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节
倾对着凉如水的月光,垂下头,微微啜泣起来。
却倾从来都不愿承担这些的,她只想做一个平凡之人,虽生活贫苦些,可有着娘亲的宠爱照顾,倒也能过得幸福。
她自然也清楚,寻常百姓有寻常百姓的难处,成日里辛苦劳作,还不时要受些苦难与剥削。
当初她被人献给铎朝,也是无力反抗,又怎会不知晓身为贫寒人家女儿的辛苦。
可从来,哪怕只是一时半刻,她也从未料想自己的这条命,也不过是随时都可以献祭出去的。
既如此,又何必要让她活到今日,见识这世间几多美好。
——干脆在开始时便扼杀去了,岂不是更好?
也有无数次,却倾意欲隐瞒身份,旁人都并不知晓她拥有神鸟之力,自然也不会要求她为之献祭。
可正如当初她义无反顾,孤身来到铎朝。
却倾总以为自己可以自私一次,却从来做不到,哪怕只是一次。
这世间所有的良善之人,多是如此,不是不曾有过私心,而是从来不肯以私心行事。
“怎么了,却倾?”
“咳,咳……”
江端鹤出现得突然,却倾遭惊吓得险些噎住。
“怎么哭了,是遇着什么事了么?”
江端鹤轻轻抹拭去她眼角残余的泪水,和声安慰道。
“没怎么。”
却倾别过身,坐回椅上,往口中灌了一杯茶水。
——她眼下烦闷得很,还没精力去应付江端鹤。
要不是她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否则恨不能揭穿他的假面。
——就像她先前辱骂自己父亲那般。
“却倾,到底是怎么了,我很担心你。”
江端鹤也跟着却倾的脚步,坐在她身边。
却倾才哭过,眼中仍旧湿润,一听此言,眼眶上不禁复又泛起红。
“是么?”
她语气颤动着,连手上的茶水都觉着太冰凉。
“怎么了,却倾,你现在,都不信我了么?”
江端鹤怔愣着望向却倾,一向平静,甚至于是有些冰冷的面色,也渐渐染上情绪色彩。
却倾深深屏息,都以为自己险些要窒息着昏死过去。
“却倾……”
江端鹤轻轻牵上却倾的手,似乎是在试探。
不料却倾却骤然发了大怒,一掌拍开江端鹤伸过来的手。
“我装得已经够累了,你还要怎样?”
她走上前,猩红的双眼也似是在嘶吼。
“江端鹤,我们从来就不曾相爱过,你还有什么好装的。一直作弄着,佯装至此,你就不累么?”
江端鹤只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却倾,神色凝滞,说不出话。
开始却倾的确是愤怒的,可渐渐,那种盛烈的怒意,便转化为一种难掩的哀怨。
“我们所有的情分,不论是开始的友谊,还是夫妻之情,都已不复存在了。”
“却倾,你这是何意,难道我们之前的所有,在你心中都不算数么?”
江端鹤也立起身,走至却倾身前,声量低微,似是哀求。
而却倾一瞧见他装作弱态,便愈发恼怒,她一把推在江端鹤肩上。
“江端鹤,你为何要做那种事,为何要篡改我的梦境树?”
边说着,她愈发无力,瘫软在地。
连江端鹤去扶她,却倾都要固执地拨开他的手。
“你这样,让我如何再想从前那许多,从此又如何再正视你我。”
见得却倾崩溃无奈的样子,江端鹤才诚恳道:
“却倾,对不起,那时我是太急了,我只想要你真心待我。”
“那你现在得到了么?”
却倾骤然别过脸,盯着江端鹤虚伪的假面。
“靠欺瞒得来的,从来便不会是真心真情。而你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让我以为从前那些,皆为骗局。”
她从来都不曾这样绝望,寻常再怎样慌急,也只是质问一二。
江端鹤可以承受她的一切怒气,却绝绝不愿见她对自己的失望。
原来人都是自私的,蛇也一样。
甚至于江端鹤的私心,一早便超过所有旁类。
一开始,江端鹤确实只想得到“小鸟”。
可那一年却倾在臧禁知帮助下,毅然离开他。
从那以后,他喷涌而出的欲望,便不单只有“小鸟”。
他一向轻视陆襄莺为感情付出一切,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却倾的若即若离之间,顾念得失。
以至于也生出那许多的私心。
从此他们都再也不配谈道德的至高无上。
如今望着却倾失神落魄的面色,他或许也曾后悔过当初的冲动。
但江端鹤也只是经了片刻的凝滞。
他最后一次,在心中,对从前单纯的自己,道一句真心的抱歉。
也是对着眼前的却倾。
四方翻涌起浓烈的黑雾时,却倾面上满是惊异。
不过她还不曾改变面色,便在惊异之中昏厥过去。
48 笼中雀
自那日二人争吵过后, 尹却倾从此便再不被允许踏出将军府门。
她身上虽不曾戴上任何的镣铐与锁链,所能行动的范围也并没受太大的限制。
可不论却倾走到何处,身边都会一步不停的, 跟着侍女。
却倾再怎样逃避谩骂, 那些人也都只是深深垂下头,不发一言,也并不从她身边离开。
不单是如此,她还知道, 江府之外成行成列的,是聚集着的侍卫。
一旦见到却倾走出门, 那些人便会赶忙拦在她身前, 解释道:
“夫人, 大将军特地嘱咐过,眼下外头乱得很, 为着夫人的安危着想, 还是不要出去了。”
却倾开始只是怔愣着退让。
一月过后, 府上却还是如此, 她便开始挣扎着闹嚷道:
“为的我好,若真是为的我好, 会派人间续不断地跟着我, 会连大门都不让我迈出么?”
