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节
转身要走,就听见门“嘎吱”一声。
少女扬着下巴,对他道:“过来。”
语气不怎么友善。
沈宴清定定地看向她。
白桃被这个目光看得有点怵,抿了抿唇瓣:“喂。”
前两日还叫阿枕,今天就变成了“喂”。
“进来。”白桃敲了敲门框,“讲点什么给我听。”
沈宴清语气平平,耐着性子回答:“要听什么?”
少女转身进了门,沈宴清也跟了进去。
接着马六开腔道:“小姐?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白桃点头,目光又回到沈宴清的身上。
这个场面尤其像宫中家宴时,一众妃嫔争相向皇帝献艺,而皇帝的目光带着审视。
沈宴清从前便觉得那场面无趣极了,眼下依旧如此。
青年男人明显兴致缺缺,半天没讲出来一句话。
白桃终于意识到这个要求对阿枕来说有多离谱,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辫子:“知道了,讲的不错。”
沈晏清眸色渐凉,直白道:“我什么也没说。”
白桃嘟囔:“我知道。”
许是她少见的兴致恹恹,让沈晏清直接开了口:“不就是被求亲,有什么可心烦的。”
白桃倏地抬眸:“你……!”
“犹豫就代表拒绝,不过是碍于情面没有明说。”沈晏清目光炯炯,望着她:“不是么?”
白桃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白吓傻了:“可是……”
沈晏清平静地说出她没说完的话:“可是你同他关系不错,怕拒绝他伤心?”
“那就嫁。”
白桃呆呆地望着他。
沈晏清看出她的心底还在摇摆,又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成亲吗。”
白桃方才的气势已经被他连番的直白磨地一点不剩,此刻便像一个停训地乖学生,默默地垂下脑袋。
“成亲就是两个人要一直在一起。”沈晏清的眸色深深,简单而直白,“往后的几十年,每天都要在一起。”
白桃顺着他的话越想脸色越难看。
要她和段鸿弋每天在一起,那还得了?
别说她能不能受得了段鸿弋爱喝酒的嗜好,两个人几乎见着面就得吵架,那这几十年都不得安生。
白桃当即道:“那就不了。”
沈晏清扬了一下眉:“成婚也有好处,若是你喜欢的人,便会想时时同他在一起……”
白桃脸色微变:“还是不了。”
沈晏清算是得到了满意地回答,诱道:“不过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你嫁给谁,还得是爹娘来决定。”
白桃没当回事:“他们听我的。”
想通了求亲这件事,白桃心情舒畅多了,支着下巴问:“马六还没来?我都饿了。”
接着便有人去催,没过多久,马六就带着饭菜回来了。
白桃心情轻松,又饿了很久,便先开饭,还不住得说话。
“说起来,爹爹之前同我说过这件事。”
也就是前几个月,白父和白家两个少爷从段宅回去以后,没有明说段家求娶的事,反而旁敲侧击问她想不想嫁给谁。
白桃一听得离开家,那是千百个不肯,还小闹了一场,弄得两个哥哥轮番来赔礼道歉才将此事平息。
他们再未曾提过此事,白桃也不知道段家早就盯上了她。
沈晏清不明就里,听着她后面的话。
“如果非说要在一起。”白桃嘻嘻一笑,“阿枕就很好啊。”
沈晏清呼吸微窒,向她看去。
只见少女抿着唇角,笑声还是溢了出来:“看把你吓的。”
原来只是一个玩笑。
沈晏清严肃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他不想将自己牵扯进去。
白桃见他不高兴,干巴巴地说:“好吧。”
虽然他不高兴,但白桃左右想了想,跟阿枕在一起还是很乐意的。
有些人的长相看着赏心悦目,就算不说话,在家里放着也很开心呀。
不过白桃也不着急,万一还有更好看的呢?
白桃又向阿枕看去,青年人的眉目硬朗,面如冠玉,眸色之间的疏离为他添了许多神秘感。
这世上比他还特别的人,或许真的不多。
白桃装模作样地“唉”了一声。
一旁的马六插话道:“小姐还小,不急。”
说完,他在两个人之间坐下。
虽然马六听得出白桃刚刚那些话是玩笑,但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沈宴清:“别说你不愿意,我们小姐还没嫌弃你年纪大。”
马六毫不犹豫地站在了白桃这一边。
其实,如今白桃十六岁,普通人家也的确到了说亲的年纪。但马六几乎算是看着小丫头长到这么大,总觉得她个子小,人也瘦,就是个小丫头。
但这件事的如今被提出来,他也不得不多想一步。
段家是不可能的。段家每个人脾气差,小姐在这边必然得受欺负。
别说她爹和哥哥,就是兄弟们,也不希望看着长大的小姐嫁给这样的人。
小姐还是留在家里最好。
其实未必非得嫁人,杨家不就有入赘的,杨家小姐照样过的好的不得了。
马六如此想着,又看向沈晏清。
看看这脸,非常适合做小白脸。
如果小姐喜欢,他能入赘,也不是不行。
前一刻,马六还在嫌弃沈晏清配不上小姐,下一刻就想留他入赘。
马六开口道:“这个年纪还没成亲,确实有点不合适。”
“再过几年人家孙子都抱上了,但你在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太可怜了。”
沈晏清听着这话微微抿唇,觉得拿这样的标准要求一个小丫头,有些不妥。
下一刻,马六就拍着他的肩,意味深长道:“知足吧。遇到这么好的小姐,不如嫁了。”
沈晏清:“……?”
