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节
,片刻之后,卫生间才再次恢复安静。
过了很久,周流光才出来。
迈了迈步子,才发现,自己已经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了。
走?出警察局,周修瑞恰好正和律师在车上交流。
周流光走?上前去?,敲了敲玻璃,周修瑞对律师说了什么,那律师下了车,朝他颔了颔首,就离开?了。
周流光上了车,才发现周修瑞的脸色很不好,甚至比他还要差。
周修瑞主动?问周流光要了一根烟。
周流光帮他点上火,他抽了一口才说:“有件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你说。”现在还有什么事是他承受不住的吗。
“夏薰也参与了案件。”周修瑞没有一丝一毫的迂回。
“赵利源把事情说的有理有据,细节和时间都对得上,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残忍,你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警察和律师。”
周流光久久没有说话,也点了根烟,无声的抽起来。
周修瑞的烟先?抽完,见周流光沉默,他驱动?了车子,最后又劝了一句:“你想想你妹妹尸骨未寒的样子,理智点吧流光,和那个女孩断了。”
“……”依旧得不到回答,周流光痛苦的捂住了脸。
与此同?时,夏薰刚刚走?出高铁站。
她和夏荧一同?来到公安局。
在案件侦办期间,哪怕是家属也不能轻易见犯罪嫌疑人,所以夏薰并?没见到赵利源的面,只是在配合警方问话,回忆当天月牙儿走?失的细节。
也是在这时她才彻底确定,原来月牙儿真是被?赵利源拐走?的。
走?出公安局后,夏薰第一时间给周流光打了一通电话。
这次周流光接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尽管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周流光却先?一步说:“见一面吧。”
周流光约夏薰来医院。
准确来说,是医院天台。
这是一个奇怪的见面地?点,但是在去?找他这件事上,夏薰总是没有一点迟疑。
她到天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天台上的绳子上还挂着被?单和被?罩,也不知道是刚晾上去?还是忘记收,湿溻溻的,在夜风里微微晃动?着。
周流光留了个背影给她,手?撑在天台的围台上,指尖上的烟忽明忽暗。
她跑着上来的,却在看到他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儿才走?过去?。
他察觉到动?静,转脸看了她一眼。
她眼眶一涩——他瘦了好多,单薄而嶙峋。
他淡淡扫她,眼睛自上而下在她脸上和身上流连。
她压了压想哭的冲动?,问:“你还好吗。”
他收回了目光,把烟捻灭,靠在天台上,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她。
她也看向他,承受着他的目光。
这一刻她好心疼他,心疼他怎么那么瘦,衣服都松垮了几分。
而他却在想,有些残忍的话要怎么问出口。
“月牙儿是被?赵利源,也就是你继父拐走?的,这件事你知道吗?”周流光最终决定开?门见山。
夏薰心口一刺。
果然还是要说到这个问题了,知道难以面对,但亲耳听到他问出来的这一刻,她比预想的更难受。
“我今天才刚知道。”夏薰如实?说。
周流光点了点头:“月牙儿走?失那天,你都干什么了?”
这问题有点耳熟,也有点奇怪。
耳熟是因为,警察之前问过她,奇怪是因为,为什么他要这么问她?
她问:“为什么问这个?”
周流光眼眸一黯。
她不是下意识说“没干什么啊”,或者“我想想”,而是很防备的反问他,为什么问这个。
他心里那根刺隐隐作痛。
他不想再试探了,而是迫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月牙儿的事情你参与了吗?”
夏薰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周流光,这个问题是不是太伤人了?”夏薰轻轻的问,声音染上哽咽。
她眼泪在眼眶打转:“我们?认识不是一两?天了,你居然这么问我。”
周流光眉头紧锁。
他不想怀疑她,但是他太怕万一。
因为太怕,所以不能试探,不能等待,不能忽视,必须要立刻,马上,直接问出来。
夏薰哭了,眼泪不受控制断了线般流下,但声音却绷着不让自己失态:“如果你已经怀疑我,那我说什么都有可能是辩解,不如等警察来给你答案吧。”
她说完话后想走?。
周流光却喊住她:“你只要否定就行了,直接说清楚不好吗?”
“好,那我说,我参与了,怎么样?”夏薰擦了把脸上的泪,转过脸冷冷看向他。
这个答案,与其说是一时冲动?,不如说是她在埋怨他,表达她的失望。
“你现在知道,你了解的都是实?情,所以你要拿我怎么样?”
