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稍后还有更新,请大家多多支持!? (18)
在脖颈萦绕,她说不上来那感觉,只能僵硬着躺在那一动不敢动。
迎曦觉察出她的不自然,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岁安,若有一日大姐喜欢的人不容于世俗伦常,你可愿帮帮她?”
“卿儿姐,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吗?”
迎曦心里乱着,手下意识摸上了岁安的耳朵轻轻揉了揉,这一下岁安只觉脸腾然烧红。
“我说如果,岁安,你愿意吗?”?
? 121、暗箭
“我, 自是愿意的。”
这夜,迎曦蜷在岁安怀中入眠。对于其他,迎曦不想再追问下去, 这个时候她应当陪在岁安身边平稳走过, 至于其他就交由时间,她不想让岁安分心。
第二日,两个女孩都青着眼圈起床, 岁安还以为只有自己没睡好, 等看到迎曦的模样,心下不禁纳闷, 昨晚迎曦似乎睡的挺安稳的啊?
梳洗用膳过后, 岁安去往龙乾宫,路上她还在想着昨晚迎曦说的那些话,那种情况下她根本没办法多思考, 今日想来,童年时在清泉山畔看到卿儿姐姐和灵儿姐姐依偎的画面恍然浮现。
迎曦跟在她身旁,就见她猛然回头看向自己。周围还有宫人岁安不好多问, 两人互相看看,岁安没说什么, 想着今晚回去再问。等她刚迈步踏入龙乾宫,蓝钰儿便从外间进入, 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岁安听罢起身冲人一拱手,这面蓝钰儿福身一礼继而退了出去。
蓝钰儿的身份在座的几位朝臣都清楚, 皇上外命洪相辅佐, 内则是这位蓝大人协理。这日议事, 公主没再详纠详问, 知道无大事发生, 便遣他们先退了。
“出什么事了?”殿中只剩岁安和洪家兄妹三人时,迎曦问道。
“有禾晴的消息。”
“禾晴来信了?”
岁安摇摇头,“是母后的消息。”
原来,岁安派禾晴前往越州阮舒月自是不放心,不仅是为着禾晴的安危,这次的事她也觉察出蹊跷,因此暗中派人跟着说是保护实也是监视。皇后的人到了越州就和棠一三娘联系上,禾晴到越州暗访时,棠一早就开始调查。
“事情还顺利吗?禾晴如何了?”
“有些棘手,禾晴安好。”岁安端起茶抿了一口,“我要去趟母后那里,今日的奏折捡出紧急的,我回来看。”
迎曦同方旭颔首行礼,“是,公主。”
越州城。
洪灾过境,整个城中透着一股沉沉死气。两个穿着斗篷的人穿过长街,来到一处茶楼。为首那人向后交待几句,跟着的人等在二楼拐角处。为首之人来到最里侧的包厢,叩门四下门打开,进去之后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其中。将斗篷上连的帽子摘下才看清这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男子眯起眼睛,起身对她一拱手,“司马小姐安。”
进来那人正是禾晴,“这里没有什么司马小姐。”她坐到男人对面,冷然望向他,“你是京都来的?”
“正是。”男子对她的冷漠也不介意,“沛国公府当年可是盛极一时,司马小姐如今作为司马家唯一的后人,不会不记得吧?”
禾晴并未接他的话,开门见山地问道:“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司马小姐若真不记得,也不会只见到沛国公府安襄公主子侄这几个字样就应约前来吧?”
禾晴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戾,男子见状笑了笑,“小姐别担心,我和我家主人向来敬重司马将军和安襄公主,对当年之事也多有不平。您本可是这黎朝的郡主,或者是坐镇这江山的公主殿下。”男人似在蛊惑,“就如同现如今那位的女儿一般,镇国公主。”
“刚才这几句话,便够你抄家灭族了。”
“抄家或许,灭族未必。”
禾晴听到这话,心下了然。“你是宗亲。”
“哈哈哈,司马小姐果然聪慧,在下不敢妄攀,家主乃是……”他说到这里看向禾晴,禾晴冷笑:“怎么?都敢将我约到这里,还怕让我知道是谁?”
男人盯着她的脸,想要从中看出些端倪。“我是何人,司马小姐应当已然有了眉目吧?”
禾晴看着她,男人只觉心下寒意渐生,一个小姑娘,怎会有如此的眼神。
“说说,你的目的。”
禾晴收敛目光,男人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这个小姑娘。“洪明昭,梁忠,二斩其一。”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马小姐不会真的想死心塌地的跟在杀父仇人身边,给他那女儿鞍前马后一辈子吧?”
禾晴不答,只面无表情望着那男人。男人见她无动于衷,一挑眉,“我要是没猜错,你查到的线索和京都城的那位小世子,哦不对,应该是罪民,似乎都有关系?”
“以皇上的情智,当所有证据都浅显且刻意的指向一处时,你猜她会相信吗?”
“她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世子威胁到她的皇位甚至她女儿的前程。”男人走到禾晴身边,“郎元怿的心思,你我应当都看出来了吧。”
禾晴眸光微动,男人始终观察着她,趁机继续道:“帝王无情,你说皇上会不会庆幸,终于有这样的机会可以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若启旦有事,你觉得你们会平安脱身吗?”禾晴压下心中的情绪,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男人心中冷笑,到底是个小姑娘,这便绷不住了。“我们自有我们全身而退的法子,最不济削爵降位,郎元怿可不想也背上屠戮宗室的罪名。当然这是下下策。”
“如此,便是有上上策了?”
“这是自然。”男人勾起一抹笑,重新坐回到禾晴对面,“上上策,就要请司马小姐相助。”
“洪相一双儿女自幼入宫为公主伴读,且我在公主身边也清楚,洪相同皇帝的交情非同一般,嫁祸洪明昭,公主和皇上必不会信。”
“那便梁忠。”
“梁将军正同皇上出征蛮般。”禾晴觉得对面的人不是蠢坏就是急疯了。
“此一招当不是一朝一夕可完成,梁将军部将可是遍天下的。”男人为禾晴奉上茶盏,禾晴盯着那茶半晌,接过又放到桌上。
“你想如何?”
“只需小姐将此物奉于公主即可,其它的,便不用再报。”
禾晴看着桌上的两封信,她没有打开,大略也能猜到其上所书,这个时候动梁将军,于阵前动摇军心,于朝中亦可铲除异己。而那句其它便可不用再报,就是让她瞒报查到的那些线索。
禾晴盯着那些书信半晌,最后还是收于怀中,男人见状笑道:“司马小姐果然是聪明人,在下可在此保证,小世子定会平安。”他说完起身就要离开,禾晴拦道:“阁下到底是为何人办事?”
男人驻足,转身对她颔首,“小姐回到京都,自会知晓。”?
? 122、告白
岁安去过凤仪宫, 本以为事情有了结果,然而母后却只告诉她一切妥当,若禾晴回来同她说任何事情, 都先过来问问自己再行定夺。越州水患若真有蹊跷必定牵连甚广, 母后这个要求也是合理,岁安当即应下。
有禾晴平安的消息传来,她也能稍稍放心。当晚回到蕲年宫见迎曦还在帮她挑阅奏折。
“你回来了。折子给你分好了, 都可明日再看。”
“方旭回去了?”
