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跨年II
午餐过后天气依旧没有转好, 厚厚的云层低低地坠在空中,寒风簌簌席卷着落叶纷飞,玻璃窗上都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姜一柠刚打开窗户漏了一条缝, 冷风就灌进来吹得她午后的睡意消散全无,一阵寒噤后她皱着脸利索地关上窗户, 然后无事发生地坐回沙发上。
昨天她就看出来了这个病房应该是特意布置过的, 家具摆放和生活用品都是按照季尘的习惯来的,甚至还备了一套开会专用的高清电视、摄像头和话筒, 方便他无时无刻地办公。
就像今天一早她走的时候季尘在看电脑回来的时候他还在看, 刚吃完午餐他也没休息又立马连开了两个会议。
姜一柠想不通有什么事情就非要今天做不可。
她坐在季尘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剧本看不下去几行人倒是偷看得起劲。她和季尘中间隔了一整个茶几的距离,各做各的事,但是但凡对面有个风吹草动她都会忍不住往那瞟。
就比如现在, 他吃了第四颗葡萄了, 小番茄吃了一个,香蕉动也没动, 一下午姜一柠把他的喜好都摸清楚了。想来觉得有些羞耻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得什么毛病, 难不成昨晚自己偷亲完他留下了后遗症?
......
思绪不容搁浅, 想着视线就不由自主地攀援到他的唇部,定定地看他吃葡萄,眸子在那两瓣唇上逐渐失神, 一张一合汁水四溢, 葡萄就那么轻易地被他吞入口中......
突然,季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
“看什么?”他抽了张纸擦干手上的汁水, 视线逼人地盯着她说道。
姜一柠下意识地将剧本移上去遮过脸, 反应过来后才觉得做贼心虚,缓缓露出脸吞吐道:“没、没什么。”
季尘挑眉看了她一眼, 而后勾着唇角垂下视线看电脑,“哦,我还以为是我魅力太大了,让你克制不住自己。”
“......”姜一柠一半无语一半心虚。
沉默了片刻。
他再度抬头看她,清了清嗓子道,“在医院,你还是克、制、点、”说话时,眼里尽是不怀好意的嘲弄。
“......”
此时,敲门声响起,将姜一柠从水深火热的煎熬中解救出来。
她满怀感激地回头看,护士推着车从门口进来,身后还拖着一堆人。
方医生、林叔、白盛和郭钰都在。
“打扰了。”郭钰站在白盛身后,礼貌地微微躬身说道。
季尘点了点头依旧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反倒是姜一柠迅速起身给其他人让出了探视的空间。
护士径直走过去给季尘扎针输液,季尘把腿上的电脑合上放到一旁,稍稍把袖子撸上去一点露出紧实的小臂,青色的血管凸起一看就是很好扎针的手。方医生过来坐下,看了眼护士手上的操作而后把目光转向季尘。
“季总,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事了。”
方医生“嗯”了声,眼神淡淡扫到一旁的电脑,笑了笑,“还是要注意休息啊,身体比工作重要。”
季尘没说话。
反倒是郭钰一直担忧地站在旁边盯着护士的一举一动,转而小声问,“医生,季总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听到这个称呼,姜一柠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郭钰在外面从来不会叫季尘哥哥。
莫名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让她情不自禁地去注视郭钰。
她似乎已经习惯这样了。
方医生起身走了几步:“再留院观察两天吧,季总之前胃部做过手术,还是保险起见为好。”
“好,那出院之后要注意什么吗?”
“按时吃饭,好好休息最重要。”方医生偏头看了眼季尘,无奈道,“季总是个不太听话的病人呢。”
郭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事她也管不到。
所有人都看向季尘,当事人正坐在沙发上吃着护士给他的药,像是丝毫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样。
白盛插着兜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这会儿突然悠悠来了句:“没事,他现在有老婆管着他,不敢不听话。”
“......”
“......”
