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节
    能保证它会活下来,我没有养狗的经验。”
    他从没养过宠物。
    在很久以前,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来,在这么久以后,竟然也学着其他区域的人,去养一只和自己全然无关的小动物。
    小狗应该才满月,没有被冻死都是好事,抱回去,炉火边一放,没一会儿就能跑能跳了。
    茧绥愁得慌,那狗来扑他的脚踝,他用脚轻轻一翻,把它撂倒在地,它又扭动身子站立起来,再扑、再倒、再扑……
    茧绥有点后悔,看到双胞胎的时候他心软了,想到自己离开时,尘燃和妹妹也差不多那么大,稀里糊涂就什么都答应下来。
    可这是一条狗,一个生命。
    茧绥不认为自己有能力照顾好它,把它养大。
    小狗灰扑扑的一团,唯独尾巴尖是黑颜色,嘴巴里哼哼唧唧、嗷呜嗷呜,模样还是很可爱的。
    他忧愁地叹口气,坐在堂前的木椅上好久,直到江宜晚和缘余从各自的住所赶来,他还在发愁。
    “哪里来的土狗?”江宜晚问。
    缘余盯着茧绥脚下的狗,视线无声移向江宜晚,又移开了。
    “怎么了?我又哪里说得不对,缘大少爷又有不同见解了?”江宜晚充满挑衅地说。
    Omega一身花红花红的大棉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前两天他非说自己那屋漏风,把他皮都吹皱了。
    缘余板着一张脸去他家修,发现是封窗户的塑料膜没扎严,无语了,俩人吵了一架,关系现在还没缓和。
    茧绥又开始脑袋疼了,给缘余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和江宜晚计较。
    缘余于是没吭声,径自到堂后拿扫帚,开始扫地。
    “师兄,”茧绥用脚拨弄几下小狗,“你看这……怎么办?”
    “想养就养。”缘余说。
    江宜晚试图逗弄那狗,没想到狗崽子浑身的毛炸起,匍匐发出低吼。
    “你别动它吧,它好像不喜欢你,再给你咬了……”茧绥吞吞口水,“我还得治。”
    江宜晚惜命得很,在茧绥话说完之前就把手指头撤了回来,“这狗还是扔了吧,看着怪膈应。”
    他话音刚落,灰扑扑的一团已经呲牙朝他扑过来。
    情急之下,茧绥用腿拦,竟然真的给拦下来了,小狗又开始吭叽,嗷呜嗷呜,夹着尾巴钻到他身后。
    茧绥:“……”
    江宜晚:“你快养着吧,和某人一样膈应。”
    茧绥没能立刻反应过来,等想清楚了“某人”是谁,他低头看了狗一眼,那狗也看他,眼睛黑黝黝的,尾巴一甩一甩。
    “不像的。”他蹲下身,摸了摸小狗有些粗糙的毛发,“你的眼睛比较像我。”
    江宜晚在不远处答:“对啊对啊,那就是你俩的种!”
    茧绥:“…………”
    缘余用扫帚的另一端打了江宜晚一下,江宜晚“哎呦”一声又开始和这假Beta理论。
    茧绥当做没听到院子里的鸡飞狗跳,继续和小狗说:“就叫你小灰好了。”
    他确实不会起名,就连当初从A区离开,给岑骁渊的假名字都随意至极。
    他说他叫“牛小果”。
    也亏得岑骁渊会信。
    也只有岑骁渊会信。
    ##
    “这他妈真是一条狗吗?”
    时间往后推一月,江宜晚看着眼前长大两倍还要多的大型犬类,嘴欠欠的:“狗叫两声我听听?”
    “小灰,别理他。”茧绥把洗干净的被套晾在院子里,冲呲牙低吼的狗崽下达命令,并和江宜晚说,“你不要和尘燃学骂人,你以前不这样的。”
    “我以前还吃山珍海味、玉盘珍馐呢,现在不一样在这儿熬这大米绿豆粥!”江宜晚充满怨气地说道,“你师兄不会做饭早说啊,把厨房炸了是怎么回事,想把我们都饿死?”