白桃反应过来马六说的是阿枕,乐得拍手叫好,保证道:“我绝不嫌弃你!”
他们欢呼雀跃,一旁被戏弄的沈晏清又一次脸色铁青。
密谋
两道含着戏谑的目光交错而来,沈宴清便不再开口。
白桃支着下巴,毫不避讳地看向他。
少女水灵灵的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喜欢如同一道火焰,不论是谁被这么长久的盯着都会脸红心跳。
但沈宴清不一样。
他自幼接受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敬仰或畏惧,以及后来的警惕、打量、嘲弄、讥讽,无论是什么,都不会引起他心底的波澜。
何况,他知道少女这道目光里带着玩笑,她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和爱慕。
所以他打破了这个局面,对马六道:“你为何也还未成亲?”
这话一出,白桃的视线当即转向马六:“对哦!”
刚刚还在打趣别人的马六一下子就支支吾吾起来。
白桃忽然想起什么,转而开口道:“去年,马四不是说要给你找嫂子吗?怎么他后来也没动静了。”
“唉,也没成,人家反悔了。”马六无奈道,“我们不好讨媳妇的,人家家里一打听,都吓死了。”
到底是山匪,名声不怎么好听,寻常的姑娘哪敢嫁过来。
白桃不明就里,想都没想就道:“等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们去给你提亲!”
马六笑呵呵地给白桃夹菜:“小姐还是吃饭吧,快快长高,我们给小姐物色小郎君。”
夜晚。
因之前说过要拿药的事,马六知道沈宴清晚上要离开,多问了一句:“一起去?”
沈宴清这次是要去见人的,被马六这样一打断,面色不改:“好。”
马六笑哈哈地取出银钱给他:“你去吧,尽早回来,不然段宅的门该关了。”
沈宴清回答:“好。”
夜晚的段宅沿路安置着灯笼,路途明亮,反倒是出了段宅以后巷子里很暗。
白日的那条巷子距离段宅不远,来回无需花多长时间。
巷子里人来人往,一眼就能看见医馆处点着灯。
平日里,这家大夫待人尤其傲慢,随心开药和开价,天一暗就张罗着关门。
如今因为沈晏清的一句话,还在给人看病。
柜台前,大夫兢兢业业地开方子抓药,后背浸湿了汗水。
因为一墙之隔的内堂,还站着一群人。
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气势吓人得很,威胁他继续开着医馆,等一个人来。
门外迈进来一个穿着短打的男子,大夫一抬头,便发现是午时来的那一位。
等到了。
大夫心中一喜,连忙道:“您跟我来。”
沈晏清跟上去。
大夫将人带到,又赶忙离开,生怕多听到了一个字。
凭他几十年出诊的经历,越是这种私下的见面,听到越少,活的越长。
一个人也跟着他走进前厅,笑着同大夫道:“大人让我来帮大夫的忙。”
沈晏清走进内堂,便看见一个穿着窄袖圆领袍,腰佩黑金腰带的男人。
一见他,将手中长剑收起,抱拳一礼:“殿下。”
沈晏清与凌温书这个人已有两年不见。
两年之前,沈晏清还是在云端的太子,笑问凌温书,京中如此繁华,什么功名没有,非要去边关之地。
如今看来,他反倒是错得离谱的那一个。
僵直的身体很快反应过来,沈晏清平静地回应:“凌大人,长话短说吧。”
凌温书听着他平平的语气,心底有些不是滋味,急道:“将军派我来接你回去。”
“我知道。”沈晏清道,“还是我来问吧。”
“将军除了派你们来,是不是还派出了几个小队,分别进入昌州、遂州、浥州和扈州。”
凌温书目光闪了一下:“什么?”
沈晏清:“今日听闻段家山匪要接的贵客被拦下了,思来想去,我只能想到这是将军的人所为。”
凌温书终于反应过来:“是,你怎么知道?”
沈晏清没有回答,他还考虑不将他混入山匪之事和盘托出。
凌温书问道:“那你可知道,山匪要接的是谁?”
