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稍后还有更新,请大家多多支持!? (22)
也不敢对她不好。”
“还没怎么地,世子爷的派头倒是先有了。”轻点下元怿的额头,柳妃娘娘叹了口气:“元怿啊……”
“娘,我这样挺好的,这世道男子过活总比女子过活要来得容易,也更逍遥自在。如今我又有爵位傍身,咱们母子便有了指望和出路,至于那些婆家夫婿,并不重要的。”
“可纵使如此,到了年纪还是要成婚的,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总不能随意给你娶个媳妇,那不是害了你们俩一生。”
“父亲左右是于皇位无缘的,来日若是六叔登基,我同陶依和元恺素来交好,细细编个理由,元恺不会为难我,陶依还会为我说情,若是天子都不管,父亲也不好说什么的。”
柳文嫣听了女儿这话,半晌无言,最后所有心思百转也只能化作一声幽幽之叹。?
13、进宫
江王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回来之后面上神色便有些不对,江王妃差人端来茶水,他也只吩咐道:“将元怿叫到书房。”
今天一天元怿便在想着那件事,她爹上朝一日未归,大抵就是和老道士的事有关。
江王遣退众人,元怿进去的时候,整间屋子只有她爹一个人负手立在青松图前。
“给父王请安。”
“元怿,昨日发生的事,你细细说来。”
元怿鲜少见她爹这样严肃压抑,想了想,将昨日的事一五一十讲述一遍。江王听罢默然良久方才问道:“元怿,你相信爹吗?”
元怿不假思索:“相信。”
“所以你相信,皇爷爷也会像你这般,相信我?”
元怿点头,江王却笑了。
“你皇爷爷未必就全然相信我,但他必定要相信郎家,天家子孙是不会也不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元怿默默注视着父亲,她在父亲的脸上似乎看出了一丝哀伤。
少顷,江王轻轻叹出口气:“现在这样也好,爹会想办法让你尽早去外地就藩,找个山明水秀的富饶之地,可能不会很大也不是什么要塞,但可做一世的安乐王爷。”江王说及此,微微出神,继而看向元怿,“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元怿第一次听到她爹为她的谋划打算,看着面前的父亲,脱口道:“能和爹娘一起吗?”
江王笑了,“傻话,你大了,要成亲娶妻,有自己的夫人儿女,总不能和爹娘待一辈子。不过,现在爹和娘不也陪着你呢吗。”
“爹。”元怿极少这样叫他。江王不似方才严肃,温和笑笑:“怎么了?”
最终元怿只是摇摇头,江王摸了摸她的脑袋,颇有些语重心长,“元怿,这事过后,你算在前朝里有了名字,日后做人做事需谨慎自谦,且不可鲁莽行事。”
“是,孩儿明白。”
“以后,怕是不会太平了。”
册封三日后,需进宫谢恩。这日元怿早早起来,世子朝服昨儿便送了来,江王妃亲派人来侍候她更衣,又再仔细交代一遍礼仪事项。柳文嫣将她送到居院门口,仔细端详着女儿。七旒平天冠,龙纹玄青的衮服,女儿真的成为了世子,柳文嫣只觉一阵恍惚。
“娘,我去了。”
“元怿,万事当心啊。”
看出她娘忧虑,元怿挺直腰背,她本就身形瘦削,衮服加身若是不挺拔些,便有些撑不起来。
“娘,您放心。”小世子向母亲拱手行礼,迈步而去时,平稳端正,倒是极有世子仪态。
元怿到大堂时云卿正好收拾停当,云卿今日着红蓝凤纹的郡主朝服,三层宝石冠华美却也繁重,下台阶时元怿便扶着她。
“阿姐慢些。”两人相视一笑,云卿凑近,“小世子爷今日当真气度不凡。”
“阿姐,你又取笑我。”
江王夫妇走在前,江王妃此时回过头,瞧见这有说有笑的一幕时略一怔。
“元怿这孩子不错。”车驾里,江王拍了拍王妃的手背,“我只这三个孩儿,日后我们老了,还得他们兄弟姐妹相互照应。”
“元怿如今有了爵位,我自是盼她争气成才,家中多个有出息的兄弟,我的恒儿卿儿日后也多道保障。”
江王听闻只是笑笑,王妃素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她能明白这个道理,日后对元怿好些,家宅便能平安些。
王妃没说的是,幸亏当年只留了这一个,总算和云卿相处的算好,若再多几个可能还没这般消停。天家皇族,兄弟多了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皇上于乾阳宫赐宴,车驾进得东正门便停了下来,江王府一行下车往乾阳宫去,路上遇到了汉王夫妇带着元恺和陶依。陶依年岁小,宝冠重,她索性摘了让元恺给她拿着。老远见了元怿他们,脸上立时绽出笑:“元怿!五姐。”
她是半身轻松,可这几位谁脑袋上不是承重宝冠,元怿被她扯着袖子差点没站稳,“陶依,这是宫里。”
陶依吐了吐舌头,汉王在后喝道:“真是将你惯坏了,还不过来把冠戴上!”
陶依哼了一声,不情不愿戴好郡主宝冠。
“让五哥五嫂见笑了。”汉王拱拱手,面上颇有些无奈之色。
“陶依这孩子从小活泼洒脱,我看没什么不好,你也别拘着她。”江王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两人并肩向前。
“管着还这样,不管日后不定要惹出什么祸事。我是真希望她能多学学云卿,端庄持重该是多好。”
大人们在前方边走边说家常客套,几个孩子跟在后面,聊的倒真实了许多。
陶依:“元怿封了郡王世子,可说了让你上哪里就藩?”
云卿:“元怿才多大,哪里说的到就藩。”
陶依:“我想着让元怿的封地和我邻着,以后还能待在一处。”
元恺:“陶依你以后还要嫁人,别总想着玩。”
“那我不管,哥,我就想咱们都邻着,日后见面也方便,你可记着些。”
这一次除了元怿元恪封了世子承袭郡王爵外,其他三人都是加封食邑,元恺本就是汉王世子,这一次又是他带兵救人,皇上特另赐赏先帝御剑,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元恺给陶依使了个眼色,对面,鲁王爷带着元恪迎面走来。
鲁王和汉王虽然面上还算过得去,但私下里,早已暗斗多年。汉王年幼未掌兵权之时,鲁王便是成年皇子中最得圣心的,那时已有朝臣拥戴立储之势。要不是后来汉王年纪轻轻便两征突厥大胜,立下赫赫战功,饶是嫡出也未必真的能同鲁王一争。皇家之斗无非为了一张龙椅,如今皇帝年迈,党争便越渐明朗。而江王看着是个两不靠,内里的心思却谁也不清楚。
“两位王弟聊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你们笑声。”
“给三王伯请安。”“给五王叔,六王叔请安。”
几个小的先见了礼,汉王笑道:“正说到孩子,我同五哥请教,怎么教出云卿这般的好女儿,不像我们家的皮猴。”
“父王,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
陶依的话再次引得众人笑声,鲁王笑起来络腮胡子便撑开,看起来更像他笑面虎的外号。
“确实得好好请教,我以前只道元恒勇武善战,不曾想元怿也是这般有勇有谋。五弟,还是你教子有方。”
“三哥六弟,莫要拿我寻开心了,要说勇和谋元怿哪里比得过元恺和元恪。不过教子有方吗,我别的本事没有,还不能在家多陪陪夫人孩子吗?”