“宫门下钥了, 他不便再留。”
岁安应了一声,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继而挥退众人。迎曦以为她有事交待, “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母后说禾晴安好,让我不必担忧,还有她回来不论说什么都要告诉母后。”
“想来事情应有些复杂, 好在皇后娘娘还能同你出出主意。”
岁安点点头,“对了,你昨儿要同我说什么?”
迎曦还在想越州的事, 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那个秘密, 你昨夜在床上要告诉我的,还没说呢。”
这个岁安, 话说的怎如此……迎曦耳朵一红,对上岁安探究的目光。“现在,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她这样说, 反倒勾起岁安的好奇, “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能说?”
“等眼下事情处理完再同你讲, 省的你分心。”迎曦起来去拉她, “现在,还请公主殿下去就寝。”
“我是那事多就分心的蠢人吗?”岁安没动,反手扯住她手腕,“同本宫说,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没有。”迎曦往回拉,却哪里是常年习武的岁安对手。就在她想怎么开口要不要说实话时,岁安自己已然联想起来,“迎曦,你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迎曦霎时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差点脱口而出,岁安见她的反应更加笃定。“真的啊?是哪家的公子能入你法眼?”她啧啧两声:“平时宫宴席上你不总是看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怎的还偷偷有了心上人?”
迎曦刚还三分旖旎七分忐忑的女儿心思被这几句话敲打的登时烟消云散,她怎么能指望岁安自己开窍?估计她那小脑袋瓜里天天想的最多的除了朝政便只剩下东宫之路了,自己居然会指望她自通情爱?
“你怎得同我还要藏着掖着?你这个年纪少女怀春也是正常的。”岁安一开始只是拿这话逗逗她,她心里隐约猜出是关于洪诗卿的,可见迎曦刚才的反应她又觉着不会是自己歪打正着猜中了吧。
“我怀你个!”二小姐忍下后面的话,市井粗言,怎得听过不忘还用了起来。她一甩手,就要独自进殿,岁安虽说着话,但手上的力道并未卸下,故而迎曦这一使劲没甩开岁安不说自己还被她一扥拉扯回来。岁安坐在案后,她站在案前,这一下小腿磕在案上,眼瞅着就要以头抢地,岁安赶紧环住她腰身将人捞了回来。
迎曦这一下实打实摔进公主殿下怀里,要不是后面还有屏风挡着,刚才两人便要全仰倒过去。
“你怀我个什么?”
迎曦被岁安抱着,四目相对,鼻尖都要挨上鼻尖,迎曦起伏不止的心又开始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褪去儿时的稚嫩,如今的岁安剑眉朗目透着锋芒,迎曦不自觉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怀春。”
“啊?”
下一刻岁安从疑惑转为惊讶,迎曦突然凑近,一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四周本就寂静,这一下,岁安只觉耳边轰然,或许是太过安静,她竟然听到自己心跳突快的声音。
迎曦的吻停留在她的唇上,静静无声,两片唇只紧紧贴合着再无任何动作。不知过了多久,岁安只觉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处,直到迎曦退开。
迎曦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慌乱,但这慌乱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便镇定下来。起身,朝她深行一礼,然后在她还没任何反应甚至都没说任何话时,退了出去。
岁安呆坐了好久,才想起来抬手摸摸自己的唇。不得不说,这确实十分出乎她的意料。迎曦刚才是亲了自己?所以,她的秘密其实是,我?
这一夜,岁安住在自己的寝殿,迎曦则回到她过去留宿的偏殿歇息。只是两人谁也没有安睡。
接连两晚不得安枕,第二日岁安强打着精神起床,内侍官端来碗浓浓的参汤,她几口喝下,想了想又吩咐道:“去给二小姐也送一碗。”
“是。”内侍官领命退下。岁安穿戴整齐,照旧前往乾阳宫参加朝会。迎曦往常都是等在蕲年宫正殿内,今日岁安过去却没见到迎曦。
身旁宫人立时上前回禀,“启禀殿下,二小姐同您告个假。”
“她怎么了?”
“说是身子不适。”
岁安皱皱眉,却并未再问什么,眼看着上朝的时辰要到了,她不好迟了。
越州水患的事总算暂时处理妥当,灾民的安顿和灾后修缮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前线的军报除了最开始因着战士刚到前方,疲累又水土不服吃了回败仗外,最近这几场仗则节节胜利。皇帝御驾亲征大震士气,如今已然打过蛮般境,连征下三城。
散朝后,洪明昭又单独请见,他将越州水患后四地渐起的流言说与了公主听。无非是皇帝无嗣是为天祸,公主是女子,女子主政天理不容的混账话,岁安早就猜到,闻言虽有怒气倒并未失态。
“还请洪相捉拿散布流言者。”岁安只让洪明昭查抓流言,其它并未再交代。母后昨日就同她说过会让舅舅派人将公主如何勤政治国的事也散出去。
洪明昭看着岁安宠辱不惊的模样,心下不由多了几分满意,他清清嗓子,冲岁安行礼,“公主放心,臣已然派人去查,同时公主治国之功绩,臣也会让人广而宣之。”
岁安略讶然,待见到洪明昭欣慰的模样后,她同样起身朝人施了一礼。“谢过先生。”
散了朝,岁安刚回到蕲年宫就问向身旁的内侍官,“二小姐如何了?”
“回殿下,二小姐在偏殿歇着。”
“你们也没传个御医?”
“殿下息怒,二小姐不让人打扰。”
一行人跟着岁安停在正殿门口,公主殿下此时应当去换下朝服了。
“本宫去瞧瞧,你们去宣个御医来,不用跟着。”
岁安一个人来到迎曦所处的偏殿,她歇息的地方离禾晴的寝殿不远。当初选在这也是因着岁安来找她们能方便。
殿内并无人伺候,岁安走过去挑开帷幔,迎曦闭目躺在床上,发髻散开纱衣半遮,似乎睡的还挺沉。
她站在床边看了会儿,继而抬手为她掖了掖被角。现下已然入秋,天一日日凉了。
“明明你先亲的我,现下倒跑这里装病躲起来。”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倒像是自言自语,可现下只有两人在,宫里静的落针可闻。岁安盯着迎曦的脸,“我让人宣御医了,你听话让人瞧瞧病。我走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不防手腕被人捉住。岁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转头去瞧,床上的人还闭着眼睛。
“你是不想看见我?”
话音刚落,床上的迎曦立刻睁开眼。岁安心里好笑,面上仍静静看着她。迎曦刚才心里还乱极,现下对上岁安的眼睛倒没这么乱了。
“没有。”
“本宫还以为二小姐担心大不敬之后被治罪,吓的不敢来见。”
“你会治我罪吗?”
岁安顿了顿,这一档口,外面御医请见。岁安起身放下帷幔宣御医进殿,迎曦始终看着她,帷幔落下,岁安望过来,目光平静无澜。
御医进来参见过后搭脉诊治,最后得出伤风所致加之操劳过度,让用了药后好生休息。岁安让他退下煎药过来,自己则回到寝殿换下朝服。等她再来偏殿时,御医的药正好煎好送来。
“还真是病了。”
岁安打发了宫人出去,自己坐到床边亲自喂药。迎曦靠坐着,垂着眼眸也不看她,只是喝一口药便皱了眉头。
“药不喝完不会好。”岁安将勺子举到她嘴边,迎曦只能硬着头皮又喝下。这一口喝下眼前忽然多出来一颗梅子。
“吃吧。”
梅子是糖渍过的,酸甜可口,一下便掩盖了口中的苦味。
迎曦终于抬起头,面前的岁安还是那般目光纯澈一如从前,仿佛昨晚一切都只春梦一场并未发生。
“殿下,会治我罪吗?”
