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节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儿。

    “哎呦，卓公公您来了，稀客啊。”

    “奴才给卓公公请安了。”

    “卓公公吉祥！”

    “......”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

    就见小学徒陆锁儿轻手轻脚的撩开素色的门帘子。

    一道穿着深蓝色总管太监补子清瘦身影。

    大步的走了进来。

    正是?宫里?太监中仅次于李德全的二号人物。

    咸福宫总管太监卓文。

    “呵呵，是?什么风儿把卓公公给吹来太医院了？”

    卢天明作为摇光平常得用的太医。

    经常会去?咸福宫请平安脉。

    所以。

    自然和卓文打交道的机会不少。

    说话倒也随意?许多。

    “一阵阴风。”

    这样的冷幽默。

    卢天明倒无所谓。

    别人却无福消受。

    可苦了另外两位妇人科的太医。

    明明一点儿都不好?笑。

    还要?被迫在一旁尴尬的赔笑。

    卓文见此?也不以为意?。

    勾唇一笑。

    语气凉凉的道：

    “宫里?人私底下，不都总说咱家为人处事阴狠么。”

    这样的话题太过敏感。

    太监又?都心眼儿小爱记仇。

    闹不好?还容易得罪人。

    卢天明可不想接。

    他?人老成精。

    装作没听见似的。

    直接随口打了个哈哈。

    转而问起了对方?的来意?：

    “不知卓总管来此?是?为了......可是?贵妃娘娘那边儿有什么吩咐？”

    一说正事儿。

    卓文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眼神儿一扫两位妇人科的御医。

    这两人见状，自然也是?识趣的人精儿。

    太医院的

    铱驊

    老油子了。

    不该知道的绝不随意?掺和。

    “卓公公、卢院判您二位在这儿慢聊。下官还要?去?东药房那边瞧瞧，今儿正好?在制太后娘娘用的参茸固本丸，可马虎不得，得有人去?看着呢。”

    说罢。

    二人便笑吟吟的拱手告辞离去?。

    走的很是?麻利。

    ......

    作为太医院右院判。

    卢天明的医术，自然是?出类拔萃。

    其业事等级，也仅此?于太医院院史曾晋元。

    所以自然有给事内廷的资格。

    所谓给事内廷，就是?在皇宫里?行医的资格。

    不要?小看这个资格。

    整个太医院，有给事内廷资格的御医并不多。

    差不多也就占总人数的二十分之一左右。

    甚至更少。

    大部分御医，业事等级都不高?。

    也就是?拿到了太医院编制。

    却不能给事内廷。

    只?能以御医的名义，去?给王公大臣们看病。

    卢天明带着负责拎药箱的徒弟米来福。

    跟卓文一路来到咸福宫的时候。

    就见到宫门口明黄色的御撵。

    显然。

    皇上也在。

    卢天明的心里?不由?的泛起了嘀咕。

    刚才在太医院的时候，卓文虽然神神秘秘的把人都给清了。

    但到了也没说究竟是?给谁看病。

    也没说要?看什么科的病症。

    闹得卢天明一肚子疑惑和郁闷。

    所以。

    也不好?调擅长?的太医。

    只?得收拾了常用的药匣子过来。

    不过。

    就是?打死卢天明他?也想不到。

    卓文之所以一直故作神秘。

    什么都不透露。

    其实就是?啥也不知道，心里?跟他?一样摸不着头脑。

    ......

    此?刻的咸福宫正厅里?。

    康熙脸色有些难看的注视着跪在下首的荣妃。

    卓文是?派张寿去?乾清宫禀报的。

    康熙那会儿刚好?下了朝。

    自然来得很快。

    不过，还没进咸福宫。

    便听见马佳氏胡搅蛮缠歇斯底里?的声音。

    其中还不时地夹杂几句对贵妃的嫉妒威胁之言。

    让康熙不由?的心生不喜。

    忍不住蹙了蹙眉：

    “如此?狂悖无礼，以下犯上，是?朕平日里?对你太宽纵了吗，马佳氏？”

    “臣妾......臣妾”

    一物降一物。

    被害妄想症发作也分人。

    马佳氏虽然在摇光的面前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可是?见到康熙。

    却瞬间恢复了理智一般。

    气势也弱了下来。

    变得比之前乖巧了十倍不止。

    心中忐忑。

    语气有些磕巴的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康熙并没有叫起。

    瞥了一眼有些心虚的马佳氏。

    细长?的凤眸眯起。

    语气淡淡的道：

    “回答朕的问题。”

    作为一个皇帝，身边的人。

    无论是?臣子还是?嫔妃，亦或者侍候的宫女太监。

    无论私下里?如何。

    但是?在他?面前，哪个不是?竭力的表现?自己好?的一面。

    马佳氏刚才那一番歇斯底里?胡搅蛮缠的模样。

    看在眼里?。

    很难不让他?产生一种撕开画皮的厌恶感。

    “臣妾......臣妾不敢。”

