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亲吻

    “谢听之, 你……”虞乔卿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长剑，手止不住颤抖着。

    此时的谢听之面容冷峻，视线在女子手上握着的剑柄逡巡片刻, 随后抬起手来握住虞乔卿的手, 只是轻轻一挑, 断截的长剑应声而下。

    “其实我不该对卿卿那么好的，嗯？”少年冷冽如冬日霜雪的气息霸道地袭卷在虞乔卿周围, 仿若禁锢的枷锁, 让其不能动弹分毫。

    月色透过薄如蝉翼的树叶照亮谢听之的半张脸, 连带着弯起的唇角都染上几分空寂孤独。耳边是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 等到虞乔卿反应过来时, 才发现谢听之不知何时将自己逼近在角落。

    头顶炽热的视线让虞乔卿被迫低头不敢看他，手抵在谢听之得胸前, “你不要再过来了！”

    虽是这样说着，然而两人近得连吐纳的气息都勾缠在一起, 虞乔卿面容绯红, 显然这狭小的空间令她极为不适。

    谢听之对她的警告充耳不闻, 一个欺身压了下来, 手顺着虞乔卿的发丝缓慢而下，食指灵巧地勾起一缕凑到鼻尖轻轻嗅着。

    独属于她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心。

    纵然过了这么久，这样清淡雅致的香气还是熟悉。穿过多少个辗转反侧的夜晚，破开虚无缥缈的梦境站在他的面前。

    想到这里, 谢听之的手顿了顿，复又摩挲虞乔卿的脸颊，抚摸过她惶恐的眉眼后, 最后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辗转。

    真的是她。

    这不是梦。

    “谢听之，你莫要乱动。”虞乔卿目光一直追随谢听之的手, 生怕他做出什么越矩的行为，心中似乎飘散如柳絮的猜测也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在池雪羽拿剑指着她的时候，虞乔卿心中思索再三，约莫知晓池雪羽为何对自己的敌意如此之大。

    是了，因为谢听之倾慕自己不惜堕落成魔，而自己却视若无睹。

    思及此，虞乔卿抬眼，望进少年深邃的黑眸中，看到倒映在其中的自己。像是不见天光的荒芜沙漠中突然出现的一点星火，照亮寂寂昏暗。

    不知为何，虞乔卿心跳蓦地停滞了。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年俊朗的眉眼，他垂下的长睫微微颤抖，专注凝视着自己，像是要将其刻在记忆深处。

    这样的感知让虞乔卿心尖也跟着发烫起来，然而在见到谢听之凑近的脸庞时，冷静迅速击垮心中的温情，她猛然推开谢听之，胸口剧烈起伏。

    “谢听之，你疯了！”

    “我可是你的长姐！”

    谢听之显然对虞乔卿不设防，被她轻而易举推开，身形趔趄，捂住被推开的地方，可怜得像是被抛弃的小兽，连眼眸都湿漉漉起来。

    “我没疯。”谢听之淡淡道，视线怅然，攥住衣襟，一字一顿道。

    “可是听之，从未将卿卿认作长姐。”

    在说这话的时候，谢听之的尾音也染上几分哭腔，“难道你在重逢时对我的那些好，也只是因为曾经左相府的身份吗？”

    这句话把虞乔卿彻底问住了。

    少年高挑的身量在这一刻无比脆弱，他却仍旧不死心地盯着虞乔卿，目光期许。

    哪怕这个时候，只是一个短短的一个“是”字，都足以将他的信仰击垮。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陷入良久的沉默，久到虞乔卿亲眼看到谢听之光亮的瞳孔慢慢被晦暗湮灭。

    不知过了多久，谢听之踱着步子，踩过枯萎的败叶，慢慢走到虞乔卿面前。

    虞乔卿蹙起眉头，想要躲开，却发现浑身上下动不了，猛然看向谢听之，心中升腾起恼羞成怒之感。

    “谢听之，你搞的鬼？”

    少年没有说话，可虞乔卿分明从他的周身感受到浓稠黏着的黑气，紧接着下巴忽地一痛，她闷哼着，被迫仰头和谢听之对视。

    “卿卿似有不服？”望着她执拗的目光，谢听之歪头，嘴角噙笑，黢黑的眼中古井无波。

    “听之实在是不喜你这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虞乔卿失去视线，温暖的掌心拂过她的眼皮，带着些微痒意。

    谢听之将她的眼睛遮住了。

    这样的认知让虞乔卿有些慌了，在无法视物的情况下，其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谢听之细细欣赏虞乔卿的清丽面容，缓缓俯身，在她的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唇上的触感让虞乔卿脑中轰然爆炸，随之而来的是酥酥麻麻的过电之感，浑身也跟着战栗着。

    谢听之，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愧疚和背德之感油然而生，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更加粗暴的吻落下，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如腹中，唇齿交缠间，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谢听之如久旱逢甘霖，不断汲取。

