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节

    美人扑蝶宫扇。

    坐在后院木槿下的摇椅上乘着凉呢。

    尚佳氏和西鲁克氏二人便到了。

    两人昨儿?个下午便着人递了进宫的牌子。

    一身?儿?水红色旗装的西鲁克氏刚进垂花门。

    便瞧见了摇椅上的摇光。

    笑吟吟的打趣道：

    “哎呦, 真真儿?是个富贵闲人。我们俩这些日子为了酒楼的事儿?可是腿都?跑细了呢，你?这个大东主，倒在这儿?躲的一手好清闲呀。”

    摇光闻言, 也?没起?身?。

    慢悠悠的摇着手里的宫扇。

    瞥了她一眼?。

    勾唇一笑懒懒的道：

    “我正想说呢, 才半个月不见你?倒是丰腴了不少, 怕不是老当益壮，又有了呢。”

    摇光这话太过促狭。

    一旁的尚佳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儿?来。

    西鲁克氏瞪了俩人一眼?。

    没好气的道：

    “什么老当益壮，那叫老蚌生珠！”

    说着说着。

    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顺手接过宫女端来的蜂蜜桂花凉茶。

    轻抿了一口。

    慢慢的。

    西鲁克氏才止住了笑意。

    说起?了今儿?来的正事儿?。

    “咱们的那栋酒楼, 娘娘打过招呼之后很快就拿下来了。我俩都?瞧着原本的清风楼就装修的不错，就没再找人大修, 只是又找匠人做了些细微之处的改动, 购置了不少盆景，整体瞧着更细腻婉约一些, 符合女客的喜好。如今牌子也?做好了, 伙计也?按之前说的在培训了。娘娘什么时候得空儿?了去瞧上一瞧呗，顺便定个日子, 咱们也?好正式开业哪！”

    “唔。”

    摇光对茶楼的事儿?还是很上心的。

    好歹她也?是茶楼的大东主。

    之前刚拿到茶楼的时候, 西鲁克氏就进宫了一次。

    将茶楼的份子分成十份，其中摇光占大头四份，她们两人一人得三?份。

    只是。

    她暂时不好出宫。

    如今康熙不在宫里。

    人心自然有些微妙的变化?。

    为了以防万一。

    摇光自然要?坐镇宫中。

    免得有些人错了主意。

    闹出什么事儿?来。

    毕竟。

    宫务的事情，不可能指望已经年老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而太子虽然聪慧稳重。

    但毕竟年轻, 更不好管这些庶母们和内宫的琐事。

    所以。

    摇光短期内倒是不好出宫的。

    不过。

    昨儿?个胤礽差人送来康熙的快信。

    上面说大军大概在这个月的十七左右得胜回?京。

    只要?康熙回?了宫。

    自然就不妨事了。

    想到此?。

    摇光轻抚手上的碧玉扳指。

    沉吟了片刻。

    语气不紧不慢的道：

    “宫里最近不怎么太平，茶楼那边儿?我就先不过去了, 你?们俩多费心吧。至于?正式开业的日子, 就暂时定在这个月的十九。”

    两人都?知道她管着宫务抽不开身?，倒也?没有强求。

    互相?对视一眼?。

    点了点头应道：

    “好。”

    “对了, 宫里最近怎么不太平了？”

    西鲁克氏从桌子上的白瓷碟子里捻起?一块红豆蜂蜜糕。

    轻轻的咬了一口。

    末了。

    有些好奇的道：

    “我今儿?早晨恍惚听人说，你?昨晚下旨把李四儿?抓起?来了？”

    “你?的消息倒是够灵通的，如今人关在九门提督官衙那边，正在审问呢。”

    摇光轻笑一声。

    倒是没有瞒着二人。

    毕竟两人都?不是爱嘴碎的，又都?是皇室女眷。

    端起?桌子上的茶盅儿?。

    喝了一口里面的桂花蜂蜜凉茶。

    摇光将大公主的事儿?，以及其中的前因后果?大概讲了一遍。

    “岂有此?理！这李四儿?当真是胆大包天，下作至极。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把咱们皇家公主当什么了！”

    摇光刚讲完，尚佳氏就忍不住一拍桌子怒了。

    作为一个孀居之人。

    平常也?会受到一些流言蜚语的困扰。

    所以。

    对于?大公主的遭遇。

    她自然更能感同身?受。

    忍不住为其鸣不平。

    “上一次，我在直郡王府的时候，就瞧着这女子不像是个什么正经人。似乎当时她就提了大公主的事儿?，不过被恭亲王福晋给撅回?去了，想不到如今居然贼心不死，又故技重施，使出这样下作恶毒的法子。”

    西鲁克氏原本就对嚣张跋扈的李四儿?没什么好印象。

    此?刻。

    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语气不忿的道：

    “不过一个小小的官员妾室，胆敢污蔑攀扯皇家公主，以下犯上，罪大恶极。要?我说娘娘何必还要?再审问，这样的人直接处斩都?不为过。”

