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节
的角落里。
十二点的钟声已经敲响,魔法失效,满目疮痍的破旧衣裙铺在满是煤灰的炉子里,孤独的人蜷缩在阁楼上。
顾管家苦笑了一声。
“我尽力了。”
……
二零一七年,二月份。
高三最后的下半学期开始了。
秦懿安的成绩是最好的,然而他却没有选择保送,官方的原因自然是对于保送的专业不感兴趣。
这话听上去还真的是欠揍,然而无论是谁,哪怕是席贝来问秦懿安,秦懿安给出的回复都是这个。
席贝不知道为什么,皱着眉劝了秦懿安半天,最终还是口干舌燥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秦懿安没说话,也没动。
他伸出手来,将教室的窗户合上了。
玻璃窗在他和席贝之间。
他伸手,却触碰不到席贝。
窗外的梅花簌簌抖动。
花瓣粉红,香气袭人。
很容易就让秦懿安想到,他和席贝在深夜悄悄爬上天台,在满屋的花丛之中伸手拉勾。
秦懿安确确实实是个偏执狂。
他从几岁开始,就发誓,就很偏执。
自己要让席贝被所有人都羡慕,要把席贝的眼泪藏起来,要让席贝开心快乐一辈子。
秦懿安并不觉得遗憾。
四月,教室里挂上了百日誓师之后的倒计时牌。
距离高考,时间已经不足三位数。
他们学校的晚自习本来只到九点,现在也给高三生延长到里十点半,不少同学都愿意留下来。
江婉娇也被这气氛鼓动了,她念念有词似的拿卷子出来刷,遇到看不懂的题目就转头问席贝,看上去认真非常。
席贝问她怎么啦,她则鼓起嘴,无奈似的道,没办法啊,想考个好点的学校。
她不想一个人出国,虽然哪怕国外的生活挺好,但她还是更想跟朋友在一块。
席贝笑了笑。
他好像突然懂了什么似的,轻声说了句是啊。
直到六月九号。
高考结束。
学校二十多天后才会给他们发毕业证,但在此之前,整个高三都会将自己所有剩下的书和东西带回家,这基本上宣告他们的青春三年正式结束。
他们都考完,像是山林间穿梭的原始人一般,教导主任拿着大喇叭在走廊之间穿梭,让各个班级的学生不要把身子探出栏杆、可以站在栏杆的边上听歌,但是不要大喊大叫、不要撕书。
然而,没有人搭理他。
哪怕是成绩最好的A班,在高考之后也是疯狂的,也是兴奋不已的。
到底都还是才将将成年的孩子,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像叠罗汉一样在栏杆边把自己的脑袋探出来,大喊着:“放歌!放歌!”
“毕业!毕业!”
这个时候没有人管你是哪个班的。
席贝身上的校服对他来说稍微有点大,在他跑起来的时候,风会替他将身上的线条勾勒出来。
他在人群之中像条游鱼一样穿梭了过去,与秦懿安班级里的几个熟人打了招呼。
“哎呀,来找秦懿安吗?”
“他在里面!嘿嘿,毕业快乐啊!”
“毕业快乐!”
席贝一一与他们打了招呼。
他笑眯眯地走进了空荡荡的教室里,果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秦懿安。
秦懿安垂眸远远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修长的手指抵着手机,似乎与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句话。
“……到……来接我们。”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转头,若有所感似的望向了席贝。
“团团,”秦懿安轻声说,“东西收拾好了吗?”
席贝冲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包:“你都帮我全收拾完了,我就这么点啦。”
秦懿安垂眸微笑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
“还可以,”席贝笑眯眯说,“感觉没问题。”
“那就好。”
秦懿安的眉宇略微松了一下:
“团团,跟我去个地方?”