岁安搅动汤药的手并未停顿,她再次舀起一勺喂到迎曦嘴边。“怎么会。”
迎曦被她这样一口一口喂下一整碗苦药,继而又含了几颗梅子。
“你好生休息,我去看折子。”
“岁安。”
迎曦拉住她的衣袖,岁安同她对视,看懂她眼中的情绪后,岁安别开了目光。
“迎曦,给我点时间。”
她和她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岁安清楚,迎曦明白。
松开她的衣袖,岁安起身。迎曦在床上忽然开口:“我会等你。”
岁安离开的步子一顿,她微微侧首,并没有看向床上的迎曦。只是稍稍颔首,继而快步离开寝殿。
也会,陪着你。?
? 123、布局
禾晴一走三月, 终于在入冬前赶回了京都城。
蕲年宫。
“拜见殿下。”
“禾晴。”岁安扶住要行礼的禾晴,望着眼前风霜消瘦的人感慨:“回来就好。”
岁安的关切是真,禾晴能看得出来。她微垂首, 隐着自己的目光。
“先回去沐浴更衣, 好好休息,晚上设宴咱们几个给你接风。”
“殿下。”禾晴却未立即回宫,她略一回首对岁安使了个眼色, 公主殿下当即明白。可是什么事连迎曦方旭都听不得?
“本宫亲自送你回去。”岁安说道:“迎曦你和方旭在这里先处理事情, 晚上都别走。”
方旭没什么说的,拱手称是, 迎曦看了看两人, 方俯身一礼算作应下。
“你要同本宫说什么?”
到了禾晴所住的偏殿,岁安开门见山问道。
禾晴后一步进门,她反手将殿门合上, 岁安望过来时,就见禾晴倚靠着房门静静地望着自己。
两人对视片刻,岁安开口:“怎么了?”
禾晴轻轻叹息, 朝她走来。短短几步路岁安却觉她很是疲累,不仅是身体, 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似乎心神具伤。
“殿下。”禾晴拉住她的手,“你真的信我吗?”
岁安不明白她缘何忽然如此, 但瞧着禾晴的模样,心里莫名的酸涩。她真的信她吗?答案显而易见。
禾晴仿佛也知道, 她握住岁安的手, 缓缓跪了下去。“殿下, 岁安, 姐姐, 请你信我一次。”
……
迎曦将今日要看的折子统统审完,分门别类的归好后,岁安才从殿外进来。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迎曦就知道定是禾晴有事单独回禀,她也不问,只端来清茶到她手边。
岁安接过茶却没着急喝,而是盯着茶盏出神。
“怎么了?”
岁安摇摇头,迎曦凝视她片刻,小声问道:“你要去凤仪宫吗?”
岁安看向迎曦,眸光深凝,“迎曦。”
“我在。”
岁安稍顿,最后只留下句:“我去趟母后那里,你在宫里等我。”
岁安从凤仪宫里出来后天色已暗,没人知道她同阮舒月说了什么。第二日,皇后娘娘便去往清宁宫见了大长公主。
清宁宫中,云卿坐于内殿书房看着手中的信笺,舒月坐在她的对面,蓝钰儿则立在一旁,殿中除她们三人外再无任何侍候的宫人。
“竟会是他?”云卿将信仔细看过,不可置信道:“怎会是他?”
信上是探子来报,幽禁王府中的启旦与外界勾连,而这个外界竟然是梁忠梁将军。
“先不说启旦如何,梁义当年是如何惨死在雍州关的,梁将军自当是最恨齐王。”
听舒月这样说,云卿跟着点点头。她对昔年之事有所耳闻,知道其中过节。“也是,且梁将军如今跟着皇帝出征蛮般,这个时候出了此种事情,只怕会动摇军心。”
“是这样,所以这件事暂不可声张。”
云卿拧眉,“可梁忠若如其上所述,其心可诛啊。”她说到后面,见阮舒月颇有几分气定神闲之态,心思一动,“你可是有对策了?”
舒月笑笑,附耳近前,云卿神情由疑惑转为惊讶,“这?”
“皇姐当最清楚。”
云卿闻言一愣,她稍一思忖不觉无奈苦笑:“唉!为这一权位,还要死多少人?”
皇后娘娘带着蓝大人走后,小竹子才进得殿内侍候。清宁宫中都知道这位竹姑姑是大长公主的亲信红人,不止如此,连皇上也对她另眼相待。因此当小竹子单独进殿时,旁人一般不会上前伺候。
云卿看起来很是疲累,小竹子点上安神熏香,走到人身后为她按起额穴。“怎么了?”
“唉,朝中出事了。”
“不是还有公主和皇后娘娘吗,你少些忧思。”
“兹事体大,皇帝在外征战,留着娘俩儿在这,我也不能不管。”
云卿瞧着外间有宫人进来收拾,便唤道:“去端碗安神汤来。”
小竹子要跟着去,云卿拦住她,“你别走,我有话同你说。”
宫女很快端来安神汤,她进殿后,见小竹子还在为公主按着,便低下头快步而入。
“怎会是梁!”
“嘘!”
云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宫女将汤奉上,云卿吩咐道:“退下吧,没我的吩咐不准人进来。”
“是。”
小竹子见人退出去,才将刚才后面的话说完:“真的是梁忠将军?他不是跟着皇帝哥哥多年出生入死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云卿半眯着眼睛瞧着殿门阖上,耳边小竹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那皇帝哥哥在前线岂不是危险?得想个办法啊!”
云卿忽然笑起来,小竹子被她突如其来的笑看的懵怔,眼下皇帝身陷险境姐姐怎还笑得出来?
“小家伙。”云卿凑到她耳边,“别担心,元怿和舒月自有计策。”
小竹子更加不明所以,她见云卿不复方才的疲态,却起身对自己道:“我累了,要进殿休息。”
“啊?”
云卿见她懵懂的模样,伸手去拉她,“陪我去休息,下午你在让蓝大人来一趟。着急着去找。”
“那我现在就去找蓝大人吧。”
云卿不松开她,将人往寝殿里带,“现在,你只需陪我就寝。”
禾晴回来歇了两日便再次来到蕲年宫当差,每日同迎曦方旭他们一起,现如今不仅这些人,外殿内还有兼任国子监监事大臣阮恒柏为其选中的少年名士。现下不仅瑞祥连桂纾也得恩典入了国子监,只不过他们姐弟一个开蒙晚一个年岁小,尚不足入蕲年宫。
岁安的手段极快,不过几日,已然借水灾追责之事拿下多名官员,其中不乏梁忠提拔上来的亲信下属。
而这些消息,也被她下令封锁,不允许任何人传往前线。
禾晴一连等了多日,终于再次等来了消息。传信的是个小宫女,禾晴瞧着她有些眼熟,想了会儿才隐约记起,此人曾在清宁宫中当差。
禾晴每月有两日假,这日便借假出宫散心来到约定场所。近郊的一处茶楼中,禾晴应约来到包房,推门而入见到的人却着实让她惊了一跳。
“怎么是你?”
