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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直觉(6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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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乔卿一行人下船后, 负责的接引道童忙不迭迎上去,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笑起来露出甜甜的梨涡, “是飞花阁的人吗?请这边来。”

    云聆上下打量着小道童, 笑嘻嘻道:“不愧是大门派, 还有专门的人来接,哎你们这个到付看上去挺不错的……”

    说着小姑娘就要上手去摸, 接引道童双颊浮现浅浅的红晕, “道长莫要取笑我, 这道袍是玄光山特制的, 我身上这件并不稀奇。”

    见小道童躲过她伸过来的爪子, 云聆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小道童见他们和善可亲, 话也多了起来,“这道袍确实好看, 只有池师姐觉得束手束脚, 穿着自己的以上, 还有之前卞长老收入门下的谢师兄, 本来性子就冷,穿一身黑衣在人群中也扎眼……”

    小道童在前面腰痛晃脑叽叽喳喳,脚底下的青石板路上的浮雕精致,在日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滑, 浓郁的灵气丝丝缕缕钻入骨缝中,让人身心舒展。

    谢师兄?

    敏锐捕捉到这一姓氏的虞乔卿似有所感,还要再问下去的时候, 褚玄云淡淡转移话题,“此刻是要去演武场吗?”

    “飞花阁是玄光山的贵客, 掌门说了,先带到歇脚的寝房好好歇息,等到下午试道大会才正式开始呢。”接引道童熟门熟路踏上台阶,演武场四周被石阶环绕,一行人走到最顶上,入眼便是蜿蜒曲折的连廊,郁郁葱葱的藤蔓缠绕着红木逶迤而上。

    两种极具冲击的颜色交相辉映,巴掌大的叶子随风款摆,空气中弥漫着清浅的花香。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憧憧,褚玄云接过接引道童的话,“掌门真是有心了。”

    他这般殷勤,无非是身后有一个卞元庆,担心自己将虞乔卿活着的消息告知他人。

    不过卞家的人和卞月灵鲜少走动,对于虞乔卿那张脸,卞元庆大概是不认识的,即便觉得眼熟,也不会声张,而为了让虞乔卿这个身份合理,褚玄云也让虞乔卿以“童念”的假名参加试道大会。

    而脑海中的少年身姿也变得棘手起来。

    安插在玄光山的眼线同他说,谢听之此次并不会凑热闹,他又派人打听一番,确定谢听之不在此次参赛的行列,才松一口气。

    察觉到褚玄云的步子慢了些,虞乔卿刻意停下来等候,转头询问道:“师兄?”

    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光斑,少女卷翘的长睫投射到眼下,留着一片齐整乖巧的剪影。

    褚玄云这才迈开步子跟上她,状似不经意道:“想着你在后头,等等你。”

    一行人在接引道童的带领下前往寝房,直到中午,虞乔卿才跟着他们来到演武场。

    没有接引道童,他们找到演武场也废了好大一番功夫,而那些石阶上也坐满来自各门各派的小弟子,一个个抻着脖子看着下面,目光流露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议事堂的门口摆放好几张案几,除了各大门派的掌门坐在其中不言不语,许多表现优异的弟子也可以坐在上首,池雪羽便是一位,而她的身旁似乎还有个空位,那人迟迟未出现。

    虞乔卿的目光也只是扫过一眼,便收回视线,紧跟在云聆的身后。

    身为试道大会的参赛者,她没有和一众弟子坐在一起,而是专门坐在议事堂对面的位置,那些小弟子见到如此貌美的女弟子,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有几个胆大的想要过来攀谈,却被褚玄云的目光给制止了。

