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节

    己的?收尾工作，方便?和下?一位老师交接。

    有时候做一半累了，宋千翎会来到窗边，眺望风景聊当散心。

    在这种时刻，她的?脑中会流过很多瞬间。

    初入大学时，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以及做什么都?认真?负责的?性格，哪怕这不是自己喜欢的?专业，她还是决定好好在教育这条路上深耕。

    进了社会后她才?明白，当初老师说得没?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学习确实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付出，多少都?会得到回?报，很适合她这种只会傻傻努力的?人。

    而现在，太多努力都?无济于?事的?事了。

    接到裴锦欢电话时，宋千翎刚洗漱完毕预备睡觉。

    那头的?声音含混不清，半是哭腔半是醉意?地和她絮叨个不停，似乎和王樾闹了矛盾。

    别的?没?听清楚，酒吧地址倒是顺利套了出来，宋千翎拿起外衣，觉得自己得赶过去一趟。

    酒吧内，裴锦欢独自一人待在包厢里，面前的?茶几上歪七扭八地堆满了空酒杯和酒瓶。她已经醉到眼神都?开始涣散，见着宋千翎只知道一个劲地傻笑，笑完又开始哭。

    宋千翎少见她这番落魄的?模样，不由得心揪得紧，抬手将她揽进怀里。

    安慰的?话送到口?边，却又自觉不合适，统统咽了回?去。虽然也谈过一场恋爱，但在这方面，她其实匮乏得可怜。

    “我只是和他开个玩笑，随口?提了一句路景，他凭什么那么生气啊。”说到最后，裴锦欢愤愤地拍了一下?沙发。

    路景，就?是那位让她恋恋不忘的?前男友。

    “明明我跟他在一起之后，就?和路景断了联系，他要是爱我，不是应该相信我吗？”

    或许是在前一段中被伤得太深，她近乎报复性地用这些幼稚的?方法，试图证明对方对自己的?爱。

    如?果是两个陌生人，或许宋千翎还能给出客观的?评价。

    但面对自己的?好友，她说不出一句不对，只能一遍遍抚着裴锦欢的?发。

    怀中的?姑娘渐渐安定下?来，一双朦胧的?醉眼似睡非睡，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攀上宋千翎的?脖颈，口?齿不清地开了口?。

    “什么？”宋千翎低头轻声问?道。

    裴锦欢低下?头，整个儿埋进她怀里，在她心口?处又念了一遍：“王八蛋……最讨厌你了，王八蛋。”

    是认错人了。

    宋千翎没?去揭穿，轻拍着她的?背，想着将她哄睡。

    而在彻底入睡前，她含混着留下?了一句：“最喜欢你了……”

    相识这些年来，宋千翎很少见她恋爱的?模样，但不止一次见过她醉酒的?模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能从初恋骂到现任，词儿一小时不带重样，那叫一个洒脱泼辣。

    但就?算是那个让她恋恋不忘的?路景，也没?让她像现在一样，突然软下?性子，委屈巴巴地念着喜欢。

    明明最开始，她是想着打一场彻头彻尾的?胜仗，才?选择了王樾。

    夜已深，望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姑娘，宋千翎想了想，摸出她的?手机，从黑名单里找到了王樾的?号码。

    备注除了“王八蛋”，还在前面加上了“永远不要联系”的?前缀。

    电话响了半分钟后被接起，那头没?有说话，但能听见压抑的?呼吸声，似乎在等这头先开口?。

    “王先生。”宋千翎道，“我是锦欢的?朋友，她现在喝醉了，你方便?来接她吗？”

    那头静了两秒：“她在哪。”

    王樾来得很快，他看起来是睡着后被吵醒的?，出门得很匆忙，内里还穿着家居服的?衬衫，在外面随意?套了件冲锋衣。

    见着睡到不省人事的?裴锦欢，他沉默地低头望着，眉目在包厢昏黄的?氛围灯下?分外深沉。

    良久，他低头将她打横抱起。

    宋千翎一路跟到停车场，见裴锦欢顺利安顿上车后，她正打算离开，被王樾叫住了。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王樾道，“谢谢你给我打电话。”

    时间已是凌晨，这会儿确实连打车也不太方便?，宋千翎没?太推脱，道谢后上了车。

    裴锦欢整个儿横躺在后座，宋千翎只能在副驾落座，汽车缓缓驶出地下?，在夜半无人的?大道上驰骋。

    安静让气氛莫名变得尴尬，最终还是宋千翎率先打破了它：“你们吵架了吗？”

    “嗯。”王樾闷闷地应了一声。

    就?在她以为对话就?此戛然而止时，王樾又道，“有些话我说不出口?，可不可以再麻烦宋小姐一次，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我，要不就?彻底算了吧，不耽误她，也放过我自己。”