    茧绥晾衣服的手一抖,“我也是第一回知道,以后不让他进厨房了。”
    春天来临之际,茧绥从小孩儿手中捡来的流浪狗被好好养大了,连同院子里的绿植都冒出新芽,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冬天一过,缘余便出门去帮尘燃的忙,美名曰看场子,实则就是打架斗殴,收地盘费。
    茧绥一直都很愧疚,因为自己的事情,连带缘余也要东躲西藏。
    缘余却摇头,告诉他:“师父死后,是你让我活下去。”
    江宜晚在旁边大呼小叫:“你俩果然有奸情!”
    “不是,没有。”茧绥说得很坚定,“是我有私心,想要他帮忙教导弟弟。”
    他到现在也这样说。
    师父意外去世后,缘余有好一阵什么都不干,只是坐在医馆里发呆,收拾了师父的遗物,一把火烧成了灰。
    那段时间,茧绥每天到医馆去,话里话外,希望缘余能帮忙管教弟弟。
    “你怕我哪天吊死在房梁上吗?”缘余看穿他的心思。
    茧绥说:“我怕啊,尘燃不听我的话,凡事都愿意找你商量,我、我们把你当半个家人呢。”
    应该是“家人”这个词触动了缘余,他把小破医馆上了锁,从此再没有自杀的念头。
    缘余活的时间太短了,这短短二十几年里,生是不被盼望的出生,死要是再死得不明不白,那多可惜啊。
    茧绥总想着,像他这样的人都能活这么久,那像师兄这样的大好人应当能活得更久才对。
    他始终认为,是他捡了便宜,给弟弟找了个好榜样、好大哥。
    殊不知,缘余把他们两个都当做小孩,他是他们两个人的家长。
    因为是家人,所以无论怎样的风险,只要对方开口,都愿意承担。
    ##
    距离Omega的发情期还有不到半月,江宜晚忽然抽风一样,不顾小灰接二连三的呲牙警告,一个劲儿往茧绥身边凑。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反正家族已经将他彻底舍弃,他回去就是嫁老头的命,岑骁渊那边呢,他也得罪了个彻底。
    茧绥的弟弟看上去还有点资本,也愿意给他哥花钱……
    那不如!
    不如自己跟了茧绥,和他一块做土地主!
    江宜晚美滋滋把自己的这一想法说给茧绥听,茧绥万分惊恐,险些拉不住发怒想要咬人的小灰。
    他躲在已经长成大型犬的狼狗身后,疯狂摇头。
    江宜晚不满道:“你觉得我长得不好看?”
    茧绥摇头。
    “那就是嫌弃我是个劣质Omega?”
    茧绥还是摇头。
    江宜晚不干了,大喊:“那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
    四周静下来,连狼狗也不狂吠了。
    江宜晚气恼非常:“那你喜欢谁?缘余还是岑骁渊?!”
    茧绥静了下,“你也不喜欢我。”
    江宜晚撇撇嘴,“你怎么就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
    “茧绥,你谁都不爱,你这个人真恐怖,你连你自己都不爱。”江宜晚说着竟是眼眶泛红,“我长得这么好看你都不考虑一下?你真是瞎了狗眼!”
    茧绥摸了摸小灰的狗头,倒是淡定下来,“说吧,又怎么了?”
    江宜晚呜呜哇哇地假哭:“我昨天听到你弟和蛮牛商量要把我送到别处去!有没有天理,我为这个家付出多少,我容易吗我!”
    “哦,那是因为你发情期快到了,师兄和你的匹配度又太高。”茧绥想了想,说,“你觉得我师兄怎么样?”
