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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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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好日子。

    刚结束今天的第?六场沙尘暴, 早上连续发布三场二级射线暴的预警,哪怕穿着防护服,坐在代行车里,也能莫名其妙重伤躺上半年。

    真是见了鬼的好日子。

    为?庆祝如此糟糕的一天, 名为?luke的酒馆里的十几名酒鬼碰杯互敬。

    酒很明显是兑水的, 但据说添加了一些店主自己栽培的果物, 因此比市面上和其他店里的更具有一种风味。

    入口先是苦,含住几秒开始泛甜, 等下了肚,一股甘冽气息舒爽的洗刷肠胃, 全身又暖呼呼的。

    就算它没有这绝佳口感,一杯兑水酒在当今世道也是人人争抢的稀缺物。

    将酒一饮而尽, 扎堆的酒客里有人重重放下了杯,石雕底部砸响桌面, 分外?清脆。

    “在过个一年两年, 这个安全区也要?过不?下去?了。”

    这客人鼻头?很红, 一把茂盛络腮胡垂到胸口, 被他鼓胀的胸肌托着, 几缕又挂在他的金属部件与右肩之间。

    所谓金属部件是他新的右手, 一件无坚不?摧的义肢。

    但很显然,他修补后更坚硬的躯体没能支撑他濒临失控的情绪。他又拿前?额哐哐砸着桌面。

    “过不?下去?了, 真是过不?下去?了, 唉……”

    动静吸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他们都是这间地下酒馆的常客, 或用他们的话来说, 是同?流合污的一路人。

    主业是捡拾这颗星球上残存的资源,换取其他物资, 副业不?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们自称是‘借物’。

    但别人把他们归入劫匪、暴徒一流。

    “我们铁战士鲁德,您有何高见?”

    一个眼睛细长?的男人走近,搭上络腮胡壮汉的肩。

    “难不?成,你还惦记着你原来在尼赫尔的工厂呢?”

    “别挨我那么近,佛克斯,你这‘右钳’太沉了。”微醺的鲁德推开对方手臂。

    “罪过罪过,我才刚换上还不?太适应怎么自己调节重量。”佛克斯笑眯眯,弹动他右手上格格不?入的银色指头?,请教道。

    “说吧,我们曾经制霸一方的尼赫尔主宰,您又有什么烦恼了?”

    在醉意,但更多?是郁闷情绪的作用下,红脸鲁德絮叨起往事。

    说是‘往事’,实?际也不?过十年,只是十年间如巨浪跌宕起伏,发生?太多?变故。

    十年前?,尼赫尔的地下能源场因未知因素紊乱,整个城市连续地震两天。

    若不?是前?后最强的两波地震中间有充足时间跑,全程恐怕无一活口。

    大地震引起连锁反应,外?溢的能源逐一波及到其余城市,并很快污染了整颗星球。这仅仅是开始。

    那种高浓度能源不?仅轻而易举毁坏人体组织,还破坏了星球所有或天然或人造的屏障,宇宙中的危险物横行霸道穿梭,将人类的家园再一次毁得?千疮百孔。

    原有的政权四分五裂,到哪都是死伤无数,作为?普通民?众,他们多?是被动地躲藏逃亡,一部分离开星球,余下的只能修建起安全区,苟活于此。

    正追忆起劲,鲁德摇了摇空酒杯,扯起嗓子往酒馆深处喊。

    “酒呢!快给我送酒来!我十分钟前?就叫了!”

    他的粗哑声音极富穿透力,但却?不?及门?帘后走出的一道清瘦人影更控场。

    经过之处嘈音消失,所有半醉半醒者的目光都受其吸引,或赞赏或痴迷于这份如今难得?一见的美丽。

    “让您久等了十分抱歉,鲁德先生?。这是我赔给您的。”

    “米洛尔店长?!”

    愁容满面的鲁德顿时撑大一对小眼睛,激动地站起身。

    “没想到您今天也在,哪能辛苦您为?我倒酒,快坐会儿,坐这、坐我这。”

    “好你个鲁德,趁人不?注意就想占便宜,米洛尔店长?您里他远点,到我们这边来。”

    “一群臭鱼烂虾别来沾边,我送米洛尔回柜台。”

    ……

    鲁德大献殷勤,没曾想却?引起一众熟客争相效仿,试图把酒馆的另一个镇店之宝招到身边。

    米洛尔面慈心善,温声道着谢,一旦他开口,这些粗嗓门?都自发闭嘴听?他讲话。

    “多?谢各位好意,里面人手不?够,我正巧有空就过来,刚好听?到鲁德先生?好像在讲什么有趣的事。”

    美人在前?,鲁德醉态更深了,搔着脸颊乐呵。

    “我们刚才在听?鲁德大谈特谈他制霸尼赫尔的光辉历史呢。”佛克斯帮忙搭腔道。

    “尼赫尔啊。”米洛尔像第?一次听?似得?,好奇追问,“先生?您原来在那呆过吗?”