    宋千翎张了张口?，一时有些语塞。

    这是别人的?感情，她该做一个没?有情绪的?传话筒。

    但她忽然又想起刚刚，裴锦欢偎在她怀里的?模样。

    “其实我觉得……”犹豫许久，宋千翎忍不住道，“她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

    身边的?人明显僵了一下?。

    王樾没?说话，抬头望向车内后视镜。

    红灯已经转绿五秒，尽管马路上只有他一辆车，宋千翎还是轻声提醒道：“绿灯了。”

    身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消湮在汽车起步声中。

    王樾一路将她送进了小区，停在了单元楼的?路口?前。

    下?车后，宋千翎迈过路口?向前，眼前忽而“刷”地亮起一道雪白的?灯光，一瞬间宛若白昼。

    宋千翎下?意?识横臂遮眼，少顷，感觉那灯光暗下?一截。

    再度睁眼，远光已经关闭，只剩下?夜里明亮的?行?车灯，目光向上，周佩弦正坐在车内，似笑非笑地看她。

    刚刚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得不轻，但不知怎的?，见到来人后，惊吓变作了惊喜。

    宋千翎小跑着向前，躬身轻敲了两下?驾驶室车窗。

    周佩弦分明是听到了的?，却只偏着脑袋看她，好似她是个不知来意?的?陌生人。

    宋千翎抬手又敲了两下?。

    这次，车窗缓缓降下?一半，周佩弦略略掀起眼皮看她，不说话。

    往日最爱贫的?一个，忽然间又是装聋又是作哑，惹得宋千翎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来找我的?吗？”或许他等的?另有其人。

    果然——

    “不是。”周佩弦一秒道。

    宋千翎说不清自己这一瞬间的?失落由何而来，她“哦”了一声，转头打算回?家。

    刚刚转身，背后忽而伸来一只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宋千翎茫然回?身，那手又缩回?了车窗。

    周佩弦还是那副表情，不冷不热地望着她，好像刚刚伸手的?不是他似的?。

    今晚的?他很奇怪。

    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但就?是顶顶儿别扭，拧巴得很。

    那双眼里不是最初的?玩世不恭，也没?有后来的?温柔真?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种刻意?掩饰的?不悦，像在生最低级的?气。

    他在气什么？

    两人上次告别时，分明还好好的?。

    “那你是来找谁？”宋千翎好声好气地继续问?道。

    偏偏周佩弦语气呛得很：“你觉得我来找谁？”

    她怎么会知道：“客户吗？”

    周佩弦轻笑了一声：“凌晨两点来找客户，你是想成这笔生意?还是不想？”

    宋千翎被他反问?得有些懵：“那你来这里找谁……”

    “谁也不找。”周佩弦丢下?这硬邦邦的?四?个字，将目光移向前方，扣上安全带似乎打算就?此离开。

    宋千翎夜半迟钝的?头脑飞速旋转着，没?转出个所?以然，但有一点很确定——

    在问?清楚之前，不能让他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等！”宋千翎将手伸进车窗，不知道抓哪，干脆按住他肩膀，“你就?是来找我的?，对不对？”

    她能感觉到手下?的?人本能地震颤了一下?。

    但表面上，周佩弦仍然镇定得很，只是嘴角有一瞬的?抽动，垂眼看她放在肩上的?手，继续一言不发。

    他不说，不妨碍宋千翎继续说：“那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嘛，是不是在楼下?等了好久。”

    这位“惜字如?金”的?大少爷终于?开了口?：“我没?有告诉你吗？”

    宋千翎一愣，摸出手机一看，好几条未读消息。

    出于?工作习惯，她的?手机常年静音，想着这么晚应该不会有人找她，她便?一直没?有查看手机。

    这么想来，他要是生气，倒还不算完全无理取闹。

    “你下?次可以给我打电话嘛。”宋千翎友好地笑了下?，“消息可能看得不及时。”

    “电话打扰到你了怎么办？”周佩弦略一抬眉，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怎么不再往里送两步，还是不想让他见到我？”

    宋千翎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这弯弯绕绕的?到底在说什么。

    “周佩弦……”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吃醋吗？”

    第 28 章

    话音甫落, 周佩弦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慌张。

    但?很快，他面上重又恢复镇定，一扯嘴角弯出个落拓的笑：“我为什么要吃醋？”

    是啊, 他为什么要吃醋。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脑海中?时，宋千翎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但?最终, 她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不过显然, 她猜错了。

    “既然你没有吃醋……”宋千翎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那你今晚为什么这么奇怪？”

