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节
?明?这个时辰她早应该歇息,点着灯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青年走到她的屋外,一眼望进里?边的屏风,没看见人。很轻很均匀的呼吸声从里?面传出来,钻进耳朵里?酥酥麻麻。
“她睡了?”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深潭。
侍卫点点头。
这倒让沈宴清意外。
不过这样最好,他不用想办法让她接受在这里?住下,也不用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
甚至兴许经过这一日,她已经想开了,到时候再谈条件也比较简单。
沈宴清如此想,转身走进书房。
四角的落地灯点燃,桌面上也点着几支烛灯,沈宴清就着烛光,写下几封信让池明?寄出,接着就吹了烛火,走向屏风之后的小榻。
北境急报,自九月以来,大?凉屡次犯境。北境居民不堪其扰,这一战迟早会有?。
只是东面的东海国突然间一改往日畏畏缩缩的态度,不时从江面偷渡而来,骚扰浥州渔民,光明?正大?的阴险,实在让人头疼。
朝中积弊已久,将领青黄不接。姜家老将不少?跟着姜晏年去了北境,如今竟然难找出一个能去平浥州之事的人。
沈宴清抱着外袍躺了下来,睡不安稳。
明?早还?要召见几位老将,劝说他们前去浥州。
自书房的灯火熄灭,府中便陷入了沉寂之中。
没过多久,书房的门忽然大?开,两?侧值守的侍卫听见动静便跪下行礼,惊动了在外小憩的池明?。
池明?满目疑惑,但他正欲跟上去,便见殿下迈入几步之遥的屋子——那是白小姐的房间。
黑暗之中,白桃感觉被人翻动,迷迷糊糊地睁了一下眼睛。
接着就看见咫尺之间有?一张面孔,白桃吓得差点惊叫,后知后觉发现?整个人都被搬动。
光影一换,白桃看见门框从那人身后移开。借着夜色,她终于看清了面前的身影。
幽深的眸子,俊美而冷淡的脸颊,不是那位殿下又是谁。
此时此刻,她刚被人抱出房间。白桃一颗心已经悬起,却不想两?膝被人牢牢紧握,动弹不得。
“你?——”白桃震惊得说不出话,甚至不该用什么词来说他。
而面前的青年收紧的手心的力道,生怕弄丢的手中的宝物。他站在主屋前往书房看了一眼,心底打消回书房的念头。
书房的矮榻太小,睡不下两?个人。
沈宴清转身将人抱进主屋,白桃更加慌乱,双腿踢踏挣扎起来:“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外面的侍卫适时地垂下脑袋,屏息,不敢听。
因为?白桃挣扎的动静太大?,沈宴清几乎抓不住她,不得已加快脚步,将人放在床榻上。
白桃刚一坐下就要起身,一只手掌将她的身子强行压下。
青年的身子倾覆下来,将她整个人挤到内侧。又将手臂搭在她的身上,迫使两?个人额间相贴。
白桃从未和一个人靠得这么近。
他的半只手臂几乎是将她圈紧,像紧紧护着幼崽的母猫,又像死守着金银珠宝的吝啬鬼。
咫尺之间,可以感受到滚烫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脸上。
而他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他把她搬过来,还?想就这么睡过去?白桃心底生气?,把他推醒。
青年睁开眼睫,迷茫地朝她眨了眨眼。
他还?好意思茫然?白桃气?道:“让让,我要回去。”
“不。”青年执拗地按住她的肩膀,“就寝。”
他的语气?与往日不同,有?些孩子气?似的固执。白桃望着帐顶眨了眨眼睛:“你?可知道我是谁?”
青年不语,伸手将她的脸颊转过来,两?个人再一次额头相贴。
“就寝。”他道。
白桃抿起唇瓣,不动声色地躺了片刻,才?发现?身上盖着的并不是什么薄被,而是他的外袍。
少?女?整个人被他拢进衣袍里?,感觉自己也带上了浅淡的馨香。他像是怕她溜走,只要白桃一动,就会被他按回原处。
整个人被人锢着,白桃睡不安稳。
从刚刚他的反应来看,她确认一件事,他的病又发作了。
争吵
屋子里?寂静无声, 白桃被人拢着,好不容易从灼热的呼吸里钻出来透气。
眼下?这样,她甚至都没办法去找池明弄药。
她动不了, 不知?道大?喊一声能不能将池明喊来。白桃忽然想到,池明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兴许早就看到她被抱出来, 却没有阻止。
对他们而言,一切都要服从殿下。
也就是说, 没有人会将她从这个?状况里?解救出来。
沉稳的呼吸已经从身旁传来, 白桃慢慢将脸颊转过去看他, 羡慕他能这么快睡着。
因为侧着不太舒服, 她轻轻地翻动身体, 哪知?道面前的人立即睁开眼睛, 幽深的眸子在黑夜清澈透亮,白桃呼吸一滞。
下?一刻,面前的人只是将她再次拢紧,将他的外袍压在白桃的身后。
接着,又闭上眼睛。
每一次发病时, 他都会表现出对她的依赖, 让白桃不知?所措。
白桃自?十岁起就不再和哥哥们一起同屋睡, 眼下?突然和一个?男子同床共寝, 她浑身都不自?在。
可是要和一个?在生病的人计较吗?
