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节

    永远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

    但她不是。

    此时的他似漫不经?心地?出声：“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到？”

    林絮尔怔住。

    但他只是继续擦着她的脸：“没听到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

    他收回手，一字一句：“我说妹妹，你要不要跟了我？”

    林絮尔顿住，思绪一点?点?拾起?，在她转身的时候，他确实说话了。

    晦暗天光下，他问她，要不要跟了他。

    以?为林絮尔在思考，他添了一句：“如果?你想报复张栩庭，和我在一起?，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张栩庭他们对郁则的态度就?能知道，郁则在二代?圈子里无人敢惹。

    但林絮尔沉默许久，没有出声，郁则也没催，只是很耐心地?等着。

    半晌，林絮尔的声音低哑，叫住了他。

    “郁同学。”

    她低垂着视线，双手稍微握住矿泉水：“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她的嗓子有些难受，但还?是郑重其事地?仰起?头，对郁则说话。

    “郁同学，我觉得为了报复这?种烂人而选择和你在一起?，这?是一段抱有目性的感情，这?对你不公平，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值得一段两情相悦而且纯粹美好的感情。”

    她已经?耗尽了心血，即使现在的她被伤害了，对于爱情没了期待，但谈恋爱这?件事对她来说，也应该是充满美好爱意的，而不是怀着目的的。

    林絮尔语气艰涩：“所以?，抱歉。”

    她语速很慢，但郁则很有耐心地?听完，甚至很轻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得到这?个语焉不详的答案，林絮尔抬眼看向他。

    “别紧张，这?是我意料之中?的结果?。”他狭长眼角微挑，语气慵懒带笑，“你有拒绝我的权利，这?个结果?我接受。”

    他身形微顿，双手环住，好整以?暇地?看着林絮尔：“只不过你拒绝我的理由是我意想不到的，我脾气不怎么样，也知道你一开始很怕我，但你是第一个说我人很好的人。”

    “虽然被发好人卡，但真应该让我那群朋友过来听听人话。”

    林絮尔抿了抿唇，心里的积郁稍微消散些，她扯出了一点?笑。

    “心情好点?了吗？”他单手插兜，回过头看她，“走吧，我送你到寝室楼下。”

    林絮尔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

    她刚刚才拒绝了郁则，还?让别人送她回去，实在有点?过分。

    但郁则却驳回：“没关?系，我回去也要经?过你寝室楼下。”

    林絮尔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率先被郁则打断。

    “我都被发好人卡了。”郁则抬眼看着她，勾了勾唇角，“那就?好人当到底，妹妹，起?码再给我一次送你回去的机会。”

    天色已经?渐暗，方才的骤雨早已停歇，空气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的闷热，虽然说是一起?走，但他们还?是隔着一小段的礼貌距离，疏离得看不出是认识的。

    空气带着馥郁花香，安静的环境让林絮尔有些晃神，只是专心走路。

    他们一路上都没说话，就?这?样慢悠悠地?走着，一直到林絮尔的寝室楼下。

    她转身朝他点?头：“郁同学，再见。”

    郁则只是很轻地?颔首，就?站定看着她刷卡进楼。

    林絮尔进了楼，手机微震。

    郁则：【打开你的包。】

    林絮尔盯着屏幕，还?是伸手打开包包，原有的物件摆放整齐，只是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用纸巾叠成的小兔子，还?画上了可爱的表情。

    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叠的，又是什?么时候悄悄放进她的包里的。

    下一秒，郁则的新?语音发送过来。

    因为刚刚的雨打断了毕业典礼，不少人在雨停后就?出去补拍，现在拍完照回来的学姐们挤满在楼梯间等电梯，穿着学士服，化着好看的妆，熙熙攘攘，叽叽喳喳，一位学姐手上的花束差点?要戳到林絮尔的脸上，茉莉花混着白玫瑰的香气清馥素净倏然靠近，绿叶上清凉水珠缓缓滑落，扫过林絮尔的鼻尖，沁着凉意。

    林絮尔稍微举起?手机，试图退后几步，却误点?了郁则的语音。

    手机恰好举在耳边，他的嗓音一如既往沉倦，混着风声通过电流传来，恍惚间，她似乎还?能嗅到那淡淡的薄荷青草香气。

    他说：“妹妹，别难过了。”

    梦醒

    虽然林絮尔已经觉得自己状态好多了, 但她推开寝室门?时，林絮尔的脸色还是吓到舍友们?。

    乔翘第一眼就看出林絮尔的异样：“小尔，你这是……怎么了？”

    林絮尔神色平静, 像是在阐述今天的天气情况：“我和张栩庭分手?了。”