    池雪羽目光无神地盯着下面的演武场,见判官动作利落地在下面划着名册,正觉得无趣,身旁带着一阵劲风。

    不用想都知道是谢听之。

    少年撩起衣袍,坐在木案前,身上散发着无形的威压,润白的手搭在灰沉的手桌面上,骨节分明的食指蜷缩着,有节奏地点着瓷杯。

    他此刻没有什么观看这如困兽的比试,嘴角露出讥诮的笑容,另一只手摩挲着手腕,上面隐隐有一条黑线,顺着青筋一起没入皓腕中。

    上回谢听之让黑气幻化出来的意识寻找虞乔卿的身影,如今过了多日没有消息,少年心中略微有些焦急,但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可最近感知到的黑气愈加浓烈,想来是快要回来了。

    他很期待,再见到虞乔卿的时候,双方都会是怎样的场景。

    一想到那魂牵梦萦的身影,谢听之便浑身战栗着,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也闪烁着诡谲和狂热的光芒。

    “这是此次要参加试道大会的人的名单。”小道童手中捧着厚厚的一沓红纸,放置到谢听之面前的案几。

    谢听之敏锐地睁开双眼,漫不经心地扫过,他对参赛席上的人并不感兴趣,而也正是这随意一瞥,目光蓦地被吸引住了。

    童念。

    少年猛地炖煮,死死地盯着那个名号,见前面缀着“飞花阁”三个字,似是有所感应,合上双眼,脑海中都被这个名字充斥着。

    也许是有感应的,哪怕虞乔卿换了个名字,谢听之还是能够从她的化名中嗅到不寻常的气息。

    鬼使神差的,谢听之指腹缓慢摸索着那个名字,目光也化作春日的一腔柔水,忍不住发问出来,“这个叫童念是何人?”

    他向来不愿意多管闲事,但仅仅是那一点直觉,也能够让他破例。

    道童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挠挠头,努力将人名和他们的脸对上。虞乔卿面容姣好,他的印象深刻,支支吾吾道:“似乎是今年飞花阁新招的人,不知道来历,但长得挺漂亮的,嘿嘿……”

    说完,道童傻笑着,像是被人下蛊似的,谢听之嗤笑一声。

    再美,能有长姐的一半姿色吗?

    兴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再加上回忆模糊了虞乔卿的棱角,让她的形象在谢听之的心中又温柔起来,成为无可替代的白月光。

    道童一拍脑袋,机灵地知道他的用意,连忙指着另一边的坐席道:“飞花阁的人似乎坐在那边。”

    谢听之抬眸望去,手腕上的黑气也浓重了些。

    与此同时,虞乔卿被接引道童带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身边的云聆和云罗坐在坐席上,隐匿在其他人的位置中,一时半会难以找到。

    她没由来地心慌,却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投向自己。

    而少年的耳边也响起黑气那雌雄莫辨的声音,像是雨后的密林中传来的空灵声音,带着难以侵犯的神圣之感。

    “宿主,找到了。”

    谢听之的目光一寸一寸掠过坐席上,注意力全集中在黑气所说的话中,呼吸都忍不住放慢,凝神屏气,手也攥住宽大的袖口,柔顺的绸缎上绣着金色的竹叶,在日光的照射下煜煜生辉。

    “那气息是在飞花阁断掉的,人极有可能在那里。”说来也怪,黑气明明是无感情的,也许是谢听之的主观意识影响了它,声音中也有着隐隐的激动。

    听闻此话,少年的身子止不住颤抖着,像是一具极易破碎的冰雕,轻声道:“你的意思是,长姐真的在飞花阁?”

    这样的认知让谢听之心中被填满,像是心中略有遗憾的人终于完成夙愿,垂垂老矣之际在床榻上满足地闭上双眼。

    可他又连忙收起那些心思,他知道在事情没有定论之时,一切都只是黑气的猜想,往日兴致冲冲前往又铩羽而归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

    谢听之压下外泄的情绪,掀起眼皮,手中把玩着冰凉的瓷杯,像是被什么东西震撼到了,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而恰好这时,黑气的声音也像是蒙着一块布,却一字一顿都清晰地落入少年的耳中。

    “不过这股气息,在那飞花阁掌门身上倒是浓烈。”

    茶水迸溅在地面上,洇着一片深色的水渍,刺耳的声音让人鼓膜阵痛,连池雪羽都忍不住侧眼看来。

    谢听之猛地站起身来,浑身颤抖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参赛席的位置。

    少女的气质落入人群也不免俗,白衣胜雪如误入人间的仙女,墨发披散在肩膀上,此刻劲装更显得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虞乔卿是养在闺阁中的娇花,然而经历那些变故后,身上的棱角依然没有被磨平,但心境和气质截然不同。

    纵然这样,谢听之还是能够一眼认出她。

    少年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而池雪羽让人收拾好地面上的残渣,别扭地关切道:“听……谢听之,你怎么了?”