“禾晴,多年未见,你长大了。”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禾晴盯着她心思快速翻转,“姨母,您不是在皇陵?”
铁惜若笑笑:“我自有我的办法。”
“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不对,你怎可能如此手眼通天。”
“我自是不能,但有人能,今日就是他让我前来。”
禾晴从来都知道铁惜若心思深沉,这一次却不知她究竟还要使出如何手段。“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说过,我要家族复兴,兄弟平安。”铁惜若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禾晴,你动作太慢了,你可知在你走后,洪家小姐几乎日日宿在蕲年宫。”
“过去帮助公主处理事情晚了,迎曦都会宿在宫里。”
“迎曦,叫的好亲切。宿在宫里是同公主殿下同塌而眠吗?”
这话一出,禾晴立时愣住,铁惜若观察着她,摇了摇头,“你在险地为她卖命,而她呢?相府的公子千金,是她东宫之路最好的铺垫。”
禾晴眸光暗下,她不得不承认,铁惜若真的很会挑她的伤疤刺破。
“你想如何?”
“禾晴,姨母会为你我谋条光明坦途。”
禾晴望着她,她总觉得猜不透铁惜若心中真正所想。“大长公主救过你,你又倾心陛下多年,为何会如此?”
铁惜若闻言目光游移开,她没去再看禾晴。“我铁家是因何落于此般境地,我倾心她多年,她又是如何对我的?”
禾晴皱起眉,只觉铁惜若在皇陵这些年或许发生了什么。过去她对皇帝并无半分恨意。
“沛国公司马氏,这个荣光你不想复得吗?”
禾晴沉默,她盯着铁惜若的背影看了半晌,“我要知道许诺的究竟是何人。”
铁惜若笑了,她了解禾晴能这样问便是动心了。“是比蕲年宫里那小公主,更有资格荣登大宝之人。”
禾晴眯起眼睛,她忽然起身,“王爷,既然来了,便现身一见吧。”
“哈哈哈哈!”一阵朗笑过后,房门被人推开,一男子从外进来,三十出头的年岁,看起来和皇帝差不多大,面庞白净连胡须也剃的干净。
原来是他。“参见怀王殿下。”
来人乃是怀王郎元悙,他的祖父是圣祖同胞兄弟,按照辈分元怿应唤一声堂兄。
“你认得本王?”
禾晴从未见过怀王,能认出他不过因着怀王纵情酒色但却最会体察上心,见皇帝剃须,他也跟着剃了。三王之中唯一不留胡须者便是怀王殿下。当然,此时禾晴定然不能说实话。“宗亲王爷中同陛下年岁相当,且并无外族之貌的便只有怀王殿下。”
怀王饶有兴味地盯着她,早听自己的门客回来说过,司马禾晴内敛机敏,在女子之中已属难得,是个可用的。今日一观,却发现她不仅聪慧,十几岁的少女容貌清丽可人,当真我见犹怜。
“你母亲是我堂姐,你该唤我一声舅舅。”
“禾晴乃罪臣之后,不敢造次。”
怀王瞧着她,忽然起身,“不叫舅舅也好。”他冲铁惜若递了个眼色,后者虽会意但却不放心地望向禾晴。
“你出去。”
怀王见她不动,开口逐人。铁惜若只能先行退出去。待到房间只剩二人时,怀王来到禾晴身旁。
“禾晴?”
禾晴在沉塘坞摸爬滚打多年,怀王眼中的色意她早就看出。压着心中的恶心,应道:“殿下。”
“你可愿帮我?”
“奴婢帮助殿下,能得到什么?”
怀王勾起一个笑,“沛国公司马家的名誉。”他盯着禾晴从她的眉眼到樱唇,“只要你愿意,就算中宫之荣又有何不可?”
作者有话说: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 124、凯旋
禾晴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到蕲年宫, 岁安闻讯立时前往她所住的寝殿,走到门口宫人回禀才得知禾晴一回来就让人准备东西,眼下正在沐浴。
岁安刚要离开, 足下步子一顿, 禾晴怎在这个时辰沐浴?她这面一深想,心便提了起来。嘱咐宫人留在原处,自己则推门进到寝殿。寝殿不大, 正堂往后就是休息的寝室, 一进去便是水汽氤氲,却不闻丝丝水动之音。
“禾晴?”岁安心中不详之感渐生, 她快步绕到屏风后面, 见禾晴整个人都浸到浴桶中。“禾晴!”她赶忙去拉人,禾晴本在桶里泡着,忽觉有人拽她, 她一惊,浮出水面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将两人打愣在当场,公主殿下这辈子还没被人甩过耳光, 愣怔着盯着人缓不过劲儿。
禾晴没想到是岁安进来了,她回过神想要行礼赔罪, 眼下却又未穿衣服。只能抱着双肩冲岁安颔首,“公主恕罪, 我不知道是你进来。”
禾晴力气不大,一巴掌打的并不重, 岁安揉了揉脸, 见人神情不对, 心里不禁着急, “发生何事了?”
禾晴抬眸不解看向她, 岁安见她只怔忡着,追问:“他们欺负你了?”
禾晴这才了然,她原来是想到那里去了。摇摇头,却又忽然顿住,是欺负吧?怀王欺身过来时,她借说若不成事绝不动男女情爱,怀王还想利用她便没继续强迫由此才逃过一劫,只是当时的感觉还有他靠近自己时的恶心却让她无法忘却,所以回到宫里第一件事便是沐浴。
岁安不敢再问,只屏住呼吸盯着她。自己虽不尽信禾晴,但却不想她因此受到欺辱伤害。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么多年,一开始还想整治监视她,可慢慢地,在她心里对禾晴渐生出同情之感。若自己不是遇到父皇,如今境遇可能如禾晴一般吧。
禾晴抬起头,正对上岁安不及收回的目光,那里面有关切有怜悯,还有真心实意的心疼。
岁安的眼神撞进她的心里,刚才的屈辱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情绪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想要回应些什么于岁安对自己的这份心疼,又羡慕她,可以永远都活的那般干净。
“岁安。”禾晴第一次这样喊她。
岁安知道,她定是受了委屈。微微弯下腰,岁安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不防禾晴忽然挺身。她未着寸缕,岁安一怔就要别开目光,禾晴却突然拽住她的衣领,那吻便落在她的唇上。
靠近岁安时,仿如靠近阳光,禾晴此刻不再想其它,她只想离温暖和光明能近一些。
岁安惊愣不过片刻,伸手想要推开她,禾晴却趁着她启口的当口滑入于之柔软纠缠。她环住岁安的脖颈一点点向下,沉入浴桶亦沉沦欲海。
理智在心中挣扎搏斗,岁安的手抚在她的肩膀,却始终没能使力推开……
“公主,公主。皇后娘娘请您过去。”门外,内侍官的声音将岁安从沉沦中拉出,她猛然起身,看着伏在水中的禾晴轻轻喘息。
禾晴不施粉黛落入水中的模样,有种别样的破碎美感,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到过这种感觉。如蛊如惑,让人心惊。
“是怀王。”
岁安转身离开,身后的禾晴开口说道。岁安驻足,并未回首,只略一点头继而快步走出寝殿。她身上脸上都是水渍,倒像是落荒而逃一般。伺候的宫人不敢多嘴,只静静跟着公主殿下。
被秋风吹过的人渐渐平复心神,岁安回过头深深看一眼禾晴的寝殿,转身踏入夜色之中。
……
从夏入冬,皇帝御驾亲征连胜十三战,拿下蛮般七城。
“皇上,现在回京,还能赶上回家过个团圆年。”主帐大营中,众将官围坐一堂,元怿金甲银盔配天子剑坐于正中。闻言她看向说话的梁忠,“蛮般的降书可送到?”