    “啊……”

    三个舍友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但最终压下好奇, 还是没有?问原因。

    方灿微小心翼翼安慰：“没事啊小尔，男人多得是，你这么好，什么好男人找不到……”

    乔翘接话附和：“对啊对啊, 小尔, 等我再?搜罗学校的帅哥, 给你介绍，什么类型都有?, 任你挑。”

    楚梨给她拿来?零食, 其实她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她只是对着关心她的舍友勉强扯出?一抹笑，这也是她仅存的一丝温暖。

    那个令人作呕的原因, 她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林絮尔找了一个纸箱，将床上的小熊玩偶拿下来?，放进纸箱里。

    她一件件地收拾好张栩庭送她的礼物，并且将张栩庭之前送的礼物全部用酒精消毒过, 整齐摆放好，放在纸箱中, 准备明天?寄给张栩庭。

    只是张栩庭就像之前一样，没有?回消息。

    林絮尔毫无波澜地想着, 或许他?还在和他?的微微一起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吧。

    林絮尔打开手?机, 开始编辑消息：【你之前送我的所有?礼物，我已经全部消过毒放好，明天?就会寄到你家去，你记得查收。】

    她没有?等到张栩庭的回信，却等到了来?自“微微”的电话。

    这次她没有?用“杜葭”的微信，而是直接打来?电话。

    刚刚接通，对面就传来?娇柔的嗓音：“你好林小姐，我是夏蔚微。”

    她似乎很笃定林絮尔知道她是谁，只是直截了当地开门?见山：“林小姐，我们?方便约个时间见面吗？”

    意料之外，林絮尔没有?拒绝：“那就明天?下午。”

    第二天?下午，林絮尔坐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

    对面只有?夏蔚微，张栩庭没来?。

    夏蔚微点了一杯咖啡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林絮尔。

    她打量了会，才缓缓道：“林小姐，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林絮尔挽起垂下的长发，抬头看?向夏蔚微：“为什么不来?，毕竟我也很想知道，我在你们?这段拉拉扯扯的感情中担当什么样的角色。”

    直到林絮尔抬头，夏蔚微才发现林絮尔比她想象中要?漂亮很多很多，也没有?多么相像，清丽白?皙的小脸，五官精致，纤软浓密的眼睫垂下，在素白?的肌肤落下一小片阴影，温柔无辜，是男人无法抵抗的长相。

    只是她一想起这半年来?，张栩庭一直和林絮尔朝夕相处，她眼眸顿时微沉。

    夏蔚微喝了一口咖啡，掩饰住眼底的情绪，露出?浅浅笑容：“差点忘了正式介绍，林小姐，你好，我是庭哥哥的青梅竹马，夏蔚微。”

    只是这个自我介绍有?点多余。

    林絮尔淡声问：“你用的是你的微信号来?加的我？”

    夏蔚微坦然承认：“是，那不是杜葭的号，是我的私人微信号。”

    林絮尔笑了，嘲讽道：“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算不上用心良苦，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输在哪里而已。”夏蔚微端起咖啡，优雅地轻啜，“林小姐，我想你也知道了，庭哥哥当时为什么会选择你。”

    林絮尔望着她，夏蔚微的眉眼在某个瞬间和她有?一点点相似，但也只是微乎其微。

    察觉到视线后，夏蔚微笑了笑，用最娇软轻松的语气，轻轻吐出?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极了细针，狠狠扎进林絮尔的痛处。

    “你长得和我有?几分相像，其实你才算是后来?者居上。”

    林絮尔虽然已经大约知晓情况如?何，但从夏蔚微口中吐露出?真相那一刻，她恍若置身于冰窖中，冰冷刺骨，不用再?问，她已经知道她在这段感情中的定位了，白?月光的替身。

    林絮尔从来?没想过，这种狗血的小说剧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林絮尔只是一脸漠然，轻声说：“不聊聊你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吗？”

    夏蔚微顿了顿，才开口道：“我去年出?国念书，在出?国前庭哥哥和我表白?了，但我拒绝了他?……”

    林絮尔打断她的话：“之后张栩庭一边怀念着白?月光，一边和我这个替身谈恋爱，而你回心转意，在回国后，不顾他?还有?女朋友，就直接投怀送抱，和他?深情拥吻。”

    “你为了挑衅我，还在当时给我打来?电话，炫耀你胜利者的嘴脸。”

    好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林絮尔直视着夏蔚微，一字一句道：“你们?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恶心。”

    “夏小姐，如?果你想要?张栩庭，可以直接和我要?，我会很友好地拱手?让人，只是你偏偏要?来?恶心我。”