不过很快,却倾便意识到,这些人都是受人指使的,再怎样同他们争辩也是无用。
况且下人也无辜, 谁又情愿当这样的差事?
想清楚这些后, 却倾便彻底平静下来。
任凭她们跟着自己走到府上任何一个角落,她也很少再走到大门前, 唯有偶尔经行而过之时,会淡淡地望上一眼,见那朱门仍旧紧闭,也就不再坚持。
她整个人都仿佛黯淡下来。
虽然那面容上,因着有神鸟法力的维持,并不会衰老或是削减分毫容光。
可但凡是人的,一旦心境更变,面色上便很难再维持从前的从容平和。
江端鹤这些日子大概真是有些忙,十天半个月的,才会回府上一次。
却倾心中清楚让自己落得如此景况的罪魁祸首,自然再不愿主动亲近江端鹤。
然神鸟之力虽可使她读取记忆,却在武力上十分微弱,尤其眼下神鸟飞羽根断,力量更为薄弱。
而江端鹤法力高强,更在众妖之上,如今真要斗起来,却倾胜算太少。
因此江端鹤偶尔出现在府上时,却倾也总是躲着避着,并不愿意与他相处太久。
江端鹤手段虽强硬,表面上却也不怎样逼迫却倾。
他已然狠毒到了限制她人身自由的程度,却从来也不在面上有所表现。
——这便是江端鹤惯用的伎俩,却倾见过的,也不单只有一回两回了。
许多时候,江端鹤也只是在却倾已然睡下后,悄然走入房中。缓缓扯开被褥,睡在她身边。
江端鹤也并不会将有意紧搂着却倾睡去,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
他不会强迫她什么,只会限制她做的什么。
可却倾自从被软禁后,精神一直不大好,半夜里也睡得极浅。
因此是日,江端鹤褪下衣物上床后,她才会突然开口问道:
“为何要关着我,还派人跟着我,不让我出门。”
江端鹤微微一愣,但也并没怎样,只是平静道:
“那日你出去,是不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他从来不觉着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这只是他给却倾一点小小的惩戒。
“没有。”
却倾并不觉着那是不该见的人。
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被迫代入了江端鹤的话语之中,便忙道:
“这不是你能软禁我的理由。”
“这不是软禁,只是保护。如若你再出去,被有心之人发觉,甚至于是伤害了,那可怎么好?”
江端鹤理所当然道。
“伤害?外头的人害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做什么?这里会害我的,不就只有从前给我下过药的你吗?”
下药,又是这件事。
江端鹤气得头脑发涨,紧紧揉摁一番,才复又说道:
“你还以为你只是寻常人么?你不是已经知道‘小鸟’的事了么?”
“小鸟?”
却倾骤然从床上弹起,不过黑夜之中,她并不能看清江端鹤的表情。
江端鹤的感知能力,也只得感觉出她在何处,并不能瞧见她眼下是喜是忧。
“你也知道我有‘小鸟’,那一开始,你为何救我,是因为这个吗?”
却倾从床上半直起身,摸索着向江端鹤扑去。
不过她也只得是伸出一拳,不痛不痒地打在江端鹤身上。
江端鹤顺势拥住她,将她搂在怀中。
“好了,却倾,我们睡吧,我很累了。”
却倾使劲浑身力气,在他怀中挣扎着,却也只是被牢牢禁锢着。
手上吃亏了,便嘴上得利,这是却倾一惯的作风,她扯着有些沙哑的嗓音,骂道:
“你不是老妖怪吗,有什么累的。”
“你知道了?”
江端鹤骤然警觉起来。
“是不是臧禁知说的?”
他猜对了。
可却倾什么也不敢多说,悻悻倚在他怀里,不敢再动弹。
“是她,对不对?”
江端鹤了然的语气则更使却倾慌张,她语气软了许多,顺从道:
“我也很累了,我们睡吧。”
“等会儿,你先回答我,她现下在何处?”
