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菜陆陆续续上了齐，四菜一汤，外加两碗洁白的大米饭。

    孙阿姨将手在围裙上擦了干，笑盈盈地说：“好了，到时候吃完碗筷放水池就行，我傍晚回来洗。”她又朝李晚星嘱咐，“好好学习，水果我洗好了一些放在厨房，可以拿给老师。”

    李晚星的嘴动了动，眼睁睁望着孙阿姨扬长而去，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重新低下头去扒饭。

    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没多久，对面传来碗筷放下的声音，李晚星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些探究。她不敢抬头对视，脑海里浮现起之前在学校里乔疏雨数落乔戎清的模样。

    她有些害怕。

    明明对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就是怕。想想也难怪，连乔戎清这样皮实的男生，在老师面前都嬉皮笑脸地，偏偏在他姐面前不敢说什么，她又怎么能比？

    等到一碗米饭见了底，李晚星没办法拖延，才小声说：“吃完了。”

    “嗯。”乔疏雨的声音传过来，很平静，“你先去书房，我等会就进来。”

    说话间，她已经站起身，探手将李晚星身前的碗筷收了走。

    听到脚步声离去，李晚星才飞快地抬头瞄了一眼对方前往厨房的背影，到现在都觉得有些恍惚。

    怎么莫名其妙，情敌就成了自己的家教呢？

    回到书房没多久，门就被轻轻叩了响，李晚星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飞快出声应：“进来。”

    乔疏雨开门进了来。

    她的视线环顾了一周，最后落在看着就拘束万分的李晚星身上，拉过一把椅子就在书桌旁坐了下来，并没有急着开始：“很紧张？”

    李晚星没想到对方这么单刀直入，犹豫了下，才轻轻点了点头：“有一点。”顿了顿，她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学姐怎么会来当家教？”

    “缺钱。”乔疏雨话语直白，“乔戎清医药费是我付的，花了不少储蓄。你爸妈开的费用不低，就来挣点外快。一开始没想到是你，偶然听到唤女儿晚星，这名字不太常见，才和你联系上了。”

    “啊？”李晚星有些讶异，暂时忘记了害怕，抬头看对方。

    “你是不是想问，怎么不是我爸妈付的？”乔疏雨望着眼前这张单纯的面容，似乎并不意外。从进这个小区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是完全与自己不同的两个世界，不愁吃穿，也不愁生计，“他们挣的也是辛苦钱，能分担点，多少分担点。”

    “原来是这样……”李晚星嘀咕了句，心里涌上些复杂的情绪来。她的确听乔戎清提起过，姐姐似乎一直在兼职赚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说说你吧。”乔疏雨忽然落下话来。

    “什么？”李晚星一时没反应过来。

    乔疏雨的目光落在李晚星脸上，略有些浅的瞳孔倒映出对方的面容：“想要提高成绩，先得解决阻挠你进步的绊脚石，否则无论怎么教，都是无用功。”

    闻言，李晚星的脸色微微变了。

    乔疏雨的身体微微前倾过来，她比李晚星要高差不多一个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压制。李晚星下意识往后靠去，身体紧紧贴在椅背上，一时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我……没听懂，什么绊脚石……”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乔疏雨静静望着李晚星，“还是需要我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

    李晚星只觉得心里一沉。

    “你的学习成绩一直都不错，是这个月突然下降的。”乔疏雨的声音又响起来，音节之间有种独特的沉稳，不疾不徐，“一般成绩突然下滑的就两种可能，要么是家庭关系，要么是人际关系。你家庭没有变故，那么就是身边的人带给你的影响。我和我弟打听过了，你在班级里人缘还不错，近期没发生过什么冲突。”

    像是自己的内心被一点点剖开来，李晚星有些慌乱起来，然而她没办法捂住耳朵，只能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只剩下人际关系里的恋爱了。”

    李晚星感觉到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想要反驳，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一块石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乔疏雨从对方的神情里已经读到了确定的答案，身体重新坐了直，淡淡开口：“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是来帮助你的，你只要记得这点就好。”

    李晚星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背后都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整张脸更是涨得通红。不等她再说什么，对方的话语突兀地如巨石一般砸过来。

    “我没猜错的话，你喜欢的人，是那个叫宋扬的吧？”

    李晚星几乎是慌张地猛地抬头去看乔疏雨，自己隐藏许久的秘密，毫无预兆地被曝光在陌生人面前。不，甚至不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而是情敌。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内心涌上些许羞耻，别人弃之如敝履的，却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乔疏雨望着眼前的女生眼底泛起来的水光，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真是有些头疼。

    她在暗中磨了磨牙，千怪万怪，还是怪自己那个白痴弟弟乱牵红线，现在倒好，把自己莫名其妙牵成了别人的情敌。

    医院里的乔戎清猛地打了个喷嚏。

    “你不用把我当做敌人。”乔疏雨沉吟了会，才说，“我不可能和那个男生在一起，至于他的这点爱慕，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廉价的猎奇罢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李晚星的身体有些颤抖起来，不可思议地瞪着乔疏雨，“他是真的喜欢你。”

    闻言，乔疏雨只是勾了勾唇角：“是吗？那你认为的喜欢，未免也太幼稚了些。我和他只见过几面，连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谈喜欢。你倒是说说，觉得他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这张脸更多点？”

    说话间，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目光里有些嘲讽。

    李晚星话语一滞，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乔疏雨垂下了手，似是见怪不怪：“他这样的追求者，我见过太多了。当然，和你这样的女生谈这些，我也不是一定想让你认同，只是想和他划清界限，以免影响之后的辅导。”

    李晚星紧紧咬着牙，也忘记了害怕，只是从心底深处涌上来无法言喻的愤怒：“什么叫……我这样的女生？”

    乔疏雨停顿了会，目光在这李晚星的脸上扫过，那是一张可爱的脸蛋，可以预见之后不久后会成长为一个温柔甜美的女生，受到众多男生的喜爱。她就像是一个被罩在象牙塔里的娃娃，洁白无瑕，善良温暖，赤诚率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一看就是被呵护得很好。

    有那么一瞬间，乔疏雨心里涌上一丝罪恶的念头，想要亲手捏碎这样脆弱的娃娃。

    念头不过一闪而逝，那点人性里的嫉妒也被很好地压制了回去。

    乔疏雨只是笑起来，笑容很浅，有些漫不经心：“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很纯真，容易把人与人的感情想得太满。你眼里的爱情，和我眼里的爱情，不是同一种爱情。”

    李晚星并不能完全听懂，却也品出了一丝隐约的糊弄。她睁大了她的眼睛，眼泪打着转儿，终于委屈地砸落下来。

    “你觉得很幼稚，对吗？”她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多少能听懂一些话外音，“不管是宋扬对你的喜欢，还是我对宋扬的喜欢，都很幼稚？”

    乔疏雨静静望着李晚星，并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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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预见，以后我们李晚星同学的恋爱之路将会有点坎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