“送到了。除了这七座城池,每年愿于我朝纳贡金银食谷。”
侯伯川闻言冷笑:“好生说话不听,非得打老实了,活该犯情儿。”
元怿瞥向他,侯伯川立时收声。自己那熊儿子惹出的祸只被打了四十军棍,具体怎么个追责还没定夺呢。好在这场仗侯鸣远豁出命去立下不少功,就不知皇上要怎样处置了。
“皇上,这降书可受否?”
“得饶人处且饶人,真逼急了再来个鱼死网破,我们得不偿失。”元怿将那降书往梁忠怀里一扔,“回家过年。”
待众人都退下,帅帐中只剩梁忠和元怿。元怿也不说话只自顾看着地形图,仿佛等着梁忠开口。
“皇上。”梁忠憋了半天,只叫了人一声便不知该如何再说。
元怿瞧他一眼,“怎么了?”
“皇上,末将跟了您这么多年,别的不说,忠心可日月明鉴!”
“知道了?”
梁忠低下头不语,“皇上,这仗打完了,臣回去想卸甲归田。”
元怿将手中的标旗放到一旁,“朕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那些话朕并未相信过。”
“皇上!”梁忠猛地抬起头,一把年纪的老将军眼中浸上泪。
“你我十几年风风雨雨,朕信你,你也应信朕。”
“末将自是信陛下的。”
“朕膝下无儿,朝中有人坐不住了。”元怿走到炭火炉边,提起上面坐着的水壶倒了两杯热茶。如同他们昔年在并州打仗一般,“梁大哥,这江山是咱们兄弟打回来的,我不甘心啊。”
梁忠接过元怿亲手递来的热茶,他看了看茶又看看元怿,迟疑片刻跪了下去。“梁忠只认陛下血脉,陛下选定谁做江山之主,谁就是江山未来之主,梁忠定当誓死追随绝无二志!”
大军赶在腊月二十八班师回朝,皇帝御驾亲征大胜蛮般,黎朝军民气势大振,此次班师百姓悉数出街,准备一睹圣上风采。
元怿并未乘坐龙车,而是身着盔甲骑于战马之上,雍州城百姓聚于街道两旁,这里面虽有当年元怿率军踏破雍州关时偷偷观望过的老人,但大多并未见过皇帝,如今终于得见天子真颜,却见皇帝丰神俊秀,若不是周身帝王威严杀伐之气,哪里看得出是位起兵夺天下的马上皇帝?简直比历年探花都要俊美。
“天神老爷,这是皇上?”
“我二表叔家的三哥在宫里当差,就说皇帝英俊,我不是同你们讲过吗。”
一旁中年商贩道:“当年皇上也是骑马进城,少年天子别提多派头了。”他跪在街旁边看边讲:“诶对了!你二表叔家不是挺趁的吗,你三哥什么时候进宫当差了?”
“咳咳,哎呀有些年头了,要不是我这三哥他家能发迹吗?”
“哎哎,皇上旁边的小将军怎得这般秀气啊?”
底下年岁长的稍稍抬头一瞧,“咿!那不是位女将军吗!”
“我听说洪相家的大小姐也随军出征了,莫不是她?”
“女将军?哎呦!咱黎朝几十年都没女将军啊,这这,这叫什么事?”
“啧!公主都监国了,有个女将军算啥?咱老百姓只管过自己的日子罢了,吃饱穿暖不受欺负管他别个。”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嘈杂的人群中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此起彼伏的山呼万岁之声由此在街头回荡开来。
元怿骑在马上,接受臣民盛拜,出得雍州关,公主与皇后带文武百官立于京都城下,迎接王师归朝。
元怿老远便瞧见她们,说也奇怪,刚还心绪豪情气势万丈,可一见到妻女,心中顿时温情升腾,连表情都柔和了几分。
“恭迎父皇还朝,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元怿本不用下马,但舒月在,皇后亲迎城外,定是担心她了。
“朕回来了。”
朝臣百姓都看着,阮舒月也不能扑到她怀里,更不能拉着皇帝检查。
“皇上平安,臣妾便放心了。”
元怿握过阮舒月的手,“手都凉了,站了多久?”
被元怿一握,阮舒月眼泪险些掉下来,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娘娘还得端庄仪态。“没多久,你回来的比他们想的要快。”
元怿望着舒月,不过半年而已,竟觉得这般久了。
岁安在边上看了半天父皇母后这状似寒暄的温情脉脉,别人可能不懂,她却知道,这样简单的话,越是说明两人之间太过思念。心下不仅微微感慨,她父皇这一生几乎只她母后一人,这么多年仍旧初心不改情深不已,这天下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如她父皇这般的男人,更别说古往今来的皇帝。
“父皇母后,天凉了,儿备了锅子暖身,咱们回宫再叙?”最终还是公主出面劝道,不然两人还不知道要执手相看到什么时候。
元怿看看她,孩子到底长得快,半年不见,岁安好像又高了。“怎得瘦了,监国辛苦?”
“不苦,儿为父皇如此重托,不敢懈怠。”岁安摸摸自己的脸,笑眯起眼睛,“倒没觉着瘦了。”
“怎么没瘦,饭也不好生吃,不看着你,连补汤都不用。”
“儿才多大,补那些劳什子作甚。”
元怿瞧着娘俩,这些时候的疲惫仿佛都消减了不少。果然温情最抚人心。
大军于城外驻扎,一干将官则虽皇帝入城赴宴。洪明昭站在队首,老远就巴望着,等见到女儿一身银甲骑在白马之上威风凛凛的跟在皇上身边时,提着那颗心终于放下。
“父亲。”
洪诗卿下马行礼,洪明昭点点头,父女二人并肩走在京都城街道上。
“都好?”
“都好。”
“没受伤?”
洪诗卿语塞,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没听到女儿的答复,洪明昭停下步子,仔细去瞧她。“伤哪了?”
“手臂,不碍事,早好了。”
洪明昭眨巴眨巴眼睛,没说什么,父女继续向前走去。
“这次回来,该升官了吧。”
洪诗卿瞧着她爹别扭的样子,不觉好笑。“爹,您要不就当我是洪家长子吧,这样能高兴点。”
“我是为着这事吗!”
洪诗卿抿下唇,“爹,公主殿下可是明君?”
洪明昭不语,瞪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这次上战场,想着的都是保家卫国,保护黎朝的子民。这话听着真大,但却是落在每个军士的一刀一枪中。爹,我保护的是我们的同胞百姓,不是哪一方政权,更不是哪些男子的天下。”
“你!”洪明昭环顾四下,拉着她退到一旁,低声呵道:“胡闹!你究竟要干什么!”
