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身后有兵问他那些人怎么处理, 青年向来淡漠清冽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戾气,“杀了。”
身后听到他声音的人愣了愣,但他还没来得及动, 就听到被他们傅大人抱在怀里的小哥儿“唔”了一声,挣扎着从对方的怀里探出了脑袋:“不可以哦。”
傅尘脚步微微一顿, 垂着眸看他, 就见小哥儿眼神有些迷茫, 但是却格外认真道:“夫君, 那是我的哥哥们,你不可以对他们不好哦。”
“……”
后面的兵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大人, 这些人……还杀吗?”
傅尘默了默,像是无奈极了, 轻叹了口气, 妥协地低声道:“算了。”
“把他们带回去。”
等着季绵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愣了愣, 跟着一转眸就对上了主角攻深色的眸子。
他睡得迷迷糊糊,脑袋还不怎么清醒,下意识地问:“夫君,你还没有去军营吗?”
这话一出口他就反应了过来, 然后看着傅尘脸上露出了些许似笑非笑的表情,眨了眨眼睛, 整个人都蚌住了。
可恶,他竟然喝断片了!
小哥儿耳根渐渐地红了起来,然后慢吞吞地把自己往下缩了缩, 见傅尘没有反应, 干脆一下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傅尘被他这鸵鸟似的样子给气笑了, 因为他家小妻子被绑架的这件事,他整晚都没怎么睡,等到要天亮的时候去审了一下他那几个野生大舅哥,得到的回答把他都给听愣了。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对着这些人神奇的脑回路应该说些什么。
而且——他气得笑出了声:“我饭都不给你吃?”
“……”
被子下裹着的小哥儿没有反应。
傅尘眯了眯眼睛:“我不给你衣服穿?”
季绵:“……”
傅尘声音里都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我还整晚都不回家?”
“……”
季绵听不下去了,整只耳朵都红得不成样子,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露出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在撒娇似的,小声道:“夫君。”
傅尘是真的拿他没办法了,对上那双眼睛心里面的火气半点都发不出来,跟他对视了半晌过后,只能无奈地伸手敲了敲小哥儿的额头。
季绵仰着头看他:“夫君,不生气了吧?”
这小哥儿躺在被子里,整个人软得就像是面团子似的,谁对他生的起好大的气来。
傅尘知道他故意卖乖,看着他又气又好笑:“出来。”
“……哦。”季绵手脚利索地把自己从被子里剥了出来,像个小孩儿一样乖乖地跪坐在床上。
他的眼睛转了转,倒是又想起一点别的事,试探着微仰着头看向了傅尘:“夫君,那个……我的哥哥们呢?”
还好意思提。
傅尘眯了眯眼睛,不怎么耐烦地随意回:“杀了。”
诶?
季绵愣了愣,一双猫眼睛呆呆地眨了眨,“……啊?”
但是他看着傅尘的样子,又不太想是已经把人杀了的样子,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夫君。”
小哥儿声音本来就清软,特意放软了声音的时候尾音有些黏糊,听得人心里面发软。
傅尘啧了一声,把人搂进了怀里:“撒什么娇。”
这模样,也怪不得几句话的功夫就能把绑匪变成他野生大舅哥。
季绵再次呆了呆,有点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说自己在撒娇。
而且——他垂眸看了一眼这人松松环在他腰上的手臂——这是什么奇怪癖好,这人好像总是喜欢像有些女孩子抱洋娃娃一样地抱他。
傅尘把人搂在了怀里,满意了,下巴在小哥儿的头顶上蹭了蹭,这才道:“我让人把他们送回去了,他们没对你做什么,我也不至于对他们做什么。”
只是,不知道他家小哥儿给人吃了什么迷魂药,那几个人走之前还一脸义正言辞地威胁他,虽然这次是个误会,但是以后要是他对小哥儿不好,他们还得找他麻烦。
季绵迟迟地反应过来,小声应声:“……哦。”
说起来,主角攻昨天应该是被他吓了一跳吧。
想到这儿,他竟然十分难得的有了几分不好意思,磨磨蹭蹭地伸出了爪子,敷衍地在青年的背脊上摸了摸:“夫君,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显然主角攻很吃他这一套,闭了闭眼睛,整个人都像是放松下来的大猫似的,再开口的时候显得好说话了很多:“嗯。”
不过没一会儿,他就又想到了什么,眸色深了些许:“绵绵。”
他把小哥儿从怀里面拎了出来,微皱着眉,认真地看着他:“这些天,你尽量不要出门。”
这些天他做的都是得罪人的事,改革虽然利益远远大于弊端,但这是对大局而言,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他现在大体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绑走季绵的人说,有人在传布他残暴不仁的言论,很有肯定,这次的事只是一个警告。
季绵难得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也学着他的样子,皱着眉镇重地点了点头:“嗯!”
