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往事
车子抵达季家老宅, 林叔一早就在门口恭候着了,等车子停稳他撑着伞径直上前打开车门。跟开盲盒一样,一边车门开出了两个惊喜。
不过到底林叔是正规进修过英国管家课程的, 一瞬的惊讶立马就被掩进眼底,换上一副平淡和煦的笑脸。
“季先生, 季太太。”伸手遮挡车框。
姜一柠是率先出来的, 低着头十分羞赧。听到林叔对自己的称呼有些错愕。这好像是林叔第一次称呼她为“季太太”,从前总叫她“姜小姐”。
“谢谢林叔。”不管怎么样姜一柠还是对林叔的绅士致谢。
“您客气了。”林叔弯着腰笑笑。
紧接着, 一辆红色法拉利呼啸停在他们身后。还下着雨, 黎雅迫不及待地下车冲到前面, “嗨,林叔还记得我吗?”
姜一柠注意到她换了身衣服,不同于下午那套干练的OL风西服套装, 现在身上的纯黑机车风夹克更显酷飒。和初见她的感觉一样。
自由洒脱, 直率热情。
闻言林叔侧身颔首让人给她递了一把伞过去:“当然记得您,黎雅小姐。您小时候就跟个小太阳似的, 谁见了都喜欢。”
“您还是一点没变啊, 就是漂亮了许多。”
黎雅乐呵, 冲着旁边的两人揶揄道,“我看就属林叔最会说话!”
“他是越老越没个正型。”季尘把外套递到林叔手上。
林叔俯身接过来也只是笑笑。
“别听他的,他那张嘴从小就没说过什么好话, 三十岁了还是这么讨人嫌。”黎雅嗤鼻, 目光扫向姜一柠,“一柠, 你好好管管他。”
本来姜一柠的心思还飘着, 被她点了名一下子振作起来只管陪笑,余光偷偷瞥了眼季尘的表情。
黑脸...
黎雅跑得快, 见情况不妙就另寻了靠山。
白盛下车就在一旁点了根烟,独自抽了起来,这块儿笑声晏晏他也充耳不闻。
季尘若有所思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垂眸收回目光低声问林叔,“阿钰那边怎么样了?”
林叔:“听说情况不太乐观,老季总去看了一次也就没去了,小姐打了好多通电话过来。”
季尘眉头微皱,神色在一句话间转变了几番。整张脸在冷雾下呈现着难辨的复杂之色,然后顷刻间又恢复如初。
“阿钰有什么需求你告诉我。”
“好的,您放心。”
他们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刻意回避谁,姜一柠在旁边也不是故意要听,只是季尘跟她撑着一把伞。
从话里她大概知道他们在说的人是郭钰的母亲。上次她就听说了郭母患有乳腺癌,加上常年把自己关在家里各种病症频发,但没想到才短短这么月余就已经不乐观了。
姜一柠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眼——
不远处黎雅撑着伞也不知道在和白盛说着什么,嘴角带着笑意看上去很开心。白盛抽完最后一口烟踩灭了烟蒂,抬手接过黎雅手上的伞,任由她挽着。
“走吧。”季尘伸手揽过姜一柠的肩膀,往伞下靠了一点。
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他自己的半边肩膀全淋湿了,然后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只顾把怀里的人搂得紧一些。
感受到肩上的力量,姜一柠收回视线抬眸看了眼季尘。他没说话,眉心微动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唇角溢出一抹温柔宠溺。
季尘笑了笑:“傻子。”
姜一柠:“?”
“阿钰和白盛的事,别人都管不了,你别瞎操心了。”
“可是...白总就对阿钰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姜一柠抿了抿唇,低头道,“我怎么感觉他对小雅姐都热络一点。”
季尘垂眸,响起低沉的磁声,“他们之前有过一段...短暂的感情。”
这是姜一柠第二次来季家老宅。上一次也仅仅是逛了这个宅子的二分之一,今天他们去的是专门用来会客的主宴厅。堪比五星级酒店的陈设和菜品水准,让姜一柠再一次见识到有钱人的能夸张到什么地步。
悬灯数盏,亮如白昼。清一色的古董瓷器看上去就价格不菲,却堂而皇之地摆放在台柱上,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它们的价值。中间的大理石圆形餐桌是传统的中式家具,用整块的金丝楠木雕刻而成象征吉祥如意的图案。
但真正让姜一柠惊讶的还是一旁的小型乐团,从远处的游廊上走过来就能听见。进入宴会厅之后季尘就撒手没管她了,她到处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驻足在乐团前面听完了一整首的《Ave Maria》。
满屋子的紫色鸢尾花真的有一刹让她恍惚回到了巴黎。
季尘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并排站着,“戒指带了吗?”
