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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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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晋江独发

    一辆马车内, 兄妹三人各坐一边。

    温恋舒自然是在主位,被温亭书侧眸看着。

    从小到大,她不?怕叔父, 更敢和温明书胡闹,唯独话不多却沉稳老成的温亭书,亦父亦兄,一个眼神就让她噤声。

    看得出来, 她很紧张。

    唇角抿着,手不?自觉绞着衣袖,“阿兄若是生?气,怪我隐瞒, 或是自作主张, 骂我便是。”

    说?着温恋舒低下头去。

    垂着的鬓发遮住眼尾,垂下的睫羽都在轻轻发颤。

    温明书鼓了口?气道:“阿兄要说?便说?,别这么盯着二姐, 你不?知道, 从小你这般盯着我们,我们心里就怕。”悄无?声息的沉默,还?不?如直接骂来的痛快。

    温亭书扭头看过来。

    温明书脖子一缩还?没忍住嘟囔, “何况她有什么错?她也是被逼无?奈……”

    听?了这话, 温亭书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我骂你做什么?”

    如温明书所说?, 她有什么错?家中危难之时,一介女流, 如若有半分别的办法,都不?会压婚姻为赌注。

    她也是被逼无?奈。

    这份理解, 反而?让温恋舒红了眼眶。

    觉的感动,亦为曾经?难过,“阿兄,我……”

    “回?去再说?。”温亭书道。

    此时尚在街上,外头便是行人。

    他们父子出来的消息俨然已经?四散,如今不?知多少人盯着他们,温亭书可不?想跟她聊魏长稷,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温亭书说?回?去说?。

    这个话题温恋舒便就此打住。

    只是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叔父……”

    阿兄出来了,叔父定然也得自由。凭借着叔父对自己的宠爱,一经?出来又听?得自己另嫁,肯定会不?顾一切过来魏家接她。

    可事实?是——

    阿兄来了,明书来了。

    最该气愤怜惜她的叔父却不?见踪迹。

    听?了这话,温明书想开口?,但碍于温亭书在这里,他再心急也得忍着。

    最后温亭书不?答反问:“你可知我们为何出来?”

    温恋舒摇头,“不?知。”

    自去牢狱见过他们,温恋舒猜到叔父会有所动。但是具体是各怎么章程,恕温恋舒猜测不?到。

    “你见我们后,魏长稷来过。”温亭书道。

    温恋舒一愣,想及那?天回?到魏家,王贽过来找魏长稷,说?是有案子让魏长稷插手。

    彼时她便猜到,王贽叫魏长稷去,是为见叔父。

    毕竟魏长稷乃新帝宠臣,又是她的夫婿,交涉叔父出狱一事,总归比别人顺理成章。只是她知道,王贽知道,大家心知肚明就好,阿兄为何要说?出来?

    思索之间,温恋舒眉头皱的渐深。

    难道……

    是要借她和魏长稷婚事……

    温恋舒恍然大悟,眼神惊诧。

    果?真?下一刻温亭书道:“舒舒,你记住了——你见过我们后,魏长稷来过,专为告知我们你已二嫁,他是你如今夫婿。父亲大怒,气血翻涌,不?出几日,便病如山倒,迫不?得已,病情承报新帝。新帝感念父亲辅政之功,特允归家疗伤。另因看重我和明书满身才学,放我们出狱。”

    这便是给?外面的理由。

    全了父亲风骨,也保全陛下脸面。

    只如此一来,只有魏长稷得罪叔父。

    若想再带她回?去,外人眼中,魏长稷势必要给?叔父一个交代。

    温恋舒明白,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可魏长稷呢?叔父阿兄生?气,可以不?在于魏长稷委屈。这事又非魏长稷一人的错,明明是她要嫁给?他的,温恋舒如何能忍心?

    想于此温恋舒想说?些?什么。

    温亭书淡淡的一个警示,便让她瞬间清醒。

    一旦她开口?,被外人听?了去,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忍着这股子憋闷心疼,温恋舒没说?话。

    回?到温家,马车停下。

    温明书先下去,转而?扶住温恋舒。

    姐弟俩的最后,才是一贯沉默的温亭书给?他们断后。

    三人一落地?,便是惊喜的一声——

    “父亲!!”

    说?着没等反应,眼前?一阵风刮过,再抬眸的时候,俨然已经?是微姐扑到温亭书怀中。

    自卿哥走后,微姐似一夜间长大似的,她会听?温恋舒话照顾姜锦竹,也会谨遵姜锦竹吩咐,去魏家好好打探温恋舒处境,少再有脆弱难过的时候。

    可这一刻,风吹在小姑娘身上。

    她抱着久别重逢的父亲,却没忍住红了眼眶。

    温亭书命好,得了对龙凤胎,一对儿女当中,像大多数父亲一样,他望长子沉稳,往后能承担门?楣,又对小女宽舒,只求她余生?喜乐。

    只是如今儿子去了,女儿因偏爱风雨飘摇中吃了许多苦。

    温亭书是感觉儿子女儿都对不?住。

    若他当初对卿哥好些?,也许卿哥就不?会抱憾而?去。

    若他当初对微姐平等教育,也许家族危难,微姐也不?会只有彷徨害怕。

    千言万语,尽数化作喉间哽塞,可表面上,孩子当前?,他却还?要撑着宽和的笑容安慰:“没事了,父亲回?来了。”