    “长姐……”谢听之旁若无人,双唇颤抖着,从喉咙中勉强挤出这两个字。

    少女的身影和自己魂牵梦萦的窈窕倩影重叠在一起,那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那空虚寂寞的心情,几乎要将谢听之逼疯了。

    小弟子摸了摸鼻子,献殷勤道:“那个呀,是此次来参加比赛的弟子,飞花阁是难得的生面孔呢。”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谢听之越来越难看的面色。

    谢听之头一次如此失态,然而冷静下来后,又想了很多。如今的虞乔卿要参加试道大会,如果自己贸然去寻找她,恐怕会引起注意,而且其中也不知道是否混杂着王后的眼线,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还是等到试道大会结束的时候问个清楚吧。

    少年眼中的狂热被一盆冷水浇灭,手腕上的黑线也慢慢隐没在肌肤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长姐,你为何不来找我呢?

    虞乔卿对此丝毫不知,随着判官入场,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下面的演武场。判官说上两句场面话后,开始念着入场人的名字,飞花阁本就第一次参加,虞乔卿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桌案上放置着一个签筒,耳边的男子一声令下,虞乔卿拿起竹签,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八”字。

    八十所有组别中的最后一个,虞乔卿放下心来,目光在众人中逡巡,想要寻找自己的对手,可惜此次卧虎藏龙,所有人身上都裹挟着灵气,生怕被对手知道。

    见他们一个个面露警惕,虞乔卿嘴角翘起,双眼耷拉下来,若有所思。

    自己是褚玄云亲自教导的,再加上整日浸泡在丹药中,她有把握能够获得榜首。

    回到座位上的虞乔卿望着演武场上的决斗,第一轮是两个小门小派对决,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场上的人觉得不尽兴。少女捏着褚玄云先前给他的缘灭灯,思索着它的效用。

    日头西斜,夕阳的余晖将周围缱绻的云层染成橘红色,带着温热的意味,虞乔卿摩挲着手中粗砾的竹签,手边的茶盏渐渐冷了,在水中清透舒展的茶叶沉淀下去,空中飞扬着细小的粉尘,眼见着演武场上的人喜忧参半,她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形透露出几分孱弱之感。

    在今日众多参赛者中,大部分身上都萦绕着浓郁的灵气,也只有她格格不入,可那通身的气质又让他人无法忽视。

    等到第六组的弟子分出胜负后,她缓慢走到演武场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站在判官的身后。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那是飞花阁的?”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门派?莫不是往年不够格?”

    “据说飞花阁和旬国关系匪浅,在修真界不怎么出名的。”

    修真界一向不掺和人界的事务,只有飞花阁是例外。一时间,原本落在虞乔卿身上的探究情绪纷纷转为鄙夷。

    原来是个吊车尾,靠关系才进入试道大会的。

    不少人自动将飞花阁划为不入流的小门派,空有一副皮囊又如何?试道大会需要的是实力,靠脸只会让人不齿。

    此时第六组下场,正是第七组进行比试,两人互相角逐,各不相让,一看便知势均力敌。双方打得酣畅淋漓,偶有些对第八组的猜测传入卞元庆的耳中,他正在和宿宣谈论着,注意了也跟着落在虞乔卿的身上。