周流光嗓子一紧。
他不是相?信,也不是不相?信,他只是突然觉得累了,想做一个了断。
他想起警察说“他继女害怕自己被?卖掉,就问他,如果能帮他找到更合适的人是不是可以放过她”。
他不是不知道,她和别人吵架,去?垃圾堆里翻作业,摘了一束花回来……都是她故意的。
还有在漪江公园门口,有人欺负她,她给了那人一巴掌,她以为他没看见,可其实?他都看见了。
还有……她为了报复殷乌茜可以出卖肉.体答应和季天涯在一起,会不会有万分之一可能,她为了自救也能出卖灵魂?
他知道她从来都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
也知道那都是她不得已的自我保护。
他更知道,她性格里的灰暗面,本就是她曾经受过太多苦的证明,所以才会心疼她,靠近她,呵护她。
可如果,这份灰暗面,真的伤害到了他的家人呢?
何况周修瑞说得对,就算她没有参与月牙儿的事情,但她身为赵利源的女儿,哪怕赵利源对她不好,但也实?实?在在养了她好几年,都说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她脱不了干系。
现在月牙儿已经成了一把灰,周修福也生死未卜,他家破人亡了,之前不介意的,现在不得不介意。
太痛苦了。
他这个本就有心理疾病的人,被?困在情绪里,别人走?不进来,自己走?不出去?。
他忽然说:“我都是骗你的。”
夏薰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低下头,解开?了手?上的貔貅手?链,边解开?边说:“我们?初见那天,其实?我不想救你,我是想杀死你,如果你没掉进水里,我也会把你推下去?。”
他不急不缓的说,就像在凌迟:“你每次受欺负,我都会出现帮助你,其实?是我故意接近你才这么做的。”
他把手?链解开?,看向她,手?又伸向脖子,用力一拽,红绳编的项链也被?他拽了下来。
夏薰看着他。
一言不发。
泪在脸上被?风吹干,紧巴巴的,不再有更多的泪流出来,因为她此刻已经干涸了。
她本想刺激他两?句就解释清楚的。
还设想解释清楚之后,他会自责懊恼再给她道歉,然后她会暂时先?不原谅他,让他好好想想他有多伤人。等最后他好好哄她一下,他们?再和好。
但现在,她发现她还是天真了。
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彻骨寒,原来这就是他说的,遍体鳞伤,不得好死。
周流光把项链上的十?字架拿了下来,和貔貅手?链握在一起。
然后他淡漠一笑,很像自嘲:“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进我房间,看到的红绸带吗?那是你当初在撷花节上许愿的那根。”
“我想知道你许了什么愿望,因为我想破坏你的愿望。”他把貔貅手?链和项链向天台边缘扬起,随着话落,被?他轻飘飘扔到了楼下。
夏薰在这时眼睛才闪了一下,如烛火颤动?,瞬间暗了下去?。
周流光喉结滚了滚,话还在继续说:“装到现在,我已经很累了。”
“你以为我喜欢你?”他上下扫了她一眼,“不好意思,你和我喜欢的类型正相?反。”
“我对你好,和学校里那些男生没区别,就是想睡你而已……”
“啪。”话没说完,被?夏薰一个巴掌打断。
夏薰哭着跑走?了。
周流光在天台上蹲下来,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蜷缩在一角。
再见了,女孩。
恨我吧。
如果我必须恨你的话。
走散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
你说是相识容易, 还是?走散容易?