姜一柠垂着头耳根子红到了后脖颈。
“行,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聊。”方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姜一柠,其他也不敢多问。
方医生走后,林叔从后排走上前,把手上的东西放在电视机旁边的柜子上,转身说,“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车子也停在楼下。”
“好。”季尘淡淡应着未有所动作。
“另外,老季总让您出院后抽空回老宅一趟。”
“有什么事?”
“具体的事情我不太知道,只听说是过段时间要宴请一位从国外回来的客人。”
“知道从哪来的吗?”
林叔思考了下恭敬地说道:“好像是法国。”
“知道了。”季尘点点头,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医院外面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装饰灯,五彩斑斓的光晕像是万花筒里的世界,让肃杀的天气有些了回温的感觉。
点滴的瓶子已经流得过半了。白盛和郭钰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上,姜一柠还坐在自己刚刚的位置上,房内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季尘支着头不咸不淡地看着白盛,随意扯出一句:“你不忙吗?天天往我这跑。”
白盛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来?”
闻言郭钰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整个人拘谨得不行。
“再说,你就一个肠胃炎你老婆恨不得把能联系到的都叫来,你怎么不说?”白盛翘着腿侧身说道,“现在嫌人多。”
“......”
姜一柠眨了眨眼睛,心虚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尘转眸淡淡地撇了眼姜一柠,勾起唇角往沙发背上一靠,语气有些嘚瑟:“羡慕你就自己去找个老婆。”
白盛无语地挑挑眉,把目光转向姜一柠,见她低着头也无所谓地说道,“你不管管?”
姜一柠反应了一会儿才感觉这话像是对自己说的,迅速抬起头干笑了两声。
白盛嗤了声,眼神扫向郭钰的脸,她垂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又收回视线悠悠地说,“我看你这精神好得很,也不知道有人替你操什么心。”
“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你哥这?”白盛站起来低头问郭钰。
闻声郭钰也机警地站了起来,识趣地拿上自己的包。
“我跟你一起吧。”
白盛抬脚侧身穿过她先走出去,郭钰打了声招呼,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白盛身后。
突然,季尘叫住了她——
“阿钰。”
郭钰怔怔地回身看着季尘。
“你长大了,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去国外读书就直接跟老爷子说。”
“你是自由的。”他淡淡地说。
自由,郭钰默默呢喃这两个字。
多么求而不得的一个词啊,最近她很不开心,一部分原因确实是父亲逼她去国外读商科。但她没想到季尘生着病也在关心她的事,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让她始料未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小心翼翼地活着,带着本不应该是她来承担的愧疚感。
这种愧疚的情绪好像自从她懂事以来就一直如影随形,快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此刻,她紧紧抿着唇努力抑制自己的眼泪,轻声道:“谢谢哥哥。”
季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好了,走吧。”白盛忽地拉起她胳膊,在眼泪掉下来之前。
将她带走。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外面灯火阑珊,光影绰绰,很远的地方似乎也提前放起了烟火,节日的氛围达到了顶点。
姜一柠撇头往窗外看,眼底被绚烂的光彩浸染,乌黑的瞳仁像水晶玻璃一样熠熠生辉。今天是跨年夜,她回国后的第一个跨年夜,竟然要在医院度过了。
这个她最讨厌的地方。
但是似乎,情绪也没那么糟糕。
她侧身偷偷看了眼旁边的人。
竟然觉得如果是跟他一起在医院跨年,也还不错。
不知不觉她的唇角就勾勒出浅浅的弧度,然而这时季尘忽然睁开眼,她的表情毫无悬念地跌入他的视线里。
她像一个无处逃窜的窥视者。
而季尘似乎也没在意这件事,只是随口问道:“今天几号。”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12月31号。”
而后又听见季尘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眨了眨眼道:“今天是跨年夜。”
话落,姜一柠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平淡的陈述语句,不是惊讶也不是疑问,倒是像在提醒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姜一柠没想明白也干脆不去想,自然地认为这话题到这就结束了。
但没想到,季尘像是忽然来了兴致跟她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季尘:“你之前说跨年夜要怎么过来着?”