姜一柠愣了一下,遂即翻开包把戒指盒拿出来,“在这。”
乐曲换了一首,一下把他们从纯净祥和的天主教堂带到了浪漫的玫瑰园。
季尘拉着她的手,手心向上抬起,目光从低往高攀缘到她的眼睛里,“戴好它,季太太。”
那只戒圈被缓缓推进她左手的无名指,合适到像是量身定制的一样。
这枚戒指自她收到以来还是第一次拿出来戴,同她手腕上的镯子一样都是同一个人送的。
姜一柠低头看向手上的钻戒,无意中瞥到季尘指间同样的位置早已经戴上了和她一对的戒指。她突然感觉,有时候形式感这个东西的必要性。
能给人带来愉悦感。
这时,林叔走了过来。
“老季总已经过来了。”
季尘把手插进兜里,点点头:“今晚的客人到了吗?”
林叔:“到了,待会一块儿过来。”
“客人是姓沈吗?”
“嗯,沈小姐的哥哥,沈之诚。”
姜一柠太久太久没有体验过从头麻痹到脚尖的感觉了。
沈之诚这个名字像是一张网一样。把她心底所有的黑暗、负面、消极全都兜住,然后一点一点从深处拖上来。伴随着恐惧和不安,她所害怕的一切就像海底的冰山,露在外面的永远是小小的一角,藏在里面的才是足以摧毁她的庞然大物。
她不愿意再去回想,那是一段把她打碎了再重塑的经历。
初入巴黎,起先她觉得自己是无比幸运的,作为一个外国人能够有机会在巴黎的乐团工作,即使她是永远坐在角落做着做不起眼的伴奏,但她仍然感激每一次的演出。
而她这样一张华人、漂亮的面孔,在一堆欧美长相尤为出众,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差异化存在。
美丽不是原罪,但偏偏会给她带来麻烦。
她想赚钱,所以会去接一些私人宴会的演奏。上流社会的有钱人注重面子,西装革履下其实早就退化成动物了。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已经索然无味了,钱买不到的才能勾起他们的欲望。
所以他们便把目光投向了姜一柠。
一个花钱都搞不定的中国女人。
男人对征服的快感永远乐此不疲,他们甚至不觉得把这件事放在一个女人身上是恶心又低俗的。
那些人花费高昂的欧元请她演奏,背后却又拿出高于十倍、百倍的价格请她做他们的情人。甚至在当时巴黎的富豪圈流行这样的一个赌注,谁能跟那个中国女人好上就能拿到50万欧元的奖励。
他们把这个当成一场游戏。
开始从追求到骚扰再到强迫,姜一柠甚至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直到沈之诚出现,那个破坏这场游戏的人。
50万欧元对于他来说,像是儿戏,他根本不会在乎。
绅士、温文尔雅是姜一柠对他的第一印象。
而后来,她行差踏错的一步便是想借沈之诚的势让自己喘口气。
等她反悔了、拒绝他的后悔却是她不能承受的。
她失去了弹琴的手、负债累累地狼狈回国。
而与此同时,她更害怕让季尘知道这些。这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藏在她的心里,随着那个人的出现开启了倒计时。
......
门外一群人的脚步声踩着雨点由远及近,慢慢向宴会厅靠拢。姜一柠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拳,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好像只要这样才能使她的身体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季文业挂着笑脸跟一旁的男人同步进入厅内,目光梭巡到姜一柠的身上时,笑容突然凝固住了。转而又向旁边地男人干笑两声掩饰方才的失态。
“沈先生,请进。”
“季老先生,您太客气了。”男人微微颔首,“您先进,我们做晚辈的哪有走在前面的道理。”
季文业笑了笑没推脱,他叱咤商场多年在沈之诚面前也算是老前辈。况且以季氏的财力跟沈家相比,也输不了多少。
季文业走了两步招招手:“阿尘你过来,跟沈先生打声招呼。”
而后,看向人群中。
“小盛、小雅你们也都过来,以后生意上的事可以多跟沈总探讨探讨,咱们几家互帮也算是联手把生意做大做强了。”
季尘站在原地还未有所动作。
反倒是沈之诚先上千开口,微笑着,“季先生,久仰久仰。”
季尘这才伸出手:“沈总客气了,欢迎你到北铭。”
姜一柠站在季尘身后,身体不断地向他背后靠拢。
一直躲、一直躲。
沈之诚突然将目光转向旁边:“这位是?”
他明明知道她是谁。
姜一柠在惊恐地边缘已经完全丧失自主行为,手指冰冷,四肢的麻木感已经使她动弹不得。这时一只宽大的手掌握紧了她的手,将她从泥泽中拽了出来。
季尘搂上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
“这位是我太太。”
沈之诚脸上依旧春风不改:“您的太太?”
而后目光沉沉地扫向姜一柠,提了提唇角露出一丝狡黠。
“看着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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