“哈哈哈哈!”
“五嫂得此夫婿,当真是此生无憾。”汉王妃在旁接道,话便引到女儿家的事情。
江王妃笑容得体,只那说话时拿捏的劲儿,却颇有几分女儿家玩笑着争风姿态。“多陪陪孩子许是有的,陪夫人却不知道陪的是哪位夫人了。”
江王赶紧摆手,“除了你还哪有夫人了,父皇该是等着急了,咱们快进去吧。”
这下鲁王和汉王的笑倒是真了不少,江王妃悍妒他们是知道的,老五对这媳妇没办法,他们也是知道的。
元怿始终不发一语跟在众人身后,只进去时,云卿却突然拉了下她的手。元怿抬头望去,阿姐似乎在关心自己的情绪?略一怔便懂了,江王刚才那句还哪有别的夫人,虽是随口一说,但她不就是别的侧妃生下来的吗?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的元怿有心无意都不再在意,倒是阿姐,实在有心了。
冲云卿笑了笑,元怿快走两步来到她身侧,二人并肩进到正殿。
乾阳宫重节内宴亲族,外见重臣,此时皇帝陛下还未到,这么多人等在殿上,却也只听陶依带着众人说话。元怿本来话就少,其他人又不会轻易在乾阳宫里多说话,陶依倒是不怕的,她能怕吗?当年除夕夜,阖宫宴饮,皇上喝多了高兴将机工局里新作的烟花棒赐给陶依,陶依也不含糊,得了口谕便去了乾阳宫门外放起来。后来一高兴,居然将响炸的鞭炮挂在了宫殿一角,想看看用那烟花射出去的力是否能点燃这个距离的鞭炮。结果可想而知,陶依郡主宫墙顶上放鞭炮的事迹至今还在各宫流传。
“皇上驾到!”
随这一声,众人立时跪地参拜。
“都起来吧。”皇帝今年已过花甲,却仍旧威严精神,“老远就听到叽叽喳喳,小陶依是不是你啊?”
“皇爷爷您怎么总冤枉我。”
“一点也不冤枉你,皇爷爷还没耳背到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皇爷爷也不来,我不能动,还不让说说话吗。”陶依难得端庄站在那不动也不搞怪,实在是这冠太重,压得她脖子疼。
“陶依!”汉王就差去堵她的嘴了。
陶依闭了闭眼,一副受到惊吓的小模样,绷着小脸可怜兮兮的。皇帝瞧着她那模样便笑:“原来是等累了,那便快谢了恩,坐吧。”
“是。”
“几人按照年纪顺序由云卿开始依次跪拜谢恩。”皇帝只笑吟吟坐在龙椅上,等到了元怿时,他却没让人立时退下。
“元怿。”
“孙儿在。”
“上前来。”
元怿微躬腰身上前几步,皇帝端详着她。要不是那日看了陈天师的口供,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天雷出世的孙儿。
“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听说你身体一直不太好?”
“孙儿幼时体弱,如今已好了不少,劳皇爷爷挂心了。”
“回去拿些滋补的参药,知道王府里不缺,但这是爷爷赏的。”
“谢皇爷爷恩典。”
京都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丢失孩童案件告破,还是几位皇室少年一举办成的,足可以让天下人看看,黎朝皇族后继有人,他们的君主贤明,未来的主君一样是明君。
从皇宫回来,元怿和云卿坐在车里,两人将冠摘下放到一旁,元怿挺了挺身板,“阿姐,你累了就靠着我吧。”
元怿个子将将才到云卿唇的位置,只能努力坐直一些好让阿姐靠的舒服。
“阿姐不累,倒是你,今日看你一直崩着,当是酸了吧。”云卿上手给她揉起肩膀手臂,元怿轻轻叹息,倒是靠上了云卿。“阿姐。”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可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怎么了?”
“我有点怕。”自从懂事之后,元怿便很少在母亲面前表露自己担忧的情绪,但面对云卿时,却总是情不自禁。
空荡的车驾中只有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云卿的手顿住,而后抚上元怿的发髻,“别怕,有阿姐在,阿姐会护着你。”
作者有话说:
大家过年好啊~?
14、订亲
转过年来,云卿十八岁上,江王同王妃商议后,为其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安国公嫡次孙,安国公两朝元老,其父有开国之功,云卿为亲王嫡女又封长宁郡主,这样的一桩亲事,外人来看实为门当户对的良缘佳配。
云卿如今已不用再去宗学,只安心在家准备些出嫁的物什绣品,元怿不忙时,便也不再外出,只在家陪着她。这日学堂休沐,陶依过午要进宫一趟,眼下趁着时间还早,先去了趟江王府。
陶依进到花园,便看到安襄。“诶,四姐也在啊?”
“四姐来和我讲讲大婚的事宜。”
安襄年初和沛国公的次子骠骑将军司马阔成了亲,司马阔少年将军戎马十载立下不少战功,是为数不多的在朝中并不站队汉王而是选择中立的武将。只是司马阔一心都在功业上,自从正妻五年前去世后便再不提续弦,这一耽搁下来到如今已然三十仍旧膝下无子孑然一身。鲁王感念司马阔的功劳,又看重将军为人,竟提出将小他十一岁的女儿安襄郡主下嫁,司马阔自然不敢应允,最后还是沛国公点的头,才定下了这门亲事。
彼时安襄郡主正和云卿于凉亭闲话,元怿坐在一旁,不知从哪里弄来个鱼竿正在荷花池边钓鲤鱼。
“我当是谁呢,原是咱们郎门女将陶依郡主啊。听闻前儿你将定远侯家的四公子打了,没想到今日还能出门呢。”安襄成亲之后,性子淡了不少再鲜少如过去那般张扬,只是说话的习惯仍旧改不了,尤其见着陶依。
“谁让他欺负老实人,该打。”陶依撇嘴,走到元怿身边,她都来这么半天了,元怿都没动弹一下。“元怿你干嘛呢?”
“钓鱼。”
“我还不知道你在钓鱼,怎么见着我也没个反应?”
“元怿那是被你缠烦了,天天宗学里见不够,回家想清静清静都不行。”
“四姐!”陶依瞪起眼睛,放在往常两个人早就你来我往互相斗起嘴来,今儿她却只是哼哼鼻子终究没说出什么。司马阔成亲半月便去往边塞换防,沛国公府是长媳当家,这位长媳原是吏部尚书的长女也是京都城里出了名的伶俐人,虽然不敢对郡主不敬,但毕竟一大家子同住一个屋檐下,以安襄的性格,恐怕是难以过的舒坦。
“好了。”云卿赶忙打断两人,问向陶依:“定远侯也是国家功臣,你怎的又把人儿子打了?”