“皇上英明,我自忠君不二,若公主英明,她是皇上的亲女,我更当誓死效忠。爹,天下不是哪个男子的天下,它是天下人的天下。”
洪明昭看着女儿,他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女儿了,卿儿如今眉眼坚毅,当得上少年将军。
“爹。”
洪明昭没再说话,而是转身朝着跟在身后的马车走去。“该进宫去了,再晚就要错过晚宴了。”?
? 125、皇女
皇帝回宫临朝后, 查阅公主监国时期所批阅的奏章发布的政令,均未有失,几处办法处理虽欠缺老练但却有股初生牛犊的雷厉。尤其越州水患, 处理及时妥当, 兼具水患陈情后续以及对此次水患的彻查详细。皇帝看后甚为满意,在凯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中,除了封赏本次出征的将士外, 便是当朝宣读诏令:即日起, 改公主称号为皇女。皇女岁安可宗继排字,圣亲赐名“启昱”。
皇帝宣读圣旨后就散了朝, 只余满朝惊愕的大臣和泰然谢恩离场的公主, 不,现在应当称呼为皇女殿下。
散朝了好一会儿后,群臣才三三两两聚集, 有想去同洪明昭说几句的,但见这位右相却是两耳不闻自顾走出大殿。
“洪相?洪相!”
“别喊了,没瞧着这次封的忠勇将军是谁?洪大小姐出息, 洪相还管这些?”
邱本玄在后听着摇摇头,跟着负手走出大殿, 那些个围说的官员见状互相递个眼色,又纷纷围上他。“邱相邱相, 皇上这般赐封公主,是不是, 啊?”
邱本玄瞧了一眼说话的人, 原来是谏台司新上任的大夫。“是什么?”
“呃……”众人一时语塞, 还是年轻的礼部给事中小声说了句:“公主赐封皇子排字, 于礼不合啊。”
“别叫公主了, 圣旨不是说了改称皇女吗?”邱相说的和颜悦色,那给事中却一噎当即不敢再多言。旁边尚书令接话问道:“是,是皇女,您说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皇上的意思啊,我问你,皇女起名为何?
“昱啊。”
“何为昱?”
“日立为昱。”那老大人顿时收声,惊讶地望向邱本玄,却见他笑着摇摇头,用周遭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新日登位是为昱,皇上这是要咱们这位皇女,光明正大立于天下啊。”
饶是心里猜想过,还是不敢相信的众臣全都哑然无声,半晌尚书令方才颤声道:“你,你是说?”
邱本玄回首望向巍峨的皇城宫殿,“新朝,不远了。”这一次,又能搅出什么天翻地动?
继镇国公主后,再出承袭宗字的皇女,举朝哗然的背后,亦有再也按耐不住的人。
如今的蕲年宫不似岁安监国时那般繁忙,讲学虽继续,但如今先生再来,讲述的则是各部司以及朝政处理之策,元怿议事时也会经常将岁安带在身边教导。方旭辅佐有功加之祖荫本可直接封官,但他却未受,如今正在相府闭门苦读,准备参加明年的科考。迎曦禾晴同岁安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皇上特在朝臣世家中开设推举的女子恩科,迎曦如今同方旭一起在家读书,而禾晴因着身份原因并不能参加科考。如此一来他们几人再聚于一堂的时候便更少了。
休沐这日,禾晴出宫来到上次同怀王会面的茶楼,还是同样的包厢,禾晴到时怀王已然等在里面。
“我不是说过有事让人私下递消息,最好不要见面。皇上耳目众多,一个不慎你我都要送命。”禾晴压下心中的厌恶,强挤出一丝嗔怪羞弱。
怀王本坐在她对面,闻言起身坐到她身旁,“此事事关重大,再者,本王着实惦念你。”
怀王抬手想要抱住她,禾晴却先一步握住他的手,“我这次来是借故采买的名义,只有一个时辰,王爷若有要事可得快些。”
怀王拍拍她的手背,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到桌上。
“这是?”
“将此下到公主沐浴的汤池中。”
禾晴一惊松开他的手,“毒害皇女是大罪!被发现可是死路一条。”
“你怕了?”
“司马家只剩我一人,我不能不怕。”
怀王见她没立时答允反倒放心,他起身来到禾晴身后扶住她的肩膀,“放心,本王怎舍得让你去死?这是慢性毒,无色无味通过肌肤渗入五脏,长此以往方有伤害,那小崽子只会身体越来越差,却查不出任何病因,直至病亡。不会有人怀疑到你。”
好毒的手段。禾晴眸光凛然,唇角倒是勾起一抹魅惑的笑:“王爷果然好计策。”
“无毒不丈夫,要怪就怪郎元怿欺人太甚,自己生不出儿子居然想要牝鸡司晨颠倒阴阳,这就是他的报应。本来他也得位不正,他能造反夺位,我凭什么不能?”怀王压着恨意,过去被郎延拓逼着,现在又来了个郎元怿,永远都有人在他头上压着,现在连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都敢贪图皇位,凭什么!
“每十日我会让人给你送一次药粉,万不可留下痕迹。”
禾晴接过他递来的药瓶攥在手里,眼中寒光尽显,“王爷放心,奴婢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作者有话说:
这么一看,快完结了?
? 126、下毒
这年黎朝大胜蛮般连夺数城, 皇帝文治武功皆有所成,黎朝再迎盛世四海升平和乐。然而开春时节,皇女抱恙的消息却在朝中传开。皇上起初还瞒着, 眼看着皇女病情日渐严重, 已然无法出席朝会,议政时也不见皇女再跟随陛下左右。众臣皆都疑惑,一问方才知道, 皇女已然病了多时。
最初还没觉着什么, 可随着春天一过,皇女病情仍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见着皇上每日眉头紧锁忧思伤身的模样, 怕是病情更加严重了。有消息门路的,问过得知皇帝已然派人于民间遍访名医。
时间一长,朝臣中就有人坐不住了。渐渐的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流言, 说皇上溺爱公主罔顾伦常逆天行事想要颠倒阴阳,这是天降惩罚,若不尽立男子为储君, 皇女性命危矣不说,连着整个黎朝都要有灾祸发生。
此流言一出不多时就有人附和, 朝中不少臣子跳出来奏请皇上尽快立储。皇帝膝下无子,若想立储君只有从宗室里挑选。皇上还未说什么, 朝中议论储君人选的声音倒先起了。这其中呼声最高的当属豫王之孙启晟,豫王已是古稀之年, 因着此事吓的一病不起再不称朝, 世子则留于家中照顾也不见客。见豫王如此态度, 皇上倒没为难, 不仅如此, 甚至还有立启晟为储君的论调传出。
背后散布流言的推手正是怀王,他本想先借皇上的手除掉豫王一家,没成想皇上当真爱女心切如此不禁吓,竟然真动了立豫王子嗣为太子的念头。如此怎可使得,幸苦冒险至今,怎可白白替人做嫁衣。
当立豫王之孙为太子的言论风传最盛时,豫王密谋造反的谣言跟着一同喧嚣直上。老豫王一开始还是装病,这下是真吓病了,没多久便一命呜呼。豫王世子自请降爵为郡王,带着儿子去往封地守孝三年。皇帝哀痛豫王离世,对豫王世子请奏始终未批,这事由此便压了下来。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蕲年宫中却是另一番景象。洪迎曦得到岁安生病的消息后立时进宫奏请皇后进宫侍疾,皇后应允,自此迎曦便于蕲年宫中住下,准备日日侍候在岁安榻前。
迎曦初到蕲年宫时,只见岁安的寝殿窗门紧闭,春日的天气屋子里还燃着火炉,一进去便一股子苦药味道。
“岁安?”她来到床前,见岁安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心疼感觉瞬时涌起,迎曦眼眶当时就红了,几步上前扑倒在岁安床边,“岁安你这是怎么了?”明明不久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几日不见便成了这副模样?