白桃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种事, 她有点做不出来。
只要这么将就睡一晚。白桃决定,等明早他清醒过来, 一定要跟他说这件事,她也不能再在府中待下?去了!
没过多久, 白桃慢慢地平静下?来,闻着容易让人静下?来的水沉香,伴随着身旁人有节律的呼吸,她躺着虽然不怎么舒服,但也很快沉睡过去。
丑时,天还未亮。
沈宴清习惯性地睁开眼睛,忽然意识到身前有一个?人,他当即惊醒,手下?力道加重要将人制服。
然而很快他反应过来面前的是谁,撤去力道,小心翼翼地将手挪开。
面前的女子不太舒服地缩起身子,不再动。
没醒。沈宴清松了口气。
今日早朝之?后,他要去见一些老臣,现在他应该早点起来。
然而,沈宴清却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躺着,将身上的外袍盖着身旁的少?女。
青年意识放空,昨夜的那些记忆慢慢回笼,犯病之?后他都需要花好一阵子才能想起来病发期间的事。
他想起来,入睡没多久就去她的房间把人抱过来,同榻而眠,甚至强行掰正她的脑袋,好让两个?人脑袋相?抵。
简直是……孟浪之?徒。
清醒之?后的沈宴清,懂得礼义廉耻,心底暗地唾弃昨夜行径。
可是他慢慢想起来,小姑娘原本气冲冲地把他推醒,而后神色慢慢变化,不再抗拒,甚至配合他安然地睡了一晚。
沈宴清扬起眉,暗暗地有点高兴,甚至羡慕起夜间那个?肆无忌惮的自?己。
沈宴清将自?己的外袍的系带解开,悄然从身上脱下?,盖在小姑娘的肩头,又伸手掖紧。他又将一旁的薄被摊开,一并盖在她身。
临走?之?前,他将窗子关闭,屋子里?就暖和不少?。
少?女睡得越来越沉,再醒时天光大?亮。
身前空掉,身上盖着一件外袍和一床薄被。
他又走?了!白桃气得攥紧袍子。
她跳下?床榻,回房找回鞋子,再转去看书房。
门?扇紧闭,他的确不在。
白桃垂下?脑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有被侍卫拦下?,心底一阵欣喜。
这或许说她不用再待在一间屋子里?,可以出来走?动走?动。
少?女在廊下?漫无目的地走?,布鞋并不合脚,所以她走?路很慢。
院中大?树的秋千上满是落叶,上面生出了一些青苔。即便唯一会玩秋千的少?女离开,它依然没有被拆掉。
白桃心中五味杂陈。
离开一个?多月以后回来发现,她从前的生活痕迹还在。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保留。
少?女的视线垂落,看着秋千也不想去玩,不知?在想什么。簌簌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白桃回头一看,陶唐又端着托盘给她送午膳。
恢复了一部分自?由的白桃心情不错,一边吃一边逗陶唐:“今日还是不能说话吗?”
“你不说话,我同你说。”白桃道,“伸出手掌。”
“我问你话,答案‘是’就伸出一根手指,‘不是’伸出两根,如果?想笑不能笑就用手指点点你的衣袍。”
陶唐:“……”还是你有办法。
“殿下?以前有没有婚约?”白桃问。
她记得国公府应该有过把女儿嫁给他的想法,就是不知?道行动了没有。
陶唐:“……”他也没法回答。
“你说他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成婚。”白桃嘟囔,“他家里?就不着急吗?”
一席话陶唐听得心惊肉跳,这哪是他敢操心的事,左右走?不了,他只好弱弱地道:“……属下?不敢妄议主?上。”
白桃没再说话,兀自?地吃完午饭,对陶唐道:“如果?我要他回来,你说他会回来吗?”