“真不怨我,是他和人辩驳不过动手推搡,我一时看不过去顺带行侠仗义教训他两下而已,又没有真将他打伤,不信你问元怿,她当时也在的。”
被点了名,元怿才挺起背,这些日子她一直没什么精神。“侯魁和孙仲和谈论策学,说不过人家就动手,陶依看不过去才去帮忙拉架的。”
安襄装作恍然:“闹了半天原来是打了咱们未来的五郡马呀,那这事四姐可要夸夸咱们陶依了。”
“四姐。”云卿嗔怪道:“你就别跟着小孩子起哄了。”
“我可不是小孩子。”陶依坐到云卿身旁,蹙起眉显得颇为担忧:“五姐,我看了那个孙仲和,文弱书生模样手无缚鸡之力说话还酸里酸气的,被比他小的侯魁都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男人你当真喜欢吗?”
云卿闻言不语,默默垂下眼睑似在沉思着什么。这时池中水波微动,元怿提臂一抬,钓起一尾红鲤。她将鱼钩从鱼鳃中取出,而后将鱼再次扔回到池子里。
“噗通!”
“孙仲和瞧着像是个文雅有礼的人,不过只几面之缘也看不出究竟。”元怿开口,对云卿道:“阿姐,若你并不中意,我可以去求父王,大不了向皇爷爷请旨,总不会……”她话还未说完,云卿突然开口打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自当遵照就是。”
二人对视,云卿目光深深,看不出情绪。这门亲事说定前,她娘来找过她,讲到孙仲和从文总不会像那司马阔般扔下妻子不管,而他这人又稳重有礼风评不错,看着是个老实的,虽然相貌并不那么出众,但也断了那些花花肠子。她爹也来找过她,讲的道理才最终说服了她。安国公子孙从文者众,这就摆明江王府对兵权并不拉拢,这样鲁王和汉王两边都不会得罪,日后元恒元怿的路也能走的顺畅些。而江王没说的是,如今皇上年迈愈忌党争,他这个闲散多年的儿子,如今终于得到了重视任用。越在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元恒已然在军中挂职,云卿的亲事便一定要找位高权重的文官世家。
元怿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失了分寸,尤其还是当着安襄的面。可她到底不过十三岁,还没办法完完全全将情绪收放自如不露痕迹。
陶依察觉出姐弟俩之间气氛不太对,清清嗓子,“要是我,才不管什么父母之命,当是挑个我自己最满意喜欢的。”
这话一出,凉亭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出声。放在平时,安襄早就打趣她了,如今竟也没了动静,只独个坐在那里似在出神。
“姑娘家家才多大,有的没的都说。”半晌,云卿先开了口,她拉过陶依的手幽幽一叹:“陶依当是咱们姐妹里最有福的一个。”
“五姐……”
“是,父母之命不可违。”元怿再甩出鱼竿,转而望向一池静水。“不过若以后他敢对你不好,我,我和哥哥总归在,你便永远都有家可以回。”
安襄闻言眸光沉了沉,别过头去同样看向池水。云卿望着元怿的侧脸,第一次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被她护着的孩子,就这样悄悄长大了。
大婚虽要等到来年开春,但江王府如今已经开始置办起郡主的嫁妆,府里每日都显得喜气洋洋,可陶依却觉得不知为何,这里的气氛竟有些说不出的悲凉。
“那要是我以后嫁人被欺负了,你也要帮我出头吗?”陶依探出脑袋,凑到元怿这边。
元怿闭了闭眼整理好情绪,转过头冲陶依挑了下眉,故作轻松的语气逗趣道:“你?你要是不欺负别人,别人家都要谢天谢地咯,可别到时候咱们几个还得登门给人郡马爷家赔不是。”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陶依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打的元怿哎呦一声。
“陶依你才多大,怎的成日把嫁人挂在嘴边。”安襄手帕捂住半只眼睛,调笑道:“哎呦…”
“今日你们倒是合起伙来了。”陶依不干了,“五姐,你也不管管。”
“好了好了。”云卿舒展开眉眼,将陶依拉到身旁,“你过来安静坐下,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今日便不了,我本也只是路过来瞧瞧你们,过午还要进趟宫。”
“皇爷爷这几日身上不爽利,是该进宫看看。”安襄点点头,神色颇为担忧,“皇爷爷年岁大了,你多进宫陪陪他当是好的。”
陶依瞧瞧她们,“不如咱们一起吧,正好四姐刚大婚不久,五姐也定了亲,皇爷爷见着你们一准比见着我高兴,没准沾沾你们的喜气,病都好的快一些。”
“这……”云卿还有些犹豫,陶依已然来拉她,“走吧五姐,你去了皇爷爷一准高兴,元怿也一起。”
元怿本想说不去,可听陶依又道:“我那日去,皇爷爷还说深宫冷清,如今他又生了病。”
元怿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将鱼竿收起,“先容我去换身衣服。”
姐妹四人坐上车驾来到皇宫正好是晌午,皇上病了几日,刚刚身上好了些,见到她们来了着实高兴,当即吩咐御膳房做了几个孩子爱吃的来。
“皇爷爷,您要听话,好好吃药好好养病。”陶依被召上前,坐在皇上的龙椅一侧,糯生生的劝道。
皇帝年轻时也是位征战沙场的战王,杀伐决断铁血手腕保得黎朝三十年太平,而今英雄迟暮亦怜子多愁,小孙女几句话竟让他有些心酸怅然。
“好,爷爷听话,陶依也听话,可要健康快乐的长大。”
几个孩子陪着皇上用了午膳,皇上从安襄开始一一过问起她们近况,几人自当报喜说好,到了元怿时,皇上又将她召到身边仔细端详着,元怿虽没见过几次这位天下之主的爷爷,但还是从他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份独属于亲情的怜爱与期望。
“好孩子,好好读书习武,长大了又是我黎朝的大好儿郎。”
“是,孙儿谨遵皇爷爷教诲。”
皇上今日心情一好,竟多进了半碗饭,离开时还不忘嘱咐她们要时常来看看。
几人出得宫门都有些感慨,皇爷爷老了,这个帝国最至高无上的太阳,可能随时都要夕阳西垂。她们虽年纪不大,但都是天家子女,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座宫这个城的太平,恐怕已时日不多。
“元怿,你最近怎么了?”回到王府后,云卿将元怿叫到琅嬛阁,这几日她能明显感觉出元怿的不对劲。
“没有。”元怿下意识摇摇头,对上云卿关切的目光,顿了顿,“就是,最近骑射课,师傅要求严,有些累。”
“元怿如今大了,有心思都不同阿姐说了。”
“没有。”元怿赶紧看了一眼云卿,而后垂下眼,“想到阿姐要成亲了……”
“阿姐即使成亲也是你的阿姐,你有什么事还是可以告诉我。”
“阿姐。”元怿靠进云卿怀里,她最近已经很少表露出这样脆弱的情绪,云卿揽过她的肩,一下下摩梭着她的背。“元怿别怕,阿姐永远会护着你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6 15:00:00~2022-02-02 15: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azxswedc、睚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420302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变故
生老病死自有天定,世事无常人力难为。命数轮转真乃玄妙,猜不清透摸不详明,纵使谋定在前,自认机关算尽,亦架不住天时不与地利不逢。
在江王阖府上下都为云卿郡主的亲事忙碌欣喜时,只有两人最为忧心忡忡。元怿的心思,柳文嫣看在眼里,私下只有母女二人时,柳妃娘娘便叹道:“知道你舍不得云卿,但在她面前还是要高兴些,女儿家离家成亲嫁人总是忧虑多些的,你再这样,你阿姐便更难受了。”
“我明白。”元怿声音闷闷的,“当着阿姐的面,我会收敛。”
“元怿,你怨娘也好怪这王府也罢,事已至此,你阿姐的人生注定和你不同。”柳文嫣始终对没办法让女儿和寻常女子一般嫁人过日子心怀愧疚。
“娘,我从未怪过你,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您别多想。”
“那你成日这般闷闷不乐,只是因为舍不得你阿姐吗?”
