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熊三舔舔爪子,好吧,不说就不说。
反正您二位的?情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俺老熊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云笈轻叹一声:“真没有法子么?”
熊三挠着头?,认真地想了?想,道:“哎哎,虽说那凤娘不好找,但要?是碰碰运气,大概也不是完全没路子可走。”
“据说上次凤凰现世,还是在几十年前。”熊三说,“你知道的?,对?鸟类来说,筑巢是很重要?的?嘛,哎哎,对?凤凰也一样。而且凤娘是神鸟,当然要?用最?好的?材料、最?精美的?做工来装点巢穴。”
“就在五十还是六十年前,凤娘在亭松城一带出现过。哎哎,据说凤娘一在城门口落地,城内就水泄不通,争抢着要?一睹神鸟风华。”
“然而凤娘谁也不理,径直在布告栏贴了?一张告示,扬言将要?不计代价征集千百种珍宝良木,为自己打造最?精美、华贵、了?不起的?巢穴。”
熊三咋舌:“据说凤娘在亭松城待了?整整三个月,直到乾坤袋都要?塞不下了?,才施施然离开……哎哎,之?后她去了?哪儿,就不是我等小妖能知道的?了?。”
云笈若有所思?:“既然亭松城是凤娘最?后出现的?地点,她又带了?那么多物什,想必那里距离她的?巢穴不会太远。”
孺子可教?。熊三点头?道:“既然去哪里找凤娘都是找,不如先去可能性最?大的?地方。”
他又问:“哎哎,那你们今日怎么安排,要?先歇息一会儿,在我家借宿吗?”
云笈环视一圈,只见这幢木屋不知多久没有打理,屋顶吊着蜘蛛网,桌上积着厚厚的?灰,爬山虎从屋外爬到窗内,都不带修剪。
熊三这住的?是什么地方,未免太邋遢了?。
她揉揉褚辛的?脑袋:“怎么办?”
褚辛也没有留宿之?意:“此地距亭松城大约需要?半日路程,现在出发,还能在天黑前赶到。”
“那要?不,咱们现在就出发?”云笈愁道,“只是不知灵力够不够用,最?怕半路支持不住,今夜又只能在外头?寻个山洞将就一晚。”
熊三拍手道:“这还不好办,左右我近日无事,不妨就由我送二位一程!”
熊三是真的?发达了?,在乾坤袋里一阵翻找,竟找出一块能容两人坐下的?飞行法器来。
这种法器虽然稀有昂贵,但毕竟不比马车,容量小不说,用一次还损耗一次。
然而做生意的?最?是迷信,好不容易又遇见小财神,熊三恨不得送佛送到西,让浑身?上下沾满财气才好。
熊三有意提供顺风车,岂有不乘的?道理。
法器载着云笈,云笈抱着褚辛,随熊三一同上了?法器。
褚辛被云笈那一声“咱们”给搔到痒处,乖巧地躺在她臂环中。
自打从昆仑离开,醒来时,褚辛就已经是本?体的?模样。
虽说心腹大患已除,可他身?上的?咒文仍然存在。它们侵蚀着灵台,但凡他想要?蓄积灵力,都要?比以?往耗费的?时间长上一倍有余。
若是任由咒文继续侵蚀,不知会有何后果。
这咒文为妖族所创,昆仑王借用模仿,歪打正着竟学会其?中精妙,要?想将这咒文洗掉,还不知要?怎样脱去一层皮。
然而对?褚辛而言,他的?烦恼可不止这一件。
炸毁昆仑宫的?计划原本?将在一个月以?后实施,待萧无念那头?稳固下来以?后,再一举为之?。
如今计划提前了?一大截,牵一发而动全身?,昆仑那头?恐怕还有不少问题,不知萧无念能否捋得过来。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将云笈牵扯了?进来。
那夜他浑身?灵力用尽,险些死在昆仑王刀下,生死存亡之?际见到云笈,当真是……口不择言。
等到清醒过来,反应自己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的?理智后知后觉地长了?出来,只想把那时的?自己掐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就在那种时机,跟云笈说了?那种话。
甚至向云笈提及联姻,却连一个定情信物都没有备好给她!!
但不论?如何,做都做了?,他心里又后悔又期待又惦念,期许着云笈给他一个回应。
那晚他清楚听见了?云笈说他是她的?人。
但这怎么够。
他当然是她的?人,但她若是心血来潮去买下别人,岂不是还能有第二个、第三个人。
要?是真有那一天,他怕是要?疯掉。
褚辛知道自己又心生贪念了?。
但他体会过患得患失的?滋味,又知道自己该小心谨慎些,不要?一个差池,又在冲动之?下将云笈与自己推出千米远。
而且云笈带着他一路东行,承受了?多少压力多少风险,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苛求更多?
抵达亭松城时,时间已是黄昏。
亭松城并非辉焱首都,但论?起大小来,与青云南山境的?月都不相上下。因着神鸟凤凰曾大驾光临流连三月,亭松城在边陲名声大噪。
几十年前凤凰驻足过的?布告栏,已经被装点成一片名为“凤临台”的?广场,呈八卦图状,亭松城周围的?四城十八镇的?布告任务就被贴在周围,好不壮观。
黄昏时分?,亭松城华灯初上,妖族白日嫌热,晚上街头?便是人头?攒动……也不全是人头?,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动物,或是半人半兽的?妖族。
云笈戴上幕篱,手里抱着一只鸟,混迹在奇形怪状的?妖族里,倒也不引人注意。
三人没在街头?流连,沿着街头?寻了?间客栈。
云笈看什么都新鲜,然而到了?妖族的?地盘,到处都是古篆,修士的?通用语几乎派不上用场。
客栈里同样有不少人,熊三跟店主嘀嘀咕咕,不一会,店小二对?云笈招手:“一间地字房,客官里边儿请。”
云笈犹豫道:“就只有一间房么?”