见对方没有说话,凌温书严肃地道:“是东海国三皇子。”
这回,沈宴清深深地皱起眉。
前面都是他的猜测,沈宴清万万没想到,他们要接的人是东丘离。
“这些人同东海国有往来?”沈宴清忍不住问。
忽然间,沈宴清回想起马六包袱中的那块香料,香料的木盒上雕有藻纹。起初他没多想,如今看来,那是东海国皇室专用,怎么可能能到他们手里。
沈宴清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居然私底下与他国皇子有往来。
这不仅仅是山匪,已经到了叛国的程度。
凌温书见他明了,也点点头,将姜将军的安排和盘托出:“将军自两个月之前便留意到扈州的山匪与东海国有往来,便派人跟进,没想到前段时间发觉东丘离已悄悄入了关。”
“将军一路派人阻拦,但几次都抓错了人,也是前几日,才又找到一条隐蔽的队伍。”
“他们还挺谨慎。”沈宴清深吸了一口气:“这些事情,没有上报?”
通常而言,戍边将领想要出兵,需快马加鞭将文书送到京中,获得认可才可大规模出兵,此举是防止边将有不臣之心。
但这一次姜将军找人、阻拦山匪通敌,出兵必然不会少。
“哪能来得及。”凌温书道,“何况真要等朝廷的追捕文书,东丘离能走两个来回。”
一时沉默。
“对了。”凌温书再开口道:“得知你要来镇州,我一路与人快马加鞭,却还是错过了。遇到刺杀以后,你去哪里了?如今在哪。”
沈宴清捻着袖口,顿了一下,开口道:“我如今已混入山匪之中。”
眼见面前人震惊不已,沈宴清开口道:“先听我说。”
“四州之中,有四姓的山匪,其中以扈州段氏最为凶恶,如今段氏又与东海国有往来,可见段氏野心不小。其后遂州白氏、昌州杨氏,几家互相往来,关系时好时坏。”
“这些人能成山匪,都不是等闲之辈。若贸然出兵,反而会遭他们的报复。”
沈宴清曾试探过杨眉,知道她哥哥是睚眦必报的个性,若与他为敌,只要他没死,便会是一个隐患。
“所以,若要剿匪,可以瓦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他们一网打尽。”
凌温书静静地听完,末了才道:“没想到你这些日子,居然打听出了这么多。你的想法,与将军所想一样,将军也在找这个时机。”
“只是如今东海国也牵扯了进来,若不谨慎,很可能会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
沈宴清沉思片刻:“东丘离抓到了么?今日我见到山匪派人去救。”
“还没得到消息。”凌温书道,“他们会很小心。等将人抓住,就遣送回去。”
“段家没见到人,必然会一直阻挠,直到将人抢回去。”沈宴清抿了一下唇,“东丘离未必非得回去。”
两国往来本就是非常敏感的问题。
一国皇子入境,通常都需要写上折递交入关文书,等朝廷商议后同意才可放行。
这事是他们东海国理亏。
何况,东丘离入境之事只有他们的人知道,如果他们咬死不认,谁知道东丘离在哪里?
凌温书眉尾一扬,语意深深:“没错。”
沈宴清觉得他的目光奇怪,问道:“怎么,有何不对?”
“没有。”凌温书回答。
只是觉得,如果是之前的沈宴清,不会采用这个办法罢了。
从前的太子……君子傲骨,或许会派人暗中护送邻国皇子回国,但不至于置对方于死地。
废去太子之位后,看起来他如过去一般挺拔,其实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改头换面。
“你还打算回京么?”凌温书问道,“若你不愿……下半辈子,将军也能护着你。”
这个问题,是姜将军所托,让凌温书务必问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而沈宴清却没有怎么犹豫,答道:“自然要回去。”
除了他,没有人能担得起太子和储君之位。
凌温书安下心,答道:“待摸清楚这几州山匪的大本营,将军就会出兵。平定山匪之后,殿下就能找到机会回京了。”
这话与沈宴清所猜不差,将军便是想用这份功劳,为他换来调回京的机会。
沈宴清没有直接回答,只道:“若我有消息,该如何知会你们?”
凌温书回答:“如今我们乔装为商人潜伏在扈州城,另外的人在分散在外打探消息,不过都是些行脚商。”
沈宴清回想起午时在街上看见他们的诡异情状,不禁笑了出来:“还是换个法子,这些山匪都有做生意,你是不是商人,他们一眼就能看出。”
他想了想,道:“瞧瞧你们这正经的模样,最多乔装成从北边来的运镖人,倒还有几分可信度。”
凌温书看着着手中的剑鞘,忽然陷入了沉默。
怪不得他们上街之后,其他小贩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