“阿姐……”元怿喃喃,其实别说她娘,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样究竟是怎么了。想到阿姐要离开家离开自己嫁给别人,心里就堵的难受。大抵天下有姐妹的人都是这般吧,就像那日陶依来说的,她回家去问过元恺,如果自己出嫁元恺会忧心不舍吗?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才高兴些。毕竟陶依是一直很羡慕元怿和云卿的手足情谊。
而江王府另一个心事重重的,便是江王本人。他倒不是为着女儿的亲事,云卿的婚事对他来说大有裨益,对方人品也不错,他没什么不满意的。他的忧心,实则是在前朝之上。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私下里他们都去向太医打听过,虽然皇上有意隐瞒,但他们兄弟几个谁不是手眼通天的门路,故而大限即在眼前的消息还是让他们知晓了。而他的父皇一旦到了那一天,就老三和老六现在的架势,大有山崩城摧之势。自己怎么周旋其中保得江王府上下,又不受损于此,实在是个难题。
江王思来想去,现在能做的除了两方平衡周旋,就是先将云卿的婚事办了。皇上眼看如此,一旦真有个好歹,三年国丧下来,耽误女儿青春不说,还不知要生出什么变故。当然这事自己这个做爹的不好出面,更何况他还是女方家,只能先让江王妃去找安国公夫人旁敲侧击的提提。
江王妃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女儿婚事如此仓促的,大婚备嫁品,过礼仪一年是老祖宗的规矩,别说郡主,就算是王公大臣家的女儿亦是如此。
“夫人,我的王妃娘娘,我和你说实话吧,父王现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真有个什么,国丧三年,到时候云卿都多大了,这不是耽误咱们女儿吗。”
江王妃平日并不掺和前朝事宜,闻言一愣,“前些日子去瞧父皇,他不是身体好些了吗?”
“父皇年轻时征战耗损伤了根本,这些年又累及过度,我问过太医,恐怕回天无力,现在只是倾尽所能吊日子罢了。”江王眉头紧锁,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眉间都已隐显川纹。“咱们凡事都早做打算的好,皇位之争一旦有所波及,罪不及出嫁女,总算能保下咱们云卿不是?”
“王爷,事情真到如此了吗?”
“我只是说假如,咱们为人父母就得为儿女多多考量,这个时候礼仪规矩算什么重要?”
江王一番话,换来的结果是江王妃隔日便登门安国公府。怕皇上不行了这样的话自然不好说,她倒也聪明,那话颠倒个反正,便又是一个意思。皇上近来身子不爽利,想着云卿早些成亲,也算为皇上冲冲喜。这话一处,安国公府哪敢不答应,本在几月之后开始的纳采问名,转眼便定在了下个月进行。
江王府一时之间更加忙碌。郎家这一辈子嗣并不繁盛,江王一共三个孩子,唯一的嫡女出嫁自然要十分隆重。元怿这几日在宗学告了假,连元恒也从左事军务衙门里回来,为着云卿的婚事共同操持。
“阿姐,赤金的碗具物什我都让人装箱了,底下的金叶子我看着人装的,整好九千叶。”元怿从外间走来,旁边跟着已经比桌子高的小竹子正帮她拿着记单。
“快过来喝口茶。”云卿将她拉到身旁,“小竹子也来,厨房新做的点心。”
“谢谢郡主姐姐。”小竹子如今已经七岁,一双大眼圆滚滚长得很是伶俐可爱。
云卿摸摸小竹子的脑袋,继而往后瞧,“怎么就你自己回来的,哥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吗?”
“哥带人去猎大雁了,他说孙家是文官,怕孙仲和到时候掉链子,他自己先置办下,有备无患。”
云卿轻笑,“就是再文弱,总不至于连只大雁都猎不下,我看就是哥自己待着闷了,想出去打猎。”
元怿喝尽茶水,赶紧摇头。“不是的,我们回来的时候听人说大雁之礼当是新婿亲手猎下为好,不然也要至亲的手足兄弟代劳,随便找人猎下的不吉。哥担心孙家都是群文弱书生,就真随便找人打了,所以才自己去的。我们问过,新妇的至亲兄弟代劳也是好的。我武艺不如哥,不然我就自己动手了。”
云卿闻言一怔,望着元怿,心中又酸又暖。成婚对她来说除了未知的忐忑不安外,最难过的便是离开父母兄弟。她虽不是郡主中身份最尊荣耀最盛的,但一直自认是所有姐妹中过的最幸福的。
“元怿。”云卿用绢帕为她擦拭掉唇角上的水渍,温柔道:“阿姐有你们怎会过得不好。”
——————————
安平三十八年秋,皇上病重的消息传开,突厥滋扰边陲,末州守将不敌竟接连被攻下几座边镇。消息传到京都城,皇上亲命汉王执印挂帅,亲征末州。汉王临危受命,此等关头只能仓促准备交代万一,而后便踏上了征讨兵扰之路。汉王此去一战数月未得结果,秋去冬来,皇帝身子越发不好,已近时睡时醒之间。诸皇子亲王中大皇子早逝,二皇子肃王孱弱多病已卧床多年,六皇子汉王出征边塞,故而只三皇子鲁王四皇子泰王五皇子江王与皇贵妃并四妃轮流侍疾伴驾。
这日冬至,江王从宫中回来已是夜深,却将王妃召来让其尽早做准备,明日鲁王当休,只泰王一人在,他会进宫请旨父皇为云卿赐婚以作冲喜。江王妃只让他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即使云卿立时成婚,也不会仓促无措。
江王有些疲惫,他点了点头,“父皇身子可能再撑几个月,到时候云卿成了婚,咱们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唉!”王妃叹了口气:“云卿的事算是定下了,可是元恒,我听说他似乎在演武场那里,看中了个马奴的女儿,要是他喜欢收进房中做妾我也不说什么了,但这总是拒亲可不是个办法。他性子太倔,我的话根本不听,你这个当父王的得想想办法。”
江王妃本不想再为这些事打扰江王,但实在是元恒闹的有些不像话,风言风语传到她耳朵里别提多过分。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再不用些手段制止,怕是真能闹出个亲王世子求亲奴女的笑话。
“这个混账!”江王揉了揉额穴,浓眉紧拧,“明日起不准让他再出门,云卿大婚在即,他是唯一的亲哥哥,就留在王府里主持操办。”
“知道了。”江王妃跟着将他往内房里扶,“早些休息吧,看你这几日消瘦了不少。”
“侍疾又不是寻常差事,当是得尽心尽力。”
江王妃并未让丫鬟进来,自己侍候江王宽衣梳洗而后睡下。躺在床上时,夫妇二人却都辗转难眠,两人少年夫妻相伴二十余载,自是知晓对方心思。
“你担忧汉王未归,父皇那边又生变故?”夜深人静,暖帐中江王妃轻声问道。
江王闭着眼睛,眉心渐渐聚拢,“我总觉得,要出事。”
“万般皆是命。”半晌,王妃侧过身,抚上江王的手,“你已尽力,我和孩儿们都知晓,剩下的就听天意吧。若是老六不过是活得稍微安泰些,若不是,只当过得比从前小心谨慎些。总归你也是天家血脉,他们的手足兄弟。”
“手足兄弟。”江王哼笑:“最是凉薄帝王家,血脉亲缘算的了什么。”他声音苍凉,如外间呼啸北风。“睡吧。”江王收起情绪,拍了拍王妃的手,“总归我们的卿儿要嫁人了。”
这夜,江王却睡得并不踏实。翌日卯时,他早早起身换上朝服前往宫中。到达宫门外时刚刚辰时,往常这会儿宫门已开,今日却仍旧紧闭。
江王府的侍卫上前喊话,内里的守卫却只说是上头命令,他也不清楚缘由,但没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宫。
坏了!江王只一瞬便想到了一个原因,这种他预先设想的最坏结果可能真的出现时,还是让一向持重的江王爷骇的心惊。
他,不敢吧?不!那可是皇位,没有皇子会对那个位置没有欲望,更何况是他。
“去泰王府请泰王速速进宫,就说我说的,恐有变!”江王打发了身边最得力的近卫前去泰王府,而后亲自下车,对宫门内的守卫道:“速开宫门,本王有要事请见父皇!若真有怪罪,自有本王一力承担,若是耽误了本王的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赔!”