陶唐收拾完桌面,低着头赶紧溜了。
白桃轻声叹气。
上一回也是这样,只要她要找他,就找不到人影,极其?难等。
她一日没回家,不知?道哥哥会怎么担心。她必须早点回家。
午憩过后,日渐西斜。
白桃将一把扶手椅搬到书房门?口,大?喇喇地斜倚上去。
只要他回来,一定会看到她。而如果?他回来得太晚,白桃也能防止自?己躺在床榻睡过去。
她不会想到,其?实沈宴清还有其?他住处,他可以不回来。
少?女在庭院中踱步,累了就扶手椅上稍坐片刻,又起身散步。
天色渐暗,庭院中的烛灯被点燃。
太阳落山以后自?然而然地凉下?来,少?女不自?觉搓了搓手臂。廊下?的侍卫关注着她的动向,朝她道:“小姐,请早些休息。”
白桃固执道:“我今日一定要等到这个?人。”
“殿下?兴许不会回来。”
白桃继续道:“那你们就放我回去。”
侍卫不敢再接话。
她铁了心要等,心想今日既不是雨天,又没有入睡,他总归是不会犯病的。
晚风一起,原先还站着的白桃,决定把扶手椅往里?面挪一挪。
等他,可以。冻生病,不行。
白桃背靠书房,坐了一会儿又进屋把软枕抱出来。困意袭来,她便抱着软枕,又睡着了。
少?女侧身睡在扶手椅里?,像一只团起尾巴熟睡的小猫。
沈宴清看到这一画面,觉得又无奈又好笑。
青年在扶手椅前站定,阴影将她小小的身影笼罩,椅子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少?女毫无知?觉。
她一向睡得很好。
要不要弄醒她?沈宴清想,她醒来以后或许会问很多问题。
沈宴清伸手将她怀抱的软枕抽出,扶手椅上的少?女登时醒了,睡眼惺忪。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俊美的面庞发呆,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在这儿等他是为的什么。
“你终于回来了!”白桃忍不住惊叫。
果?然守在书房外还是很有用的。
青年站起身,推开她身后的书房门?:“进来说吧。”
少?女快速从扶手椅上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很抱歉,昨日之?事非我本意。”沈宴清回过身来,开口道,“我也只是醒来之?后看到你,才想起来。”
“如你所见,我的病情或许严重了。”沈宴清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语气轻描淡写,“如今,即便不在雷雨夜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兴许以后会更严重。”
白桃抿起唇瓣,这些在她的猜想之?中。
“所以,在我病好之?前,不会放你离京。”
这一句话,让白桃刚刚生起的一点同情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难不成她接下?来的日子都要绑在他身边生活吗?
白桃蹙起眉:“你是皇子,不能用这样的手段强迫一个?小姑娘。”
“你说的有道理。”沈晏清琢磨片刻,“可我不是强留你,而是一个?病人为了生存保留下?来他的药引。”
“你!”白桃第一次气得脸色发白,“无赖!”
生平第一次挨骂的沈晏清只是轻轻地皱了一下?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谈的。
白桃气冲冲地走?出院外,院子里?的侍卫齐齐看向她。在下?一条廊前,侍卫伸手将她拦下?。
“让开!”
侍卫低下?头去,身形一动不动:“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白桃谁也不能为难,最后为难的就是她自?己。
她气势汹汹地冲回书房,踮起脚尖,揪起他的衣领,这一举动让沈晏清都有些错愕。
“你非让我帮你,我偏不想帮你。”少?女的声音愠怒,丝毫不退让,“谁知?道你病好是什么时候,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次反悔,我不管,我今日就要回家!”
“你若不让我走?,那我就趁你不注意烧掉你最珍重的书房!两个?月之?后是年节,你若扣下?我和哥哥,那我们就同归于尽!”
沈晏清不说话,确实是被她惊呆了。
从前不曾感觉到她和“山匪”有什么相?关,更像是一个?大?家族里?宠坏的小女儿。直到现在她敢堵上身家的这股狠劲,确实有几分匪气。
青年平心静气地看着她。
并不感到生气,反而觉得有点惊喜,原来小姑娘还有这么气急的一面,或许他这回实在过分。
“好。”青年妥协,“只是今日太晚,你家里?人或许已经歇息了。”
见他答应,白桃慢慢冷静下?来,松开攥着他衣领的手,故作?冷漠:“嗯。”
“那就明日。”
“明日你若骗我,我所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假。”白桃咬牙。
“好。”
得到承诺,白桃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青年默立身后,看她离去的背影,听她急促的脚步声,神色有些恍惚。
她是真的气急。
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对她说的话要一个?又一个?谎言嵌套,一个?又一个?手段强留,如今也留不住。
她只在乎她的家人,他对她来说无足轻重。
白桃刚走?进屋子,忽然身后刮来一阵风,突然间天旋地转,她再度睁眼,还是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青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走?,别想走?。”
毫无征兆的瞬间,他又发病了。
加重
少女胡乱的扑腾很快被压制。
明明白桃不是?那种娇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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