傅尘又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绵绵很乖。”
季绵没有说话。
主要是,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脑子不好使,就只好听话一点,别给人添麻烦咯。
青年看着他的样子,身上的严肃又悉数散了个干净,懒洋洋地抱着他,把脑袋放在了他的酒窝里:“不要害怕,我会安排人保护你。”
不会让昨晚的事发生第二遍了。
小哥儿的耳垂生得极其漂亮,看上去就像是含苞未放的铃兰花苞,傅尘看着看着,思绪飘到了别的地方。
他轻轻含住了那粒小花苞,用一侧的犬齿捻了捻,说话的时候都含含糊糊的:“绵绵。”
“你昨晚吓到我了,”他理所当然地指责,“你得补偿我。”
两个人身体靠得很近,他有些什么反应季绵一清二楚,说实话他是个身体功能正常的人,大早上被这人这么一舔,也有了点躁动。
他和傅尘现在是正经夫妻,而且,上过一次和两次也没有什么区别的吧。
小哥儿没花什么时间就说服了自己,湿漉漉的眼睛难耐地闭了闭,小声喊:“夫君……”
后面季绵就真的很听话地都待在了家里,主角攻说有让人在家这边保护他,但是家里面并没有多出来一个人。
他还有点疑惑的,直到有次在院子里树下看话本,树上面突然掉下来了一个瓜子壳,他愣了愣,一抬眸,就跟树上的黑衣人对了个视。
季绵顿了顿,不知道应不应该装作没看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树上的人就轻咳了一声,小声喊他:“夫人,该翻页了。”
季绵:“……哦。”
他没想到这人还挺自来熟,自顾自地就跟他聊了起来:“诶,夫人,这本没有昨天那本好看,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那本的结局呢。”
“那富家小姐最开始对那穷书生那么卑微,要是有个人这么对我,我巴不得把祖坟都迁进他们家,也不知道这穷书生在傲什么……”
槽点太多,一时间季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阵之后,还是忍不住加入了他:“那书生最开始是觉得富家小姐地租太贵,所以才导致了他父母的死亡。”
“不过最后那小姐竟然还原谅了书生,要我看,他就应该追妻火葬场,把骨灰都扬了的那种。”
黑衣人虽然不知道“火葬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大抵猜测得出来,啧了一声:“我也觉得这个结局不好。”
季绵笑了笑,“要不我把那本书书借给你看吧。”
黑衣人点了点头:“也好,多谢夫人。”
“……”
就这样,季绵的“小黑屋”生活其实过得还算是不错。
但是傅尘好像就不是很快乐了,每次回来的时候脸色都沉得像是要滴下水来。
季绵帮不了他什么,就只能在他露出想要睡他的意思的时候顺从一点。
但是这种状态坚持了挺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那么弄,季绵摸了摸自己逐渐亏虚的肾,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于是,在又一次傅尘跟他酿酿呛呛之后,他撑着疲倦得动都不想动的身体翻身压在了这人的身上。
吃饱了的青年格外好说话,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声音有些哑地低声问他:“怎么了?”
“。”
怎么说呢,承认自己不行这件事确实有点难以启齿,但是他是真的不行了QAQ。
季绵抬眸,眼尾都还带着餍足的绯色,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可怜又可爱。
他一句话在嘴里辗转了许久,最后才闭着眼睛,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道:“夫君……”
一开口,他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磕磕绊绊地换了一句话:“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不高兴也不能用他发泄啊可恶!!