    “可不?么,鲁德这只手就是在尼赫尔丢的。”旁边一人说道。

    “他当初就在失事能源站附近。”又有人补充着。

    “听?说还和一个冲出能源场的怪物大战两天,所以才引发了地震……”

    因为?听?鲁德酒后吹嘘太多?次,每个人都多?少能说出一两句,甚至是不?同?版本的故事。米洛尔配合地惊叹应声,最后又被簇拥着送会里间。

    门?帘一撩一放,他又被身着侍者服的同?伴包围。

    “我就说吧,米洛尔,那咸猪手的没脑子又开始说假话了。”

    “烦死了,为?什么不?能赶他们走。”

    “是啊,他们一来,十天半个月都要?赖在者,还特爱赊账。”

    “我们就不?能用谢特做的‘辣椒’炸弹把他们炸出去?吗?”

    同?伴你一言我一语,米洛尔安静听?着,最后抱歉地笑笑,解释道。

    “当然不?能赶走啊,是我故意请他们来的。”

    此语一出,几人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故意请的?

    然而没等问出什么,外?面传来一阵骚乱打断他们的交谈。

    屋外?,红脸鲁德表情狰狞,他被佛克斯拦住,正朝着一个僻静角落咆哮。

    “你再说一遍?你刚刚叫我什么!”

    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米洛尔只能看着高大的人墙仔细聆听?中心的动静。

    “我说……你这满嘴粪的骗子能不?能闭嘴。”

    和鲁德截然不?同?的尖细嗓音。

    不?刺耳,但配上那独特的讥讽语气,着实?令人火大。

    米洛尔内心生?出股焦急,少有的不?顾形象踩上吧台观望。

    在高处视野开阔,他一下看清争吵的中心。

    鲁德正对的座位,有个戴着防护头?盔的男子双脚翘起,嚣张地抖着腿。

    通过旁人的讨论声能推断出,鲁德像往常一样描述自己的‘功绩’时,那名陌生?客人连续三次打断并说他是骗子。

    才几分钟空档,那只是嘴上吵闹的双方竟约着到门?外?决斗。

    “我一定锤烂你的脸!”鲁德酒醒了大半,放着狠话啐了一口痰。

    “好哇,来啊,看谁先认输。”

    头?盔男子不?慌不?忙,站在十米外?昂着头?。

    裁判与见证人是佛克斯,站在中间举手发号。

    “三,二,一,开始!”

    一声令下,鲁德蹬着野牛般沉重的步伐冲去?。无论是气势还是体格,他都比一个来历不?明的瘦小子有优势。

    可怪异的是,那名男子背着双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难道说,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正当所有人,包括已经冲到他跟前?,挥出义肢拳头?的鲁德都这么猜测时,他扑通一声,抱头?扑地。

    “对不?起!我错啦!我不?该说你是骗子!”

    鲁德:“啊?”

    因他猝不?及防的认罪,他的对手当即呆滞,四周鸦雀无声。

    仿佛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头?盔男子挺身一跳,双拳快如闪电,对着鲁德的胸膛就是一顿猛锤。

    “吼!哈!”

    “嘿呀——”

    “啊哒哒哒!”

    声势很足,打击感超群,如果忽略纹丝不?动的鲁德,或许会有人愿意为?他的攻击买账叫好。

    后来还是鲁德看不?下去?,倒退一步闪开。

    “嘿,怎么、怎么样?尝到我的厉害了吧?”