    江宜晚的哭声停止了,抹干自己虚假的眼泪,狠狠抽噎一下,说:“把我有多远送多远。”
    春意夏
    没有小圆出现,处处都是小圆
    明天见
    67.雨
    江宜晚连夜离开,平日里吵闹的院落一下子安静不少。
    与之对应的,是尘燃住了下来。
    之前尘燃来,都是匆匆一面,说两句话就走。
    没办法,他管着一片场域的生意,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外加上要提防岑家人,不好逗留。
    但是这趟来,他住了小半月才离开。
    尘燃入住的第一天,就和小灰大眼瞪小眼,彼此相望老半天。
    最终,尘燃无语地看向缘余。
    “这是我哥养的那条狗?”
    缘余点了下头。
    尘燃蹙眉,摸下颌,狐疑地看着小灰,“想养就养吧,别伤着就行……我哥是不是不知道?”
    缘余又点了下头。
    “难怪,他没养过什么活的东西……我除外。”尘燃迈前一步,小灰退后一步,充满警惕地竖起耳朵,但没有示威。
    它大概只对江宜晚意见大。
    “它和茧绥很亲近,不会伤茧绥。”
    缘余都这么说了,尘燃自然是相信,但视线依旧没从小灰身上移开。
    一人一狗就这么对立着,直到茧绥到院子里叫人吃饭,看到这场景,朝他弟弟开口:“你别欺负它。”
    再养几个月,谁欺负谁就不一定了。
    不过,尘燃什么都没说,耸了耸肩,迈步往大厅走。
    冬天搬来的瓜苗种子,终于在春天播撒到地里。
    只不过,这次全程都是尘燃和缘余干活,茧绥在旁边扇风递水。
    小灰蜷缩着大尾巴,在茧绥脚边睡觉,睡梦里还时不时抽动耳朵。
    尘燃和缘余在地里闲聊,话题最终落到岑家。
    “最近有人刻意搞他们,场子都被砸了好几个了,波及了周遭不少商户,都在抗议。”尘燃一边插秧一边讲话,泥巴蹭到脸上都不知道。
    “……是A区来的人,不清楚,可能是对家?”
    “疯狗和夜莺都不出面,那帮人只有挨打的份儿。”
    “这是破坏规矩,但规矩也是人定的。”
    茧绥在两人的只言片语中昏昏欲睡,听了但没完全听懂。
    紧接着,尘燃又说:“估计他们也无所谓,人都在A区了,这边的产业能维持多久?前几天新闻上不是还说,他们又在搞家族联姻那套,优等猪配种一样。”
    茧绥一个瞌睡,下颌蹭着手腕滑下去,实在撑不住,站起身说自己困了,回屋睡一会儿。
    旁边的小灰也跟着站起来,甩两下尾巴,跟着茧绥身后走了。
    “你故意说给他听的吗?”
    茧绥走后,缘余问道。
    “是啊,你觉得他听进去了吗?”尘燃咧开嘴笑了下,有些顽劣又恶狠狠,“猪就该和猪一块配种么,不然可是有生殖隔离的。”
    缘余说:“我也是Alpha。”
    尘燃的笑容僵在脸上,低下头老老实实说:“对不住,哥。”
    “不要再做这种事,茧绥自己心里最清楚,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回来了?”
    缘余教训了尘燃一通,茧绥一概不知。
    他回屋倒头就睡,睡了不知道多久,腕骨处泛起阵阵疼痛才醒过来。
    潮湿钻入窗缝,茧绥睁开眼睛。
    下雨了。
    下雨了。
    小灰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外面去,嚎叫个不停。
    茧绥的手腕疼,撑不起雨伞,半边身子都睡麻了,一瘸一拐,推开房间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小灰的叫声戛然而止,先是变成嗷呜嗷呜,再然后成了小声的吭叽,仿佛又回到刚满月时,变作一只夹尾巴的小狗崽,颠着小碎步飞快朝茧绥奔来。
    雨雾里,一切都看不真切。
    茧绥蹲下身摸小灰湿漉漉的皮毛,手掌顺过狗子的背,手臂探出一节在外面,雨滴密密匝匝往下落,掉下来,落到手腕上。
    “下雨了还往外面跑,你好野啊。”
    小灰两只耳朵紧贴着头皮,把整颗脑袋搭在茧绥的臂弯里,扭回头往外看。
    “你还想出去?可是雨下这么大。”茧绥随着小灰往外望,竟然和小狗商量起来,“等雨停了再去好不好?”