姜一柠:“和朋友看烟火倒计时,其实做什么都行。”
季尘点点头,睫羽低垂扇了两下又忽然支起头看她。
“为什么要一起倒计时?”
姜一柠没具体想过这个问题,但好像在这一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她舔了舔唇思考着,突然想到那天看到的广告标语,来了灵感随口说。
“和喜欢的人一起跨过时间的界限,从今年到明年,年复一年,这样算起来时间好像就没了意义,永恒是唯一的命题。”
“简单点说,一起跨年就好像能永远在一起。”
说完她眼神飘到季尘脸上,见他认真在听自己胡诌竟然没了底气,立马补充道。
“其实,也没有科学依据的,都是商家的噱头啦。”
季尘没管她后面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那我们走吧。”
姜一柠狐疑:“去哪?”
“去验证一下你的话是不是可靠。”
姜一柠神色怔怔的,其实她还是没太理解季尘的意思,抿着唇思考了半天,像是在解答一道解不出来的难题。
他们隔着长长的茶几,语不达意地交流。
似乎谁也没想把话说得很明白。
“一起去跨年。”他解释道。
“可是,医生说你不能出院。”
姜一柠依旧没反应过来,将重点放到了别处。
“这样啊,”季尘唇角微弯,利落地起身拔下针头,一步步走向她。
姜一柠眼看着面前的人在她眼前放大,模糊的轮廓逐渐被光晕刻画得清晰。
心跳比今夜的风还要热烈。
只见季尘俯身拉上她的手,极具蛊惑地说道:“那就逃跑吧,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北铭是国际海港城市,今晚最盛大的烟花将在玉兰港的上空绽放,全城都为之欢呼共庆新年。
与玉兰港遥海相望的环海公路上,一辆黑色大G平稳地驶过。车内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姜一柠坐在副驾驶,整个人还有些发蒙。
一切都好像是蓄谋已久的一样。
保暖的衣服、围巾、帽子,还有这辆车,早上的时候还没看见。
就好像猎人提前布置的陷阱,就算她知道了,却也还是一步一步甘之如饴地落入他的“圈套”。
一场未知的冒险终于在二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一幢位于海边半山腰的别墅。这里视野开阔,目之所及是整个北铭还有玉兰港的全貌。船只如缕,灯火辉煌,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一面尽收眼底。
别墅外,车前灯开着,照亮了一小片范围。
橙黄的光束如同黑夜里的哨兵,在薄薄的冷雾中站岗。
车头正对着前面,透过挡风玻璃能清楚地看见大海和整个港口,海上的灯塔来回闪烁着指引方向的光亮。
车内,季尘抬手按亮了车顶灯,两人的轮廓也随之清晰。紧接着他俯身替姜一柠解开安全带,两人的视线也在抬头的瞬间交汇,就如同流星划过短暂而绚烂,姜一柠立马移开了视线。
“谢谢。”她不自然地将几缕掉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
显示屏上的数字时间刚好跳到了23:40。
姜一柠看了看车窗外的别墅,灯都是暗的,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她视线落在外面说道,“这是哪?”
而后又转头向尘确定他们此行的意图:“我们来这干嘛?”
季尘手扶着方向盘摸了摸,淡淡道:“我妈留给我的房子。”
“这能看到最美的烟火。”季尘转头看她。
姜一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印象里,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的妈妈。
沉默了一会,时间发了酵,季尘突然问她,“冷不冷?”
姜一柠侧身看着他摇摇头道:“不冷。”
......
然后,好像又再度陷入了沉默,他们今晚的话有点少,好像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一柠看着数字时钟不断跳跃着,试图打破尴尬缓声道,“所以,我们就坐在这看烟火吗?”
