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引诱

    永远不会。

    这份承诺好重, 他那么信守承诺的一个人说的话应当是言出必行，她要的效果达到了。

    可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她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姜一柠觉得自己是烧得有些糊涂了。

    “现在能让我看看了吗？”穿过旖旎的微光, 面前矜贵的男人俯身靠近她，唇齿微动是跟她商量的语气。

    只不过眼帘垂着, 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看上去十分疲惫。

    姜一柠浑身像是有电流涌过，如同收到了指令程序一般听话地掀起被子的一角, 将自己的腿脚露出来。

    她本身就白, 那些红肿的划痕擦伤在她的腿上显得更加突兀。

    光下, 季尘顺着她的膝盖往下一路看到脚踝，那些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只是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又过于密集让人觉得十分严重。

    季尘始终凝着眉, 目光在她的腿上巡梭, 似是要把她看光的凌厉。

    “伤成这样怎么一直不说？”季尘的指腹轻轻触碰到膝盖那处的淤青。

    姜一柠先是“嘶”了一声，膝盖条件反射地缩回了一些, 而后看着季尘说, “没事, 不怎么严重。”

    “什么叫严重？”季尘的目光从她的腿上移到她的脸上，口吻有些严厉。

    昏暗中他们的视线毫无意外地碰撞到一起，姜一柠再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直视他了。

    “就是……”她垂着头而后抬眸看了季尘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唇齿有些张不开的含糊道, “不想麻烦别人。”

    她也不知道什么叫严重，只是她习惯性地忍着, 忍着忍着就过去了。

    季尘问：“为什么怕麻烦别人？”

    姜一柠下意识地回答：“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别人都不要的包袱啊, 麻烦别人只会更讨厌。”

    她想起了小时候，妈妈每次都会出门很久很久偶尔回来一次, 她闹着想要妈妈多陪她一会儿，但得到的只是厌恶和不耐烦。

    而最后一次，妈妈再也没有回来看她，她一直记得妈妈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你太不乖了，对我来说带着你就是一个累赘。

    那仅仅只是一个不能再平凡的夏日傍晚，她追着妈妈的车跑了好久好久，边跑边喊——

    妈妈别走，柠柠会乖乖听话的。

    柠柠再也不闹了。

    妈妈、妈妈。

    可车里的人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哭声几乎淹没了一切言语，最后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一直哭一直哭，把那些年忍住的眼泪都哭完了，最后再也哭不出来了。

    那年，她只有七岁。

    她再也不想成为累赘，再也不要麻烦别人。

    灯影划过，她的脸上浮现出叫人心疼的倔强，再想起这件事，她不会哭了。

    曾经爱哭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季尘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像是捧着一个易碎的珍宝，迫使她看着自己。

    “麻烦我，不是麻烦别人。”他说，“你可以麻烦我任何事。”

    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就像是黑暗中的阳光照耀到姜一柠的心上，那刻抬头见光，阴暗的缝隙里透出了些许生机。

    “你不会讨厌这样吗？”她问。

    而此时桌上的手机亮了。

    像是早知道是谁，季尘没走过去，反而去向门那边。姜一柠靠在床边隐约听见他和什么人在对话，听声音像是郭钰。

    没说两句门就关了，季尘回来时手上又多出了一袋东西。

    是消毒酒精和棉签。他先是脱掉了西装外套，而后提着袋子走到她旁边，撕开包装袋看着她说，“伸手。”

    “哦。”她带着鼻音哼出来，像是一直受尽委屈的小猫，从被子里慢慢地伸出爪子，等待她的主人替她包扎，而她默默地看着，似是在监督他的工作。

    “是阿钰吗？”姜一柠盯着正在给她上药的人问。

    “嗯。”季尘敷衍地回答，手上的东西完全没停下，极为认真。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睡？”

    “帮你买药，某人不想去医院。”

    姜一柠沉默了一瞬，没继续往下说。

    季尘感觉没了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地说，“我麻烦的她，跟你没关系。”

    “那还不是一样。”她小声嘟囔着。

    “所以，”他饶有兴致地看她，唇角微弯，“你的意思是我们，”他指了指自己和姜一柠。

    “夫妇一体？荣辱与共？”

    棉签举在空中，季尘停下所有动作混不吝地看着她，言语里尽是暧昧的捉弄。

    “……”姜一柠挪开脸羞赧道，“才不是！”

    “跟我没关系。”

    “那不就行了，我欠的人情我还。”

    季尘帮她把手上腿上的伤口都涂了一遍药，清清凉凉的感觉好像没那么疼了。姜一柠打死都不敢想白天风光无限的总裁晚上竟然在这帮她涂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她忍不住问：“你今天真的来这出差的吗？”

    季尘笑着看她：“不然呢？”

    “那晚上的afterparty 你不去吗？”

    “什么？”

    “许雯的庆功宴。”

    “哦。”

    姜一柠：“？”

    哦？然后呢？

    季尘：“我不爱去那种场合。”

    姜一柠拆穿他：“那你从不和女明星打交道不还是去了。”

    季尘挑眉看她，“原来，你是在吃醋？”

    “……”姜一柠摆手，“我没有！”