    “那女子曾经是个凡人。”宿宣俯视下面的虞乔卿,浑浊的眼球划过一抹好奇。

    先天灵根和后天灵根一眼便能分辨出,像虞乔卿这样的肉眼凡胎,想要判断出来并不难。

    这句话带有隐秘的轻视之意,后天灵根的劣势无法忽略,基本可以说毫无天赋。

    “也不知道褚玄云究竟是怎么想的。”宿宣嗤笑一声,宽大的袖子拂过桌案,捞起琼浆啜饮着。

    而卞元庆直勾勾地盯着虞乔卿良久,眉尾下压,带着些许高深莫测,布满沟壑的面容凝结出几分不安。

    此人甚是眼熟。

    云聆鼓起腮帮子,撩起袖子作势要打身旁的那个小弟子,云罗眼疾手快,一下子揽过她的腰,在她耳边劝道:“姑奶奶,难得出来一趟,你要把飞花阁的脸都丢尽呐!”

    云聆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而对面那些人见她气急败坏,嘲讽得更加起劲了。

    “什么野门野派,飞花阁?还不如春香楼来得好听呢!”说完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掏了掏耳朵,上下打量着云聆的身子,最后目光停留在她尚未隆起的胸部,面容猥琐。

    “要我说,你们这个掌门别是个兔儿爷吧?”小弟子身上穿着玄光山的道袍,眼下乌青,三角眼眯起,甚至轻佻地看向演武场上的虞乔卿,“也不知道那貌美的小娘子,一两银子是否能够一度春宵啊……”

    云聆本就冲动,正要抄起家伙和那三角眼较量一番,一只修长的手却比她更先。

    “玄光山的人?”男子温润的面容上难得泛起一层薄薄的冰霜,修长的手背在光下泛着浅淡的透明。

    低沉磁性的嗓音让人脊背一凉,还未等那三角眼说什么,只感觉下巴传来一阵凉意,随着剧烈的疼痛,等到反应过来时,那人的下巴居然被褚玄云给卸了!

    褚玄云眸色阴鸷,云聆则像一只斗胜的孔雀,嘲讽完后打算泄愤踩上两脚,男子淡淡提醒道:“等到试道大会结束后,再教训他也不迟。”

    云罗揪着云聆的发髻i”我们第一次参加试道大会,被人轻视也是难免的,算了算了。

    “算个屁!”回想起方才这三角眼轻浮的话语,云聆挣脱云聆的桎梏,才发现不对时,周围的人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飞花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连玄光山都敢得罪。”

    “算了算了,别看了,反正马上都要淘汰离场,还在这里蹦跶呢……”

    “真是好笑,没几斤几两还在这里叫。”

    云聆憋了一肚子其,在接收到褚玄云的眼神后,不情不愿坐下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个凭借实力说话的修真界,没有底错之分,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哪怕方才分明是三角眼出言不逊,众人也都在谴责云聆一等。

    站在演武场下的虞乔卿对发生的小插曲毫不知情,卷翘的睫毛掀起,和对面极心教的小弟子遥遥相望。

    那弟子生得虎背熊腰,魁梧有利,显然没先到自己的对手是个弱女子,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随着判官一声令下,第七组的胜负分出,原本兴致缺缺的众人听到结果,坐直身子,看向第八组的一对。

    所有人都不看好飞花阁。

    虞乔卿走向演武场,入目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她很难辩认出褚玄云他们在哪个方向。

    此刻场上魁梧的男子和娇俏的少女形成鲜明的对比,最后的结果几乎毫无悬念,不过许多人都存折看笑话的心思。

    糙汉虽然看上去年纪大,不过试道大会筛选的是新生,因而实力水平不会相差太多。他背后扛着狼牙棒,健硕的胳膊裸露在外面,倒像是菜市场上的猪肉贩子,见到虞乔卿的脸蛋,他猥琐一笑,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搓动着双手,“小姑娘,怎么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快回闺阁绣花去吧!”