青年耐心极了,说话的时候胸腔微微轻颤,性感得让人耳红:“没有。”
就、就很像是吸足了人精气的狐狸精TvT。
季绵被他勾得耳朵都红了,压根儿就不敢看他,最后只能慢吞吞地叹了口气,又翻身在他旁边咸鱼躺:“哦。”
算了。
他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这还能帮主角攻调整一下情绪,这……大概也算是舔狗舔的另一种形式叭。
小哥儿苦着脸,闷闷想,大不了——大不了他以后多喝点补药好了。
在傅尘的勤勉下,很快起义军就打进了京城。
在京城的朝廷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根本不堪一击,在傅尘跟着陈雪回攻进皇宫的时候,皇位上那个老头竟然才刚吃下了“仙丹”,抱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嫔妃想要继续胡闹。
他看到穿着戎装的陈雪回一行人,不悦地皱起了眉,张嘴想要喊人进来把这几个不识趣的给拖出去。
但是他喊了好几声,外面都没有别的动静传进来,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脑子瞬间清醒了。
知道自己这个皇位坐不了多久了,他竟然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一脚踹开了刚才还在辗转承欢的嫔妃,吓得涕泗横流,像狗一样爬着过来想要拉站在最前面陈雪回的衣角。
陈雪回居高临下,眸色冰冷地看着他,他以为自己还有点机会,急急忙忙地开口:“英雄——英雄饶——”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陈雪回一刀劈了下来,沾血的人头在汉白玉的地砖滚了一圈,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他惊恐得满脸是泪的表情。
这样的皇帝,竟然能生下像太子殿下那样的人。
傅尘闭了闭眼睛,然后转身,朝着陈雪回深深地拜了下去:“陛下万岁。”
身后的人纷纷反应过来,像是潮水一般纷纷俯身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雪回登基,国号为晨,改年号为覆光,然后他大赦天下,更改前朝不合理的制度,严正官风,已经看得出来是个明君的模样。
傅尘想,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也算是实现了当初太子殿下的遗愿。
不过也不是全都是好消息。
在陈雪回登基之后,按理说是应该论功行赏,而傅尘这个名副其实的大功臣就更应该位列高官,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陈雪回安排好了所有跟随他的人的去处,却没有给傅尘安排任何职位。
直到一次宫宴,陈雪回开玩笑似的开口说要把他的妹妹嫁给傅尘,众人才反应过来,傅尘这是功高盖主,被陈雪回忌惮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在官场上是很常见的事。
傅尘的能力众所皆知,陈雪回是个皇帝,他手段果决心思细腻,不可能不会多想。
而这个把公主嫁给他的提议,就是给他的最后机会。
要是傅尘答应了,就相当于是陈雪回手里有了他的软肋,那陈雪回也可以放心相信他。
但傅尘顶着众多人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侧目瞥了一眼那边眼神有些茫然,像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些人总喜欢给傅尘塞人的小妻子,淡声拒绝了,并且自请出京。
“臣这几年辗转从沉水县到京城,从京城南下,后来又从江南回到了京城,明明才过了几年,却像是已经过了大半辈子。”
“妻子季绵这些年一直在臣左右,说起来,臣和他成亲这些年,从没有认真陪他安静地过过一天。”
“所以,希望陛下能体谅臣想要躲懒的心思,放臣出京。”
他这话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明明荣华富贵,高官权势都触手可得,但他却非要和家里的小哥儿一起去穷乡僻壤里吃苦。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越加复杂,主位上的陈雪回定定地看着他,隔了一会儿,爽朗地笑了起来。
仿佛他还是以前喜欢一身红衣的将军,举起酒杯,朝着傅尘远远地敬了他一杯:“行,我允你衣锦还乡。”
然后,在第二天一早,他就发下了圣旨,傅尘任沉水县知县,立刻上任。
立刻上任,听到这几个字季绵都愣了愣,然后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傅尘,但后者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神色淡定地接过了圣旨。
确实是早就预料到了,等着宣纸的太监一走,傅尘就让人随便收拾了些行李,竟然就准备着出发了。
季绵惊呆了,傅尘看他这幅样子没忍得住笑了笑,随手摘了一朵旁边盛开的白山茶递给他玩儿:“怎么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小哥儿嘟囔了一句,但身体却是十分诚实地接过了花,“夫君,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呀?”
