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节
悄涌动,手指慢慢搓掉了喜糖的纸衣。
她对?他什?么态度,沈宴清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明明不喜欢他,却还能为他多想这一步,惦记着他喝完药会苦。
这样的她,怎么能不喜欢。
写字
教习的王公公一早入府。
他从随身带的包袱里取出一套灰蓝长袍和翎花帽放到?一旁, 最后将一本软绸包成的册子递送到?白桃面前。
“这本书是《齐礼》,写的是大齐王族祭祀宴飨时的各种礼节。”王瑞年的声音依旧低沉而温和,“小姐既然要学字, 自然是从这本书学起。”
白桃有些紧张地接过。
这本册子比两手交叠起来还?要大,白桃认真?地捧着, 看着上面繁复的各式花纹, 不禁问道:“二殿下习字的时候也?是从这本书开始吗?”
王瑞年回答:“正是。”
少女谨慎地翻开一页,工工整整的字迹让人有些眼晕。
白桃:“……”
见她这么?迫不及待地打开书, 王公公内心欣慰不已, 走到?白桃身边, “奴才一句一句念, 小姐只要能记住就好。”
白桃:“……?”
王瑞年说到?做到?, 有些褶皱的手指点?在锦绸上, 耐心地念:“夫惟天地——”
温和的眸子向白桃张望过来,少女也?只能朝他眨眨眼睛。
这话?她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跟着念只能学个音。
清澈的眼神里全是茫然无知,王瑞年这才觉得这事有点?棘手。一向稳重的司礼太监不自觉地擦了擦额角,僵笑着道:“小姐先念一念, 念念就会了。”
白桃乖乖地坐好, 重新?看回这本册子。一个字横竖交错, 犹如迷宫, 王公公温和的声音在一旁听不真?切。
“小姐?”
被发现?开小差的白桃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王瑞年只能再想办法,最后硬给白桃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一上午过去, 才学了第一句话?。
眼看时近正午,王瑞年只得先行告退。眼见他把那本精装的《齐礼》一并塞入包袱, 白桃连忙问:“不能留下来吗?”
“此书乃是司礼监珍藏,需要珍而重之, 不可外借。”
白桃:“……”太多讲究。
送走了王瑞年,陶唐过来送午膳。白桃面露苦恼,胜负欲作?祟,感觉不认字低了人一头。
少女拿着羹勺发呆,忽然望向一旁的小侍卫:“你会官文吗?”
被点?名的陶唐愣了愣:“什么??”
“平日里官府用的文字。”白桃解释道,“你们御卫营会不会教。”
经她一解释,陶唐发现?原来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木木地回答:“……我会。”
识字写字对御卫营侍卫而言是一项基础,会得越多,越有可能在艰难的任务里活下来。
白桃连忙放下羹勺:“你们也?是从《齐礼》开始学?”
陶唐迟疑,片刻后才点?了一下头。
“你别犹豫了。”白桃急道,“能不能教教我?”
不待他回答,白桃已经想好了办法:“我知道你不能同我讲话?,我们去后厨,没人会看见。”
“求求你了。”
陶唐拗不过白桃,又不能忍着真?的不同她说话?,只好点?点?头。
他一点?头,白桃飞速吃完饭菜,收拾好碗筷,同陶唐一起奔向后厨。日常做饭的杨公公诧异地问:“今日这么?快?”
陶唐急匆匆地应了,从后厨里搬出两张小几?。
两个人一起坐在树下,陶唐捡起一截树枝,在干枯的草地上写字。他手背绷直,眨眼之间就将《齐礼》的第一句默下来,示意白桃看。
少女点?点?头:“这句我会了。”
陶唐思索了一下,问:“还?有哪些不会?”
“剩下的都不会。”
陶唐:“……”
小侍卫也?发现?这事情比想象之中还?要棘手。他不知该怎么?教,只好一句句写下来,一句句给白桃解释。白桃亦手里拿起一截树枝,在地上戳画。
陶唐说话?比王瑞年说话?快,讲起来也?更?快。一下午过去,白桃又多学习了两句。少女志得意满,小侍卫累得像狗。
因为要给二殿下熬药,陶唐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挥手让白桃去休息。
他走向柴房去,没想到?章嬷嬷在看炉子。
“您不歇歇?”
章嬷嬷给他比画,说她来熬药,他尽管去和小姐写字。
陶唐:“……”他就是躲这个来的。
小侍卫扶额,连忙解释:“小姐她也?要歇息,您只管休息去吧,杨公公那边待会儿还?要您。”
章嬷嬷信了他的话?,把生火的蒲扇递给陶唐,刚出了柴房,就看见蹲在枯草堆边的小身影。
少女手中笔画不停,口中还?念念有词——章嬷嬷心中纳闷,这叫歇息?