    演武场虽大,但声音精准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人群中发出哄笑声。

    虞乔卿冷眼看着面前这位壮汉,似乎听到“极心教”三个字眼。这个教派在修真界仅次于玄光山,她在飞花阁的时候略有耳闻。

    只是眼前的男子如此轻狂,确实让人火大。

    暖融的光给虞乔卿精致的脸庞上镀上一层金边,可惜她眉眼冷漠,似乎并不将面前小山似的男子放在心上。

    男子摩拳擦掌,意味她被吓怕了,豪爽的声音穿透整个演武场,随着一声铜锣声,演武正是开始。

    他却没有先动,而是稳住下盘,冲虞乔卿招招手,“姑娘,我看你如此弱不禁风,不如先让你三招,如何?”

    人群中再次发出喧闹声,不少人夸赞男子有气概。

    听到这话,虞乔卿掀起眼皮,浓密的睫毛跳跃着金光,发丝乖顺地垂在身后,她轻笑着,一只蜷缩着的手抬起,声音懵懂天真,“此话当真?”

    一些想要看到最终结果的人等不及了,纷纷嚷嚷着男子速战速决,可那大喊忽然顿住了。

    别人兴许不知道,可是他站在虞乔卿的面前,能够明显感觉到她从头到脚流露出来的灵气,丝丝缕缕环绕在周围。

    一把无形的大手捏住他的心脏,然而还未等男子反应过来,虞乔卿一个健步飞到面前,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她右手搭在男子的肩膀上,借力翻转到他的身后,掌心凝结出一道光剑,直直刺向男子的北部。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演武场安静了,原本的喧闹戛然而止,所有人屏住呼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男子身形颤抖,接着倒在地面上,扬起一阵灰尘。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判官,他手中拿着通络,磕磕巴巴道:“此局,飞花阁童念 ——胜!”

    拖长的调子像是在嘲讽方才轻视虞乔卿的那些人,就连坐在上首的池雪羽也端正坐姿,第一时间看向谢听之。

    少年的眉眼被夕阳的余晖勾勒得立体性感,他嘴角翘起,眼眸中荡漾出细碎的光。

    从刚才开始,谢听之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虞乔卿的身上。

    直到虞乔卿离开场地,都没有人大气出一声,像是在安静地谢幕。

    一开始,那些人只觉得虞乔卿侥幸,又或者是男子太过轻敌,可是在她接二连三杀出重围,夺得榜首后,众人才噤声不语。

    虞乔卿,是此次试道大会的一匹黑马。

    云聆坐在席上,不顾旁人的眼光,猛拍桌子大叫好,随后手掐住坐在一旁三角眼的脖颈,像是拎小鸡似的将他提过来,眉眼凶狠道:“方才你说谁是兔儿爷?”

    褚玄云嘴角弯起,可是看出他心情不错。

    “咚!”

    一声巨响,云聆捉住那三角眼的脑袋,一下一下磕着,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渗出青紫色,“方才是谁出言不逊?”

    三角眼哆哆嗦嗦,怎么也想不到飞花阁居然卧虎藏龙,尤其是接收到来自四面八荒的谴责目光,更是无地自容,却还嘴硬道:“这一届不行!”

    “狗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云聆一脚踹向他的□□,点住三角眼的哑穴。

    而虞乔卿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缓缓踏上台阶。

    “感觉如何?”褚玄云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靠近一步轻声道。

    男子的声音清冽如山间汩汩而流的清泉,带着沿岸草木的脆嫩,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谢听之。

    千防万防,他还是找到虞乔卿了。

    “我出去透透气。”虞乔卿受不了暗中打量的目光,自然也不知道褚玄云和谢听之在空中交汇着的刀光剑影。

    云聆仰头看着两人,见她马上走了,慌忙提醒道:“哎,卿卿,你还没有去等判官呢。”

    最后赢得胜利的人要加冕的,由玄光山的掌门亲自挑选不错的法宝作为奖赏。

    虞乔卿解开束在手腕上的系带,看着上面勒出来的红痕出神,缓缓道:“不了,师兄慧眼识珠,让他帮我挑便是了。”