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但是傅尘却听明白了,笑了笑:“嗯。”
他跟着陈雪回两年左右,对他的性格也算是比较了解,这种事也不难猜。
“哦。”季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歪着脑袋轻声喊:“夫君。”
青年耐心极了:“嗯?”
季绵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问:“你最开始读书的时候就想,当个清廉的官,庇佑一方百姓,你会不会觉得……不甘心?”
傅尘倚着走廊上的柱子,垂眸看着他又笑了笑:“怎么会这么问?”
季绵吹下了眸,盯着自己的手里的白茶花有些发神。
他的任务本来就是帮着主角攻走上人生巅峰,如果没有他,按照原著摸运行轨迹,那主角攻就会和陈雪回在一起,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不是他一个人。
退一万步,要是不是因为他,傅尘拒绝了陈雪回提出来的要他娶公主的提议,那他现在也是高官厚禄,甚至还是皇亲国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带着他回沉水县做一个小小的知县。
但没一会儿,青年温热的手掌就放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想什么呢,你这小脑袋。”
“在沉水县,我也可以当个清廉的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何况……”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哥儿,哼笑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了。
没有什么人,什么东西能比眼前的小妻子更重要。
季绵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抬起头一双猫眼睛盯着他看:“何况什么?”
傅尘眯了眯眼睛,轻笑了一声:“想知道?”
小哥儿猫崽子似的点了点头。
但青年视线往下,十分自然地在他纤细的腰上晃了一圈,逗猫似的轻笑:“晚上主动点?”
季绵:“……”
他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个彻底,盯着这人慢悠悠往另一个方向走了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他们下午的时候就出发了,却没想到,在京城郊外的小长亭,竟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云迟初拦下了马车,朝着马车内行了个礼:“傅大人,草民奉长宁公主的命令来给您送行。”
诶?
季绵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方面他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长宁会让人来送他们,一方面……长宁已经在建国那日就自缢了呀。
但是他旁边的傅尘却只是挑了挑眉,有点意外但也没有很多意外,掀起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你不用来送我。”
身着绛紫色长衫的云迟初微微一笑,没有回应他这句话,朝着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看起来他也没想跟傅尘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季绵探出了脑袋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捏了捏身边青年的手:“夫君,他为什么会来送你呀?”
傅尘喝了一口茶,莞尔:“不清楚。”
是真的为了长宁留下来的最后一道命令,还是想在新朝入朝为官,这又有谁知道呢。
毕竟,他当初也查过这个人。
云迟初,可是前朝最后一任状元郎。
小哥儿没他那么多心思,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睛笑:“你怎么也不知道呀?”
傅尘有些无奈地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有些漫不经心地回:“我又不是神人,怎么可能事事都一清二楚。”
说起来,他倒是想到了点别的东西,垂眸看着小哥儿的眸色略有些危险:“不过,说起来,走之前绵绵为什么要给那么多别的人留信呢?”
那些信送出去的时候都磊成高高一垛了,他倒是不知道他家小哥儿有那么多至交好友。
最主要的是,收信的人大多数都是男子。
季绵莫名有了一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感觉,瑟缩了一下,小声反驳:“哪里是别的人?”
他搬着手指头数:“就我的书友和我的哥哥们,大家朋友兄弟一场,我悄悄一个人跑了多不好。”
傅尘轻啧了一声:“是,毕竟他们还担心我暗地里欺负你,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
“……”
季绵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转身背对着他小声嘟囔:“小气鬼。”
傅尘给气笑了:“你以为你背对着我我就听不见?季绵绵!”
……总体说来,季绵还是觉得这次从京城离开南下回沉水县还是挺轻松的,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身上担着事,莫名就有了一种在游山玩水的感觉。
他们路上走得慢,启程的时候是春天,等到沉水县的时候都已经入秋了,刚好,这个时间正好是他们当初从沉水县出来样子。
兜兜转转,他们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他们不忙着进县里交接,于是就先去了傅老爹的坟前,时隔几年,当初他们用木棍刨出来的简单土坑上面已经生满了荒芜的杂草,甚至一眼看过去,季绵都以为他们找错位置了。
已经是沉水县知县的傅尘亲手处理了杂草,季绵本来还在帮他,但是因为从来没有干过农活,没一会儿就伤了自己的爪子,傅尘只能无奈地让他在旁边看着。
青年这些年辗转南北,没有停下来享过多少福,身形虽然比当初高些看着稳重些,但是依旧消瘦。
季绵从后面悄悄抬眸看他,他明明感觉不到某些情感的,青年这个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堪称平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对方的心里面绝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
他抿了抿唇,跟着傅尘在坟前磕了两个头之后,见对方跪着没动,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傅尘回眸看他,眼睛里的沉寂渐渐变暖,轻声问:“怎么了?”