“皇女她刚用了药休息。”禾晴站在她身后,紧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话是问向禾晴的,禾晴垂着脑袋,“皇女突发恶疾,御医也束手无策。”
“怎么就束手无策?御医不行,就让人去民间寻访啊。我姑姑也会医术,我这就传信让她来。”
仿佛被她们的动静吵醒,岁安费力地睁开眼睛,努力看了看才瞧清来人。“迎曦啊,你来了。”
“岁安?”迎曦闻声赶紧拉住她的手,“我来了,我来陪着你。岁安,你疼不疼?”
岁安硬挤出一个笑,缓缓摇了下脑袋,“不疼。你的科考准备的如何了?”
“你都这样了,我还参加什么劳什子的科考!”
岁安咳嗽几声,声音有气无力透着虚弱。“不可耽误,以你之才,当立于朝堂。”
迎曦眼泪再也止不住,“你若不在,我立于朝堂又有何意义?”
见迎曦泪眼婆娑的模样,岁安皱起眉,她抬手想要给人擦擦眼泪,迎曦却握住她的手,自己擦了泪,忍住哽咽:“我会在这陪你,你一定会平安的,你说过岁岁平安,就一定会岁岁平安。”
岁安望着她,目光深深,半晌轻轻笑了下:“好,岁岁平安。”
迎曦自来到蕲年宫,煎药喂饭一应事宜皆都亲自照理。好几次禾晴在旁瞧着迎曦将那苦药一勺一勺喂进岁安嘴里都跟着皱眉,配着岁安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瞧着又觉有趣。好在她提前将药换过了,就当给岁安补补身子。
这天岁安迷迷糊糊醒来后发现迎曦还趴在她床边,脸上尚有未干的泪痕。自从那日过后,迎曦从未在她面前哭过,每日都尽量笑颜相对。
想要叫醒她,手抬起来,却轻轻落在了她的面庞上,岁安为迎曦擦了擦泪。
殿门开启的声音传来,岁安看了一眼时辰,子时已过。禾晴从外走来,手里还拿着个披风。将披风披到迎曦身上,禾晴目光划过岁安抚在迎曦发上的那只手。
“这两日她累坏了。”
“嗯。”
两人轻着声音,都看向睡熟的迎曦。
“不若,告诉迎曦吧。”
“怀王宫中耳目不少,若被他察觉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怀王。”岁安恨声,想到白日姑母来时也是一通哭,她又不由叹道:“姑母的眼睛本就不好,我真心担心她急坏了身子。”岁安没说下去,何止姑母,母后这些日子也是急坏了,这场戏除了父皇和禾晴外再无他人知晓。还有迎曦,这几日迎曦几乎衣不解带,若真要一直瞒着,她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
“迎曦最机智,就算告诉她,她也能做戏做足,还能留意周围情势。“岁安对禾晴说道,随即又自语:“这几日她都这么熬着,事情了结她估计得伤了身子。”
“还是告诉她吧。”岁安抬起头对上禾晴的目光,她一愣,就听禾晴幽幽说道:“你很心疼迎曦?”
岁安眨眨眼,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好,禾晴看看她,没再说话转而走出寝殿。
岁安躺在床榻上怔怔出神,好一会儿她才看向迎曦,继而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唇。
凤仪宫中。舒月拉起想要躺下就寝的元怿。“岁安的病,其实也是你计划里的一环?”
见人不语默认,舒月当下气道:“你竟瞒我?”
“我哪有瞒你,这不是知道了吗?”
“不是我自己猜出来的,你会说?”
“当然会说,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眼瞧着皇后娘娘眼刀飞过,元怿赶紧清清嗓子,“做戏做足,你当时在宫里发那一通火,差点让御医院跟着陪葬,若不是真情流露哪会这么像?”元怿揽过她的肩,却被人一巴掌拍掉手。
“唉。还要多亏你的舐犊情深,这才让那起子小人相信岁安是真快不行了。”
阮舒月瞪着她,“阿姐是不是也不知道?”
元怿闻言一顿,“阿姐宫里有怀王的人,我怕阿姐一个不留神再让他们瞧出破绽。”
“我担心阿姐的身子,这些日子她可急坏了。”
“我劝过阿姐,同她说定会找到神医相救,阿姐想来心里有数。元怿目光沉了沉,“放心,不会太久了。过些时候咱们去趟万福寺。”
“为岁安祈福?”
“不止。”元怿拍拍她的手,淡淡一笑:“时候到了。”?
? 127、谋逆
帝后于本月十五前往万福寺为皇女祈福的消息不胫而走。宫中有佛殿, 皇后娘娘日日都在佛前为皇女祈祷,如今还要去往宫外,看来皇女的身子怕是不好了。
与此同时, 朝中另立的声音更加猖獗, 甚至连那废黜的齐王之子也未尝不可的言论都有人传。而反观皇帝,一直隐而不发,也正是她的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 让议论立储的势头更盛。
十五这日, 皇帝皇后晨起先去往皇陵祭祖。而此次出行也并未从简,天子仪仗浩浩荡荡来到皇陵告天祭祖。都以为皇帝是在为皇女的平安祈福, 殊不知元怿着龙纹冕服跪于祖宗陵前, 心中所念的却是:江山万年,永昌千秋,皇女亦可为明君, 此心不改,祖宗明鉴。
这次祭祖祈福,禾晴跟随圣驾一同前往。铁惜若自从被云卿打发到皇陵便一直留在此处敬香礼佛, 这次皇上前来她也跟随礼敬,借着献上经文的由头来到此处。她先是远远看了一会儿元怿, 继而悄悄将禾晴找了来。
“皇女还有的救吗?”
禾晴不知她打的算盘,只安静不语。铁惜若见状, 哼笑一声:“怀王将事情都告诉我了,那药是你一直给皇女下的。”
禾晴闻言一挑眉, 淡淡开口:“只要再用几次药, 饶是大罗神仙下凡, 也回天无力。”
铁惜若瞧着禾晴的神色, 见她并无任何异样, 不由轻蹙眉头,“皇女她,一直不信你?”
“信,但也不尽信,总不如洪家那对兄妹。”
“她对你,当真一点感情都无?”
再听这话,禾晴只默默盯着她也不回答,铁惜若见她这般模样无奈摇首,“既如此,就按照怀王的吩咐做吧。”
禾晴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铁惜若似乎并不想自己毒害岁安。“你本想劝我不要如此吗?”