席贝心突然一跳。
没有异议,他跟在秦懿安的身后渐渐离开了疯狂的人群,往人迹罕至的音乐楼走。
这个时间点,这里空荡荡的。
音乐楼一楼是舞蹈室,塞满了高三学生们的书;二楼则是琴房,钢琴价值较高,学生们只将书堆在走廊外。
避开地上的残页,席贝亦步亦趋地跟着秦懿安来到了钢琴前。
窗外的太阳很好。
墨绿色的窗帘随风飘动,挡不住阳光;太阳暖洋洋的,在地上落下一片簌簌抖动的树影,细小的灰尘在上面打转,犹如正在跳舞的小精灵一般。
空气中传来阵阵花香,学生们喧闹的声音。
自由的味道。
席贝看见秦懿安推开琴盖,肩膀脊背挺直,在琴凳上坐下来。
“团团。”
在第一个音符倾泻出来的同时,秦懿安的声音响了起来。
“毕业快乐。”
席贝忍不住眨了眨眼,他轻轻笑了一下。
这是曾经秦懿安给他弹过的。
《梁山伯与祝英台》。
这里的琴声响起来,学校广播也放了歌,是今年才出的歌,在那边远远地唱“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两种声音明明很远,却又很相近。
钢琴音符如同流水潺潺,从一开始的柔美渐渐转为活泼,旋律几乎令人沉醉。
“从前初识这世间……”
活泼的旋律被推上了高潮,那股反对的意志、互诉衷肠的淋漓尽致,到达顶峰,轰轰烈烈到达顶端!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他……”
远处的歌词听不清楚了。
席贝也听不下去。
他的眼前好似只剩下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朦胧的月色里飘然而去。
秦懿安的琴声戛然而止。
席贝像是忽然有什么预感似的上前。
而秦懿安抬起手来,轻轻将席贝揽住,带席贝坐在琴凳上。
秦懿安轻声笑了,单手慢慢地弹着那段引蝶的旋律。
然后回头。
他轻轻吻了一下席贝的唇,不含任何□□,也没有丝毫的杂念。
席贝浑身一颤。
但他什么都没说,抱住了秦懿安的颈,轻轻将自己的鼻尖与他相贴。
空气寂静。
与学校校长打过招呼的秦越源接到了下属的电话,于是临时吩咐人改了目的地,匆匆赶到了学校,在教学楼之间穿梭。
他重复了下属说的话:“琴房?为什么去琴房?”
顾管家陪在他身边,低声回答,他也不知道。
秦越源手中有关出国留学的资料被他捏得紧紧的,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似的,心底乱糟糟、很烦闷。
感觉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他从全是书本的舞蹈房走了过去,慢慢爬上了二楼。
二楼只有一件琴房的门是虚掩着的。
“他们是不是把书都放到这儿了?”
秦越源转头冲顾管家说,“学生书都多。”
顾管家沉默一瞬,微笑点头。
秦越源的手放在了门上。
轻轻一推,露出一道缝隙,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顾管家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秦越源的脸色从青变白,最后变得涨红。
他接连退后了两步,将手中的资料扔在了地上。
“好,”秦越源再也不复从前那运筹帷幄、绅士的模样,双眸猩红,指着顾管家,又指了指里面,“好!”
秦懿安听到了琴房外隐隐约约,却如雷般的吼叫,唇畔笑意未减。
楼台一别恨如海。
泪染双翅身化彩蝶偏偏花丛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他轻轻唱了这两句,“天长地久不分开。”
62 第 62 章
◎“我可不可以请他不要把你推的越来越远啊?”◎
如果不看里面的人到底是谁的话, 这当真是一副极好的画面,值得称赞的爱情。
在家喻户晓的梁祝乐曲里,在高考结束的欢呼高歌里, 在阳光温柔的夏日午后里,更加高挑的少年轻轻在怀里闭上眼睛的少年额前印上了一吻。
一个温柔的吻。
而且是从唇畔挪上去的吻。
“历经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离。”
这两声轻轻却也清朗,准确无疑地飘进了秦越源的耳朵里。
他几乎要冷笑出声来。
疯狂的怒火以及曾经恐惧的猜测成真, 几乎让他有些眩晕、有些站不稳。
十几年了, 他从未感觉过自己有这么暴怒的瞬间, 这种“背叛”让他恨的咬牙切齿, 只下一瞬间就想要冲到琴房之中, 将两个孩子抓出来, 让他们立刻跟自己滚回去。
然而,就在秦懿安要一脚踹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却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这个人将他拉着, 接连后退了许多步,一直到了楼梯间的拐角。
暂时远离了琴房。
巨大的力气形成了无法逃脱的桎梏,就像是要与他作对似的, 没让他进去。
秦越源顺着力气的来源转头, 通红的眸狠狠地落在了顾管家的身上。
霎时间,一个念头和猜测充斥着他的脑海, 大概从前便有怀疑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如今才会生长蔓延得这样快速。
顾管家在家带两个孩子时间是最长的,他人又聪明机灵, 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事情瞒过他的眼睛。
除非他是故意被瞒的。
除非他是故意瞒着自己的。
“放开!”
秦越源的胸膛剧烈上下起伏,他上下两片唇外面是干燥起来的苍白死皮, 里面则是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通红的唇本身。
眼尾的皱纹几乎是吓人的不怒自威,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淌了下去, 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可笑。
“你知道!”秦越源终于冷笑出声,“老顾,你是忠心,我还没死呢,你就忠心到我儿子身上了?!”