    连锤十几秒没造成半点伤害,头?盔男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别说鲁德,身为?裁判的佛克斯已经憋不?出笑了。

    “我说,这位朋友,你到底玩哪一出呢。如果真有心赔罪,你还是先向我们鲁德兄弟道歉吧,我想他会不?计前?嫌接受的。”

    佛克斯主动帮两人找台阶下,头?盔男却?不?领情,两手环抱着,倨傲地一仰头?。

    “哼哼,谁说我要?道歉了?反而是他,如果不?想染上能源病,马上对我认输道歉。”

    听?到‘能源病’,一圈人齐刷刷变了脸色,鲁德更是像被重锤胸口,惊恐得?连退数步。

    “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对方优哉游哉地抠着指甲。

    “我刚才把浓度为?十的能源物涂在你假胸肌上了,趁现在道歉然后承认你骗人的话,我就帮你消除掉。”

    曾受过‘能源病’之苦,不?得?不?截掉一只手和小腿,鲁德光是想到胸口烂成大洞就两腿打颤,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紫。

    “我认输……我认输!我刚才那些都是骗人的,我根本没去?过尼赫尔!我、我就是那天路过一次而已!”他声音先是轻,随后越来越响且急促。

    佛克斯看傻了眼,良久才反应过来宣布决斗结束。

    然而等鲁德讨要?消除能源的溶剂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又发生?了。

    那头?盔男摊开手,耸肩嘿嘿笑着。

    “我没有能源物啊,唬他的呢,傻大个。”

    一种接一种情绪爬上鲁德的脸,涨红得?比他喝醉时还厉害。他再也忍耐不?住,拔腿勾拳冲去?。

    “等等、等一下!”

    米洛尔在人群里高声制止,正好瞄到路口两个并肩走来的人。

    他最先认出那头?熟悉的红发,连忙呼喊道。

    “伊尔先生?,快点阻止他们,那好像是——”

    他话音未落,伊尔也未动身,一道奇异光影瞬时闪过眼前?,无端掀起狂风搅动空间。

    眯眼缓了半晌,他再睁开时鲁德已落在酒馆屋顶不?省人事。

    方才围观的酒客七零八落倒了一片,只剩摘去?头?盔的男子,还有他面前?多?出来的人影。

    “该差不?多?了,别发脾气了。”

    一板一眼的声调,隐隐藏着担忧和怒意,就像他银里带蓝的发丝,冷冽但不?伤人。

    可他劝说的对象把头?扭向另一边,并不?接受。

    “我不?要?,我要?和你分居,我要?离婚!我要?向你报仇!”

    没了头?盔,男子声音愈发清晰可辨,也令呆坐在地的米洛尔瞪了大眼。

    “金先生?……”

    他微小的呼唤没能制止那两人火热的争吵。

    “我做什么了要?你向我报仇?”

    “哦哟,原来你不?知道啊,那更要?离婚了!怎么会有你这么没良心歹毒的人!”

    “如果你说的是我不?让你吃太多?点心的事,那我认为?我没做错。那天你再吃一口,你就要?爆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

    回合制的口舌之争很快上升到单方面的干架,一个追一个避,最后又升级成互相视为?空气的冷战。

    好在今日两人不?用只面对彼此,而是许久未见的友人们。

    提前?打烊清场,伊尔在更热闹的酒馆里穿梭,避开各种空中飞行物,终于端着两杯酒找到了目标。

    十年前?和路加一样被认为?死亡的凌禹诺。

    放下酒杯,他率先打趣道。

    “好你个凌禹诺,不?声不?响消失十年,没发一条消息,也不?叫人捎个信,就让我们这群人不?上不?下卡着。”

    十年过去?,凌禹诺相貌没有改变太多?,只是乌发转白,曾经的深沉黑眸也透着淡淡赤色。

    “你身体……怎么样。”伊尔不?禁又问。

    “还好。”

    凌禹诺先是点头?,捧起石雕酒杯观看。

    指腹摩挲着杯口裂缝,他思绪不?由得?被拉回过去?,情不?自禁感叹一声。

    “作为?一个半狂血症,还要?照顾另一个前?狂血症患者,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为?这有些阴阳怪气的语气,伊尔失笑与人碰杯。

    “但是,你们都还活着。”

    二人面对面,伴着嬉闹声相视一笑。

    有了这好开头?,接下来的谈话顺畅如流水,也是通过凌禹诺伊尔才得?知十年前?大地震的真正起因。

    “法尔兰不?是元凶,是那地脉里流淌的能源本身。”

    “能源本身?等等、先等一下。”伊尔有些转不?过弯,拉近椅子往前?坐,“你的意思是,他做出那一大通事,还把我那黑心店长?研究成那样,全是因为?地下的能源?”