“皇上就这一条血脉。”铁惜若眸光暗下,说完这句立时转过身不待禾晴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临走时,她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若下定决心便去做,莫要犹豫顾及,更不可感情用事太过软弱。”
将“你不是想要皇上的命?”这句话咽了回去,禾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方才喃喃道:“我本也未曾犹豫。”
祭祖之后,一行人准备去往万福寺敬香祈福。过万福寺要经过一片密林,春夏时节,林中竟无半丝风动。
车驾中,元怿同舒月并排而坐。
“怕吗?”
“跟着你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元怿去握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仿佛时光又回到十几年前。她起兵造反,送她和孩子去安全之地,而她千里托孤又昼夜兼程地奔赴回她的身边。此生艰难,亦总有彼此相伴。
阮舒月莞尔,一如十八岁那年清泉山初遇时的模样,她回握住元怿的手。“有你在,我不怕。”
万福寺住持领众僧尼于寺外恭候圣驾,寺庙今日不再迎其他人,故而偌大的寺庙中只有皇帝一行。元怿同舒月来到佛寺大殿,身边随行除了唐翀禾晴外只几名侍卫。提兵器者不入佛殿,因此除了禾晴和卸了剑的唐翀跟着,其他人都等在殿外。
皇帝先向佛祖敬香,继而是皇后娘娘。阮舒月起身时,元怿在旁扶着她,就在这时,大殿四周的窗户猛然关闭,门口传来几声惨叫继而是大殿的门也关了上。
舒月看过来,元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继而牵住了她的手。
“何人竟敢造次!”话音刚落,佛殿内四周涌现无数黑衣刺客,口中大喊道:“杀了皇帝,拥立世子即位!”
禾晴挡在皇后身前闻言一惊,世子?怀王可从未告诉过她什么世子。她再去看元怿,却见皇帝目光冷然,扫视过来时同自己的目光相遇,禾晴只觉心下一寒。
“杀!”
随着刺客的杀声,唐翀从怀中甩出几支飞镖射中最前方的几人。
“护驾!”这一声喊,佛殿的门窗轰然破开,从外涌进无数埋伏多时的黑甲护卫,转瞬之间战机扭转,刀剑相接霎时血染佛殿。
元怿始终紧紧握住舒月的手,挡在她的身前,眼看着护卫就要将刺客抓杀,下令道:“留活口。”
当佛殿中终于平静下来,元怿方才松开舒月的手走上前,唐翀想跟着她,她却道:“我怎么交待你的。”
唐翀一愣,随即又退了回去。元怿同她说过,保护皇后寸步不离,不可有任何闪失。
看着退到自己身边的唐翀,阮舒月皱了皱眉,想要跟上元怿,却被禾晴拦下。“皇上不会有事的。”如果她没猜错,这刺客会先栽赃而后自戕。
“世子,是哪个世子?”
护卫按住他的双颊,让他无法有咬舌自尽或服毒的行为。
“不说?”元怿点点头,“诏狱的酷刑你可能不怕,当然你这种死士也没有家人。”她看着男人忽然笑了下,“刺配送去军营怎么样?”
那刺客一愣,这是什么刑罚?就听旁边的唐翀冷冷开口:“臣会将此人送去净身,挑断手脚筋再送往极寒苦地劳军。”
“你!”刺客讶然慌乱,“你还是人吗?”随着他的话音是唐翀送上的巴掌,左右开弓打的那人口鼻淌血,唐将军对门外一扬头,“来人,将他带去净身房。”
“是豫王世子!我们是豫王的人!”
“豫王。”元怿点点头继而嘲讽一笑:“豫王世子今早就被我接进宫探视皇女了,你家主子被扣你竟然不知?”
刺客紧喘着粗气,眼神惊疑不定,这面唐翀已然抽出匕首抵在他的额头上。“皇上,是刻男宠还是太监?”
“我说我说!是齐王世子,不不!是废黜的齐王之子启旦派我们来的!”
“启旦?”
这两个字一出,禾晴顿时如坠冰窟,她以为怀王的目标是豫王,没想到竟然连启旦都不放过,她来不及多想便冲了出来。“一派胡言!明明是怀王派你们来的!”
元怿看向她,禾晴赶紧跪下,“皇上请您明鉴,这一切都是怀王的谋划,启旦从不出府,他又怎能和外界勾连?”
“你又怎知启旦从不出府?”
元怿这一问,禾晴骇然望向她,心思几转,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元怿没再看她,转而问向唐翀,“王府都围住了吗?”
“回圣上,三位王爷的府邸都已围的水泄不通,保准一只蚂蚁都爬不出去。”
“把人看好了,回宫。”
禾晴跪在地上,听到皇上说三位王爷府邸都被围住,心中那猜想更加笃定。刚还挺直的身板一点点软下,就在这时,皇后走到她身旁将她扶了起来。
对这个丫头,舒月心里的疼惜要多过防备,生在帝王家她的命从一开始便不由自己掌控。
“娘娘?”
舒月拍拍她的手,“走吧,先回宫去。”
禾晴还想说启旦是无辜的,舒月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下周围都是人,禾晴身份又特殊,求情辩解的话再出口,可是要惹祸上身的。
“事情不会如你想的那般坏。”临上车前,舒月轻声对禾晴说道。
禾晴一愣,皇后娘娘已然登上龙车。
皇上皇后于寺中遇刺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都城,元怿并未想过隐瞒,因此怀王豫王襄王三王王府被兵围的事很快也传遍了朝堂。
能站在朝堂上的官没几个是真傻的,皇女无缘无故病重皇帝又遇刺,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有脑子的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加之当时在佛殿里,那刺客的招供之语可是被无数兵士护卫听在耳中的,传来传去什么豫王怀王襄王,连着废黜的齐王之子都被攀扯了出来。朝中一时人人自危,尤其当初力谏从宗室中挑选储君的大臣,此时恨不得躲回老家再不出门。
皇上回宫后,即刻召见了左右丞相,太尉和尚书令,连着刑部大理寺的主官一同进宫面圣。
那刺客招供在先,三法司会审将涉及三王和储君言论的一干臣子抓了个干净。不管清白与否,总要查一查才知道。而此事因着牵连甚广,为避免官官相护,梁忠亲自带兵驻扎衙门,督察三法司审案。与此案相关的一应证词罪状,则都需左右丞相共同审阅。
此时方有人恍然,在这场立储风波里,左右丞相和太尉从来没提及过关于立储任何实质的建议。
朝中风波再起,而最让人惊讶的是,病重了多时的皇女竟然很快就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朝堂之上。等她将陈情的笔录证言当朝呈上后,众臣工方才知晓,原来皇女在中毒之初就知有人暗害,索性将计就计,让幕后主导的人误认为自己奸计得逞,想要更进一步谋朝篡位。
怀王府眼下虽还被围着,怀王却早已经被元怿提到内府的诏狱中。怀王本想借豫王的名头行刺,成了他便出兵打着为君复仇,诛杀弑君者的名义除掉豫王自己登基。若不成,豫王和启旦都可为自己背下罪名,他以为在元怿心里,这两人方才是心头大患。
诏狱中,元怿望着这位昔年恣意洒脱的王兄。记忆里对于郎元悙的印象从来都是随心自在的,他少时不在意先生评论,长大之后更无心政事,虽有贪色好酒的名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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