    “且稍安勿躁吧。”

    摇光把玩着手上的宫扇。

    并?没有被两人的情绪所影响。

    神色淡然的道。

    她当然也?不喜欢李四儿?。

    但是，到了她这个位置。

    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

    会被下面的人当做范例去细细的解读。

    做事当然不能头脑简单。

    毫无根据的草菅人命。

    李四儿?虽然有罪。

    但也?要?按着大清律审的清楚明白，让人心服口服。

    否则朝廷的公信力何在。

    “娘娘若是担心证据不够，不如让民间投书检举吧。据我所知，李四儿?这个女人一向都?颇为恶毒，可不止做过这一件恶事，很多苦主之前都?是畏惧其地位不敢说。如今有娘娘做主，这些人自然不会再畏惧说出冤情了。”

    眼?见摇光不为所动。

    一旁的尚佳氏语气诚恳的劝道。

    所谓民间投书检举，有点类似于?武则天时期的匦检制度。

    对于?这种匦检制度，摇光这些年一直跟着康熙也?熟读史书，自然很熟悉。

    这个“匦”，就是一个铜做的超大型意见箱。

    类似于?现代的各种意见建议箱。

    这个铜匦设计得很周密，功能也?很齐全。

    箱子分成四个格子，分别是招谏匦、延恩匦、通元匦、伸冤匦。

    四面正对着东南西北四方，接受天下人提的意见。

    面朝东的青色格子，求功名的人可以在里面投书毛遂自荐。

    朝南的红色格子是接受民众对朝政的意见。

    面朝西的格子是白色的，主要?受理各种申冤的诉求。

    面朝北的黑色格子就是负责接受民众的各种告密。

    为此?。

    武则天还专门在谏官系统里设置了补阙和拾遗这两个官位，负责每天傍晚开匦箱，将里面的各种意见和告密收集起?来呈报给自己。

    不过这样做，虽然一时让皇帝得到了很多意见和告密。

    使皇帝的耳目更加灵通。

    但也?很容易失控。

    因为这样的铜匦告密，看似公平，实?际上确是对社会秩序和朝堂稳定的严重破坏。

    比如，武则天开启的告密制度，最后就形成了酷吏政治。

    索元礼、来俊臣这样的酷吏，在其主政期间比比皆是，让天下百姓和官员们人人自危。

    另外。

    这样的告密制度没有规矩，没有约束，会严重破坏本身?已经很成熟的司法制度和体系。

    朝廷官员们也?不在意本职工作了，人人都?想着怎么从告密中发家。

    甚至，会炮制出大量的冤假错案。

    严重的破坏了社会风气。

    所以也?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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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从入关以来，一直没有使用这样的匦检制度。

    而是使用奏折和秘折，这样相?对可控的检举制度。

    “你?说的本宫会考虑的。”

    摇光沉吟了一下。

    语气淡淡的道。

    她并?没有直接否决尚佳氏的提议。

    这个民间检举投书，说起?来也?算是有利有弊。

    摇光自然不会因为其弊端就因噎废食。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她当然不会同意匿名的检举投书。

    想要?检举投书可以，必须要?实?名制本人到场，还要?拿出切实?有力的证据才行?。

    眼?看摇光心里有了主意。

    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多谈。

    西鲁克氏自然很有眼?色的转移了话题。

    一拍额头。

    哈哈一笑。

    语气有些夸张的道：

    “哎呦，瞧我这记性，光这么说了大半天，都?差点儿?忘了给娘娘带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

    这话倒是挑起?了摇光的兴趣。

    微微一笑有些好奇的道。

    “上次娘娘不是说，咱们的新茶楼要?做一些会员牌，只让会员进入么。我这边儿?就找人做了个模子，娘娘瞧瞧如何，若是觉得合适，我就安排工坊赶工批量做出来。”

    西鲁克氏说着。

    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块乳白色的牌子递给摇光。

    这牌子约摸巴掌大小，入手温润。

    色泽油润。

    显然是用上好羊脂白玉做的。

    牌子的正面刻着浮生若梦四个篆字。

    极为雅致。

    反面则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海东青。

    海东青背上则是会员牌的编号。

    阿拉伯数字1。

    原本西鲁克氏准备用汉字编号，但是考虑到空间有限，恐怕到了两位数就雕刻不下了。

    所以。

    摇光便提议使用阿拉伯数字。

    “很好，这牌子做的不错。让工匠做吧，先做一百块出来，发给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正妻。”

    摇光把玩着手里的玉牌。

    轻轻的点了点头。

    笑着赞道。

    “哎呦，我原想着用木头雕点儿?得了，就跟府上长?随的腰牌似的，也?省事儿?呢。这一块牌子最少也?值一百两呢，这么白送出去，可够心疼的。”