顾管家没有反驳,他只是平静道:“先生,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你确实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包庇他们,纵容他们走上歪路!”秦越源另外一只手抓住了顾管家的手腕,重重地往下抹,“让我进去。”
顾管家压低了声音,手丝毫未放。
“您进去想要说什么?”
“您记得,这里是学校,倘若要是闹出声了,旁人都知道了,不如等两个孩子回家再说;还有,您如果现在进去打断他们,不管怎么说,您都像是棒打鸳鸯的老爷……”
秦越源没说话。
他的脸部线条绷得极其紧,极其冷硬,原先他还在重重地将顾管家的手往下抹,此刻却渐渐顿住了。
是啊,他不能这么做。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在学校发火。
学校里到处都是眼睛,他要考虑到秦家的面子、两个孩子的名声,就绝对不能如此做。
而且,如果他只是看到了一个简单的画面就给秦懿安和席贝“定罪”,他没有底气。
就像是谈判一样。
即使你表面上处在优势,可以凭借着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一举将手头的东西给拿下,也得看看自己的底牌足不足,这东西是不是别人给你下的套。
秦越源只是略微思考了一瞬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也明白了自己刚刚有多么愚蠢,又有多么急火攻心。
“真是聪明了,真是聪明,”秦越源松开手,半晌才恍神似的笑了两声,“让人给我打电话,告诉他们在琴房,在琴房!”
顾管家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过了好半晌,秦越源才扭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顾管家,显然也并没有“原谅”他:“跟我走。”
他需要顾管家帮他查。
帮他找到“证据”。
秦越源大步往前走。
而顾管家在最后看了一眼琴房的方向之后,也将自己的脑袋给转了过来。
跟在了秦越源的身后。
如果是十年之前的顾管家,绝对想不到他跟秦越源有朝一日关系会如此僵硬。
顾管家本名叫做顾秦。
当然没有那么巧或是那么狗血,他的父母跟秦家根本没有什么纠葛。
他们甚至都跟顾秦本人没有什么太大的纠葛。
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很快就离世,父亲则远走高飞。
顾秦是被秦家上一任管家当成儿子养大的。
长大之后,他几乎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秦家的管家。
他跟秦越源的关系,就好像是谢晔同秦懿安。
但他没有谢晔的家庭和背景。
渐渐地,他也从“发小”的位置上退了下去,成为了一个不让人操心一点点的管家。
秦越源似乎也渐渐遗忘了,顾秦不仅仅是他的管家,更是他的朋友。
他也忘了,曾经他与顾秦一块上学的时候,顾秦那出色的表现、落落大方的气质,以及毫不逊色于他的气势。
“我没想过,”坐上车的秦越源将目光落在了车内微微摇晃的玻璃酒杯上,“有一天,你会背叛我,去支持除了我之外的人,哪怕这个人是我儿子。”
他的手机被他放到了一旁。
数份资料正往他的账号内传输,条理清晰的时间线一行行列了出来。
顾秦摇了摇头,手中整理资料的速度慢了一些。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越源。”
顾秦很久没有用这个亲近的昵称喊过秦越源了。
秦越源几乎怔愣了一瞬,有些茫然又有些恍惚。
“我很早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作为朋友,我会支持你这个人,但不会支持你的所有行为。你说‘没关系,只有你来做管家我才放心’,所以我为了支持你,我做了管家,做了二十年。”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也是你判断出来,最好、最聪明的决定,”顾秦一字一顿说,“那你现在后悔吗?”
“最聪明的决定也会产生变化,也有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你还要相信你的判断吗?”
秦越源猝然握紧了杯子,那昂贵的浮雕甚至嵌入了他的掌心,几乎是疼痛的。
如果这句话是任何另外一个人来说,大概秦越源都会皮笑肉不笑地表示不赞同。
但偏偏这句话是顾秦说的,是顾管家说的。
秦越源沉默,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语句。
“懿安和席贝,他们的事情我知道一点,但也不比你多多少。他们的感情很好,从小时候就看得出来,我一开始也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关系好,”顾秦叹口气说,“但是感情是不受控制的,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我没拦他们,但即使我拦了,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秦越源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捏着的玻璃杯在他的掌心微微摇晃了一会,很坚硬,却像是要碎了。
顾秦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神情似的,继续说:
“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年纪大了,不该管,也管不了。你要是强行棒打鸳鸯,只会让他们感情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恨你。”
他最后才顿了顿,轻声总结:
“如果你把我当成你的管家,当成一条狗,你就当我是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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