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节
种顽劣分子都感到惊讶,“我记得,十七中的生源不太好,宋老师,你真了不起。”
“别揶揄我了……”宋千翎精疲力竭道。
“没啊,我是认真的。要是我面对这种学生,早撂挑子不干了。”
宋千翎倒也想撂挑子,可她还能干什么?
她的志愿是父母和周佩韦陪她一起填的,说她的性格适合当老师,念师范以后工作稳定,还方便教自家小孩。
毕业找工作时,她准备了好几家,最后是周佩韦帮她敲定了她原本用来保底的这家。
他说能进公办初中就很好,而且在这种学校教学压力不大,能让她分更多时间,来照顾他们未来的孩子。
“要是进了一中,那得有多忙,回头孩子生了顾不过来,那你就得辞职了。”周佩韦微笑道,“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以周佩韦的条件,婚后当然可以请阿姨。家务不必她做,但育儿这方面,他坚决认为,母亲的全心陪伴是不可替代的。
那时候的宋千翎懵懵懂懂地点头,觉得他考量得真是全面。
“如果我不干老师了,还能做什么呢?”宋千翎苦笑道。
这种工作上的烦恼,按理说不该倾诉给比自己小的人。
她有听周佩韦提过一嘴,周佩弦毕业后便自主创业,具体做什么的不甚清楚,但这种随意挥霍家底的人,哪能懂她的烦恼。
红灯转绿,周佩弦顺着车流,委屈地慢悠悠起步。
直到越过十字路口,他开口道:“你倒不如问我,你不能做什么。”
宋千翎愣住了。
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还有第二种可能。
“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呢?”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语气里的依赖姿态。
“适合重要么?”周佩弦撇撇嘴,“我说你适合做老师,可你想吗?倒不如问你自己,想做什么。”
宋千翎想了想:“我不知道……”
周佩弦沉默了少顷,近乎自言自语道:“难怪我哥喜欢你。”
这句话里的贬低之意,让宋千翎很不舒服。
她想问清楚,又明白只会是自取其辱。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周佩韦喜欢她什么,他们谈了这么多年恋爱,却很少开诚布公地去谈谈所谓的“爱”。
只差一点儿,就这么稀里糊涂一辈子过去了。
又是一个红灯,周佩弦缓缓停下车。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姑娘,侧着脸佯装在看窗外街景,双唇用力抿着,像在刻意压抑什么。
整张脸都寡淡得很,从未染过的长发乌黑,便衬得眉毛偏淡,未卷过的睫毛温温柔柔地垂下,挡住了半边眼。
他有认真看过那双眼,始终闪着一种惊慌无措的目光,像是猎物碰上猎手,不敢逃,也没认命,只乖顺地待着,乞求对方大发慈悲。
周佩弦伸出手,很轻地碰了碰她的发:“生气了?”
“没有。”宋千翎一缩身子躲开他的手,回身看向他的目光里,双眼分明泛着红。
怎么道歉都不太合适,周佩弦干脆换了个话题:“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意外的,宋千翎没接他的话,而是开口道:“你是做什么的?”
“我?nft你有听说过吗,我的公司就是搭建一个平台,专门用来交易这个的。”
接下来,周佩弦认认真真给她讲了很多。
什么区块链,什么元宇宙,他尽可能用平实的语言让她理解,宋千翎听是听明白了,但总觉得,这玩意儿听起来很不靠谱。
难怪周佩韦提起他弟弟的工作时,总是一个劲摇头。
在宋千翎听来,它很像什么新型诈骗,概念新、风险高、不稳定,是她想都不会想涉足的领域。
不过,倒还挺适合周佩弦这种看着不正经的人。
宋千翎怔了一下。
或许她会和周佩韦在一起是有原因的,某些方面,他们的思想无比契合。
“感觉……很有意思。”好半天,她只憋出了这一句话。
周佩弦看出她不感兴趣,笑笑:“那还是聊聊我们晚上去吃什么吧。”
把她和周佩弦圈进“我们”里,让她不太习惯。
宋千翎摇摇头:“麻烦你把我送回家就好。”
周佩弦挑眉:“去你家吃?”
“不要。”宋千翎顿了顿又道,“不行。”
她是真的怕他会去。
周佩弦自嘲一笑,没再多言,认认真真开车。
出了拥挤的学校路段,往后的路还算通畅,很快,周佩弦将她送到了楼下。
他在驾驶座上板正地坐着,没熄火,安全带也没松,看起来确实不打算随她下车。
宋千翎有几分心安,又莫名觉得抱歉。
她慢慢地解开安全带,手握门把没急着打开:“对了……昨晚谢谢你的建议,泡了泡脚后,今早起来果然没那么疼了。”
语罢,她安静等待了几秒。
从余光里,她看见周佩弦始终目视前方,面容平静,似乎没有回话的打算。
宋千翎轻舒一口气,将门打开——
一只脚刚刚迈下,“咔哒”声忽地响起,一双手从背后伸来,环住她的腰。
周佩弦自背后眷恋地环抱住她,下巴抵着她肩头。
“不能去你家,那你在车上陪我一会儿,好吗?”