    禁制不知何时解了，虞乔卿只觉得浑身发软，就要滑下时，腰间一股极大的力道又把她捞起来。

    头发蓦地一重，虞乔卿睁眼，正好撞进谢听之溢满情愫的双眼，他微微侧过头，看向从方才从她头上扯下的发带，思索片刻后又将其覆在虞乔卿的眼上。

    “等……唔……”视线刚恢复清明后又被迫遮住，虞乔卿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嘴巴又被堵住，只能发出嘤咛声。

    她想要推开谢听之，手腕被少年强硬握住举过头顶，粗砺不平的石块磨蹭，虞乔卿如溺水般快要呼吸不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虞乔卿意识昏昏沉沉，逐渐昏迷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冷香，木制的床榻外纱帐层层叠叠，连带着躺在里面的女子面容也朦胧不清，但远远窥见便知是个美人。

    虞乔卿睁开双眼，掀开盖在身上被褥，只觉得浑身发冷，环顾四周发现是座洞窟。嶙峋的山石石缝间散发着莹莹蓝光，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漂浮颗粒。

    虞乔卿掀开遮住视线的纱帐，光脚下榻，才发现身上的衣裳被换下了。冷气钻入，让她忍不住打个寒战。

    脑海中浮现昏迷前看到的最后景象。

    一片漆黑。

    是了，当时她被谢听之遮住双眼，什么也看不见，只记得……

    思及此，虞乔卿抬手抚摸自己的嘴角，想起那柔软的触感，双颊浮现绯红，心中百感交集。

    谢听之算是鱼死网破彻底表明心意，尤其是那夜的吻。

    虞乔卿伸出掌心想要凝结灵气，却发现无论如何，体内的灵力像是一盘散沙，甚至只能感受到微弱的气息。

    她不死心，再次试了一遍，结果依旧不尽人意。

    谢听之把她的穴位封住了。

    一想到是这种情况，虞乔卿只觉得心情烦躁无比，顺着穴内走一圈，发现并没有任何可以出去的机关。

    也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

    稀碎的石子粘结在脚心，虞乔卿坐在榻上一个个拂去，心中愤愤不平，干脆直接大喊道：“谢听之！”

    本来不抱希望，不曾想没过多久，眼前出现一团黑气，紧接着其凝聚成实体，慢慢幻化成少年的模样。

    谢听之就这么出现了。

    望着站在眼前的少年，虞乔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纵然她心中有气，一时间也不好将其摆放在明面上说。

    “谢听之，放我出去。”约莫调整好情绪，虞乔卿深呼一口气，尽量平复心情道。

    谢听之蹙起眉头，自动忽略虞乔卿所说的话，反而走过来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躲开了。

    望着自己抬起的手臂，他也不恼，面露担忧，“穴内如此冷，你又穿得这么少，更何况……”

    说到这里，谢听之动作一顿，目光落在虞乔卿裸露在外面的脚上，见上面的脏污以及被石块磨砺通红的脚趾，眼中流露出心疼。

    “谢听之，你不必惺惺作态，我这样也是被你害的。”虞乔卿循着他直白的眼神，看到自己的脚背，迅速扯过床榻上的被褥盖上，别开眼睛不敢看他。

    谢听之长叹一口气，“卿卿就算是再怨我，也不该拿自己撒气。”

    说完，少年蹲下身子，兀自握住虞乔卿的脚腕，看到被磨破的皮肉下渗出丝丝红色，忍不住红了眼眶，“疼不疼？”

    虞乔卿想要挣脱，奈何谢听之的力气实在是大，干脆作罢，任由他去，同时硬邦邦道：“修道之人哪有那么脆弱？”

    然而脚踝处传来的暖意还是吸引她的注意，虞乔卿忍不住偷偷瞄一眼，就见丝丝缕缕的黑气萦绕在谢听之的掌心上。

    见到此景，虞乔卿心中骇然，“你干什么！”

    “别动，”谢听之的声音难得软下来，语气却不容置喙，兴许是意识到虞乔卿的担忧，耐心解释道：“这个……无事的。”

    少年面色惆怅，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虞乔卿显然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想当初自己因为谢听之修习催心术，虞乔卿拿剑指着他，因此两人失联半年，如今再次见面，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却觉得如昨日才发生过般。

    “谢听之。”望着少年垂眸专注的神情，像是在看待一件易碎的宝物，虞乔卿只觉得苦涩，轻声叫住了他。

    “嗯？”谢听之头也没抬，依旧做着手中的事情，那破开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放我离开。”虞乔卿边说这句话，还不忘观察谢听之的情绪，见他这大惊小怪的模样，还是忍心说出来。

    谁知谢听之置若罔闻，喉间发出喑哑的笑声，握住虞乔卿的脚背，在上面落下淡淡一吻。

    随后，他抬起黑黢黢的眸子，眼中的侵略与霸道毫不掩饰，如奔跑在暗夜觅食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