江王爷虽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可毕竟是皇子亲王,如今这狠话撂下,守卫也不敢含糊。“请王爷稍候,卑职前去禀明上官。”
寒风凛冽,江王立在皇宫外,没人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时间渐渐流逝,他却没有再去催促,随着宫门打开,江王提了口气刚要踏进,羽林卫便列队而出,领头的乃是左领军卫唐猛。
“上峰有令,京都城即刻戒严!”
江王足下步子顿住,周身血液如同此事寒天瞬间冷却。?
16、国丧
冬至后的第二日,京都城中落雪纷纷。乾阳宫外,江王站在门口,四周数十名羽林卫守在其旁。
戒严京师,无非几种情况。而眼下外敌被汉王拦在末州城外,内里又没有起兵造反的逆贼,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国丧……江王不敢再想下去,这时宫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个太监,他抬眼去瞧,似乎是父皇身边的侍墨太监。
“王爷,贵妃娘娘有请。”
“贵妃?我问你,父皇怎么样了?他不是在寝宫吗,你们带我来乾阳宫做什么?”
“王爷,您还是进去问娘娘吧。”
那太监摆明只是个传话的,江王便没再同他多说,独自步入内殿。内殿此时空无一人,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属实不正常。
“贵妃娘娘?”
贵妃背身立在龙台前,听到他的声音继而转过身。江王借着光亮看她,见她面容憔悴神色倦怠,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儿臣拜见贵妃娘娘,不知娘娘唤儿臣前来有何事?”
“江王来了,本宫记得你出生那年你母妃难产,当时还是本宫带人去瞧的,那场景今日想来仍让人心悸感慨。”贵妃声音虚浅,似有悲伤凄惶之意,说罢深深叹息:“唉!今日我便托大承情,唤你一声延祈。”
江王自然知道,而且知道的要比她以为的多。当时是皇后娘娘下令派还是慧妃的她前来照看,之后又将自己的贴身嬷嬷派来,总算他才能平安出生。“承蒙娘娘照拂,延祈一直铭记于心。”
“好,今日咱们娘俩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我少时便跟了你父皇,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有他在我总算有个主心骨。”
“娘娘,父皇他到底怎么样了?”
“你父皇,今日清早,驾崩了。”贵妃说完便泣不成声,江王一瞬如同五雷轰顶,即使已经预料过,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难以承受。
“怎么会?怎么会!昨夜我走时,父皇还,父皇还好的啊?”
“太医说你父皇是内虚亏损,这样拖着每一天都是煎熬,皇上可能是想着早日……”贵妃说不下去,掩面哭泣起来。
江王只觉一阵阵血涌入太阳穴,“父皇在哪里?我要见他!”
“先皇,停灵于太极宫。”
江王转身欲走,贵妃却再次开口:“你三哥正守着他,你父皇,留下遗诏,说鲁王稳重敦厚,可托大任,延祈,你可要多帮帮你三哥,别辜负了你父皇的一片心意啊。”贵妃话说的断断续续,边说边抽泣,但要说的重点却一字不落。
江王只觉一阵眩目,贵妃并不是皇上钟爱之人家世又不显赫,只因为是第一个诞下皇子的妃嫔才得以晋升。只可惜她福薄,大皇子薨世早,她便甚少再出来。皇后崩世后,一直以为她在后宫修身养性,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鲁王那边。
到底是他三哥好手段。
走到太极宫这一路,江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袋里将眼前情况一一摆开。昨日明明还算好的父皇没道理一夜之间就不行了,昨夜是老三侍疾,还有传位的遗诏。从来没听说过父皇留有传位诏书,怎么好端端的就传给了非嫡非长的老三?
太极宫乃承办大型典仪之宫,历代帝后崩逝亦在此停灵。正殿外,江王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回身后望。宫院深深一眼望不尽头,他进来的时候所有守卫都被留在了宫外,而现在的宫内,肉眼可见的羽林卫应当都是鲁王的人。至于京都城外的巡防营,司马阔这个女婿,没道理不帮着他这位岳丈。
时也,命也。
太极宫内,鲁王已然披麻戴孝换上了丧服仪制,此时正跪在大行皇帝灵柩前守孝。
仅仅一夜,局势便天翻地覆。江王进来时,有太监伺候其更换丧服。江王任由他们为自己除冕换服,而后一言不发地跪到灵前。
还是鲁王先开的口:“五弟,父皇走了,以后只我们兄弟了。”
“三哥,父皇怎么好好的就走了?”
“父皇的身子你不是不知道,太医院有详细的记档,父皇是内虚过度,好在走的时候还算安详。三哥知道你伤心难过,但父皇已然驾崩,我们兄弟,还要帮他撑住啊。”
鲁王语气悲伤话语诚恳,江王闻言闭了闭眼。“还请王兄通知泰王汉王,父皇驾崩之事,需尽告天下。”
“不可。如今边关战事吃紧,这时候告知如此噩耗,岂不是让延禩分心。至于延礼,你不是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吗?”