第 9 章
周佩弦的胸膛与她的背脊相贴,当他开口说话时,她的身躯也随之发颤。
他好似一个无助的小孩,比起撒娇,更像在哀求,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宋千翎冷静地分开他的手:“周佩弦,我们不该有联系的。”
作为年长的那个,她必须理智一点。
那手原本环得极紧,却在她意图掰开时,宛若退潮般顺从地收回。
肩上的脑袋也随之离开,未几传来一阵闷响,应该是他躺回了驾驶座。
宋千翎没有回头,沉默着下了车,反手关上车门。
一直到进了电梯,她都没有回头。
直到进家门——
她忽地再也控制不住,一路飞奔到窗边。
但最终,她没有低头去看,而是拉上了窗帘。
“哗啦”一声,屋内漆黑一片。
晚餐时分,宋千翎一边吃着自己随意做的菜,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鬼使神差的,她点进了周佩弦公司做的那个网站。
大方的布局,简约的配色,应该是迎合时下流行的性丨冷淡风格。但细看会发现页面信息量很足,各功能导航也做得很清晰,很显然下了一番工夫。
虽然周佩弦讲得天花乱坠,可对于这些所谓的“数字藏品”,她还是兴趣缺缺。
宋千翎随意翻阅着,一路点进了相关联的公司网站。
这里记叙着公司一路以来的发展历程,起初只是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共同搭建的一个网站,但乘了行业新兴的东风,一举做到了头部,并于三年前成立了IT公司。注册地址在海外,根据时间推算,应该成立于周佩弦本科毕业那年。
他在英国读了三年本和一年硕后,于去年回国,又在国内建立了分部。
公司规模不是很大,周佩弦兼任董事长和ceo。证件照里,他身着板正的西装,梳着背头,直视镜头的眉眼里写满了野心,面庞未免还是有几分稚嫩。
想来也是,这个年纪在国内不过研一,他到底还是个学生。
如果说周佩弦是学生,那她呢?
在他面前,宋千翎有时觉得自己像个辍学者,空长年纪,不长学识。
“The world is my oyster.”
在公司介绍里,写着这是他们起步创业时的口号。
这句话改自莎翁的名句,直译过来是“世界是我的牡蛎”,原句后还有一句,“我用刀便可以将它撬开”。
天下在手,一往无前,是独属于年轻人的热血磅礴。
但到底真闯出来了。
或许,周佩弦并不是他哥口中那个“游手好闲分子”“一天到晚不做正事,只知道追赶潮流的败家子”。
宋千翎低下头,望向盘里几乎没动几口的饭。
她按灭手机,专心开始吃饭。
周佩弦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也不该有关系。
第二天上班时,宋千翎把烟和打火机交给了班主任,并说明了情况。
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闻言摆摆手:“小宋啊,你留着自己抽吧。”
宋千翎一怔,手随之一抖,打火机从手中滑落。
她尴尬地弯腰捡起,抬头看见班主任正对她笑。
“也不是我们不想管,但是有些学生,真的是孺子不可教也。”班主任说着捧起茶杯一抿,低头往垃圾桶啐了口茶叶,“再说了,教育从来不是老师一个人的事。”
那包烟最终她没有扔,而是放进了办公桌侧边的小抽屉里。
那里面放满了从学生那里收来的东西,多是些小零碎,大头是几本书,有言情小说,也有文学名著。
想当年,她也爱背着老师看书,也讨厌过收走书的老师。
时过境迁,她就这么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陈维的检讨迟迟没交,宋千翎也懒得催促。
不知怎的,当看到她平静的表情时,他似乎有几分失望。
她想起了班主任的那句话——
教育从来不是老师一个人的事。
接手这个班的一年多来,当她几次三番联系陈维家长都未能拨通时,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有些事一旦想通后,就变得轻松许多。
这一下午,宋千翎教书的情绪高涨,课堂气氛也被带动得很好,她难得上了一天舒心课。
放学时分,宋千翎脚步轻快地向校门口迈去,总觉得今天的夕阳都比昨天明艳些。
景随情至,情由景生,明儿倒可以这么给学生举例子。
她这么想着,迈出了大门口,却在下一秒停住了脚步。
拥堵不堪的校门口,唯有周佩弦是顶顶儿打眼的那个。
他背身倚着辆曜石黑的迈巴赫,单手插兜姿态散漫,双眼似看非看,周身写满了浮浪。
不少女学生见着他,和伙伴头抵着头,捂着嘴窃笑,低声说些什么。
这个年纪,正是最容易被一副空空的好皮囊吸引的时候。
看得宋千翎一阵头疼,只想快些把他赶出这书香之地,别带坏人家姑娘。
两人一对上眼,周佩弦一秒站直,大步向她迈近。
宋千翎下意识后退一步,但到底没再退第二步。
反正也跑不开,在这里和他玩追逐游戏更丢人。
“不是说了不要再来接我吗?”彼此站定后,宋千翎道。
“可是我想接你啊。”周佩弦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宋千翎苦笑:“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吗?”
