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开机仪式这天, 南城气温又一次回升，燥热的天气让人心生烦意。扶婳一早去了现场，在室内做完造型换了服装出来, 才八点多, 太阳已经很晒了。

    江琪打着伞, 用扇子给她扇着风，嘴上抱怨：“前两天还下雨，怎么今天这么闷热？”

    开机仪式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开始，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 互相寒暄完打着伞在阴凉处避暑。

    扶婳今天这一身是剧里面鹤薇前期穿的衣服，淡青纱裙, 衣摆处绣有宗门的刺绣, 一根墨绿色腰带更衬身?型，看着简约, 实际里三层外三层闷人得很。

    她倒是很淡然, 站在树荫下?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安慰江琪还是在自我迷惑：“心静自然凉。”

    不远处忽然有人喊她名?字, 转头看去, 是同样做好了造型的周薇薇。

    江琪不解：“周薇薇？她什么时候跟你关系这么好了？”

    扶婳面色不改，沉吟道：“大概是因为，惺惺相惜吧。”

    江琪：“？”

    周薇薇一路跑来，头上的钗子跟着晃, 见?到扶婳后，她一挑眉：“你怎么比上次拍定妆照的时候还瘦了？”

    “有吗？”

    周薇薇退开两步, 拉远了距离仔细打量了她两眼?, 确信地点头：“有。”

    她一脸忧愁地皱着眉头，捏了捏自己的腰：“怎么做到的？我这几天没控制饮食胖了好几斤,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差点没穿进去，勒死我了。”

    扶婳仔细想了想这些天都做了什么，不由得脸有些发热，她心虚地挪开眼?，努力装作镇定地瞎说：“就是少吃多运动啊。”

    “运动？”周薇薇躲进伞下?遮阳，“怎么运动的？教教我，怎么才能在一个礼拜之内瘦下?来？”

    扶婳囫囵道：“就是，有氧运动。”

    周薇薇侧头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不解地问：“你脸红什么？”

    “热的。”扶婳确信地指了指天空，“太阳太大了，热的。”

    周薇薇没做多想，跟着抱怨起来：“是挺热，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这么热的天搞开机仪式。”

    江琪插话：“好像是请人算了日子，十月份就这一天合适。”

    周薇薇白眼?一翻：“迷信。”

    她演的反派，脸上的妆更重一些，被太阳晒得出了汗，扶婳见?状，将自己站的位置让出来，让她能蹭到江琪扇的风。

    开机仪式来了许多人，主演配角制片人，以及一会儿?要发言的资方代表，还有剧组请来的记者。

    人来得差不多了，眼?看着也快到定的时间，江琪推了推扶婳：“过去露露面。”

    她好歹算个主演，一直站在远处看也不像话。

    导演刘敬正?在和投资方说话，快到开始时间了，分散站着的人也都往这边聚集。

    以刘敬为中心，扶婳和云齐两个主演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侧。然后就是冗长官方的主持人介绍与领导致辞。

    刘敬一向?对开机仪式看得很重，以至于他全程都维持着微笑，一丝不苟地站着。扶婳就在他边上，也不好摸鱼。

    投资方致辞的时候，轮到山恒的代表上去，他洋洋洒洒地说了十来分钟。

    开机仪式在室外，太阳一览无余地晒着所有人。扶婳耳尖地听见?身?后的周薇薇抱怨：“装什么逼呢，头都秃成那?样了太阳晒得头皮不痛啊？”

    她没忍住憋笑憋得身?形一晃，怕引起注意，默不作声地别开了脸。

    有主演致辞，扶婳的稿子简短但规矩，快速说完后下?了台。

    繁复的流程过后，总算到了祈福时间。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方形铜鼎，一人发了三根香，在主持人的祝辞中，众人将香举过头顶拜了三拜，然后依次插进香炉中。