季尘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同样看了眼时间后就突然抬手打开中控台,在将开不开的位置他又合上了。
眸色一转,伸手从自己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方盒。
红色的、一小个。
他随意地在手机把玩翻转了两下,然后停住。
视线转向姜一柠,慵懒地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结婚多久了吗?”
姜一柠没到他会问这个,愣愣地看了他两秒才说:“到明天正好三年了。”
当说出这个数字时,姜一柠都有些惊讶。人生中,能有多少个这样的三年?
“是啊,时间好快,这三年我还没正儿八经的送过你什么东西。”
“而且,”他拖长语调缓慢道,“我们之间还少了一个很重要的证明。”
车顶灯散射着柔和的光线,昏黄的光亮在黑夜被放大,让所有的动作神情都有迹可循。
季尘慢慢将手中的方盒递到姜一柠面前,不是那么郑重其事但却也有点认真。
他说:“三年了,谢谢你拿自己的青春陪我演这场戏。结婚快乐,这是……”
他低头看了眼,顿了下才说,“这是给季太太的礼物。”
而后,他又伸手去打开中控台,从里面拿出另一个东西,一个紫檀木雕刻的盒子。
“这个,是给姜一柠的。”
季太太、
姜一柠、
明明只是同一个人,何至于他郑重地将二者区分开来。
就像那天她自己说的--
“我谁也不是,我只是我自己,不是季太太也不是任何一个有附属关系的称呼。”
他竟然记住了吗?
姜一柠接过那个盒子,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谢谢。”她咬着唇说道。
“打开看看。”
姜一柠点头,而后将视线转移到手上,犹豫了一秒不知道先看那个好。
这个空档,季尘碰上她的手背,替她将左手那个方盒打开。
是一枚钻戒。
很大,很精致。
“上次回老宅牵你的手,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东西,后来想了想才发现原来是它。以后跟我回老宅就带着吧,别穿帮了季太太。”
姜一柠捧着那个盒子,有些犹豫道:“但是,这也未免太贵重了。”
季尘随意地拿起那颗钻石,迎着灯光在指尖上转了两圈,流光熠熠。
“钻石本身没什么价值,这不过是它的溢价而已,而我也愿意为它的溢价买单。”
说完,他又将戒指重新放回盒子里,完全没有要让她试戴的想法,好像就只是走一个形式而已。
接着他的视线从左手移到右手。
“这就不一样了,更不值钱,非要说溢价的话……”
“这是我自己做的,是一个手钏。”他说,“你想试试吗?”
姜一柠点头,而后看着他从木盒子拿出那个手钏。她伸出手,但季尘却迟迟没有行动。
“换只手。”他说。
姜一柠微怔,突然想起自己右手的疤痕怎么也没勇气抬起来。她知道季尘什么都知道,可让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暴露自己的伤口,她还是有些犹豫。
季尘没有强迫她,反而慢慢引导她:“我知道的,没事。”
他的声音特别温柔,好像一切难事在他这都能轻松化解。
不知不觉地,姜一柠就抬起右手。袖口之下是不为人知的狼狈,如同那段晦暗的日子一样她从不宣之于口。
季尘没问她原因,只是拇指覆上那道疤痕,轻轻摩擦,“一点也不丑。”
他帮她带上手钏,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尺寸大小刚刚好,也刚刚好遮住那道隐晦的伤疤。
“新年快乐。”他说。
“谢谢,”姜一柠有些羞赧,温吞道,“可是,我没准备什么礼物。”
季尘笑了笑,眺望挡风玻璃之外的景色:“一起跨年,就当是礼物了。”
“主要是要验证一下你说的话。”
姜一柠刚想问什么话,就被打断。
突然远处飘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海面上的货轮齐齐发出一声鸣笛。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看了时间。
倒计时开始了——
十、
九、
“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六
“什么?”