第二日王瑞年很显然发现?白桃的进度快了很多,欣慰不已。再花了半日,就讲完了《齐礼》第一章,不由?得神清气爽。
实际上,白桃跟着陶唐在后厨小院里一句一句反复练习。累得陶唐每日倒头就睡,连做梦都是白桃写错了字他一遍遍教。
醒来以?后,陶唐浑身是汗。他飞快地整理好心境,去给小姐送早膳。
哪知道后厨早早被围得水泄不通,侍卫前辈行云流水一般地将一个个盘子从后厨端出,陶唐知道,这是殿下留在府中用早膳了。
花厅里,青年男子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不时朝身旁的少女扫去目光。后者不知怎么?心不在焉,连叫两声都没有答应。
“在想什么??”沈宴清忍不住问。
“昨日的课业。”白桃回过神来,语气还?有些恍惚,“今早王公公会问。”
沈宴清一顿,开口道:“他今日不来,你正好可以?歇歇。”
“为什么?要歇?”白桃不解,“我又不累。”
因为他今日正好不忙。沈宴清被她的话?噎住,心中不知怎么?有点?诧异,原以?为她会厌恶,没想到?还?好。
“那给王公公歇一日。”沈宴清回答,“我教你。”
少女望向他,神色复杂。
书房窗牖大开,明亮的光线透进屋中,落在奶白的宣纸上。面前放着一本纸质的《齐礼》,沈宴清将狼毫递到?她的手上,示意:“写吧。”
白桃照猫画虎,还?是这里错一笔那里漏一笔。沈宴清眉尾狠狠地一跳,看她写了几?个字,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点?:“这里、这里,都需要写出钩。”
少女默不作?声地修改,下笔之前却更?加迟疑。
青年男子抱着手臂,沉默时看起来比王公公还?要凶。白桃埋着头不敢看他,手指却不住地将宣纸一角捻来捻去。
这个动作?成功让沈宴清闭上嘴巴。他转过身走向那一排书架,放任她自己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不会的,问我。”
少女的视线悄悄地扫他一眼,又很快地转回来。白桃苦恼地挠了挠脑袋,此时此刻,很想陶唐。
沈宴清站在书架后面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本书,目光转向书桌,就看见亮光斜斜地照出方寸之地,将少女的身影圈在其中。
她面容皎皎,侧颜秀丽柔美。如果不是那只有点?僵硬和颤抖的手臂,或许眼前这会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而现?在沈宴清忍不住掩唇一笑,开口道:“平日王公公是怎么?教你的?”
每日王瑞年都会向沈宴清汇报,除了第一日王瑞年有些支支吾吾,往后都是夸赞她冰雪聪明。也?不知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这样。
少女显然听到?他这句话?,咬住唇瓣。
沈宴清便好奇起来,王瑞年那话?他听得出来,并不是为了捧她的假意夸赞,而是出自真?心。
难道有什么?秘诀?沈宴清不禁好奇:“怎么?,不可说么?。”
“往日都是……”白桃十分没底气,“有人陪我练字。”
沈宴清眉尾一跳,稍加思索,就能知道是谁:“后厨的小侍卫?”
白桃不敢盲目点?头,怕连累了陶唐。
沈宴清倒觉得没什么?。世?家子弟为家里孩子选些伴读都很常见,原本东宫也?要选,只是后面没选出来合适的。
他放下书,从书架之中走出。铺开宣纸、取出狼毫,接着白桃写下一个字。
他写出来的字和书上的没什么?两样,不过一个大,一个小。
少女扫一眼书页,又抄下来一个字,沈宴清就在一旁跟着写,就像是书本上的字迹重新?写了一遍。他知道她哪里有错,故意会放慢手腕,让她好好看清楚。
白桃有点?郁闷,胜负欲在此时又开始作?祟。
下笔之前仔细观察,飞快地写完,得意洋洋似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沈宴清发觉她写得没有错,便会点?点?头:“不错。”
白桃轻哼一声:“以?前我哥让我算账,若我算得不错便请我去酒楼吃饭,你有没有什么?表示?”
沈宴清不假思索:“京中酒楼,任你挑选。”
少女满意极了。
明亮的脸颊上勾起红润的唇角,她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姑娘。沈宴清不自觉地弯着眉眼,一句一句认真?夸奖她,丝毫不吝惜言辞。
在这种你追我赶的氛围下,不过一个时辰,白桃又写了一章的字。
午膳时间还?没到?,白桃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去躺躺。”沈宴清停下笔忍住笑意,“屏风后有软榻。”
白桃用手揉了揉眼睛:“不去。”
沈宴清从她手中抽走狼毫,强硬道:“去歇息。”
白桃挣扎不过,也?确实是困,便顺从地走向屏风。屏风之后只有一张简单的软榻,上面盖着一张绒毯,只为短暂休息之用。
屏风外的人还?在开口:“等?到?了东宫,再腾出一间书房给你。”
“东宫?”