    揭幕与合照过后，仪式总算是结束了。扶婳被记者拦着提问，不慌不忙地回答完从?中抽身?出来，周薇薇和云齐在不远处等她。

    “待会儿?好像有聚餐，你们?是打算回酒店还是在这儿?等？”云齐问。

    酒店在影视城附近，他们?剧组包了一整层楼，早上扶婳已经去放过行李了。

    一来一回地耗时间，大家?也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人也只好摇摇头：“等会儿?吧。”

    有工作人员支了遮阳棚，三个人站在下?面聊天。

    扶婳闲着无聊打开游戏看了眼?，周薇薇凑过来，惊讶道：“你这么厉害？”

    扶婳偏头：“你也玩？”

    周薇薇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带带我带带我。”

    刚加完好友，一个人拎着三杯饮料走过来：“三位老师好，这是投资商请大家?喝的饮料。”

    三杯柠檬茶，上面还生怕不知道请客的人是谁一样，贴着山恒的名?片。

    周薇薇接过来，等人走了才放一边，翻着白眼?：“作秀。”

    她对于山恒的代表刚刚发言超过十分钟的行径十分不满，以至于现在一看见?这两个字就火大。

    周薇薇跟云齐都是嘉丰的艺人，跟山恒也算是对家?。确切来说，山恒那?种做事不留情?面的做法得罪了许多同行，他跟圈内大部分公司都是对家?。

    好在没让他们?等多久，导演一声令下?，大家?坐着剧组的车去提前订好的饭店聚餐。

    说是聚餐，其实也很形式，几个主演和制片人投资方，吃是没吃什么，全程在陪着笑聊天。

    扶婳不想再被一直点名?，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包厢。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估摸着他们?也快吃完了，扶婳补了下?口红，准备回去。

    刚从?厕所出来，面前的路忽然被人挡住了。她一抬头，看清对面人的脸之后，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陆寅换了身?正?装，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他今年也三十好几了，保养得再好，可气质也比不过比他还大几岁的周岫严。

    他拦着扶婳的路，笑里藏刀一般地问候：“几年没合作，你也从?当年的配角成了女?主演了。”

    扶婳四周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但摸不清这人有没有留后手，她也只是笑着讥讽：“对呀，有个词叫风水轮流转嘛。”

    有人从?配角转成了主演，而有些人从?主角混成了给她做配的。

    陆寅瞬间听明白了她的话，一时被堵：“你——”

    扶婳一脸无辜，笑得格外单纯。

    陆寅哼笑一声：“没想到我当初的建议你还是听进去了，不枉费我一番好心啊。”

    他当初的建议是让扶婳傍个大佬，比如他这样的。

    如今他居然能面不改色说出来，扶婳心里只觉得恶心，面上不显，反而笑意更盛地点头：“对呀，多谢陆前辈了，不过当时我不是好好谢过前辈了吗？”

    她说着，忽然“咦”了声：“听那?个人跟我说，前辈当时可是觉得很惊喜呢。”

    再次被提起这件耻辱往事，陆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从?扶婳身?边走过，只留下?一句：“那?我就祝扶小姐能一直这么得意下?去。”

    “谢谢陆前辈祝福，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你什么意思？”陆寅追问。

    扶婳扔下?这句话就走，留下?他在原地沉思了好一会儿?。

    回到包厢，饭倒是吃完了，制片人和投资方喝了点酒在说大话，见?扶婳进来，一个投资方代表指着她口无遮拦：“对对，我当时就说扶婳适合演女?主，待会儿?吃完饭再一起去唱个歌怎么样？”

    扶婳理?都没理?他，被下?了面子的投资人有些不爽，不依不饶道：“扶小姐别不给面子啊。”

    导演抬手想劝他，扶婳却先开了口：“给你面子？你以为你是谁？”

    饭桌的气氛忽然僵硬起来，下?一秒扶婳冷笑：“这样吧，你给我留个名?片，我到时候让我们?老板跟你们?公司老板聊聊，看怎么样才算是给你面子。”