却倾什么也不敢说,赖在江端鹤冰凉的胸口,从其中听不见一丝跳动。
江端鹤自然知道却倾不会轻易就范,保持着原先的姿态,一动也不动。
不料却倾并不再挣扎,反而扯开江端鹤的亵衣,语气里颇带了些轻柔与诱惑:
“江端鹤,我想看看你胸下面的那块疤。”
如若是平时,江端鹤猜透她的心思,也照样会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因为她身上也有他想索取的,他没必要拒绝。
可眼下,江端鹤反是钳制住她的下巴,声色中仿佛有些哀怨:
“从前你不是这样的,至少不会利用,这种事。”
夜色太深沉,可却倾依旧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是笑。
苦涩的似是胆汁子调出来的笑。
可她没有任何办法,在自己完全拥有神鸟之力前,她没有任何法子去反抗。
这股力量,成也是,败也是。
如若没有它,却倾或许可以过上自己最想要的凡俗日子,不必再遇上江端鹤。
可没有这股力量,当初在军营里沦为军妓,她或许早就成了现下这样的女子。
对于一个正常人而言,最可悲的便是所有的价值拧干了,只余下供给旁人玩乐的性价值。
可只要能活下去,未来能是怎样,那便还是说不准的。
却倾在强迫下扬起头,还是固执地说道:
“给我看看吧,许久不曾瞧见了。”
江端鹤是才松开手,任凭她举动。
可却倾才揭开江端鹤的亵衣,便停下手上动作。
“怎么了?”
江端鹤问道。
“没怎么,只是突然觉着没意思了。”
关了却倾这样些时候,或许江端鹤早就猜到臧禁知和却倾的重逢。
——她再怎样委屈求全,想必也很难以微薄之力,护住臧禁知。
可江端鹤才起了兴致,她便突然停下了,他自然是颇为不满的。
“你不是就是要我,留臧禁知一条命么?我应允你的,便是了。”
臧禁知死不死的,对于江端鹤而言,本没有什么。
可既然却倾难得顺从他一回,那么留得臧禁知一条命,倒也没什么。
不过他仍是不免微颦起眉头。
毕竟却倾这样筹谋打算,甚至于为臧禁知做到这份上,还是使江端鹤颇为不满。
却倾闻说可以放过臧禁知的话,当下便和缓许多,但仍旧是有些质疑的,问道:
“此话可当真,你别又是诓骗我呢吧?”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江端鹤便又生出许多怒意,说道:
“你若是再这样,那此话便当不得真了。”
却倾立刻便怯懦下来,默不作声地解开江端鹤的衣带。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江端鹤冰冷坚实的腹部肌肉。
“嗯。”
江端鹤是才满意地沉吟一声。
“太大了,我还是做不了。”
褪去江端鹤周身衣物后,却倾极为嫌弃地说道。
她说的,倒也不错,哪有人情愿做这种事,简直是折磨。
“从来没吃过,怎么便知道吃不下。”
江端鹤声调低沉,语气中满是难抑的□□之色。
“嗳,真的弄不了。”
却倾别过头,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
可江端鹤自然不许她轻易逃过了。
情字当头,他也顾不得旁的,随口便拿臧禁知的性命威胁道:
“想想臧禁知,她的命可都拴在你一张巧嘴上了。”
却倾紧皱眉头,还是说道:
“旁的倒没有什么,只是这个,我……”
不料江端鹤也未想多逼迫她什么,一听言,便松开却倾,道:
“旁的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得你自己来。”
却倾听懂他话中之意,面上灼热赤红着,心里却是冰凉彻骨。
她还是做了他所要求的事,涨红着脸,向抵在身后的那老妖怪说道:
“你知道吗,江端鹤?”
“嗯,你说什么?”
江端鹤正在兴处,声色中也颇带了几分低喘。
“你知道吗?”
却倾难抑声调中的媚色,奋力做出冷漠的神态而不能。
“你自己看看,还有什么借口,做出这幅狠戾样子出来。”
江端鹤用法术点亮烛火,扶着却倾的脖颈,教她自己瞧着。
“你会下地狱的,迟早。”
却倾咬着牙,落下几滴或是因着身上欢愉,亦或是因着屈辱的泪水。
“却倾,阎王爷管不了我。”
江端鹤好心提醒道。
49 禁知,禁知
“让我再见她一面, 就最后一面。”
这是那一晚,却倾满面梨花泪,带着掩不去的哭腔, 对江端鹤说的最后一句。
不过江端鹤并没似平时那般, 柔声细语着答允她。
他梗着脖颈,继续身下的动作,一语不发,既没答应, 也并没拒绝。
江端鹤独立楼阁之上,眺望都城众生。
其实答应了却倾去, 也并无不可。
只是……
他还是有些恨, 憎恶臧禁知的背叛。
其实不论是陆襄莺也好, 臧禁知也罢,他从来不是厌恶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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