白桃一面摊开绒毯一面应他的话?,说完以?后便躺上软榻。刚把绒毯盖上,便感觉到?席卷而来的困意。
“嗯。”沈宴清背过身去,认真?地道,“太子仪典过后有段时间会住在东宫,你随我一起。”
“进了东宫会有一些繁复的礼节,无妨,我会安排好。”
沈宴清语气微顿,想了想,那些礼节还?是慢慢教最好。
“入宫以?后先去拜见母后,她应该会很喜欢你。”青年男子语气低沉而温柔,计划着未来,“母后宫里还?有一只叫团团的小猫,被母后纵得有点?无法无天,你若是害怕,只管躲在我的身后。”
身后的呼吸平稳而安详,沈宴清的话?语戛然而止。
每一回,他都要为她入睡得这样快而感到?吃惊。
沈宴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入宫的事,只能再找个别的机会再给她讲。
仪典
每日练字与习礼花去很多时?间, 白桃再没心思想别的。
这段时?日里?,沈宴清也十分识趣,该喝药喝药, 绝不叨扰她?。
时?间匆匆而过,太子仪典如期到来。
仪典当日, 府中烛火彻夜通明, 天还没亮,便有鸿胪寺的官员便已进入府中, 为沈宴清整理仪容。
青年冠象冕十二旒, 玄衣绛裳, 双担过肩金蟒, 织日、月、华虫等章纹于?衣, 绣藻、黼、黻于?裳。通体矜贵, 气度不凡。
身旁的太监分列左右,稍稍屈身,静等吩咐。
鸿胪寺卿身着?衮冕,手持象笏,拱手拘礼, 请沈宴清出府。
早早有车舆在府外等候, 鸿胪寺卿恭敬地将沈宴清请上马车, 接着?内监、侍卫纷纷上马, 紧随其后。
所有的动作事先?排演过,一切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除了?一些知情人, 没有人知道提着?缰绳的内监行列混入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白桃拉扯着?缰绳跟在沈宴清的马车之后,故作镇定。身后是司礼监派来随行的太监, 王瑞年就跟在她?的身后。
京城街道两?侧均有禁军守卫,一路畅通无阻。所过之处众人皆跪拜, 并不会有人好奇而探来目光。
一路前行,经过京华大?道,直抵宫门。宫墙高三丈,即便是坐于?马上,依旧能感觉到其巍峨与庄重。
在第三重宫门之前,马车停下。二殿下走下马车,白桃也随众人下马。走到宫门之下,前方便有一批内监迎接,接着?是跪下行礼。
“第二子宴清为宗嗣之首,忠敬厚德,天命所托。立为皇太子,授之册宝,正位东宫,承旧制之统,率新章之籍。今吉日,展礼于?承明宫,敬告天地、宗庙、社稷。”
诏书宣读完,便是内监高唱引导谢恩。没过多久,便有人将诏书递到白桃面前。
接下来的典礼之中还有很多需要太子去?做,因而诸如诏书之类的东西暂时?由随行的内监收着?。
锦绸诏书两?侧镶嵌着?珠玉,如今正握在白桃手里?。
队列再度前行,广场两?侧乌泱泱的全是穿着?朝服,头戴乌纱帽的官员,所有人的方向跟随太子的队列转向,犹如流水。
此刻,白桃虽然知道不会有人看?她?,但被文武百官如此围拥,还是有点觉得眼前有点发晕。
穿过承明宫广场,有一道长长的石阶,最顶端有两?座巨大?的舆扇,两?侧亦排列着?不少宫人。
白桃走上台阶以后抵达宽阔的平台,众人再跪,内监继续唱礼。
皇帝、皇后坐于?高处,静观其礼。内监唱礼以后,授予太子册宝,众人拜贺。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沈晏清十岁那年就行过这样的礼。时?隔九年,时?过境迁。
皇后姜幼微心中感慨,这一场典礼,比九年之前更加华盛。太子还是同一个人,可他?如今却完完全全变了?。
礼毕,皇帝、皇后、太子与文武百官移步宫中云礼殿享用午膳。
刚开席没多久,皇帝便以身体不适而退席,剩下皇后一人。
姜幼微是走不了?,坐得直直的,身上的凤冠霞帔与朝珠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稍一偏头,就能看?见太子的席位。说来奇怪,原本沈晏清身边一向只有侍卫,今日居然跟着?这么些小太监。
这么一看?,不由得看?得更久,很快便发现?沈晏清左右两?旁有两?位内监,实际上侍奉的只有在右边的那一位,不时?起身为他?添菜倒酒。
另一位跪坐他?身边,不像是侍奉,更像是休息。
“我母后在看?这里?。”
突如其来的提醒让白桃吓了?一跳。她?不自觉地更加贴近沈晏清,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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