欢别人抽烟,准确来说是不喜欢那个味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周佩弦烟瘾并不重,两人相?处这一年多,他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周身的气息好?闻又洁净。
唯独这种时刻,宋千翎很希望,他能抽上一支烟。
他可以怒骂,可以摔东西,可以用一切方式去发泄。
也包括像现在这样,点燃一支烟。
无论如何,做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
阳台门窗的隔音效果很好?,周佩弦并没有留意她刚刚在里?屋奔走的声音。
眼?见烟快要燃尽,宋千翎赶忙回到?卧室,安安静静地?躺下,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看见了这一幕。
果然,没多久,耳畔传来了他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卫生间稍远的水声和?漱口声。
末了,脚步声愈来愈近,但显然是带着克制的轻缓,被子一角被小心翼翼地?掀起,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
在她故作平稳的呼吸中,嗅到?了清冽的薄荷香气。
后半夜,她睡得很好?。
第二天,周佩弦对她的态度依然平和?。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他打开了手机。
甫一开机,接二连三响个不停的提示音让他烦躁地?皱起了眉。
可宋千翎喜欢他皱起的眉心,也喜欢他不耐的叹息,还喜欢他刻意跑到?阳台,却依然没能完全掩下的怒骂声。
她熟悉的那个周佩弦,在一点点回来。
中午吃完饭后,周佩弦忽而开口:“下午我想?去公司一趟。”
宋千翎看起来并不意外,微笑点头:“正好?我也想?去酒吧看看。”
“行,结束了我去接你。”
“好?呀。”
周佩弦一路驱车将她送到?了酒吧,临停在门口时,他抬头看了眼?门匾。
“都开业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来过?,晚上我带你坐坐吧。”宋千翎道。
周佩弦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的:“我来过?。”
“欸?”
他看起来并没有解答疑问?的意思,宋千翎便也没追问?,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站在车外,她向他挥挥手:“晚上不见不散。”
“好?。”周佩弦微笑应她,“不见不散。”
时候太早,酒吧还没到?开门时间,宋千翎从后门进入,打开主灯,室内静得有些空阔。
她见过?很多次这副模样的酒吧,空寂、昏暗,总让人心生怅意。
但今天她不这么觉得。
它流淌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暗涌,短暂的沉寂后,终将迎来欢腾。
宋千翎点开一首不合风格的爵士乐,又在吧台后摆上一排用具,慢条斯理?地?给自?己调了一杯软饮特调。
调好?的饮料橙蓝分层,很像暮色中的夕阳。
她坐在高脚凳上,一边慢悠悠地?品着,一边听着悠扬的爵士,脚尖轻晃,悠扬又惬意。
晚七点,酒吧准时营业。
调酒师提前一刻钟进店,见到?她后眼?带惊喜:“哟,宋老板,好?久不见。”
宋千翎向他一举酒杯,笑着开口:“好?久不见。”
调酒师盯着她打量了少顷,似乎想?问?些什?么,最终未发一言,来到?了吧台后做准备。
这会儿尚处于正月,虽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返工,但客流量还是可观,多是仍在过?寒假的大学生。
宋千翎坐在角落,看着这一道道青春靓影,心中一时有些感慨。
但感叹不过?一瞬。
青春从不以年龄为?唯一标准,她的青春,不过?比别人来得迟了一些。
而她也会努力,把它变得比别人长一些。
晚上近十点。
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刻,宋千翎起身走向吧台,想?更好?地?看看内场运转情况时,视野中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合身的西服掐出一道窄腰,站姿笔挺却并不紧绷,带着丝随性的散漫。
单看背影,也知道是谁。
周佩弦显然是刚收工便赶来,西装都忘了换,在一众花枝招展中却不显违和?,生生把正装穿出了恣意洒脱的味道。
宋千翎小跑着靠近,想?给他来个背后抱的惊喜。
偏偏手还没环上,面前的人像是背后长了眼?,蓦地?转身,让她一头撞上了他胸膛。
两人齐齐泛出一声闷哼。
宋千翎是痛的,而周佩弦是在刻意掩笑。
“哪儿来的小炮弹。”周佩弦说着,整个儿转过?来,将她揽进怀里?,“没伤到?人,怎么还把自?己撞痛了。”
熟悉的揶揄语气。
也是宋千翎想?了好?久的语气。
换作往日,她大概会气呼呼地?呛回去,但今天,她低头埋在他怀里?,半是嗔怪道:“你怎么这么硬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面前的人身躯一滞。
周佩弦轻按了下她脑袋,低头压低声音:“公共场合,话不能乱说。”
语气故作严肃,但微微上扬的语调出卖了他。
宋千翎本意只想?撒个娇,说他把自?己撞痛了。
他一接话,她蓦地?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退开一步,拍拍他胸膛:“我是说,你这里?硬。”
手刚一放上,就被扣住手腕:“手也不能乱摸。”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正经?人。
宋千翎“嘁”了一声,转身要走。
没两步,身后的人大手一伸,强行将她又按回了怀里?。
刚刚的正经?人,这会儿低头抵在她肩上,耳畔私语:“要不,随便找个包厢?”
