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尺寸

    “......”

    姜一柠手心出汗, 动也不敢动。

    明明她的个子放在女生堆里也不算矮的，可季尘躬身弯腰跟她说话却还是比她高出一截，语气姿态像是在逗什么小猫小狗一样。

    他那一身连帽卫衣加上灰色的运动套装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 姜一柠习惯看他总是一身成套的西服，好看但沉闷, 今天这样一穿却好像回到了那个歌舞青春的时代。

    眉尾飞扬, 目清神朗，恰似此间少年天上月光。

    只是这么近的距离......他眼底的桀骜不羁好像是天生的, 帽子压都压不住。

    季尘目光锐利直勾勾地看着她, 说话时唇角自然地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道，“这种事，不好假手于人。”

    “我肯定要亲力亲为。”他抬起握着她的手, 悬在半空中晃了晃, 神情语气似有一种便宜了她的感觉。

    “……”

    姜一柠心如擂鼓，全身软得就像没骨头一样, 一股无名的热潮自掌心一路走火延伸。

    即使地下车库昏暗也看得清她眼神闪烁、睫毛轻颤, 口罩下藏匿的嘴唇早就死死抿着, 她手指根本不敢动，连细微的抖动都不敢有，这一切都让她的紧张不安昭然若揭。

    明明刚刚才在围读会上牵过, 为什么这一次会有这么不同的感觉？姜一柠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他今天这身.......纯情男高的打扮。

    让这场普通的演练蒙上了点禁.忌的意味。

    她的脉搏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跳动着！

    但理智告诉她，这件事对演员来说再平常不过了！

    姜一柠握紧了手指想重振旗鼓, 开口时却还是紧张到说不出流畅的音节：“为什么、是你、你来教我？”

    “为什么不能是我？”季尘随意地说, “以我们的关系，牵手不是很正常？又不是第一次。”

    对, 不是第一次。

    上一次是在老宅，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紧紧牵着她。

    可她当时并没有发现自己对他、动了点歪心思。

    上次是任务是工作，但这次有点不一样。

    没等她想明白，季尘又开头调侃道：“还是说你喜欢男大学生？”

    “没有.....”姜一柠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

    季尘：“不喜欢年轻的？”

    “......”姜一柠破罐子破摔道：“我喜欢男高中生行了吧！”

    她声音有些大，路过的人纷纷偷瞄了几眼，眼神有些异样，她尴尬地左右看了两眼又快速垂下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手被牵着好像脑子也被拴住了！

    季尘目光一直在看她，忽地嗤笑道，“你这，口味有点刁钻啊。”

    “......”姜一柠根本抬不起来头。

    “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季尘挑眉，耐人寻味地看着她，而后放低音量挑衅地说。

    “我好像记得某人不久前还坐在我腿上耀武扬威，怎么？现在连牵个手都怕了？还是说你喜欢自己主动？”

    “......”姜一柠心虚，声音很轻又隔着口罩让人有些听不清，“我才没有！”

    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好好的人为什么喜欢翻旧账！

    “放心我可没心思，现在我是这部电影唯一的投资人，我当然不能让我的钱打水漂，所以。”季尘好像是怕她误会特意解释一遍，“就近原则，你，”他手指点了点姜一柠。

    “我来负责。”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老奸巨猾的商人。

    “但是，免费的就到今晚截止。”

    姜一柠狐疑地抬头，心里打鼓：“还收费？”

    “你觉得我看样子像是很不值钱的样子吗？”季尘单手插在兜里，垂眸有些欠揍地说，“而且难不成你还想一直占我便宜？”

    “？到底谁占谁便宜啊！”

    “那我觉得是你。”

    “......”

    这人！为什么跟一开始认识的一点也不一样！

    这么不正经！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虚假广告骗进来杀一样。

    家具城要比大学城离市区更远一些，这块地以前是一片烂尾的楼盘，后来有开发商接盘改造成了如今吃喝休闲一体的家具城。总面积超过七万平，有整整四层，他们打算坐电梯去四楼，从上往下开始逛，这是姜一柠来之前就做好的攻略。

    下午这会儿电梯里的人不少，都想赶着饭点之前逛完，一共四台电梯有两台都在检修，所以人挤人都想挤上电梯，有些没素质的人就干脆上手推。

    姜一柠和季尘站在电梯最里面，眼看着空隙一点点变小，人一窝蜂地涌上来，得亏是电梯超重响了警报这才下去两个人。

    密闭的空间里，他们俩的手一直牵着，都冒了汗也没人先放开。季尘臂长，单手撑在轿厢璧上，把姜一柠护在眼皮子底下，别人都是贴着身挤来挤去，就他们这隔了一掌宽的距离，姜一柠宽敞地站着。

    季尘也在人群中被挤着，他旁边的大哥膀大腰圆地紧贴着他，也不知道是下盘不稳还是怎么回事一直东倒西歪的，季尘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姜一柠却有些过意不去，看了好几眼然后腾出一只手伸了出去，拽住季尘的衣服。

    “你过来，往我这边站。”电梯里几乎没有说话声，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娇娇软软的。