    眼见着少女的身形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褚玄云握着方才虞乔卿还给自己的缘灭灯,垂下眼眸盯着良久,上面还残留着少女的体香。他略为遗憾地收入空间中,再抬眼时,发现谢听之不知何时离开坐席。

    心沉入湖底。

    他正要追过去,身后却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

    “褚道长,我们掌门有请。”接引道童身上玄光山的道袍,低眉顺眼道。

    褚玄云认得他,是宿宣身边的人。

    兴许是演武场的人过多,虞乔卿生出几分幻觉来。她曾经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当是这样花团锦簇,被众人仰望。

    若是放在以前赢得榜首,虞乔卿必定要吹嘘一番,可是此刻的她只觉得难受,心口钝钝地痛。她学会了收敛光芒,也学会了低调行事。

    虞乔卿站在浪岛上,红木和垂落下来的绿叶交相辉映,风乍起,空气中酝酿着料峭春寒。

    耳边的喧闹声似乎是少了些,她寻一处栏杆,兀自站在旁边,吹着冷风让自己的脑子清净,揉了揉太阳穴。刚才比试消耗太多的灵力,虞乔卿只觉得头晕。

    身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像是怕惊动凫水的鸭子,轻得如同落叶扫过。

    冷冽如冬日雾凇的气味强势而又霸道地缠绕在周围,虞乔卿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慌忙想要转身,祭出法器,才发现方才的缘灭灯还给了褚玄云。

    “谁?”她手搭在剑鞘上,手腕却突然被人扣住,整个人跌入一个清冷却又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少年低沉的声音。

    “长姐,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谢听之搂住虞乔卿,感受到怀中温热的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眼角荡漾着水光。

    他以为是大梦一场,可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长姐……”谢听之亲昵地蹭着虞乔卿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明暗的肌肤上,少女的耳廓浮现淡淡的绯红。

    虞乔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脑子突然宕机,整个人僵在原地。

    长姐……

    这样熟悉的声音,她不可能不清楚的。

    是谢听之。

    可是他不是被王后一把火烧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第一反应是有诈,然而无论如何挣脱,少年的双臂如铁钳般,将自己禁锢住。

    谢听之声音沙哑,下颌抵在虞乔卿的肩膀上,声音颤抖中带着一丝哭腔,“不要乱动。”

    “让我抱一抱……”

    哪怕只是黄粱一梦,哪怕只是错认成人,但只是这熟悉的背影,也能够解了他这么多日的相思之苦。

    不对,谢听之已经死了。

    虞乔卿第一反应便是这个,随后猛然掰开谢听之的手,和他拉开距离。

    这一次,谢听之倒是没有将人困在怀中,见温软不在,低垂着眉眼,额前的碎发遮住少年的思绪,远远看上去落寞又孤独。

    虞乔卿和他拉开距离,上下打量着一番,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声音带着颤,“你到底是谁!”

    说完抽出腰间的剑,寒芒划过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刀锋直指少年的胸膛。

    她不相信,谢听之应当是死了的,而不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谢听之也绝对不会有胆量过来抱她,他不敢的。

    眼见着离自己不过咫尺的剑尖,少年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倏然一笑,双指捻起剑刃,眼眸中沉淀着腻死人的柔情,“这剑锋利,若是划伤长姐的手,听之可是要心疼的。”

    虽然是温柔的话语,可是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虞乔卿想要抽回手中的剑,却发现少年的力道极大。

    是熟悉的话语,可是又透出些许不对劲来。

    “少废话,你究竟是谁!”虞乔卿也怒了,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刺得人鼓膜阵痛,眉眼几分微不可察的慌乱。

    谢听之歪头,掌心包住剑尖,视线专注,“长姐连听之都认不出来了吗?”

    浓密的睫毛润湿,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动物,虞乔卿慌忙收剑,刃不小心划破谢听之如玉般的指腹,渗出断断续续的血珠。

    少年似乎察觉不到疼痛,声音也低沉着,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长姐怎么对听之如此冷漠?”