季绵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顿了顿,还是小声道:“夫君,不要伤心。”
但出乎他预料的,青年轻轻地笑了笑,脸上并没有那种沉重的颜色。
“逝者已矣,我知道。”
如果傅老爹还看得到,他应该也不会为他担心。
以前他娘因为他们家穷抛夫弃子,但——
傅尘的眸光停留在了眼前微微仰着头看他的小哥儿身上。
他的小妻子,从淤泥里把他捡起来,陪着他走过千山万水,从没有嫌弃过他分毫。
他们为傅老爹上了香之后就回了沉水县,这里经过当初的屠城一事,人口锐减,街上并没有当初热闹,但是已经能窥见几分正在恢复的生机。
县衙已经被人打扫出来了,他们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们安顿下来之后,傅尘就开始处理起了他的公务,他向来聪明,沉水县地方小,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大案,他处理起来自然得心应手,甚至还有空拾起当初因为战事暂时放下的教妻大业。
季绵就不太快乐了,这人闲下来就考他,这时代的字平时用的还好,书上的全都是一大堆一大堆的,而且那些写文章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话非不能好好说,很多次都是他每个字都认识,但一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傅尘认真教了没多久,大抵也看出来他实在不是读书的那个料,再教的时候就没那么正经了。
嗯……主要体现在,如果季绵没有完成他规划的任务,这人在晚上弄他的时候,就会想出点别的花样。
这种生活本来过得十分闲适,但是季绵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傅尘人年轻长得好又有本事,竟然让县里不少有姑娘的人家都盯上了他。
在傅尘又一次黑着脸送走了前来说亲的媒婆后,转眸就对上了自家小哥儿有些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眼神。
他可没有忘了之前长宁公主要嫁给他和陈雪回让他娶公主时,这小哥儿的表情,就像他娶不娶,都对他没什么影响一样。
傅尘给气笑了,抬手就在小哥儿养出了些许婴儿肥的脸颊上掐了一下,他用的力不大,但是抵不住小哥儿的皮肤嫩,当场就留下了指印。
季绵回过神,被他这动作给弄懵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微微仰着头看他。
这样子,还让人怎么生气?
傅尘啧了一声,心里面已经开始软了。
季绵迟迟地感觉到了脸颊上传来的疼痛,抬手摸了摸,然后眨了眨圆溜溜的猫眼睛瞪他,凶巴巴地质问:“你掐我?”
啧,还撒娇。
傅尘拿他没办法了,眯了眯眼睛,把人抵在墙上垂眸吻了下去。
他们接吻的次数不少,但是每次弄完,季绵心里面都会想,这人是不是真的是个狐狸精,接个吻就把他的精气都吸干净了,让他腿软得站都站不住。
而这个人今天尤其恶劣,看到他站不稳的模样甚至还哼笑了一声,把他丢在那儿就自己进了屋。
季绵:“……”
他盯着青年的背影耸了耸鼻子。
坏蛋!
他一个人蹲在墙角,身体恢复了也没有站起来。
他想到了刚才那些人找上门来的借口。
“诶大人,我们都知道您和夫人琴瑟和鸣,但是您想想,傅家您这一支可就只有您一个人了,您总不可能看着傅家断子绝孙吧?”
小哥儿抿了抿唇,有点不懂。
在这古代,有个孩子就那么重要吗?他又不能生……
想到这儿,季绵顿了顿,迟迟地想起来他作为“哥儿”,好像也是可以生孩子的。
这着实有点超出认知了,小哥儿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傅尘如果非想要个小孩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也不对,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真的可以生……吗?