    林絮尔一字一顿：“谁才是后来?者居上？你才是，因为你是第三者。”

    夏蔚微脸色微变，但也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得体的面容：“林小姐，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如?果这件事让你觉得很不舒服，我可以补偿你的。”

    她的语气带着高高在上和怜悯：“我听庭哥哥说，你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自己?一个人赚的，想必你很缺钱，你需要?多少可以和我说。”

    “不用了，夏小姐，我并不缺钱。”林絮尔神情平淡，“您特?地回国回收垃圾也挺辛苦的，我还得谢谢你，让我看?清张栩庭的嘴脸。”

    “小尔。”

    身后传来?张栩庭的声音，他?站在夏蔚微身后，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小尔，别这样好吗？”

    林絮尔淡淡抬起眼睫，看?向来?人：“你还活着啊？你不回消息，我还以为你死了。”

    张栩庭神色微僵：“小尔，别说这些难听的话，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

    “你哪儿来?的脸和我谈好聚好散？”

    林絮尔此?时的说话语气并不怎么温柔，表情冰冷：“你都出?轨了，我们?之间还有?好聚好散的可能吗？”

    张栩庭哑然，但他?还是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林絮尔点头：“好，我们?坐下，一起捋一下时间线。”

    其实事情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从去见张栩庭朋友那晚开始，从他?意识涣散，对着她喊“微微”开始。

    “带我见你朋友那一晚，你第二天?醉了酒，到底是被?朋友灌的，还是在看?着相册回忆往昔，借酒消愁？”

    “17号晚上，我被?人骚扰给你打电话，你当时在京盛，而你挂我电话的原因，是因为你当时在给你的白?月光小青梅拎包当保镖，但你骗我说你在工作，我说得对不对？”

    “只是你反客为主?，反过来?指责我给你打电话，打扰你的工作，我信以为真，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内疚吗？”

    “我一直在和你说对不起，你是真的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道歉，一点都不心虚。”

    “和好第二天?，我问你朋友圈里的人是不是你，你当时很激动，说我怀疑你，不信任你。”

    林絮尔自嘲地笑了：“我向你道歉，选择相信你，但是我信任你的结果是什么？我得到了什么？”

    “毕业典礼前的那段时间，你为什么对我那样体贴，事事回应，是因为你的白?月光小青梅在云城旅游，你不用在身边当骑士，所以你才有?心思来?搭理我。”

    “毕业典礼当天?，你和你的白?月光交流感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还有?一个女朋友？她正抱着准备送给你的花束，站在对面，看?着你和其他?女生拥吻在一起。”

    “我是什么？是你挥之即去呼之即来?的白?月光替身，还是你和你白?月光的调情工具人？”

    “我真的没想到，我用尽全部爱意去喜欢的人，居然将替身这个词，放在我身上。”

    林絮尔眼睫颤了颤，再?抬眸的时候，眼底有?泪光闪烁：“你让我觉得我很廉价，我的爱也很廉价，在你这种烂人身上浪费感情，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在知道真相之前，我真的很珍视这段感情，我很努力去维护经营，但最后血本无归。”

    她站起身，端起手?边的咖啡，直接往张栩庭脸上泼去。

    夏蔚微惊叫一声，褐色咖啡液打湿了张栩庭的衬衫，冰块尽数掉落在张栩庭的身上，但不及张栩庭的脸色冰冷。

    林絮尔缓缓说：“你明明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在一段感情中，忠诚才是最重要?的，但你却还要?这样对我。”

    她放下杯子，一字一顿：“祝你们?俩长长久久，永不分离，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从咖啡馆出?来?时，阳光落在她身上，她只觉得有?些恍惚。

    林絮尔很安静地回到寝室，寝室里没有?人，她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她接了一个文创公司的单子，是童话系列的胶带设计，因此?她从图书馆借了许多童话书。

    电脑屏幕上的画已经画到一半，寝室的窗开着，风吹过时，掀开她压在最上边的童话书。

    是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

    在遇见张栩庭之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说过爱她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长发公主?和拇指姑娘，历尽千帆会有?人来?拯救她，将她脱离这个没有?人爱她的世界。

    但她的故事并不是公主?和王子。

    她只是那一只为学生傻傻奉献的夜莺，她献出?用心头血浇灌染就的红玫瑰，那是她的全部爱意，但最终还是被?随手?丢弃在路边的水沟里。

    而那一只夜莺，终究还是死在了那个淋漓雨天?里。

    卡片

    和张栩庭分手后, 林絮尔甚至没来得及伤心，就?到了期末考试周，接近暑假, 来画室的小朋友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