    “哪里奇怪？”周佩弦反问道。

    好?像不反问就不会回答了似的?。

    宋千翎身心俱疲，偏偏又被好?奇拖着，干脆直白着来：”刚刚那句话就很奇怪啊, 什么叫我不想让你看到他，他是裴锦欢的?男朋友，你们见过的?。“

    周佩弦的?眉目有少许和缓，半是端详地?看了她一会, 没作声?。

    “锦欢喝醉了，我托他来接，刚好?时间太晚，他就顺便捎我回来。”

    一本正经地?解释完毕后, 宋千翎愣怔了一下。

    她为什么急于?向周佩弦解释这一切, 就好?像想证明什么似的?。

    但?……他们分明是无需向对方负责的?关系。

    可说都说了, 宋千翎干脆顺势将他也问清楚：“那你呢，为什么心情看起来这么糟, 只是因为我让你等太久吗？”

    周佩弦张了张嘴，半晌哑声?道：“我吃醋了。”

    他承认得太直接, 反倒让宋千翎不知所措了。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你刚刚说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什么。”周佩弦稍显不耐烦地?坐直，“宋老师, 你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

    看他的?反应，宋千翎知道自己没听?错。

    她的?心头忽而没由来地?雀跃，俯身靠近车窗，笑吟吟的?：“你说你吃醋了，对不对？”

    周佩弦屈着指节轻推她脑门，似是觉得丢人。

    偏偏他越推，宋千翎靠得越近，双手死死把着车窗边沿，嘴里也不依不饶着：“不承认也没有用，我都听?见了。”

    “你看看时间……”周佩弦说得很无奈。

    宋千翎笑得更盛：“不差这一会儿。你……”

    后面的?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

    车窗忽而下降，宋千翎把握不住平衡向前倾去，一只手把住她的?后颈，迎上的?双唇成了她的?支点。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宋千翎无措地?睁着眼，黑暗中?，那双眼明亮得像是月下深潭。

    而她是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

    这并不是一个舒适的?姿势，因而亲吻并未持续太久，周佩弦浅尝辄止后缓缓退开，声?音哑得出奇：“那应该也不差一个吻的?时间，对吧？”

    宋千翎本就混乱的?头脑，被这个吻搅得更盛。

    这回换她哑口了，只是盯着他在夜色下好?看得过分的?脸，没由来笑了一下。

    周佩弦陪着她笑，末了渐次敛起笑意?：“我是吃醋了。刚刚不愿承认只是在想……我有资格吃这个醋吗？”

    头脑依然是乱的?，可直觉告诉她，好?像触及到了什么关键的?问题。

    吃醋源自于?占有欲，源自于?缺失的?安全感，而他们之?间，是该产生这种情愫的?关系吗？

    “为、为什么没资格，有时候锦欢和别的?朋友太亲密，我也会吃醋啊。”

    宋千翎知道自己在顾左右而言他，但?是没有办法，将沉默延续下去，带来的?是同等的?尴尬。

    周佩弦自嘲地?笑了笑，轻轻揉了下她脑袋：“好?了，快去睡吧，时间不早了。”

    他是笑着的?，语气也很轻松，但?宋千翎还是能直觉感受到，他不开心。

    这次不必细问了，她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

    “回去路上小心。”宋千翎摆摆手，“要不，明晚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补偿吧。”

    “不用了，明晚我有应酬。”周佩弦缓缓升上车窗，“晚安。”

    她记得第?一次，当周佩弦把她送回家时，回到家的?她被本能驱使，光着脚跑去窗边，正好?看见他离开。

    后来的?很多次，每每将她送回家后，周佩弦都会在她家楼下候上好?几分钟，这时间足够她上楼回家，慢慢走到窗边，目视他离开。

    而这是第?一次，周佩弦在她面前驶离。

    滚滚的?车轮带起一阵风，旋得她脚踝微痒，车尾灯转瞬消失在她视野中?，她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那处。

    良久，宋千翎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转身走进楼道。

    她承认，她是个胆小鬼。

    一觉醒来，望见周围环境是熟悉的?自家卧室，裴锦欢松了口气。

    她正想给宋千翎打个电话道谢，点开通话记录，排在最上面的?却是那个“永远不要联系的?王八蛋”。

    她吓得一秒睁大了眼。

    人喝醉了果然会做傻事。

    两人之?前吵得那般天翻地?覆，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结果几杯酒下肚，就开始丢人现眼。

    也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她拼命想，可怜断片后的?头脑搜刮不出一点。

    裴锦欢愤愤地?叹了口气，正思考要怎么挽回自己的?形象时，一推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正睡在她家沙发。

    这是……酒还没醒？

    裴锦欢拧了下自己手臂，双眼用力闭上又睁开，正和王樾将将睁开的?眼对上。

    尴尬开始无限弥漫。

    不过显然，尴尬的?只是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