    听?的温恋舒瞬间扭过头去。

    这么一看,却见姜锦竹也不?知何时出来了。

    她以前?跟阿兄伉俪情深,无?论何时遇见都能相视一笑。

    可如今丈夫明明近在眼前?,姜锦竹站在那?门?口?身子却有些?摇摇欲坠。

    温恋舒走过去,扶住她,却惊觉出着太阳的午后,姜锦竹手心却冰寒一片,“嫂嫂……”

    温亭书转过头来。

    却见几月不?见,姜锦竹瘦了许多。

    他走前?还?总带笑,满面幸福流露的妻子,如今不?仅面色苦相,更生?出了些?许白发。他似被什么刺痛一下,轻轻松开女儿走过去。

    明明只是想好好看看她的动作。

    却见靠近的那?刻……

    姜锦竹泪一下打下了道:“对不?住……是我……没有保护好以卿……”

    为人父母,即便已经?过去这么久,可每每提及这个事实?,姜锦竹还?是难以自控,无?声哭泣。

    歇晌过的午后,许多人听?闻动静。

    走出来看到温家大门?,三位兄妹皆在,瞬间吃惊的跟什么似的。

    同样作为温家长子,自小被教导克己复礼,温亭书本当持守有度的安慰妻子两句,然后一家人里面说?话。

    可他此时看着妻子摇摇欲坠的身体,以及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泪。

    便忽然什么眼光,什么礼节,都不?在乎的直接把人伸手抱住,没有说?话,只是一个怀抱,便似港湾一样,给?予了支撑这么多日的姜锦竹歇息。

    她抓着丈夫的衣裳,紧紧咬着牙哭。

    温恋舒注意?到他们会有话说?,便贴心的牵住温以微到:“阿兄,我们先进去看叔父。”

    说?着转身离去。

    却在即将走的那?刻,听?得身后温亭书一句——

    “看过父亲后,好好歇息一下,后半晌我有话与你说?。”

    温恋舒一顿。

    本以为嫂嫂这般伤心,阿兄就会推辞询问她和魏长稷的事。

    可没曾料到,即便如此,阿兄还?是打定主意?今日就了解清楚。

    即便紧张,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温恋舒还?是应下,“我知道了。”逃避不?是办法,遇到事情,解决事情。

    她和魏长稷的事,总要有个交代了。

    何况总不?能魏长稷为她家人,顶着外面气病叔父的流言。

    她也总该为了维系这份夫妻关系,为魏长稷在家人这里争取些?好的印象。

    魏长稷待她好,她就也当待魏长稷好。

    如此才公平。

    温颐重病虽是装的,但他毕竟年纪也大。

    多年操持,加上牢狱多日,本就小疾的身子也顶不?住,今日一回?到家喝了安神汤便睡过去。

    温恋舒过去瞧了一眼,看没什么大事。

    也便又回?到了自己曾经?的闺房。

    因为从魏家走的急,立春立夏并不?曾跟上。但温家毕竟是她的家,便是富贵不?如往昔,也不?会缺伺候温恋舒的丫鬟。

    有人给?她打水净了面,又有人适时摆上一桌饭菜。

    等得吃完,消食片刻。

    温恋舒坐着看书约莫一个时辰,外头便有人报,“姑娘,大爷来了。”

    便是兄长,也不?好进妹妹闺房。

    温亭书等在院里亭子边。

    温恋舒出来的时候,便瞧见他换了一身衣,头发染着湿气,应当是沐浴了。只是眼底仍旧青黑,肯定没有歇息就来了。

    温恋舒嗔道:“我人在家中,又不?急着走,阿兄吃苦这么多月,怎的不?好好睡一觉再来?”

    “睡了起来更难受,何况你还?在等着,心里存事也是难受。”

    他又何必叫温恋舒担惊受怕?

    温恋舒理解他这份心,于是更愧疚,“是我叫阿兄担心了。”

    这话温亭书倒不?否认,因为的确,婚事温恋舒身不?由己,但这事她的确不?该自作主张,起码过去跟他们说?一声。

    “别站着了,坐下说?。”

    温亭书率先走上亭子。

    冬日风寒,但她院中也没说?话房间,兄妹只得在这里。

    待得温恋舒坐下,温亭书抬手,示意?丫鬟把四面挡风的帘布放下,这才开口?道:“对你你和他的这门?亲,你是怎么想的?”