    感受到康熙眸中的冷意?。

    马佳氏瞬间慌了。

    她很清楚。

    自己以下犯上，还恰好?被皇上看见，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当初的谨妃，还是?皇太后的侄女呢，不就因为以下犯上，冒犯宸贵妃。

    被连降两级，褫夺封号。

    贬为了贵人么。

    自己再不做些什么补救的话。

    恐怕要?步对方?的后尘了。

    荣妃无法想象自己变成贵人的日子，也无法想象若是?被皇上降位，会给自己的两个孩子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个时候的她，被害妄想症一下子就不药而愈。

    智商瞬间恢复。

    她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

    要?想不被降位，这个事情，还得摇光本人不计较才行。

    连忙将目光调转。

    望向坐在一旁的摇光。

    不再是?之前那副把对方?当工具人的模样。

    而是?真正放低了姿态。

    语气哀求的道：

    “娘娘，臣妾是?一时糊涂脂油蒙了心了，臣妾真的知错了，求娘娘恕罪！”

    第 182 章

    摇光握着手里的黄玉青花茶盏。

    神色很平静。

    马佳氏服软的话, 在她的心里并没有起什么波澜。

    而且，无?论是?之前的不敬，亦或者现在的求饶。

    摇光都不是很在意。

    她?只是?想确认对方突然?这么?反常, 是?不是?真的有病了?。

    恰在这时。

    门口的玛瑙珠帘儿被小心的撩起。

    一身深蓝色太监补子的卓文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打了?个千儿。

    语气恭敬的道：

    “皇上, 娘娘, 卢院判到了?。”

    “他来做什么?，你身体不适？”

    对上康熙疑惑的眼神。

    摇光凑过去，低声的跟对方讲了?自己对马佳氏的猜测。

    毕竟。

    这样的事儿。

    瞒着谁也?不必瞒着他。

    “能确定么?？”

    康熙听了?摇光的话。

    整个人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原本自己的嫔妃有两副面孔就够闹心的了?。

    居然?是?什么?妄想症，这不就是?失心疯么?。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要是?传出去, 还不定民间会怎么?议论呢。

    要知道，满清自从入关以来。

    民间一直都流传着不少香艳的宫廷野史传闻。

    什么?多尔衮和太皇太后不清不白的事儿, 先帝逼死亲弟弟, 霸占弟媳董鄂氏之类的。

    捕风捉影，一度屡禁不绝。

    给整个大清皇室的形象, 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康熙自然?不希望本朝再传出什么?奇葩的流言。

    “不确定, 我就是?觉得?她?今儿的行为很反常，和以往差的太多了?。”

    摇光并没有把话说死。

    因为她?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

    做不出什么?权威的鉴定结论。

    不过。

    作为掌管宫务的贵妃。

    既然?有所?怀疑。

    那么?提前跟康熙通个气儿。

    让他心里有个底。

    防患于未然?还是?要的。

    毕竟。

    谁也?不能保证, 这样失态的情况, 荣妃还会不会再来第二次。

    这次还好，只是?在咸福宫闹腾。

    没有造成太坏的影响。

    摇光也?及时的下了?封口令。

    若是?下次，不是?这样的场合，而是?在命妇汇聚的大型宫宴上呢？

    或者, 是?在其他大庭广众之下的场合呢？

    那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丢的可不是?荣妃自己一个人的脸。

    康熙也?会脸上无?光。

    而且。

    连摇光这个掌管宫务的贵妃，也?都跟着没面子。

    所?以。

    两人对这种事儿自有默契。

    一个眼神。

    康熙自然?明白了?摇光的考量。

    无?论荣妃是?不是?, 都得?让太医确认一番再决定。

    沉吟了?一下。

    便点?了?点?头。

    吩咐卓文道：

    “传卢天明进来吧。”

    “嗻！”

    卓文应声恭敬的退了?出去。

    “荣妃, 你也?起来坐吧。”

    轻抚手上的碧玉扳指。

    摇光现在也?没心思和她?再计较。

    摆了?摆手。

    语气平淡的道。

    “额......臣妾”

    不明白摇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荣妃一时间不免有些犹豫。

    心里七上八下变得?忐忑起来。

    要知道。

    一直以来, 贵妃都不是?什么?大善人。

    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行动?派。

    谁若是?招惹挑衅了?她?，根本不会跟你争辩浪费时间耍

    铱驊

    嘴皮子，都是?当场大瓜尔子抽回去的。

    当初的兆佳贵人不就是?个例子么?。

    这会子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却不但不提处罚自己，反而心平气和让自己坐下。

    实在是?有些奇怪。

    莫非是?因为皇上在的缘故。

    才故意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表现自己的贤惠。

    等着到一会儿皇上走?了?，再秋后算账找自己麻烦不成？

    一看马佳氏脸上那眼珠子乱转，阴晴不定的模样儿。

    摇光对其心里所?想，就能猜个七七八八。

    这敏感多疑的被害妄想症模样儿。

    实在是?让她?很难跟对方计较。

    反而有种可叹可怜的感觉。

    摇光有些无?奈的放下手里的黄玉青花茶盅。

    素手一指旁边的蜀锦青竹秀墩儿。

    对蔓儿吩咐道：

    “扶荣妃坐下。”