    “你是不认我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听之的心中带着惶恐。曾经的他战战兢兢,在左相府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触怒虞乔卿,一直将自己那隐秘的心思深埋在心底。

    可是这样暗无天日的奇怪情绪换来了什么?不过是虞乔卿在短短的三个月内,连自己的模样都忘了。

    谢听之知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微不足道,可还是家呆着怨愤和愠怒。

    凭什么?他小心翼翼呵护的娇花却被褚玄云带在身边?明明是他先认识虞乔卿的!

    他对她那般上心,不敢将自己见不得光的情绪宣之于口,可是褚玄云呢?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方才褚玄云和虞乔卿的相处,他都看在眼中,只觉得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谢听之不愿多想,可是却忍不住。或许虞乔卿的心中只有褚玄云,亦或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却始终不和自己相认。

    是啊,她甚至用的是化名。

    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对她抱有那般的念头吧?

    谢听之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成分在里面,反正她如此厌恶自己,再讨厌自己又有何妨?

    反正,她的心中只有褚玄云!

    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眉眼逐渐阴冷,如冬日的寒冰,虞乔卿忽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喃喃道:“不可能,谢听之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中了……”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怎么可能……

    虞乔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听之,两人在左相府出事之前,关系算不上好,如今强行相认又如何?

    他和她,本就不该有交集的。回想起自己对谢听之做的那些事,愧疚如同潮水上涨。

    与其这样,还不如量不相认,各自安好。

    “是玄光山的长老收留了我,卞家的人过来了。”谢听之言简意赅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交代一遍,见虞乔卿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一时间拿不出她的态度。

    听完他的一番说辞,虞乔卿就沉默了。

    这倒是解释得通,只是自己心中只想着为左相府报仇,异地重逢并没有让她有任何的欣喜,反而带着几分沉重。

    “长姐,听之找你找得好辛苦,我还以为你……”少年的皮肤很白,更是衬得他楚楚可怜,在虞乔卿的印象中,他应当是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而非是此刻这样低声下气。

    “抱歉,你认错人了,我是童念,不是什么虞乔卿。”虞乔卿抬眼打断少年接下来的话,态度斩钉截铁地冷漠,挥剑斩断谢听之最后的期待。

    这样的谎言很拙劣,谢听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踉跄着后退一步,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哼。

    “认错人?”长姐方才明明认得的,怎么此刻却不想和听之相认?

    少年合上双眼,等到再次睁开时,眼底流转着嗜血的恶意。

    他倾身上前,猛然捏住虞乔卿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人无法挣脱,然而他却并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只是轻轻引导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少年脸颊柔软,谢听之如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像是易碎的瓷器,如同被人遗弃的小狗,“长姐,我是听之啊,你看看我啊……”

    谢听之的状态显然有些不正常,神经质地重复相同的话,虞乔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记得,以前的谢听之不是这样的,他应该永远在自己的面前低下头颅,甚至不敢抬头看着自己。

    如今却……

    虞乔卿长叹一口气,慢慢道:“谢听之,曾经……是我对不住你。”

    她的声音滞涩,像是从喉咙间勉强挤出来的,“在我以为你死后,想了很多,我确实对不起你。”

    意识到什么的谢听之突然用力,仿佛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心也跟着被冰封后沉入湖底,在虞乔卿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不,不。”少年唇瓣颤抖着,慌忙摇头,想要制止虞乔卿接着说下去,可事与愿违,虞乔卿咽了咽口水,一字一顿道。

    “如今的我,看开了,放过你了,从今以后,互不相认,各自安好。”话音落下,欲穷啊请一点一点抽出被谢听之攥紧的手腕,另一只手慢慢搓揉着。

    少年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很久以前,虞乔卿在上面留下的,如今放在这样的场景中,赤裸裸地似讽刺,也像是见证。

    说完,虞乔卿转身离开,却被后面的声音叫住。

    “长姐如此急切想要甩掉谢听之,怕是因为那个叫褚玄云的修士吧?”谢听之的声音让人辨别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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