【很抱歉哦,】系统突然冒了出来,【宿主虽然是个哥儿,但是按照我们的规定,您是不可以在小世界拥有子嗣的哦。】
季绵被他吓了一跳,听清楚他说的内容之后又点了点头。
也不意外,毕竟他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但是。
他又想到了那些人来说这话的时候,青年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想法,但是傅尘的心思向来藏得深,会不会,他其实也是想要个孩子的。
如果想要的话,那他们就只有去领养一个了。
想到这儿,季绵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去了书房。
青年提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看到闯进来的人是他也没什么惊讶,淡淡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就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季绵不知道他还想着刚才的事,对他这么冷淡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扯了扯青年的衣袖,在对方再次抬起眸才软声问:“夫君,你想要小孩吗?”
青年写字的笔一顿,抬眸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嗯?”
这小哥儿,不会真打算给他找个小吧?
季绵抿了抿唇,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他椅子坐得深,小腿就像是小孩子一样晃荡了两下。
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没有别的情绪:“你要是想要的话,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呀。”
傅尘放下了心,轻笑了一声,然后放下笔把书案上的东西扫到了一边,把小哥儿像抱小孩儿一样抱起来,放在了书案上。
两个人距离很近,说话的时候呼吸都能打在季绵耳侧的皮肤上,有些痒,他下意识地躲了躲,却被青年一下含住了耳垂。
傅尘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想。”
“养你一个就够了。”
季绵被他说得莫名有些脸红,期期艾艾地应了一声:“好哦。”
这件事到这儿就算是完了,不过后面傅尘以为他是想要个自己生的小孩,还特意请了大夫给他看。
不过看了之后也没什么结果,大夫只说是他这几年南北奔波伤了身体,可以以后都没办法生小孩了。
季绵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傅尘好像听了之后心里面不是很好受,静静地抱着他坐了好久。
傅尘的身体不算很好,无病无灾地到了五十六岁的时候,他就要走了。
病来得很急,季绵看着他突然衰老虚弱下来的样子,心里面总还以为他还是当年一身布衣,少年义气的模样。
他对傅尘要离开这件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那天来临的时候也格外淡定。
他坐在床边握住了床上人伸出来的手,看着对方那双与年少时也相差无几的眼睛慢慢沁出了泪意。
他低声说:“绵绵,我这一生,事事都所求全力,从没有一件事觉得遗憾。”
“现在要走了,倒是找出了一件。”
季绵跟他对视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竟然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小种子顶开地面的感觉,只不过这一次有些重,让他的心脏都跟着隐隐作痛。
傅尘看着他,声音越来越低,低得甚至让季绵都听出了一缕恳求的意味。
“季绵,你能不能,更喜欢我一点?”
季绵脑袋里空了一瞬,接着,他眼看着傅尘的气息越来越弱,这个世界从他的视线尽头开始像是雪花一样崩塌。
再回过神来时,随着系统播报这个任务结束,他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空旷的空间,身体也已经恢复到了那个时候的模样。
系统的电子屏幕一下一下地闪着光,像是在担心他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一样,整个电子板都显得有些慌乱。
一时间,空间内静得只能听见少年的呼吸声。
还是隔了许久之后,季绵轻声开口:“我可以进入下一个任务了吗?”
系统顿了顿,有点惊讶他竟然会这么说,但是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可以是可以。】
【但是宿主,我建议你先休息一下。】
毕竟才经历了那种事。
男生抬起了眸,这个时候系统才注意到他眼睛有些空,里面完全没有他想的那些悲伤痛苦,硬要说的话,只有一星半点的迷惑。
但是季绵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这么在地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等我睡醒,就送我去下一个任务世界吧。”
而与他们相隔无数个空间的研究所里,无数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走来走去,安静又严肃。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将军醒了!!”
众人纷纷朝着这边看过来,只见紧闭的营养仓里,青年睫毛微微颤了颤,然后睁开了那双黑得像是外面宇宙星空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巴,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另一边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有反应了!!”
“殿下的治愈值动了!!说明我们的方案完全是有用的!!”
众人欢呼成一片,没有人注意到,营养仓里的将军怔了怔,跟着,也唇角向上勾了勾。
有人走过来记录他的数据,问:“将军,我们是休息两天还是——”
他话都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的青年低声打断了他:“不,继续。”
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还是这个结局比较符合主基调,所以就改啦,原版会放在w~ b
还有一个长宁姐姐的番外,这个世界就完结啦~
评论呀姐姐们~发二十个红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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