    “主观上是他自己,客观上更多?是受它们影响。”凌禹诺接话道,“我当时没有马上失去?意识,而是背着他坠落到……不?,好像根本落不?到底。”

    像做梦一直坠落,他沉进比水绵密却?轻盈的物质当中。

    眼耳口鼻都像洞|眼填满了那些物质,身体受其浸泡,渐渐生?出别的感知。

    他能说清时间的概念,能牵引住力的方向,曾经无法用语言和概念解释的一切都如攥在手中,完全掌控。

    “我听?到了声音。”

    说到这,凌禹诺因沉思一顿。

    洪流般庞大的音浪,缕缕交缠,汹涌奔腾。它们因一种比狂潮可怖的信念联结,能轻易摧毁任何意志,任何念想。

    “我不?知道我记得?对不?对,但我确实?有听?见‘为?什么是你’,‘活的为?什么是你’之类的话。”

    伊尔莫名发毛,强装笑容接话。

    “瞧你说的,好像被一群怨鬼缠上一样。”

    “嗯……是有这种感觉。”

    尽管那些怨毒的诅咒不?是对着他,但一定是针对一个具体的,曾经存在的人。

    他是这么认为?的。

    往事已过,凌禹诺不?想给难得?的相聚扫兴,于是笑了笑转移话题。

    理?所当然的,他被问起这十年间和某麻烦鬼的生?活。

    其实?世界巨变之后,他用了五年才适应这具同?样改变的躯体,那段日子连走动都十分困难,不?得?已销声匿迹,直到前?年他才联络上移居另一星球的夏莉,得?知家人一切安好。

    “后来听?说这里有家特别的酒馆,我们就来了。”凌禹诺环视一周,对熟悉的布景直叹道。

    “你们是真的很在乎他啊。”

    奇葩的装潢,堆满食物的仓库,古怪的营业规矩,一切都维持着原样。

    “啧,好端端一群人,都被某个家伙带坏了。”伊尔咬着杯沿发牢骚。

    他们正说着,被包围的路加·金发出一声哀嚎。

    “啊!我的狗崽子!真的没了?我还说我大发慈悲来接他呢。”

    看他反应激烈,众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最后是米洛尔坐到他身旁。

    “金先生?,您的搭档它……那天跟着你们掉下去?了。”

    这下不?止路加脸色惨淡,凌禹诺也惊愕起身。

    度过片刻的消沉,路加愤而拍桌。

    “不?,我不?相信。我的没□□死狗是不?会死的!死神看了都要?嫌它晦气的!”

    “你别不?信啊,我修复它时它体内零件也已经搅乱得?七七八八的了。你回去?多?祭拜下它吧。”

    风凉话出自姗姗来迟的一人之口,那是蓄长?头?发的默文·兰登,如今已成功改名为?谢特·Q,他身着厚重的防护服走进门?,在米洛尔迎上来时露出灿烂笑靥。

    再转向阔别许久的故人,他又变脸如变天,依次抬手指着。

    “你俩要?现在这样再走出这扇门?,绝对死定了。一个退化型狂血症废人,一个半狂血症,要?是给那些猪脑袋发现你们真实?身份,铁定抓起来烧干净防止传染。”

    话听?着似曾相识,凌禹诺除了欠身鞠躬补上迟来的感谢,暂时想不?出别的话。

    通过夏莉他才知道,默文后来剥离出他祖父和郝元祺身上的蓝地能源,但也仅这一次成功了。

    后来再爆发的能源风暴,是完全失控的毁灭性打击。

    但‘蓝地’损坏人体的原理?至今没有一个统一说法,防护服隔离罩之类也无法完全屏蔽。

    有时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同?时暴毙,有时共同?生?活的亲密一家人中就一个倒霉蛋中招。

    当时直接接触能源的他和路加能获救,几乎是千万分之一的微小概率。

    “您说得?有理?,所以,我们今天不?会久留的。”

    凌禹诺表现得?干脆,也不?顾伊尔等人挽留的眼神说道。

    “不?过除了报信,我们还是来推销做生?意的。咳!”

    他假咳声提醒,那边还在愣神的人一蹦站定,掏出整整三沓名片,赫然是路加·金个人名义开的事务所。

    项目上到保镖打手,下到搜寻查案,简直是全功能中介所。

    能想象得?到,会干事的员工只有凌禹诺一个。

    “如果是抓奸查出轨,额外?打折!”路加兴致勃勃,两眼放光,“如果还是三角恋以上,直接半价!好戏我太爱看了!我还可以提供替补角色,还有还有……”