    扶婳前不久才官宣，她口中的老板是谁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傅家?虽然主体不在娱乐圈，但也不是他一个经理?能得罪的。

    这人顿时一清醒，拍了拍脑门道歉：“看我，喝糊涂了，我赔罪，自罚一杯。”

    坐在扶婳边上的周薇薇偷偷给她竖大拇指，小声道：“牛啊扶婳，我老早看那?死光头不顺眼?了，喝点马尿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

    扶婳撇撇嘴：“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不过你也真是不怕得罪人，”周薇薇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万一以后……”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但意思很显而易见?，万一以后那?位金主跟她分了手，得罪的人那?么多，可怎么混下?去。

    扶婳没和她多做解释。

    不知道是不是扶婳刚刚那?一番话的缘故，饭局结束后导演也没硬留他们?去唱歌，自己去应付投资人了。

    周薇薇如今跟扶婳玩得来，云齐又和她是一个公司的，是以三个人像个小团体一样，走哪都是一起。

    在饭店吃完饭，倒也没急着回酒店，几个人找了个KTV唱歌，在外面吃完晚饭才回去。

    剧组的房间都在同一层，云齐在805，旁边是周薇薇，再过去就是扶婳。

    走廊里空无一人，扶婳拿着房卡正?要刷开门，周薇薇对面的那?个房间房门被打开了。

    周芙站在门口，抿着唇喊她：“扶婳，我有段戏琢磨不明白，你能来跟我对一下?吗？”

    周芙演的是女?二，她和扶婳的对手戏还在后头。

    扶婳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她，见?她不敢直视自己的目光，点了点头：“行，我剧本在房间，我进去拿一下?剧本。”

    “等等。”周芙连忙喊她，“我这儿?有剧本，你不用拿。”

    扶婳微微眯了眯眼?，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几秒后，收回手：“好。”

    周芙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她中午聚完餐就回酒店了，此时已经将房间都收好了，桌子上有晚饭点的外卖。

    扶婳进去后，周芙忙将外卖盒子收好扔进垃圾桶，找出剧本放在桌上，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到两人的对手戏。

    周芙演的女?二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宿瑶，与鹤薇素来不对付，可在鹤薇落败被追杀的时候，却是她救了鹤薇一命。

    两人的这段戏是天灵宗刚被屠杀，鹤薇在师兄姐的掩护下?逃出来，险些跌落悬崖，被宿瑶救下?。顺风顺水十几年的小师妹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内心崩溃大哭，宿瑶用激将法使她放弃回去白白送死的想法。

    对了两遍戏，扶婳哭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周芙还没进入状态。

    她一抹脸，将周芙按坐在床上：“不是你这么演的。”

    周芙惊慌抬头，却见?扶婳一秒进入了宿瑶的状态，眼?神里既有怜惜又有愤然，故意板着脸激怒她：“对，你师兄姐好不容易护着你出来，你现在就该去白白送死。我看你也不用回去了，前面就是悬崖，你不如从?这儿?跳下?去了断。”

    而后她脸上露出嫌憎的表情?，讽刺道：“鹤薇，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能跟我相提并论的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他们?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捧你罢了。”

    周芙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竟然罕见?地代入了鹤薇，心中浮现出一抹委屈与不甘。

    可下?一秒，扶婳忽然抽身?往后退了一步，点评道：“你情?绪不够饱满，要有那?种对对手惺惺相惜与怒其不争的感觉。”

    周芙蒙蒙地点了两下?脑袋：“噢噢。”

    扶婳拿起包：“行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见?她要走，周芙立刻回过神：“等等！”

    扶婳转身?，狐疑地盯着她。

    周芙被她看得心慌，支支吾吾半天没找到借口。

    “我房间有东西?？”

    周芙猛然抬头，见?扶婳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呐呐地点了点头：“有，有。”