“不行。”宋千翎一瞬正色。
她才不想?在酒吧做这种事儿。
否则,以后怕是看到?就会想?到?,都没法好?好?工作。
周佩弦不甘心:“那咱们等?会儿早点回去?”
“不行,作为?老板,我要驻守到?最后一刻。”
“撩完就跑,不觉得太过?分了?”他倒是委屈起来了。
宋千翎抬手,在他胸膛上点了两下:“是你自?己自?控力太差。”
确实很差,差到?还是没能等?到?回家。
平日宽阔的后排空间此?刻却稍显逼仄,宋千翎昂头,望向三角窗外分割的月光,莹白色,像梦境。
良好?的隔音阻断了外部的喧哗,却也让车内的一呼一吸都更为?清晰,温热的鼻息扑在她锁骨,带起周身的颤栗。
她一点点阖上眼?,感觉月光从窗外流入她眼?眸,白花花的一片,伴着至死的眩晕。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她听见周佩弦附在她耳畔,轻轻送出了一句“我爱你”。
闹剧终止于一封自?白。
从论坛帖子发出至今,已经?过?去了近一月,说不上长的时间,对身处之中的当事人来说,却是漫长的折磨。
直到?事件热度渐息,有个小号突然在某社交平台上发了一条动态。
【我想?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大家。
我和?周佩韦是前年的9月10日通过?相?亲认识,并很快确立了关系。事件发生当天,是我们交往半年的纪念日。我们在一起一个月时,曾经?去看了一场流星雨,恰逢纪念日,我想?要再次去山顶看星星。
我们一起去买了帐篷和?望远镜,天气预报说那天有雨,但我觉得就算看不到?星星,一起在雨天的帐篷里?露营也挺浪漫的,他同意了。那天我有工作,所以他决定提前上山扎好?帐篷,并且布置现场。
但我没有想?到?,那天的雨那么大。
事情发生后,我一直躲在家里?,连他的葬礼都不敢去。我承认我懦弱又胆小,不敢面对他,不敢面对他的父母,更不敢面对自?己。
我以为?我可以躲一辈子,直到?前段时间事件被重提,还牵连到?他的弟弟,我躲不下去了。我已经?害了他,不可以再伤害他的亲人。
所以现在,我站出来承认这一切,希望可以还他的弟弟一个清白。
我愿意为?我说的话负一切法律责任。】
这条动态下,还附了二人的亲密合照,虽然在眼?部做了打码处理?,但仍可以清晰辨认出周佩韦的面庞。
当初,确实曾有消息提及,在周佩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帐篷和?望远镜等?装备,而这并不影响这是一场意外导致的死亡。
宋千翎虽然不解他何时迷上的观星,但彼时沉浸于悲痛的她,无心思考这些细枝末节。
直到?今日,真相?大白。
她不记得周佩韦喜欢观星。
甚至,他讨厌一切郊外活动。
有时,路两边的杂草太长,走完后他都会嫌恶地?拍拍裤腿。他们也没有像寻常的大学小情侣那般在树林里?幽会过?,因为?他嫌里?面虫子太多,草地?太脏。
但是,他愿意陪别人去观星。
甚至在大雨天,也不惜跋涉上山,为?他爱的姑娘支一顶帐篷,来一次浪漫的雨中露营。
看到?这条自?白,宋千翎一时百感交集。
她欣慰于周佩弦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清白,却也忍不住回想?自?己的那八年。
那不断妥协的、委曲求全的八年。
如果她没有提出分手,或许他就不会陪别的姑娘观星,也不会因此?殒命。
只是彼时,送命的便不是他,而是她随之枯朽的后半生的灵魂。
大概一切冥冥中都有了定数。
看到?这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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