可能在四十岁的时候,你牵着孩子的手过马路,看?到路边的情侣一人一只耳机听歌, 你才发现, 原来你最?爱的人十八岁就已经出现过了, 可她却被你亲手弄丢了?。
也有可能你尚在十八岁,看?着她的侧脸,听着窗外的蝉鸣,有信心可以?和她一生一世, 直到分别来临,你才发现真正的离别甚至来不及让人说一句再见?。
等周流光回过味来, 要去找夏薰的时候, 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的确有些迟钝。
但是?那时候他要处理妹妹的后事,要在父亲是?苏醒还是?永远沉睡中?焦灼等待, 还要随时去公安局了?解案子的最?新进?展……他心力交瘁, 已经抽不出?空去想别的。
直到周修福终于?转危为安的时候,他才想起, 应该去找夏薰道个歉。
和夏薰在天台见?面之前, 他正处于?最?崩溃的时候。
他当时完全没有思考能力,也早已失去了?理智,就像是?吵架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 就什么伤人的都?往外说。
直到他冷静下?来,才意识到, 他冲动了?。
可是?夏薰的电话已经打不通, 打开Q.Q,才发现她甚至把Q.Q号都?注销了?。
他走不开, 只好让商天冬去夏薰家里找她。
商天冬在两个小时后给他回电:“她家里没有人。”
周流光又联系外公,这次得到了?一个准确的答复:“夏薰奶奶走了?,夏薰办完后事,和她妈妈一起离开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
但周流光知道他没有听错。
他当即买票回到合欢镇,夏薰的家门紧闭,从门缝看?,里面的屋门也都?紧锁着。
外公平时和周流光交流很少?,不太了?解他和夏薰之间的事,还安慰说:“没关系,以?后还会再见?的嘛。”
周流光愣了?好久,忽然一笑:“不会了?。”
他知道,她走了?。
他不会再见?到她了?。
他又回到广州。
没过几天,周修福醒了?过来。
但是?周修瑞却发现周修福清醒后行为有些奇怪,找医生来看?,得到了?一个遗憾的结果——周修福的脑子在伤后高级植物神经功能麻痹不全,智力现在只有四?岁。
后来周流光从合欢镇搬回平芜。
他重回学校念书,不在学校的时候,就回家照顾周修福。
当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在他面前乐呵呵的看?《小猪佩奇》,还时不时学几声佩奇叫的时候,他笑了?,既心酸,又觉得这样也好。
失去智力,也相当于?失去执念,不再聪明?,也不再痛苦。
高考前夕,季天涯给周流光打了?通电话。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在聊近况。
他说自己这烂成绩是?不打算努力,准备毕业之后去当兵,还说商天冬最?近收心学习,已经能考到三百分了?,说着说着居然还提到白前,说什么,你们走了?之后你们班班长找商天冬打听过,问他知不知道夏薰去哪里了?。
季天涯紧接了?一句:“你们一走,这破学校可真没意思。”
又问:“所以?夏薰是?和你一起走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走得太突然了?吧。”
周流光没有回答。
乍一听到“夏薰”两个字,他就像一个腿麻了?的人,不能动也不能被碰,半天没缓过来。
几天后的高考,周流光失利了?。
平时能考到700分的成绩,那一次只考到500多,连个像样的本科都?上不了?。
而夏薰却在大家都?在准备高考的时候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奶奶去世之后,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走出?来,可直到高考结束,她还是?一闭上眼就会梦到见?奶奶最?后一面的场景。
当时在广州接到奶奶出?事的消息,她和夏荧以?最?快速度赶回合欢镇。
见?到奶奶的时候,夏薰和夏荧都?哭了?。
奶奶的头发被剃光了?,头用绷带缠着,浸出?的血迹触目惊心。
医生说,她被砸伤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夏薰后来见?到当时出?事时穿得毛衣,原本是?白色的毛衣,已经完全被染红了?,不知道还以?为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她难以?置信,奶奶那么瘦弱的一个人怎么还会流这么多的血呢。
奶奶是?在砖窑里出?事的。
把奶奶送来医治的老板说,奶奶已经在那里工作两年了?,这次去是?想辞职结算工钱的,去办公室没找到他,就去砖窑里头找,谁知刚进?来,窑口坍塌了?。
原来奶奶并不是?在做保姆工作,而是?在干最?苦最?累的苦力活。
夏薰懊恼的呜咽,她早该想到,怪不得奶奶的手上总是?时不时有伤口,再说什么样的人家会请一个聋哑人当保姆呢……
老板说:“我本来不想收她的,她一直说要供家里的娃娃念书,可以?少?要一半的工资,我看?她可怜,才同意。”
说罢连连叹息:“谁知道干了?两年都?没事,偏偏在辞职这天出?事,老太太真是?命不好。”
命不好。
真是?一句可以?概括所有苦难的话。
夏荧拼命去打电话,去联系医生帮奶奶治疗。
但是?医生却说,奶奶活不成了?,要不是?强撑着想见?亲人一面,早就不行了?。
夏薰失声恸哭。
奶奶却只是?艰难的抬起手,像往常那样摸了?摸夏薰的脑袋,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她留了?一句遗言:“人世间太苦了?,我太苦了?,连幸福的日子也没心情过了?,我真的活够了?,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所以?你可别伤心啊,你就当我是?去享福去了?吧。”
奶奶的手重重落下?。
咽气了?。
夏薰这次没有听奶奶的话。
奶奶不想让她哭,可她一直哭到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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