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谋划

    褚玄云鲜少出门走动, 平日里也只有身边的小弟子能够时常见到他。

    门口的接引道童见云聆带着一位长相姣好的女子过来，叩了叩门，对屋内的人道：“掌门, 云师姐和虞小姐过来了。”

    男子长袖如流水般铺散在书案上, 修长纤细的手执笔, 听闻外面的动静，眼中流出清净, 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

    说完放下手中的笔墨, 将方才写的字帖铺到卷宗上, 忽地见屋内明亮, 抬眼就见虞乔卿和云聆一前一后进来, 目光先是落在前者的身上，又状似不经意地撇开, 询问云聆，“怎么今日无事, 来我这里捣乱了？”

    小姑娘嘻嘻哈哈, “哪里是我想来, 分明是卿卿半个月见不到你人, 成日念叨着呢！”

    和虞乔卿相处的时间久了，云聆也改口，由原来的虞小姐到后面的卿卿，当事人也不介意。

    虞乔卿听闻此话, 慌忙想要捂住她的嘴，让云聆不要乱说，褚玄云却动作滞顿, 耳尖也泛着粉，被垂下的墨发遮住, “何事寻我？”

    不知为何，他对云聆的调侃不排斥却又逃避。兴许是自己顺手救下人命，结果被人编排，心中忍不住愧疚罢了。

    云聆也是个极有眼色的，“我想起来云罗那小子还要找我比试呢，先溜啦！”话音落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褚玄云无奈轻笑，冲杵在门口的虞乔卿招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面前。

    屋内也不知焚的什么香，将褚玄云身上的冷淡冲散些许，染上几分烟火气，虞乔卿乖乖地走过去，“师兄。”

    “云聆的侍奉可还尽心？”虽然云聆只是一个小弟子，不过做事还算是稳妥，而且为人也活泼，褚玄云的本意是想让她带带虞乔卿，让她不要整日消沉。

    虞乔卿捏着衣角，坐在他的对面，良久才开口道：“如今我身子好转，再加上也初学了些术法，想问问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这几日静心，她算是想清楚了，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够拥有和王后一搏的能力，而虞文德一死绝对是冤枉的，可如今证据早已被销毁，如果再这么拖下去，沉冤得雪怕是难了。

    褚玄云抚摸着手下的薄纸，目光似乎是透过虞乔卿想其他的东西，良久才道：“等你修为到了，我自然同你说，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

    说的难听些，她现在根基不稳就想着报仇，未免过于理想，贸然找王后也只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回去养伤吧。”

    闻言，虞乔卿有些不服，一想到丹音横死，爹爹在戒律堂枉死，心口也钝钝得痛，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什么场合，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后，缓缓道：“那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此刻的她俨然上头，褚玄云垂眸，浓密的睫毛遮住流转的思绪，指腹点了点手腕处压着的文书，缓缓开口道：“若是你能够在几日后的试道大会拔得头筹，到时候再说吧。”

    试道大会？

    虞乔卿在脑海中思索着，她记得云聆和自己提起过，是每个门派在收纳新生的时候特意开办的，不论年龄，只卡修为，本意是切磋术法，共同进步。

    “一言为定。”

    褚玄云本以为她会拒绝，必定试道大会上高手如云，却不知她想都没想直接应下了，心中百感交集。

    他没想故意为难虞乔卿，近些日子也在调查虞文德被人诬陷下毒一事，只是虞乔卿如今情绪很不稳定，等到她的感情不会影响决断，再同她继续说。

    虞乔卿颇有些赌气的成分，站起身来，带起挂在剑柄上的穗子也款摆着。

    等到她离开后，褚玄云温和的眉眼骤然冷下来，望着房梁处轻嗤一声，“你倒是神出鬼没，刚才我和卿卿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潜伏在房梁上的人也笑着，见惯了褚玄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如今又耐下性子想将她保护得很好，甚是惊讶。

    “不许妄议，山上的小弟子本来就喜欢听这些。”褚玄云重新翻看方才的卷宗，将里面红色描金的请柬抽离出来放置到一边。

    黑影猛然窜出，兀自落在他的对面，隔着书案坐着，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来者面容英气，双眼炯炯有神，竟然是一名女子，她双腿盘坐着，手托着腮看褚玄云，“好一个卿卿，你在这里风花雪月，我和那个女人在朝堂上周旋，实在是累惨了。”

    若虞乔卿在场，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人正是多次见面却不曾相识的女将军。

    “扬怀，莫要胡说，只是受左相所托，帮忙照顾罢了。”褚玄云捻起页脚的手微微颤抖，漫不经心地解释着。

    曹扬怀嘴唇紧抿成一条细线，面色也正经不少，“要我说，你可千万别被儿女情长绊住，而忘记我们的计划了。”