那句话,本是他不该说的,鲁王敢走到这一步,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整个京都城怕都已落入他的手里。汉王远在千里之外,家眷又尽在京中,只怕有心亦无力回天。
江王缓缓俯身倒地,跪在皇帝灵前,哀嚎出声。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到底他们都不如他,手狠心硬。
“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已有遗诏,为兄自当仁不让为江山巩固国祚永延,如此,亦可安军心民心。”
鲁王一番话毕,太极宫内再无人言,只余江王悲泣之声,久久不散。
皇帝驾崩随着新君即位的消息一同传遍京都城中,而此时的都城早已戒严,外进不入,内出不来。
江王自三日前进宫之后便再未归来,江王府一时之间险些乱了套。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不久前还披红映彩的王府赶忙撤下红妆换上国丧之仪。
云卿的亲事,到底是耽误了。
江王几日未归,江王妃忧思过度竟然病倒,元恒作为世子代父料理王府事宜,主持家中人等于王府内服丧奠仪。直至第四日清晨,宫里的旨意传来,要求各家亲王世子前往内宫于皇帝灵前守孝。
“恒儿,你父王那日进宫便再没个消息出来,此时你又去,若有个意外可怎么是好!”江王妃抱恙来拦,元恒却心意已定。“皇爷爷驾崩咱们阖府本应都往灵前守孝,如今父王没有消息传来,我便更应该进宫去瞧瞧。”他将江王妃送进内殿,向云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前来扶劝王妃。
“孩儿毕竟是世子亲孙,没道理不去的。母妃您放心,有父王在,孩儿不会有事。”安抚好他娘,元恒又召来元怿。“今日我进宫去后,家里便只剩你一个男儿,若遇到大小事宜多和母妃云卿商量,真有万一,你要担起责任,江王府就交给你了。”元恒说罢,又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元怿小声道:“我会提说你闻此噩耗一病不起,若无异,我自会让亲随怀侍来接你,记得,若有人要你和云卿进宫,不见怀侍,万不得离开王府。”
“哥……”元怿心中亦是慌恐,新皇的人选竟然是鲁王,消息传来后她们便为陶依担心。鲁王登基,最受牵连的必定是汉王府。而此时,父王几日未归,元恒又要进宫,她更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要担起江王府。
“你长大了,作为郎家的子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现在开始,你就要学会承担。”
元怿望着元恒沉毅的目光,心竟也慢慢坚定下来,她郑重点头:“我一定会保护好江王府上下。”
相较于江王府,汉王府的气氛便要更加压抑。汉王在外征战,偏偏这个时候皇帝驾崩,继位的又是素来与汉王不睦的鲁王。宫里的旨意汉王府也收到了,汉王只有两个孩儿,作为唯一的儿子,元恺去或不去都是险中之险。
最终,汉王妃思虑再三,亲自前来送子入宫。“事已至此,你不去,他们便更有机会治你甚至治罪于汉王府。恺儿,这一趟万分凶险,你定要小心,你爹临走时交代过,羽林卫虽在鲁王手中,但你父王早年间曾对右领卫曾旋有施剑之恩,这事无人知晓,必要时,你可去寻他带你脱险。”
“是,孩儿明白,还请娘放心。”
元恒元恺纷纷离府前往皇宫为先皇守孝,此时的皇宫内殿,鲁王正跪在先皇灵柩前,身后一左一右分别跪着泰王江王。他看着灵位上大行孝武皇帝的尊号,脑子里不由想起四日前,他在内宫侍疾时无意发现的,那道置于龙床首阁里的圣旨。他以为他努力些,总归会让父皇入心掂量取舍,就算偏爱老六,也会想到他的好。却不曾想,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认定了皇位的继承人,那份已经有些暗沉的黄龙卷,像一柄勾刀插进他的心脏里,□□时便把最后一点对他的父子情一同剜出。嫡六皇子,就因为他生母是皇后,那个他们拼尽全力都没办法得到的位置,他却可以唾手可得。凭什么!
传位的圣旨,那夜他已当着皇上的面亲手烧掉。皇帝的死并非突发,一辈子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能忍受亲生的儿子如此忤逆,对他说出那样残忍的真相后,又当着他的面亲手烧掉了至高无上的圣旨诏书。
“郎延禩,你最爱的汉王爷,你的宝贝嫡子,永远也回不来了。突厥的狼骑会将他的人头挂到旗杆上,他会是第一个,这样屈辱战死的皇子亲王,简直是黎朝之耻。”
“你!畜生!”老皇帝最后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一代帝星就此陨落。
鲁王死死盯着面前的灵柩,自此这江山便是他的了。他已于灵前登基,这个天下,从此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汉王,此时应正受困于突厥军,前有强敌后无援兵,连粮草都供给不上,该是天命不佑。
思及此,鲁王深吸一口气,心中默语:“父皇,你放心,我会给老六以亲王之礼好生追封安葬,他马上就会去地下陪你了。”
作者有话说:
大过年的写的略emo,往后我得写点高兴的?
17、峰回
鲁王登基的圣旨传遍全国后不久,汉王军大胜突厥即刻班师回朝的消息也传入京都城。此时距先皇驾崩已过月余,朝中鲁王党一力保驾,而汉王党多是武将此次不少都随汉王一同出征末州,加之鲁王提前准备好的遗诏之力,竟真的让他名正言顺的登了基,改年号为圣平。为避名讳又显天恩,他还特将自己名字延祏改为延拓,兄弟亲王便不必更名避讳。
此时,这位初登大宝的新皇正在乾阳宫内大发雷霆。“他竟逃出来了?还打了胜仗!”郎延拓一把将面前的奏报摔到地上。这般境遇,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陈天师不是一直暗中和突厥勾结,末州的布阵图还有军需亏空都是事先做好的,都做到如此了,怎么还会让他,逃出来?果然,这个姓陈的废物留不得,上次本还想借老五的手除掉他,顺带拉老五一同下马,没想到老五生了个好儿子,竟让他逃过一劫。那个陈天师也当真该死,竟连这样的事都做不好!
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铁羡上前,躬身拜道:“皇上息怒,末州突降暴雪,山路阻断,突厥狼骑过不来,这才给了汉王逃生的机会。”
“天降暴雪?你的意思是天佑汉王,是朕行不义之道了吗?”
铁尚书闻言吓得膝盖一软扑跪在地,“臣不敢!请皇上恕罪!臣有一计策愿献于陛下。”
郎延拓握紧拳头深吸气,黑着脸哼了一声,铁羡两步爬过来,起身弯腰低语道:“汉王归朝,大局已定,且汉王世子在我们手上,料他不敢再生事端,届时我们只需在军饷粮草上如此作为……”郎延拓渐渐眯起眼睛,听他说完后,冷笑道:“这一次如果办成了,你便是兵部铁打的尚书,若再办砸了,便回你的刑部当个狱卒去罢。”
“臣定当尽心竭力,为陛下死而后已!”
皇帝丧期已过,民间恢复往日生活,汉王府却门庭冷落再没了过去的热络。元怿从轿子上下来,看了一眼汉王府挂着丧仪的大门。她知道此时登门并不合时宜,但她实在挂念陶依,这月余来除了在丧礼上见过一回,她便再都没见过她,也不知陶依现在如何了。听元恒回来说,元恺守孝毕便被三王伯接走至今未归,想来汉王府里如今还不知该急成个什么模样。
而等她踏入王府,却发现汉王府除了冷清些再与平时无异。元怿没有直接去后院找陶依,而是先去向汉王妃问了安。汉王妃比照过去要憔悴许多,只眼神却清明晶亮很有精神,元怿向她请安后两人闲谈几句,提到元恺至今未归时,汉王妃将手中茶盏撂到桌上。“带走元恺我还有陶依,汉王府总归还有人在,便不会任由他鱼肉!”