    刚才吃了一块点心，不免有些干。

    西鲁克氏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盏。

    喝了两口。

    瞟了摇光一眼?。

    语气揶揄的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摇光将牌子递给一旁的尚佳氏。

    勾唇一笑。

    不以为意的道：

    “咱们做的就是高端客户。便宜的话和普通的茶楼有什么区别。就看这牌子的大手笔 ，那些夫人们来了浮生如梦，也?不好意思吝啬的。你?到时候让人把点心做的精致点儿?，服务周到点儿?，茶楼里的玩法花样儿?再多点儿?。羊毛出在羊身?上，花出去的银子不就收回?来了。”

    听了摇光的话。

    西鲁克氏和尚佳氏不由的眼?睛一亮。

    思索片刻后。

    齐齐的道：

    “娘娘圣明！”

    第 170 章

    九门提督衙门的办事效率很快。

    赶在宫门下匙前。

    便将李四儿和贴身丫鬟梁玉的供词送了进来。

    卓文将供词呈给摇光。

    语气恭敬的请示道：

    “娘娘, 此事所牵扯的三?名人犯都已抓到。其?中那?个太监小陈子?也羁押在慎刑司，隆科多大人托奴才请娘娘示下，此事交给三?法司那?边儿, 还是直接由慎刑司处置？”

    大清的慎刑司, 是皇宫里用来审理?案件, 实?行刑罚的地方。

    在先帝顺治的时候，慎刑司也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做尚方院。

    康熙即位后才将其?改名为慎刑司。

    慎刑司本身隶属于内务府管辖，主?要负责一些简单案件的审理?。

    其?管辖的案件范围。

    是皇宫内部, 和上三?旗镶黄旗、正黄旗、正蓝旗上三?旗的刑名。

    负责管理?这三?旗内发生的轻微案件，以及内廷发生的案子?。

    宫廷自有其?制度和规范。

    所以。

    某些清宫剧里所演的那?些, 不管是宫女太监, 还是宫里犯了错的主?子?妃嫔们?。一旦进了慎刑司，就会被严刑拷打, 很难完好无损的出来。

    这样的事情, 其?实?是不存在的。

    首先。

    慎刑司管辖的主?要是皇宫内部的案件，也就是管理?的皇帝的家庭纠纷。

    而妃嫔们?自然也都是主?子?。

    慎刑司是无权处理?皇帝嫔妃的, 更不要说?严刑拷打了。

    还有某些影视剧中描绘的骑木驴之类的变态刑罚, 也并非真实?。

    而是一些不了解宫廷规矩的野史所杜撰出来的。

    其?次。

    真正的慎刑司，是内务府下属的正经?部门。

    根本不会使用这类刑罚。

    也并不像清宫剧中所演的那?样可怕。

    慎刑司一般并不负责定大罪，所处理?的案子?也都是轻罪，一般不需要长期监-禁犯人。

    进来的都是该打板子?打板子?, 该廷杖的廷杖。

    即刻处罚完，即刻走人。

    就像现代一些医院里宣传的某些无创手术似的, 做完就下地走人。

    绝不拖泥带水。

    非常的干净利落。

    所以。

    如果犯罪情节重, 犯的案子?牵连到宫廷之外的人，或者?是一些重大案件。

    慎刑司就会将案子?移交给三?法司审理?。

    所谓三?法司, 也就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来办。

    “唔。”

    摇光扫了一眼李四儿主?仆二人签字画押的供词。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之前的太监小陈子?供述的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可以说?，是李四儿为了儿子?玉柱以后的荣华富贵，才一手操纵的。

    隆科多没有参与。

    李四儿的儿子?玉柱也是毫不知情。

    摇光对这个结果也有所预料。

    倒是并没有太惊讶。

    轻抚手上的碧玉扳指。

    沉吟了一会儿。

    这个案子?，因为牵扯到宫外的案犯。

    如果按着罪名和恶劣程度，自然应该交给三?法司那?边处置。

    但是考虑到大公主?的名誉，以及在宫里传播的谣言。

    为了防止案子?最后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交给慎刑司这边更为妥当。

    “这个案子?让隆科多先移交给慎刑司。另外，让督察院负责收集民间投书检举，查一查李四儿是否还犯有其?他罪行。”

    摇光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盏。

    轻抿了一口。

    语气淡淡的吩咐道。

    “是，主?子?，奴才这就去办。”

    卓文迅速的躬身行礼。

    领命而去。

    “主?子?，这李四儿这般以下犯上，惊扰宫廷安宁。若只是慎刑司去处置，最多也就是打个几十板子?，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蔓儿在摇光身边多年，自然跟慎刑司也打过不少交道。

    知道那?边处置的都是轻罪。

    上前将摇光的茶盏添满。

    语气有些不解的道。

    “放心吧，本宫心里有数。”

    摇光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盏。

    单手托腮。

    打量着桌子?上造办处新敬上的荷花明珠宫灯。

    语气不疾不徐的道。

    她自然知道，慎刑司这边无权给李四儿定重罪。

    不过。

    打老鼠怕伤了玉瓶儿。

    事涉大公主?瑜微的名誉。

    摇光当然不会以谣言的罪名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