    温恋舒似乎早有准备。

    听?了这句话没有犹豫道:“他帮了我,我嫁了他,夫妻就当一直走下去。”

    “他不?适合你。”温亭书道:“你自幼被我和父亲带大,不?说?有女状元之才,也算满腹诗书,虽然有些?事你没说?过,但我和父亲都知道,你所向往的,是一个思想精神能达到一致的儒雅君子。可魏长稷武将一个,据闻字都是认不?全的。”

    这的确是事实?,魏长稷没什么文化。

    可……

    “那?是我曾经?的想法,今时不?同往日。曾经?我想要一个能跟我说?到一起的人,但现在,我只想要一个有能力保护我,有担当不?放弃我是夫君。”

    即便她未爱过陆清安。

    但陆清安为活命把她送出去的事,温恋舒能记一辈子。

    读再多的书,没骨气也白搭,但就算目不?识丁,有责任担当也能是好丈夫。

    温亭书自然也知道,她是怕了,但总归不?能因为怕,就走上另外一种极端,蹉跎自己半生?,他希望妹妹找一个喜欢的,也喜欢她的过一辈子。

    “那?这个暂且不?提,再说?你们性情。你自小端庄不?爱说?话,魏长稷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你们在一起,怎么沟通?更何况这人少年从军,行至今日,年纪阅历都非你所能及,如今他尚且对你有兴趣,能让着你,可日后没了这份兴趣,你玩不?过他的。”

    “可是阿兄……”

    温恋舒看着他道:“这些?都只是你看到的,而?我看到的,并非这样。”

    “魏长稷生?性冷淡,可自成亲后,总是他追着我说?话讨好。这人从军,为将深沉,可什么心思从不?对我加以掩饰。我嫁给?他,并非只是一时兴起,而?是我被陆清安囚禁,黑暗中绝望,是魏长稷踹开那?扇门?救我。我提剑上了姜家大门?,姜俨因温家落魄试图以权压人,也是魏长稷替我撑腰。别人笑话的时候,他当众求娶了我。应该我绣的盖头,都是魏长稷代劳。”

    “叔父说?哭没用,那?样会显得懦弱。”

    “阿兄教我骄傲,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妹妹。”

    “可只有魏长稷告诉我说?,‘不?要你觉的你可以,害怕了救哭,扯不?到就教,我不?理你你就撒泼无?赖。你不?试试,怎知没有用?便是懦弱又有何妨?喜欢你的人,仍旧会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凭他们怎么想?’”

    温亭书不?说?话。

    温恋舒说?着笑道:“魏长稷是喜欢我,不?单是兴趣。”

    “年少不?知事,尚且有些?不?切实?际的梦,想要夫君温文尔雅,学富五车,风流倜傥,又刚正不?阿。但人,哪有那?么完美的?”

    “我不?确定喜欢是什么,但他值得,我便想试着去喜欢这样的魏长稷。”

    温亭书皱眉道:“但是魏长稷母死,父如仇,这样无?母,也形同无?父的人……”

    “可若说?无?父无?母,我不?也一样?”

    在此之前?,温恋舒真?不?知该怎么争取。

    可真?当温亭书把话都说?出来的时候,温恋舒几乎本能的去辩驳,去解释,她所认识的魏长稷,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

    温亭书:“你怎么能一样?伯父伯母恩爱,他们去后,父亲母亲更对你视若己出,舒舒不?缺人爱,是被期待的孩子。可魏长稷乃奸/生?……”

    “阿兄!!”

    这是头一次,温亭书还?未说?完,温恋舒便打断他。

    眼神明亮且不?甚赞同道:“出身并非否定一个人的理由。”

    “如果?我能选,我不?愿父亲母亲亡故,如果?魏长稷能选,相信他也不?会想做魏国公的孩子。”

    温亭书愣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兄妹沉默半晌,他似无?奈摆手道:“这门?亲便是你认了,但大婚我们不?知,他需给?我们一个交代。”

    温恋舒便知他这是同意?的意?思。

    弯起唇一笑,“多谢阿兄成全。”

    温亭书叹气,“回?去吧!外头风冷。”

    “那?阿兄……”

    “我也回?去补觉。”

    听?说?温亭书要回?去补觉,温恋舒不?敢耽搁,赶忙转身走了。

    她走的飞快,是以不?知,本来告诉他补觉的温亭书,却并不?曾就此离去。

    而?是重新给?自己补了被浓茶,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讽道:“人都走了,还?不?准备出来?”

    这话方落,头顶一个黑影落地?。

    随即淡定从容的掀开帘子。

    粗冷的面容,宽阔的肩骨,沉默坐坐于温亭书对面,可不?就是方才兄妹俩谈论的话题中心——魏长稷本人。

    即便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

    温亭书还?是无?法给?此人好脸色,“舒舒方才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魏长稷:“听?到了。”

    “那?你可莫要辜负了她,否则……”温亭书扫他一眼,“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对于此话,魏长稷嗤笑一声,“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我知道,只是我还?是要警告,你或许不?知道,舒舒于我意?味着什么。”

    魏长稷抬眸,“不?就是妹妹吗?”还?是堂妹。

    似乎猜到他心中想法,温亭书正色,“是妹妹,却也不?仅妹妹,我欠舒舒两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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