“你有。”周佩弦顿了顿,“那我也有坚持的权利。”
正常人和无赖是没法说理的。
宋千翎不想和他费口舌,径自朝着他的车走去:“算了,快走吧。”
“好嘞!”周佩弦笑眯眯地跟上她,傻乐得像只欢脱的小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她接送。
一上车,这只“小狗”便开始邀功:“怎么样,今天这辆够低调吧,我可是只有见客户才开它。”
宋千翎看了看车头的三叉星立标,沉默着别开眼。
“还不行?”周佩弦显得很苦恼,“那我回头把我爸的辉腾偷来?”
宋千翎相信,在做坏事儿这方面,他绝对是说到做到。
她赶忙道:“不要。”
“好,都听你的。”他这会儿倒显得乖巧得很。
“你要是真听我的,今天就不该来。”宋千翎毫不犹豫戳穿他。
周佩弦满面无奈:“宋老师,你干嘛总是那么冷漠?”
“因为我讨厌你。”宋千翎不想和他说半句好话。
周佩弦收回目光,将车启动,在发动机声中淡淡道:“你要是不讨厌我,反倒是件稀奇事了。”
“所以你就那么喜欢惹人讨厌?”宋千翎不解。
踩下油门前,周佩弦最后看了她一眼:“起码你也把我记在心上了,不是吗?”
她该感谢周佩弦没再继续看她。
她的慌张,她的无措,万幸没落进他眼底。
今天这一路比昨日要安静些,不知是不是车的缘故,总觉得人都沉稳了几分。
撇去面上的轻浮,剩下的那些,堆砌出个俊朗的青年男子,仿佛肩上也能稳挑几分责任。
多可笑,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宋千翎不敢再看他。
坐他的车很累,脑袋得一直朝右看,往左是万万不可的,往前余光也能瞥见他。
他确实长了副顶好的皮囊,没周佩韦那么周正,却更鲜活生动。像色彩斑斓的毒蛇,像清澈见底的深潭,明摆着不可靠近,却又漂亮到诱人深入。
而宋千翎只想安分地度过这一生。
车停,她默默看向前方,语气平静:“周佩弦,请你明天不要再来接我了。”
“好啊。”意外的,他应得果断,“那你把这两天的车费结一下。”
宋千翎一瞬间哑然失笑,打心底里高兴。
周佩弦是这样的人,真好。
万幸。
她取出手机,去扫他递来的二维码。
“滴”一声,出来的却是添加好友页面。
宋千翎左上角退出,扭头看他:“你直接把收款码给我扫就好。”
周佩弦无赖地晃晃手机:“就这一个码,爱扫不扫。”
“我不扫。”宋千翎按灭手机,“你等我一下,我上楼取现金给你。”
周佩弦懒洋洋地倚倒在座椅上,声音也带着懒散:“我不用现金。”
“你可以把它存进卡里。”
“懒得存。”
彼此僵持了十数秒。
周佩弦一副子谁也奈何不了他的模样,看也不看她一眼,就那么舒舒服服地倚着。
最终,宋千翎再度打开手机:“屏幕暗了。”
大不了加了再删。
周佩弦一瞬间来了精神,坐直解锁手机,将二维码又递到她面前。
成功添加好友后,宋千翎转了一百过去。
她等待了少顷,那头却没有收钱的提示。
“怎么不收?”她问。
“开车呢,回去再收。”周佩弦说着将手机丢回槽里,“你还不下车么?”
一秒钟的事,被他说得有多么困难似的。
宋千翎气得牙痒痒,又驳不过他的歪理,一言不发下了车,将车门摔得震天响。
对付无赖,就该用无赖的方法。
往后,他接一次,她就摔一次车门,怎么用力怎么来。
都是上百万的豪车,不信他半点心疼都没有。
想到这里,宋千翎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透过前挡玻璃,却见着他朝她挥挥手,笑得满面春风。
直到宋千翎到家,也没见着他收钱。
她低头望着有些空旷的对话框,默默戳开他的头像。
周佩弦的昵称是zagreus,传说中希腊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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