    她力道不大，却轻轻松松就能够将人拽过来，季尘衣服上那一小团布料被捏得皱皱巴巴的。他们之间的距离陡然缩小。

    一掌。

    半掌。

    最后几乎没有余地让季尘保持绅士的礼仪。

    他们贴得很紧。

    姜一柠被堵在狭窄的空间了，鼻尖差一点都要碰到他的脖颈。她眼神自然垂下，目之所及是男人饱满的喉结，随着他胸膛的起伏一块儿频繁地滚动着。

    一下，两下、

    透着致命的蛊惑。

    “要不你还是......”她吞咽了口水，“离远一点吧，有点——”

    “太、近了。”

    “你觉得我还动的了吗？”季尘挑了挑眉，垂头在她耳边说。

    呼出的气温热地扑向姜一柠，她发丝微动撩得脸痒痒的。

    听他这么一说，姜一柠稍微抬眸往旁边看去。

    行吧，确实动不了。

    电梯每一层楼都停，但每一层楼都没人下，想上来的人也上不来，就这样相安无事地抵达了四楼。

    人又一窝蜂地挤了出去，只有他们俩不紧不慢地在后面磨蹭着。

    远远地跟着人流往里走，他们沉默了一路，一前一后牵着手走，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要不然......放开一下？”姜一柠的手都僵了，终于仰头小心翼翼地询问。

    季尘停下来看她：“什么？”

    姜一柠抿唇手指蜷了蜷，举起手示意道，“这个。”

    而后季尘似乎也感受到手背让人捏了下，然后低头看过去，张口慢条斯理地应了声，“哦。”

    手松开，两人不约而同地偏转目光、转了转手腕，然后悄无声息地蹭掉掌心的汗渍。

    姜一柠把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又不自在地东摸一摸西摸一摸，眼睛撇到入口处旁边的推车指了指，“要不我们也推一辆？我怕买的东西太多。”

    季尘散漫地抬了下眼皮看了眼，而后径直走向放置推车的那片区域，姜一柠小碎步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刚想扶上推车的把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来，”他手搭上去，随后目光定在姜一柠的脸上，一副教育的口吻道，“你推得动吗就推。”

    说着人和车就往前走。

    “我怎么......推不动了。”姜一柠跟在身后抿唇小声嘟囔着，她只是手腕受伤了又不是残疾了。

    季尘像是没听到一样，推着车子往前走了几米又兀的停住，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好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得姜一柠有些懵，她停下皱着眉看他，“什么好了？”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不学习了？”他转身反手倚在推车的横杠上，勾起唇角有些不屑，“这么会就找到感觉了？”

    “......”

    姜一柠一脸不信任的表情：“你怎么觉得你不太有经验的样子。”

    然后又夹带私货地问：“你上次谈恋爱的感觉是不是都忘了？”

    姜一柠目光上下游离，悬着一颗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周围的声音她都自动屏蔽了一样什么也听不见，就只等着那个回答。

    可惜，季尘擅自跳过了那个问题，挑眉逗她，“你还挑上了？”

    姜一柠当下有些气恼，甚至都忘了装一装。

    “挑怎么了？”她往前走了一步，又停在季尘旁边皱着脸说道，“我这不是有得挑吗？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说完，她就独自往里走。

    “......”季尘跟随她的背影转身，就那么猝不及防被人嫌弃了一番，始作俑者还跑路了。他觉得好气又好笑，摇摇头然后加快脚步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开始逛，没人再提刚才的话题。姜一柠一路走着看着一路心不在焉地思绪飘走，手上也像粘了什么东西一样异常难受。

    她揣着兜，手指抠了又抠，目光盯在前方失了焦只顾着往前走。

    她在想，为什么牵手这么简单的事她能和夏天脸不红心不跳地完成，而到了季尘这，却好像在做一个艰难的挑战。

    越想越远，越走越快，她甚至都没看路。

    突然，她就被人拉住——

    “你确定你是来看家具的？”

    季尘拉住她的手臂，浑不吝地笑着。

    “不是来竞走的？”

    “我在看啊，这个就挺好的。”她看也没看就从一旁的货架上抽出一件物品放在推车里，目光直视不退缩。

    “你、确、定、”季尘长臂一伸将推车里的东西捞出来，晃在姜一柠的眼前，“你需要这个？”

    季尘的语调很怪！怪到姜一柠自己都有些不自信地撇了一眼！

    啊啊啊！！

    她拿了什么！

    季尘手上那一盒、

    包装有些赤.裸的、

    男士！内裤！

    “......”

    姜一柠表面波澜不惊地看着那包东西，嘴角抽了抽。

    她没说话试图负隅顽抗。

    “怎么？难不成是给我买的？”季尘凝眉把那盒内裤拿到眼前，前后翻转审视了一番而后淡淡说，“就是这个尺码......”

    他的目光从那盒东西上转移到姜一柠的脸上，似是怕她听不清一样靠近了些才笑着说，“小、了、点、”

    “......”

    姜一柠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这话，眼神鬼使神差地就往下移。

    一点、又一点下移、

    然后定格在某处。

    紧张到吞口水。

    衣服很宽松看不出来什么。

    突然，头被敲了下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她迅速将眼神转到地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天呐！

    谁能来救救她！时间能不能回到两分钟前！

    她再也不要手欠去拿那盒东西！

    “看哪呢？”季尘抱臂有点防御的姿态，“你这是质疑我？”

    姜一柠目不斜视，立即否认：“没有！”

    她摇头带摆手一整个大慌乱，生怕被当成“色女”。

    季尘勾唇笑漫不经心地说：“行，知道就行，下次注意。”

    姜一柠：“......”

    下次！

    注意！

    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