四、
“教我学习的话。”
二、
新年的钟声清脆而悠扬,烟花“咻”地腾空而起,绽放它短暂而绚烂的一生。半边天空亮如白昼,与海面潋滟的波光交相辉映。
车前挡风玻璃上,记录了这场盛况。
……
一、
他们的倒计时才刚刚结束,无声的言语消弭在那枚蜻蜓点水的吻里。
姜一柠双手紧紧揪在季尘的衣领上,指尖僵硬、喘息声急促,终于在一声声燃炸的烟花中寻回残存的理智,而后眷恋不舍地离开他的唇。
“新年快乐。”
咻——
在这一声后,盛大的烟花在墨色的空中炸开了花,流光溢彩如同繁星点点。心动如这烟花绽放,愈演愈烈。
她的手指蜷了蜷,试图放开已经被她蹂.躏得不像话的衣领,那片褶皱缓缓舒展,就像她拧成一团的脉搏眼看着要得以平稳。她松了口气却不料纤细的腰枝被人一把揽上,力道有些粗鲁,猛地将她再次撞向面前的男人。
她被一双燥热的手掌桎梏住,失去了主动权,手指再次不自觉地紧紧抓住那片衣领。
季尘的声音嘶哑到不行,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有些隐忍有些克制:“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间力量悬殊,姜一柠如同他的掌中之物被他托起来,双腿毫无章法地支撑在真皮座椅上,他们鼻息交缠,吞吐的热浪似是要将他们的身体点燃。
“你说要教我学习接吻。”姜一柠眼神失焦,满脑子都是他的那片唇,满口胡扯道,“我、我就是先验验货。”
说话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他问:“验货?”
“嗯。”
姜一柠的声音比平时更软了些,眼底漫起水雾让人心疼。
闻声,季尘的喉结滚了滚似乎再也忍无可忍,他暗沉的眸子里翻滚起莫名的情愫。随之长臂一挥,用力收紧将眼前的人腾空抱起坐到自己身上。他虎口抵住她的脸缓缓抬起,迫使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里只有他。
眼前这个他做梦都在想的人,此刻羊入虎口,他怎么能轻易地放过她。
而此刻的姜一柠毫不知情,惴惴不安地被他抱着,掌心的汗渍密密麻麻地渗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却不安分地在他的脸上四处游走,莫名地引人入胜。
她有一双生得极好的眼睛。小而窄的双眼皮自然灵动,眼尾上翘天生的媚态,像是无垠的宇宙自带引力。
季尘伸手按住她的后脑,而后俯身将滚烫的吻落下,炙热而野蛮,毫无章法地轻磨,一寸一寸地吞食再吐出来。
就是像是小时候,在炎炎夏日的拥有了第一根雪糕,满怀期待地咬上一口,这是跨过整个漫长冬季的第一口雪糕,等了太久太久终于品尝到的香甜。心急却又舍不得,在它彻底化掉之前要把它吃完。
“乖,跟着我。”
他引导者姜一柠,教她,像个合格的老师。
世界喧闹,所有的萤火光辉都在庆祝这个盛大的节日。
而他们,唯有一盏微弱的车灯照明。
昏黄的光亮从他们的头顶倾泻,堪堪将他们的轮廓刻画得无比清晰。
这也就够了,此刻他们的眼中再无其他,唯有彼此。
一阵纠缠过后,季尘似是不再满足于如此浅显的吻,慢慢探出舌尖抵开她的贝齿,轻而易举地长驱直入摄取着她的每一寸气息。
绵密、毫无保留、寸步不让地将她占有在唇齿之间,等她快喘不上气之时再放开,但也只是一瞬又再次俯身将自己送上去。
海浪声不绝如缕,一阵又一阵地浪花翻涌着扑向岸边,水声四溢倾泻。
姜一柠瘫软下去,连发丝都是滚烫的,可是面前的男人却还是不肯放过她。季尘托起她,依靠自己的臂力帮她支撑住,却依旧还能分出心思去探索那片未知的领域。
他不愧是个成功的商人,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别人的底线,又让人一退再退。姜一柠被逼到情绪的角落无法上岸。