    扶婳一眼?看出来她不方便说，没再追问：“谢谢你，但是没关系，不用担心我。”

    周芙还想起身?拦她，扶婳却头也没回地出了门。

    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周芙紧张地一缩肩膀，外面传来剧组工作人员的声音：“周芙老师在吗，我们?在直播探访演员房间，方便进来吗？”

    周芙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微笑道：“当然。”

    门外有好几个人，为首的拿着摄像机正?在直播，进来逛了一圈聊了两句，一人道：“好，下?一个探访的是扶婳老师的房间，大家?是不是期待已久了？”

    周芙有些紧张地跟了过去，站在门口，眼?看着他们?敲了扶婳的房门。

    几秒后，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扶婳换了身?睡衣。

    主持人笑着问：“扶婳老师，我们?在直播，方便进去吗？”

    扶婳抵在门口，摇了摇头：“不方便呢，里面有人。”

    弹幕沸腾了。

    【？？？？】

    【这是可以说的吗？】

    【有人？什么人？】

    【想什么呢？说不定是她经纪人在里面。】

    主持人也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样啊。”

    摄像却站着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扶婳侧开身?将门拉开，让镜头能拍到里面的场景。

    她神情?坦然：“我男朋友过来探班，但是公司临时有点事，正?在开视频会议，所以不太方便让你们?进去，抱歉啦。”

    镜头清晰地照见?，傅知宴穿着一身?正?装坐在桌边办公，电脑屏幕背对着他们?，见?门口有动静，他抬眸往这儿?轻飘飘地扫了一眼?。

    主持人背后一凉，赔着笑说：“那?好，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下?一个探访的是陆寅老师的房间。”

    【怎么看个剧组探访都能被喂狗粮啊。】

    【这个点了还在加班，大家?都不容易。】

    【这两人要不要这么腻歪啊？】

    【双fu临门太好嗑了！傅总你别太爱，宁愿开线上会议都要跑来跟婳宝贴贴。】

    陆寅的房间在扶婳斜对面，摄像随着主持人转移阵地，敲了敲房门，一贯的说辞：“陆寅老师，我们?是剧组探访直播，请问您现在方便开门吗？”

    没人回应，主持人又敲了一遍，正?以为里面没人要离开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陌生猛男松松垮垮地穿着酒店浴袍，露出大半胸肌，看到镜头后吓了一跳，猛的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

    在场的人都愣了。

    弹幕疯狂讨论起来。

    【早就听说陆寅是弯的，原来真的是啊！】

    【难怪他这么多年没找女?朋友。】

    【玩的真花，居然敢在剧组的酒店里就来。】

    【他私底下?就是烟酒都来啊（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冲着看扶婳来的，没想到还有大瓜吃。】

    主持人也懵了，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匆匆结束了直播。

    其他人听见?动静，也都纷纷从?房间里探出头来。

    周薇薇用嘴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想引起扶婳的注意：“发生什么事了？”

    扶婳装作不太明白的样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诶，那?是陆寅前辈的房间吧？”

    直播出了事故紧急暂停，扶婳靠在门口看完戏，关上了门。

    傅知宴合上电脑，眯了眯眼?：“这么开心？”

    “那?当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扶婳走过去侧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多谢傅总帮我演戏啦。”

    傅知宴伸手揽她的腰，往后靠了靠。头顶灯光迷离，他微仰了仰头，配合她的戏瘾：“那?扶小姐打算怎么谢我呢？”

    扶婳玩着他的衬衫纽扣，忽然用力一拽，最上方那?颗掉了下?来，衣领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扶婳手搭在上面，一脸无辜：“不是故意的。”

    傅知宴拉着她的手放到第二颗纽扣上：“继续。”

    扶婳收了手不演了：“明天要拍戏，迟到了不好。”

    她说着要起身?，傅知宴却没同意，将人公主抱到床上，关了灯，温热的唇触碰她的耳垂，哄道：“只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