    房门声再度响起，敲了三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姜一柠和季尘同时转头看去，随后一道年轻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我是夏天，你睡了吗？”

    又是轻轻的三下，今晚这个房间真热闹。

    姜一柠屏住了呼吸，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她怎么有种“金屋藏娇”的不安感，生怕被别人发现她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

    她心虚地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发现他正堂而皇之地盯着自己，像是再等一个交代。

    而后床头柜的手机震了下，季尘率先拧着眉看过去，似是要把手机看穿。

    “不看看？”他轻描淡写地点了点下巴。

    姜一柠去够手机，拿到手后迅速打开微信看了眼消息，是夏天发来的。

    「睡了吗？刚收工回来看到郭钰给你拿药，想了想还是过来问一下，你有没有事？」

    姜一柠正犹豫要不要回，季尘就率先问道：“男的？”

    “嗯。”

    “同事？”

    “剧里的男演员。”

    “哦，”季尘想了想，“那个不介意离异的弟弟？”

    “……”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感觉不是什么正经人。”

    “为什么这么说？”

    季尘认真地看着她说：“什么正经男人三更半夜敲女生的房门？”

    姜一柠歪头：“你不也是……”

    季尘瞪她，“我有名有份，关系合法能一样？”

    似乎是感受到他语气不善，姜一柠找补道，“我的意思是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不麻烦，我只是顺路。”季尘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过来看看阿钰，顺便看看你。”

    “哦。”姜一柠淡淡应了声。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雇主，在这期间我得对你负责。”

    他忽然伸手搭在她的头上，情不自禁地揉了揉，而后歪头哄小孩的口气说道，“知不知道？”

    头上的力道温柔又霸道，久久舍不得挪开。

    “刚刚被打断的回答，现在补上。”他温柔地看着她说，“一点也不讨厌，你可以一直麻烦我。”

    姜一柠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快得她难以呼吸，鬼使神差地“嗯”声。

    “就这反应？”

    姜一柠稍楞：“谢谢。”

    “我说过，不用对我说谢谢。”像是想起什么，季尘又立马补充道，“当然，我也不需要什么身、体、的、回报。”

    “……”

    他还记着，那晚她做的事。

    “那我应该要怎么样？”她生疏地询问他，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季尘唇角微翘，笑得十分好看，“嗯……我想想。”

    姜一柠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而后他像是故意捉弄一般，伸手捏上她绯红的脸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接受拒绝都随你，咳咳、”

    后半句话，季尘几乎是压着嗓音说的，手上的柔软让他分心，手背上青筋凸起克制着欲望。

    而有的人毫无察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仍秋水盈盈地盯着。

    “你再看我，我就不保证还能当个人了。”

    “什么？”

    “我说过，不想强迫你，”他伸手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声音几近沙哑，“除非忍不住。”

    紧紧地、抱着。

    蚀骨焚心的冲动因为这个拥抱愈加强烈，他喘着粗气，胸膛的起伏都急促起来。

    滚烫的呼吸在姜一柠的耳边此起彼伏，她一阵瑟缩，酥麻感自耳垂直达神经，氤氲的热气涌上脸。

    而后她的后脑勺被一双大手覆盖，反复地揉弄，比刚刚更加用力也更加烦躁，粗鲁地将她按到自己的肩上，不容反抗。

    他呼着热气，“别动，安静待一会儿。”

    “要不然，我真保证不了，会不会想当个禽兽。”

    “……”

    “你……”姜一柠抬手轻轻扶上他的腰线，不要命地问道，“喜欢男人吗？”

    她感受到季尘身体一僵，随后伴随着腰上力道收紧耳边出来沉郁的声音，“姜一柠，我劝你再重新问一遍。”

    她委屈道：“只是上次你说没有男人会在那种时候半途而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半途而废？”季尘打断她的话。

    “嗯。”

    “以后告诉你。”

    “怎么这样。”

    “那你重新问一遍。”季尘双手环上她的腰，贴近问她。

    姜一柠想了半天才说，“你……禽兽起来是什么样子？”

    “……”

    “不知道，你想试试吗？”说着，他将人放开直视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

    姜一柠有些被吓到，瑟缩着身体。

    “不要，我还在生病。”

    “真的不要？”

    “不要，” 她眨眨眼又补了句，“下次再试。”

    “行，那饶了你。”

    季尘在她耳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而后一把将她搂到自己的腿上坐着，厚重的被子凭空坠落，只剩湿热的余温软塌塌地堆在地上。

    “但是，这个饶不了你。别以为你生病就可以例外，债主可以随时讨债。”

    “什么？”

    “还剩八次。”

    姜一柠恍然，他说的是拥抱，他怎么还记着？

    没了被子的包裹姜一柠瞬间感受到房间里的寒意，她逃不掉便选择紧紧缩在季尘的怀里。又不甘只是他捉弄自己，她反问，“季总这段时间生意不好吗，怎么老是计较在我这几千块的买卖。”

    “我喜欢。”他霸道地说。

    “……”

    “那这种姿势的抱，是不是得加钱？”

    “好，”季尘猛地将人按进怀里，声音低沉带着蛊惑，“多少钱都付。”

    夜色撩人，手上的力道收紧将人圈在自己的禁锢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而后轻声说，“骗你的，不是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