    小灰低低吭叽一声,拼命往茧绥怀里钻,有点吓怕的模样。
    茧绥从没见小灰这样过,一不小心就被拱了个跟头,手掌下意识去杵地,换来钻心的一阵疼。
    茧绥倒吸一口凉气,木门被他一撞,发出“哐当”一声响,随后是尘燃的声音。
    “哥?!”尘燃从隔壁跑出来,淋了雨,看茧绥倒在地上,身子底下还压着小灰,他瞬间无语,“你干嘛呢?”
    茧绥干笑了两声,把手腕藏到背后去,“我不小心摔倒了,小灰给我当垫背呢。”
    刚才那么一跑,尘燃全身都湿透了,此刻呲牙咧嘴,脾气发不出:“……我真服啊!”
    茧绥只是笑,也不太好意思。
    下雨了。
    春天里第一场大雨,倾盆地灌下来,掩盖了一切气息,只余下潮湿的泥土、湿润的绿叶……
    一切都雾蒙蒙,微苦、微甜,混作一种木质香。
    ##
    尘燃和缘余种下的都是比较好活的蔬菜苗,平日里松松土、浇浇水就行,交给茧绥,也和他说了不要有太大压力,死了也没事,毕竟谁都没指望他。
    话是尘燃说的,缘余不赞同,主打一个鼓励式教育,告诉茧绥要相信自己。
    “但是别浇太多水。”缘余说。
    茧绥:“……”
    那就还是不相信自己呗。
    他也没反驳,点头应下来。
    尘燃在这边呆的日子够久,也该回去了,临别前他又盯着小灰不放。
    好一会儿,尘燃说:“不然我把它带走吧。”
    茧绥愣了下,“你喜欢狗吗?”
    “不是。”尘燃有些烦躁地挠挠头,“再大一点不好养,我怕你应付不来。”
    “不会啊,小灰很乖的。”
    茧绥说着,狗崽子也配合地紧贴他。
    尘燃又沉默了,和缘余对视一眼,低头看着小灰:“那你让它汪汪两声我听听?”
    茧绥:“??”
    茧绥:“你怎么和江宜晚说一样的话,你们到底谁学谁?”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你没发现它根本不会狗叫吗?”面对茧绥的质疑,尘燃一下炸了,“它根本就不是狗啊!是狼!!是狼啊!!!”
    茧绥:“………………”
    茧绥把目光转向缘余,缘余也跟着点了下头。
    缘余:“嗯。”
    茧绥:“……”
    茧绥:“咦????”
    小灰最终还是留下了。
    毕竟养了好几个月,已经生出感情,尘燃每天东奔西走,一定照顾不好小狗……小狼。
    茧绥还没能从冲击中缓过来,戳了戳小灰的鼻头,又顺了一把尾巴,恍然大悟一般:“难怪你只吃肉不吃青菜。”
    他问缘余一早就知道吗,缘余说第一次见就知道了,但茧绥的模样分明就是想养,他便没有阻止。
    尘燃吐槽缘余像个溺爱小孩儿的老父亲。
    缘余说:“那你也是我儿。”
    尘燃一下被堵住,灰溜溜走了。
    缘余这回没有立刻跟去,他的易感期也要到了,注射过特质的抑制剂,会短暂虚弱两天,和尘燃是前后脚离开。
    这下所有人都走了,院子彻底空下来,只剩下尘燃安排的小弟。
    茧绥太无聊了,开始捣鼓那些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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