    她还从未见过褚玄云对旁的女子这样关照，相识多年，虞乔卿是第一个，这也让曹扬怀心中忐忑不安。

    话音落下，褚玄云长叹一口气，阖上卷宗，抬眼看着曹扬怀，“你未免想的太远了。”

    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虞乔卿对他而言，还是利用居多。依照他修炼的速度，要不了多少时日便能够得道升仙，儿女情长对他来说反而是绊脚石。

    曹扬怀摊开双手，满脸写着无辜，“最好是这样，那姑娘不会就是左相府唯一的千金吧？”

    她记得王后处置虞文德以后，还烧了左相府，那些下人说翻遍整个府邸都没有找到虞乔卿的尸体，但又想草草交差了事，也就没有在意。

    “你那边的动静如何了？”褚玄云的注意力明显没有落在曹扬怀的身上，翻过卷宗，空气中传来沙沙的声音。

    曹扬怀嘻嘻一笑，支起膝盖手撑在上面，轻慢道：“还能怎么办？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若是没有飞花阁的庇护，可怎么办啊？”

    褚玄云被这句话给逗笑了，斜睨她一眼，嗤笑道：“少来，手无缚鸡之力，你倒是敢睁眼说瞎话。”

    如果曹扬怀都算是弱女子的话，那旬国的朝堂上就没有能用的人了。

    他先前让曹扬怀调查虞文德下毒一事，此刻想起来，顺嘴一提，“先前交代给你的那些事情怎么样了？”

    只要是关于虞乔卿的事情，他难免会多上些心思，不光是虞文德临终前的嘱托，更是褚玄云对她也算是一见如故，心生好感。

    “王后那边的人做事很谨慎，这么多日一点眉目都没有，寿宴上的瓷器也都被砸了埋了，右相那个老狐狸倒是狡猾。”曹扬怀摇了摇头，这几日派人查了，唯一能够找出线索的也只有寿宴上的那些物件了。

    听闻此话，褚玄云低头沉思，他记得寿宴上旬王似乎夸赞过酒，而王后当时是推给了虞文德。

    虞文德……

    自己当时只顾着观察旬王和右相，反而没有在左相的身上倾注太多的注意力。

    想到这里，褚玄云蹙起眉头，清凌凌的目光带着一丝懊悔。曹扬怀见他失神，曲起食指叩了叩桌面上，让他回过神来，略微苦恼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啊？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我们人手不够，这还是次要的，右相那边的修士据我所知，还有不少呢。”

    “修士？这好办，直接去找玄光山的人便好。”褚玄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曹扬怀听到他说的话，瞪大双眼忍不住惊呼。

    “玄光山？”

    玄光山可是修真界算得上名号的大门派，怎么说也不可能会和飞花阁联系到一起。

    而褚玄云丝毫不介意，眼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

    他自然有办法让玄光山的人帮飞花阁。

    早日春光大好，嫩绿的叶子抽芽，尚且在风中摇曳着，空气中弥漫着清爽的气味，虞乔卿推开房门，便看到云聆和云罗二人在比试，不禁觉得手痒痒，拿起剑鞘出了房门。

    自从上一次褚玄云告诉她关于试道大会的事情，虞乔卿这几日便格外勤勉，整日天不亮就起身练剑，希望能够拿个好名次。

    多日的相处，云聆和虞乔卿早已形成默契，扑哧一笑，捣了捣云罗的胳膊，随后利剑出鞘，锋利的剑刃泛着寒芒，倒映出她坚毅的目光。

    “卿卿，小心了！”云聆粲然一笑，手腕翻转，腰间的佩剑也极为配合地飞出，直直刺向她。

    手中的长剑萦绕着淡淡的金光，虞乔卿已然踏入修真界的门槛，再加上褚玄云对她的器重，每隔一段时日便送来灵丹妙药，她的修为也突飞猛进。

    面对云聆的攻击，虞乔卿侧身一躲，发丝在空中扬起利落的弧度，趁着对方出手的空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凝神聚气，向云聆袭去。

    她的反应实在是快，就连一旁的云罗都瞠目结舌，忍不住惊异于虞乔卿的进步神速，可云聆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抛出的剑倏然调转方向，眼见着就要落在虞乔卿的肩膀上。

    而等到虞乔卿回过神来时，显然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色的身影蓦地出现，将她揽入怀中，堪堪躲避这危险的一击。

    虞乔卿只觉得如幽兰的清香席卷着自己，抬头便望见男子分明的下颌线，两人贴得极近，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