    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口无遮拦本性展露无遗。

    对此凌禹诺已经见怪不?怪,他双手一揽将人抱起,十分熟练地请走这尊大佛。

    这个人,不?管身上有没有蓝地能源都是老样子。

    这一刻里,神色各异沉默的众人都如此腹诽着。

    短暂重聚又离别,还在置气的路加·金更加郁闷,他在门?外?就挣开束缚,一蹬跳出两米远。

    若是以前?,他大概能轻轻松松跃出十米以上。

    时至黄昏,天边堆满一片赭红色的暮霭,他在前?低着头?,视线瞥着路旁倒影。

    一道在前?是他,一道在后不?紧不?慢跟随,任由他漫无目的地走。

    最终,同?他一起停在居民?区旁。

    远处是群正在踢球的孩子,他们大都受过义肢替换,身躯上拼合着各种各样的零件。

    望着那欢笑奔跑的身影,路加渐渐出神。

    对于他,凌禹诺了解到甚至连他打一个嗝就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坏事的地步,所以他以肯定口吻问道。

    “还在想你的搭档么。”

    对方没有回答,可不?自觉向前?靠近的举动已经表明态度。

    本身就是孩子王,路加·金顺利用颠球俘获一众小孩的心,没几分钟就和那群矮个子打成一片。

    又跑又叫玩半天,那点郁结仿佛也发泄完毕,他叉着腰走回凌禹诺所在的斜坡。

    “还生?气吗?”凌禹诺自觉地问。

    等的就是这句话,路加立即翘起脑袋。

    “哈!想我原谅你啊?那你得?赔偿我。”语毕他板着脸思索,一张严肃脸匪夷所思。

    但很快,他又敞开双臂,以迎风的姿态重新挂上笑容。

    “你必须陪我找到我家没□□的死狗,然后跟我一起混合双打揍他!”

    时至今日,凌禹诺不?需要?翻译这番话,他只点点头?,接话道。

    “我正有此意。最好是让他签下永久卖身契,不?然我顶替他的这几年,精神损失费都没地方讨了。”

    他随口开玩笑,可对方一如既往,对他格外?顶真,立马拽着他衣领质问。

    “好哇,你说我压榨你是吧!”

    “没有,我说笑——”

    “哟嗬?你说我可笑?”

    “你误会了,我只是——”

    “呜呜呜,果然养儿不?防老,你这孽子!”

    ……

    二人匪夷所思的开始吵闹,又渐渐转为?一问一答的斗嘴,最终是安慰式的拥抱。

    一边感慨这相处方式,那群孩子中的一人边苦笑着摇头?。

    像烙印被刻入他眼中的二人,恐怕要?永远都找不?到那只嘴毒金毛犬了。

    因为?它就在这,在这十岁男孩的体内,至始至终躲在墙角。

    而从今往后,他不?会再与他们有任何交集。除了远远望到的一眼。

    “夏夏,我们该回去?了,迟到的话要?挨骂的!”

    天色已暗,挂在树上的照明灯一盏盏启动发亮,他的同?伴跑向小路呼唤,他也应声起立,迈着沉重的步伐追去?。

    混在人群里走了一段,他忽然心跳得?厉害。

    迎面走来两道人影,正是刚才他以目光送别的那一对‘陌生?人’。

    为?掩饰不?自然的神情,他学同?伴打招呼后立刻垂下脑袋装作羞赧。

    擦肩而过的瞬间有如百年漫长?,他屏住呼吸,竭力忍耐抬头?的冲动,催促双脚只管往前?走。

    可他失败了。

    有一只手,不?轻不?重按住他头?顶。

    没有恶意欺负的感觉,仅是像微风抚过,蜻蜓点水般地一碰。

    满心是无法诉诸言语的情绪,他鬼使?神差地回过头?。

    一定是错觉吧。

    他注视那两个走远的背影,自我解释道。

    也许是看那么多?人里就他扭扭捏捏,特地逗他一下吧。

    也许前?面的孩子也被摸脑袋了呢……

    可行的理?由像山越累越高,也在一瞬间被他的所见否决,点燃一颗火苗,顷刻间焚毁所有愁绪。

    明明前?方无人,路加·金扬起右手一摆,似告别也似问候。

    凌禹诺将脸偏过一个角度,正好是将要?看到他之前?点头?,停顿数秒才转回。

    一瞬间的情绪汹涌,他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可是,他是一直忍到那二人走远,才让眼里打转的热泪流出,淌得?满脸都是。

    “啊……我想起来了。”

    他稚嫩的声音因哽咽而发颤。

    很久很久以前?,他好像说过一个愿望。

    不?求身居高位留名千古,又或是惊天动地闯荡。

    他只想过着简单幸福的日子,顺便再与某两个奇葩当邻居。

    而当时没得?到的回应,如今他收到了。

    约好了,一定要?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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