    “是?，主子。”

    面对摇光的强硬。

    荣妃倒是?不敢违拗。

    只好不情不愿的被蔓儿扶着坐下。

    这时。

    门上的玛瑙珠帘儿再一次被轻轻挑起。

    卓文带着右院判卢天明走?了?进来。

    “微臣卢天明请皇上安，皇上吉祥！请贵妃娘娘、荣妃娘娘安，贵妃娘娘、荣妃娘娘吉祥！”

    卢天明一甩官服宽大的箭袖。

    右腿后撤一步。

    语气恭敬的行了?请安礼。

    “起来吧。”

    康熙抬了?抬手。

    语气淡淡的道。

    “谢皇上！”

    “你......”

    康熙刚想开口，可对上马佳氏无?知无?觉的模样。

    又觉得?这样的事儿不好说。

    毕竟是?当着正主儿的面。

    问?的太直白了?，就担心又刺激着荣妃。

    再严重?了?就不好了?。

    康熙也?听说过民间一些失心疯和发?癔症的情况。

    大多都是?因为受了?某种刺激，人就变得?异于常人，做事疯癫奇怪起来。

    他自然?不希望荣妃真的变成那种情况。

    毕竟。

    她?怎么?说也?是?三阿哥胤祉和二公主瑜安亲娘。

    总得?给孩子留些体面才是?。

    康熙便停下了?话头儿。

    此刻的他和摇光一样。

    也?没有和荣妃计较的心思了?。

    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语气淡淡的吩咐道：

    “荣妃先退下吧！这次以下犯上，念在你是?初犯，就先小惩大诫。罚你回宫闭门思过三个月，抄写法华经十?遍，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康熙考虑的很谨慎周全。

    虽然?不重?罚她?。

    但并不代表没有作为。

    为了?以防万一。

    还好是?用禁足暂时限制了?荣妃的自由。

    打算乘此机会，安排人好好观察几个月，看看有无?其他异常再说。

    不过，他虽然?这样安排。

    但其实，心里很大程度上已经认同了?摇光的猜测。

    毕竟宫里宫规森严，上下等级分明。

    妃嫔之间，哪怕互相再不对付，也?都是?你来我往，互相试探着居多。

    保持着上下的礼节和尊卑。

    这是?基本的底线。

    但是?像荣妃这样歇斯底里直接掀桌子的情况，绝对是?不正常的。

    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就好比现代的一个任劳任怨的社?畜，原本每天老老实实的上班打卡。

    不迟到不早退。

    突然?有一天，都快下班了?才去公司。

    而且事先也?不请假说明。

    反倒指着老板骂三字经。

    说自己是?老板爸爸。

    那这肯定不正常。

    要不是?压力太大疯了?。

    那绝对就是?中了?大奖实现财务自由了?。

    此刻。

    听了?康熙的处置。

    马佳氏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狂喜之色。

    简直如同乞丐捡到狗头金一般。

    她?没想到。

    皇上居然?会处罚的这么?轻。

    要知道。

    她?原本都做好最?坏的准备，被褫夺封号了?。

    谁知道最?后却峰回路转。

    只是?罚了?禁足和抄经。

    这对她?犯的错来说，绝对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绝对是?网开一面了?。

    莫非，皇上也?没有表面上那般看中贵妃。

    只是?因为赫舍里家的缘故？

    难道说。

    皇上对自己还有一丝旧情？

    一时间。

    荣妃的脑子里不免又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要不是?蔓儿在旁边提醒。

    都差点?忘了?谢恩。

    “臣妾谢皇上，谢贵妃娘娘！”

    ......

    等荣妃离开之后。

    康熙屏退了?伺候的宫人。

    让摇光将自己之前的猜测又说了?一次。

    “妄想症？”

    卢天明听完之后一怔。

    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大清的医书中，并没有妄想症的说法，无?论轻重?都是?失心疯。

    他没想到，自己被卓文从太医院神神秘秘的叫来。

    最?后居然?不是?给贵妃娘娘看病。

    而是?给荣妃看病。

    还是?失心疯这样棘手的病。

    “若真如此，你有把握治好吗？”

    坐在主位上的康熙。

    语气淡淡的道。

    卢天明听了?。

    内心不由的苦笑。

    这病可没法子治。

    卢天明本人是?擅长?妇人科。

    并不擅长?治疗失心疯。

    而且。

    别说是?他自己了?。

    就连太医院十?三科里，也?没有治这个病的。

    一般这种反常的现象，民间都认为是?鬼神夺走?了?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