元怿听得不知该如何接话,新皇已然登基,这话说出来实属大逆不道。
“我真是糊涂了,和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你又听不明白。”汉王妃自知失言,绢帕拭了拭眼角,“去和陶依聊聊吧,这些日子她一直郁郁寡欢,从宫里回来后好几日都没怎么说话了,你们关系最好,她会听你的。”汉王妃说罢一叹:“难为这个时候你还能来,也只有你来了。”
元怿起身再拜,“是,侄儿这便去了,望婶母多看顾身体,康健平安。”
元怿辞别汉王妃去往陶依的别院,往日里走到近门口时便能听到里面嬉笑声音,如今却冷冷清清仿佛没了半点人气。
元怿没让丫鬟通传,挥手示意仆从退下,独个儿走进陶依的闺房,“陶依。”
“你来了。”陶依看到元怿眼睛稍稍亮了下,随即笑笑:“快进来烤烤火吧,外面天寒。”
陶依的屋子不知烧了多少炭火,元怿进来便觉着一股热气迎面袭来。“陶依,你很冷吗?是身上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只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一阵阵的凉。”陶依抱着个汤婆子坐在炉火旁,“你怎么想着来看我了?”
“你都多少日子没去宗学了,我担心你。”
“哥哥至今未归,我哪里有心思念书去。”
“正是这种时候,你更应该好吃好睡好好生活,我听说六叔在前线打了胜仗,虽然新皇登基但六叔还是咱们黎朝一等一的战王功臣。”
“可是……”陶依眸光微动,“皇爷爷走了,爹也不在,哥哥又被抓走了,我怕……”
一向无畏天地的小郡主,什么时候露出过这般脆弱的模样,元怿看的心疼,走过去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陶依,你们什么也没有做错,元恺只不过是被皇上接走去住几天,你要好好振作起来生活,不能先被打消了志气。婶母很担心你,你要坚强起来,汉王府现在需你来撑着。”
元怿离开汉王府的第二日,再去宗学时,果然见到了陶依。虽是一身素服,但面色明显红润了不少,几步路走来仿佛昔日那个活泼机敏的小郡主又回来了。
“陶依。”昔日陶依在宗学不说一呼百应,也是人人奉承敬畏的郡主娘娘。如今新皇登基改朝换代,除了元怿竟连一个上前招呼的人都没有。
“元怿,你好像长高了些。”陶依抬起脑袋,印象里前些日子还不用这样仰头看她的。“当然,我有好好用膳更按时就寝,你若不这样,可是要长不高的。”元怿冲她笑笑,闪身道:“走,七哥送你去学堂。”
“什么时候眼里都只有你七哥,五哥这么大个活人也不见你瞧一眼。”陶依同元怿回过头,元恪正从院外走进,他说话声音大,以至于这院子里的人刚还只悄悄侧耳偷听,现下则几乎全部驻足观望过来。
两人只稍一愣,元恪已然走到陶依身旁拿过她的书袋。“走啊,五哥送你去学堂,省的你成日只喜欢老七。”
陶依只顿了一瞬,随即绕到元恪身前,用同平时无异的语气道:“我喜欢元怿是因为她生的好看,你瞧瞧你,下巴底下都冒青茬了。”
元恪摸摸下巴,“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长须?你等着吧,再过两年你的元怿也跟我一样咯,看你怎么说。”
元怿跟在他俩身后摇首轻笑,如果不是视线扫过不远处围看的那群人,她或许还会恍然觉得,一切都如从前一般,什么也没有改变。
十日后,汉王率军凯旋,皇帝于京都城墙上亲迎大军。汉王早在回程之时,手下便传来了消息,元恺被老三召进宫至今未归,说是为先帝守孝抄经,实则软禁威胁。
就在入京前一日,汉王军在京都三十里外的营房中,还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论。
“王爷,鲁王得位不正的消息早在都城里传开,如今我们正好带兵得胜而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造了他狗日的反,把他拉下马!”
汉王手底下的人大多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心直口快又勇猛好战,他们心里只承认汉王一位王,也只认可他为未来的帝皇。
“不可。世子爷如今被囚于宫中,还有汉王府在京都城,不可置王妃郡主的安危于不顾。”
“那就让那鲁王这般猖狂胡为!”
“好了。”汉王挥手打断下属几位将军的话,“他说他有遗诏圣旨,名正言顺,我们就算不信也要拿出证据。更何况梁忠说的对,元恺和陶依还在他手里,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京都城外,汉王仰望城墙之上的人,黄袍龙冠,九五之尊的架势拿捏的十足。
“六王弟征战辛苦,此举大破突厥,扬我黎朝国威,朕自当好生嘉奖。”郎延拓站在城墙上对下说道,而后从旁的侍卫官上前一步,高声喊道:“请汉王下马接旨!”
“呸!什么东西!”底下有将军忍不住低啐,下马接旨不就是承认他皇帝的身份吗,他们的大军都被留在京郊大营,今日陪同前来的只有汉王亲兵。料到过老三不会轻易放过他,既然他选择隐忍折服,那便要一忍到底。
汉王下马接旨,徒步进入京都城中,彼时皇帝已然站在城中等候他。
“参见,皇上。”主帅跪拜焉有兵将站立的道理,这一跪,身后将士虽然不甘却必须跟着跪下参拜。
郎延拓仰起头,他这一生,这一刻才算真正痛快。这个天下再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反对他,所有人都将臣服于他,包括,这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嫡子郎延禩。
“平身吧。”
汉王站起身,皇上一拍他的肩膀。“本应给你好好庆贺一番,但父皇新丧不久,不好行庆祝之仪。”
汉王瞳眸暗了暗,抱拳道:“陛下有心了,臣如今只想去父皇灵前为他尽一尽孝道。”
“应该的,应该的。”皇上一招手,有内侍官前来应旨。“送汉王去乾陵,务必好生照顾,不可轻慢。”
“是,微臣遵旨。”
“还有一事,臣听闻元恺还在宫中抄经,臣这次九死一生,十分思念家人,想着能让元恺陪着臣一同为父皇守孝。”
郎延拓眯起眼睛,静视他片刻,而后笑道:“这是自然,你们父子情深,父皇在天之灵亦感欣慰。”
“谢陛下,臣这便去了。”送走汉王,郎延拓在回程的车辇上召来羽林卫左领军卫唐猛。“看好汉王,若他有任何不当言行,即刻来报。”
“是,臣遵旨。”?