好像怎么填都填不满,肖想的东西很多很多,一颗心脏狂跳不止,整个人早已不再清醒,眼前就只有这独一无二的美丽。
世界好像在一点点沦陷、坍塌。
姜一柠就像是溺在海水里一样,无力挣扎,但总也逃不掉。
对季尘来说触碰就像毒药,明知会让人疯狂,却还是忍不住。
他依托着姜一柠的手掌腾出空来,一路向上探索,就像登山一样,明明很累却还是想去看看山顶的风景。在山下的人永远不知道山上的风光旖旎和波澜壮阔,登顶了便再也不想下来。
他是第一个登顶的人,这座山从此便有了姓名,唯有他能够欣赏。
姜一柠缩在他怀里,唇齿忘了回应,身体僵硬到指甲深陷嵌进去,手指蜷了又蜷。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她发颤,全身都紧绷着却又无法去对抗。
她想要接受,全盘接受他的一切。
季尘似乎也感受到怀里人的异样,不再肆意去探寻,而是轻咬上她的唇命令似的哄骗道,“乖,听话。”
话落,他感觉姜一柠泄了力一般,软得像没骨头一样化在他的怀里。再没了阻碍,他炽热的掌心又急又横冲直撞。
天空炸开一团烟火。
转瞬即逝的光照亮他探索的路途,他指尖用力收紧,满得快要捧不下了,却还是舍不得放手。
“嗯——”
姜一柠闷闷哼了声,也听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情绪,未尽的话语又尽数淹没在绵密的吻里。
更凶更狠。
而那一声震得季尘眼前发昏,身上细细麻麻涌上一阵酥感,将他体内压抑的本能激发出来。
他的手掌松开又再度握紧、重复又重复这个动作,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北铭的冬夜,下雪了。
他们在这无人的深夜吻得昏天黑地。
久久,季尘才眷恋不舍地放开她。急促的呼吸让他们俩都说不出来话,缓了好久,季尘低磁暧昧的声音才响起。
“这才叫验货,学会了吗?”
姜一柠坐在他的腿上双手仍放在最初的位置,后背抵在方向盘上缱绻地看着他,道,“没有。”
季尘双手扶在她的腰上,用力收紧道:“嗯?还想怎么学?”
世界早就没了声响,烟花的余温早就凉透了。
他们吻得太久,太认真,就像一场久旱逢甘霖的疯狂。
可,仅仅只有吻而已。
季尘见她不说话,挑了挑眉,再次俯身碰上她的唇,短暂地触碰然后离开:“这是浅尝辄止的吻。”
而后又绵长地亲了下,直到身下的人喘不过气才松口。
“这是热吻。”
姜一柠学着他,却假公济私地轻咬上他的唇珠,贝齿用力轻颤着。
突如其来的主动让季尘有些按耐不住,双手托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上送,喑哑地说道,“你这是咬。”
“哦。”
姜一柠攀上他的后颈,轻声不满道:“那我还得再学学。”
一句话,又再度把她拉入崩溃的地界。
季尘急躁粗鲁地将她身体压倒在方向盘上,目光潋滟的盯着她而后轻轻抬了下座椅下方的横杠,驾驶座的椅子瞬间后移了一段距离,空出了更大的空间。一刻也忍不了地覆上她的唇,这次是双手,用力地抓上去。
他掌心宽厚有茧,轻而易举地抓取,炙热地灼烧着他的神经。
“嗯——”
这是她给他最好的回音,她完全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雪水化了一地,在这个燥热的夜晚倾流而泻。
那晚,她问:“你看见烟花了吗?”
他淡淡“嗯”了声。目光却不曾从她的脸上移开:“你眼里的烟花最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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