18、七夕
汉王携世子元恺于乾陵守孝七日后归王府,自此便闭门谢客不见外臣。
转眼来到次年夏秋。此时陶依已近及笄,元怿又到束发之年,身形虽越发修长挺拔,但十五岁的年纪上元恪元恺面容早已初现硬朗,唯她仍旧俊秀清雅面如冠玉。用陶依的话说,端的上皇子王孙中容貌最最干净出挑的。
这日七月初七乞巧节上,陶依同元怿云卿一起赴宴七夕。起初她本无意带着元怿来这女儿家的节日上,可又实在是架不住学堂里那些同学的女同窗们苦求央告。说来还要怪去年皇帝登基岁末除夕群宴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彼时元恪带着元怿献礼表演的花剑舞盛赞不绝,当时在场众人都瞧在眼里,如今京都城中哪家王公小姐不知江王府的小世子玉面桃花剑。
“陶依你慢些!”陶依拉着云卿穿过灯市长街,她已经许久没这般高兴过了。元怿跟在后面提着花灯,来不及看四周的集市热闹,一双眼睛只牢牢盯住前面的两人。这里人多眼杂,可别再生出什么是非好歹。
京都城中自护城河源引水绕城,便有现下众家女儿正放灯祈福的淮安河。她们三人赶到河边的摘星阁时,天已近黑,陶依拉着云卿甫一入内,几位武官家的小姐即刻起身相迎。
“郡主你们怎的现在才来,咱们可是等了好久呢。”
“实在是好不容易告假出来的,如今我爹看管我可严着。”
几人将她们让到内中上首,旁边一位雪青罗裳的少女起身向外张望几眼,从旁一位年岁稍大些的姑娘便俏声打趣:“呦!铁小姐这是瞧谁呢?还有谁没来吗?”
“那还用说。”头前起身让位的左丞相家谢三小姐抽出秀帕掩唇笑道:“当日花剑一舞,端的是舞上了铁妹妹的心坎里去了吧?”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一片娇俏笑声,元怿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莺莺燕燕的动静,提着花灯驻足门外,一时之间有些头疼。她可真是怕了这样的场合。
陶依也笑,张望一眼门外却不见人来,“元怿呢?刚才不是跟在咱们后面呢吗?”
“去找找,别是哪个姑娘路遇着瞧上了眼,咱们世子爷再被缠着脱不开身。”谢三小姐打发丫鬟要去找,云卿却笑着召回,“算了,她大抵是瞧着外面景色不错独个逛逛去了,别理她,逛够了自会回来。”
人家亲姐姐都发话了,其她小姐自不好再张罗,谢三小姐召回丫鬟,又开始张罗着对诗闲赋。
元怿在门外松了口气,刚才差一点便提步进去了。
这个时节天黑之后凉爽不少,正适合独自踏步散心,既然不着急进去,元怿便顺着河边走走。此时已有不少女子拜神放灯,这样寻常女儿家年年都会做的事,元怿却是一次也没有试过。她现在这样放灯拜神自是不能,但提着花灯走香桥总是可以的。想到这,元怿转身便往对过香桥去,那桥上此时男男女女不少,她只想着感受一下过节的气氛,却不曾想刚一上桥,便有姑娘往她怀里塞进香囊。
“小女子家住城北刘公府,不知公子姓名?家中可曾婚配否?”元怿一愣,还没待答,那姑娘后面又出来一人,“嘿!本是我先看中的,白白又让你抢先了。”她说罢,也往元怿怀中塞了个香囊,“我是城南吕公府家的小姐,公子,这两个香囊你可要收下哪个?”
元怿讶然当场,那些官家小姐虽喜欢往她身边凑,但到底碍着身份,况且那时候她也还小,并没有什么,如今这样的直白她哪里见过?支吾半天,只憋出句:“父母之命,家中亲事我做不得主。”
吕府小姐一扬眉,上前一步站到元怿对面,“乞巧香桥本就是为着姑娘家不受盲婚哑嫁之苦,每年特意让未出阁的姑娘们自己选婿的机会,既然你上得这桥,却难道连这事都不知晓吗?”
元怿眨巴眨巴眼睛,她还真不知道,也没人会和她说这个啊。头前那刘府的小姐见她一张俏白的小脸都憋红了,便上前打圆场道:“算了,看来她是真不知道。”
那吕小姐闻言瞥了一眼她,更不依不饶,“既如此,那我让你说说,若要选我和她你选谁?”
元怿心中暗暗叫苦,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陶依又不在她身边,该如何是好?“二位小姐都十分好,只是在下已有心仪之人。”说着举过香囊想要送还。
“有心上人还来香桥,果然天下男子都是这般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没个好东西!”那吕小姐显然有些动气,刘小姐见状无法,只能一把拉过她的手,板下面孔,“你别闹了,我要回家了。”说罢刘小姐转身便走,吕小姐却再不看元怿一眼,而是跟着后面追了上去。“哎!你别走啊!真生气啊?”
“哎!香囊!”元怿在后面喊道,见两人已然一前一后追逐离开,本想上前两步,视线却再次对上一位手持香囊跃跃欲试的姑娘,吓得她后退几步跟着转身快步离开。
算了算了,这样的热闹,她可能是没有福气消受的。
这一插曲过后元怿也没了游逛的心,她并不是很了解乞巧节,还不知道再逛下去能惹出什么麻烦,索性还是去往摘星阁,找她的姐姐妹妹来得安全些。
彼时的摘星阁里,酒宴已经备下,十几位姑娘小姐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就算是饮茶都已热闹到不行更别说三巡酒后。
元怿走到门口时便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这次倒没容她迟疑,不知谁家的丫鬟候在了门外,见着她来当下喊道:“世子爷到!”
元怿眉心不自觉一跳,进得门来刚要拱手问候,便有人嚷道:“呦!世子爷是去哪里招惹下姑娘了,香囊都挂到花灯上了呢。”
原是刚才的香囊,她不知该如何处置,又不想揣进怀里和阿姐给她的海棠花荷包放在一起,索性挂在了花灯上当个配饰。
陶依走过去扒拉下花灯提杆,“还真是姑娘家绣的香囊啊,哪里来的?”
“路过香桥的时候有人塞给我的,塞过来就走了,我也不知道是何人。”
“世子爷还是少出点门为好,没得招惹咱们京都城里的姑娘们伤心惦记呢。”
元怿无奈摇摇头,拱手向这位谢三小姐作了个揖,她这伶牙俐齿自己可是一早便领教过的,实在是说不过只能告饶。
“好了,你们别拿她打趣,元怿过来。”云卿招招手,元怿赶忙坐到她身旁。“喝点茶水,瞧你额上都有汗了。”元怿坐到阿姐身旁才算有些安全感,云卿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她亦放松下心情喝了茶又去捏果子吃。
元怿一来,刚还嬉笑的声音都小了些。谢三小姐环视一圈后调笑道:“刚才还吵嚷着世子爷来送香囊的呢?如今怎没个动静了?”边上有人轻扯她的衣袖,而后近旁几个姑娘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都咯咯笑起来。
陶依在旁瞧着,哼笑一声:“方才各个都快赶上儿郎好汉了,怎的现下还娇羞上了。杜姐姐,你不是说要掷骰子拼点数喝酒吗?正好我七哥也到了,开始吧。”
“郡主说什么呢,咱们姑娘家家的,我什么时候要掷骰子喝酒了。”大理寺卿家的杜二小姐理了理鬓发,清清嗓子,“世子,这鸳鸯糕不错,你尝尝。”
黎朝重武轻文,民风豪爽,纵使闺阁女儿与密友饮酒小聚也是没什么的。
“呦?转脸还不承认了。”旁边又是笑声,谢三小姐眼珠子一转,摆了摆手,“得了,你们也别猜来问去,我只问问世子爷,您可有心上人吗?”
元怿就知道,跟着陶依出来见她这伙子蝴朋粉友准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