熊三只将他们送到这里,一会儿就回去了?,只余下她和褚辛两个。
虽然这几日她跟褚辛在外头?,什么都不讲究,可一旦掉进人堆里,又总觉得两人好像还有些男女之?别。
小二:“嗐,最?近生意旺,您又来得晚,就只剩一间了?。”
熊三倒着钱袋儿:“一间就一间嘛,现在这情况,也没有办法啦。”
而且他们妖族的?男女关系开放着呢,来都来了?,还讲究这个?
也是。
想到褚辛那一身?咒文,云笈又觉得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褚辛现在恐怕是最?为虚弱的?时候,加上这几日还载着她赶路,灵力损耗太大,她是真怕一阵风都能把他给刮走了?。
让褚辛独居,若是半夜出事,一口气咽过去了?可怎么办。
“那,就这么办吧。”云笈肯首。
她抱着褚辛随那小二上楼,同几个兽首人身?的?壮汉擦肩而过,恰巧幕篱被吹起,露出半边花儿似的?脸颊。
一个壮汉回头?瞧了?眼,口哨还没吹出口,就被不知哪来的?一股巨力踹下楼梯!
客栈里头?一阵乒乓乱响,那人扶着腰大吼:“谁敢暗算你爹?!”
熊三觑那壮汉一眼,啧啧摇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他付了?钱,顺了?柜台上的?陈皮糖扔进嘴,再顺手拿一卷《仙域逸闻》,预备歇息一会儿就返程。
这书?上都是些辉焱的?事,翻来覆去都不大新鲜。
熊三草草看过,兴致缺缺。
直到在旮旯角看见几行小字。
坐在柜台上的?小浣熊瞪大了?眼睛,嘴里的?陈皮糖掉了?出来,“昆昆昆昆仑,萧无念跟萧褚辛,反了??!”
“啊,嗯。”店小二说,“都几天前的?事了?,熊爷怎的?才发现啊?”
见熊三半晌没缓过劲,小二纳闷问:“咋的?了??”
熊三出了?一头?汗:“没事,没事。”
一盏屏风将客房一分?为二,博山炉里飘出袅袅细烟,香味沁鼻。
接连几日赶路,云笈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能在万事齐备的?客栈里安稳周全地泡个澡、睡一觉,就连声音听起来都松缓了?许多。
她在那头?沐浴,褚辛在这头?缩成一个鹌鹑,听见她在哗啦啦的?水声里絮絮叨叨。
“今早我还收到无念的?消息了?。她让我不要?挂念,因着她此前接手的?事务甚多,朝中几名老?臣都对?她颇为支持,那头?进展得还算顺利。”
褚辛听着那头?的?水声,心不在焉“嗯嗯”回答。
“四哥跟秋蝉也已经回青云了?,同我说要?是在这边定好住处就同他们说一声,会给我寄些东西过来。咱们明日看看情况,若是有需要?,不如在这里租个小宅,应当好过日日宿在客栈。”
褚辛又一阵“嗯嗯”,心里掐算着时间,寻思?云笈泡了?这么久,是不是该添火了?。
但这活轮不到他干。应云笈的?要?求,他现在除了?飞行,严禁干重活。
等云笈从屏风后头?出来,他又眼睁睁瞧着云笈掐了?火符弄干头?发。
他已经被明令禁止滥用灵力。用给自己也就罢了?,用青鹭火替云笈晾头?发是不可能的?了?。
褚辛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他真心觉得自己贱得慌。
以?前云笈叫他做什么都心不甘情不愿,现在倒好,怎么根本?见不得云笈自己伸手做事了??!
总之?,他浑身?上下不得劲,喊一声:“云笈。”
云笈回头?看他,一对?桃花眼里蓄着清澈和懵懂:“怎么了??”
被那对?过于清澈的?眼睛一瞧,褚辛满肚子酸意又冒了?出来。
怎么了?,她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他同她说的?那些话,四舍五入都算是求婚了?,放在别人身?上,怎么也得回应两句吧。
看看云笈都晾了?他多久了?……
三日!
他心里都痒得不行了?。
“……没什么。”褚辛说,“你太累了?,今晚早点休息吧。”
云笈应了?声,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几圈,笑?眯眯地就躺下了?。
临睡前,甚至还把褚辛从床头?扯了?下来,当做抱枕抱在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看,变成鸟,也有变成鸟的?好处……
月色下,褚辛听见云笈的?呼吸逐渐平稳下去。
慢慢地,他推开云笈的?手,在她身?旁化成人形。
尽管变成鸟也不错,但既然在云笈身?边,还是同她一样,让他觉得自在些。
褚辛以?目光描摹着云笈的?脸,满腹酸怨又化作温软的?绕指柔。
他忍不住以?指尖抚摸云笈的?眉心,拨开她的?鬓发。向下,沿着鼻梁,走到鼻尖,最?后按住云笈的?唇珠。
云笈忧心他,连放他独自一间房都不敢。
但瞧瞧,她睡得这么沉,警戒心恐怕连他都不如。
褚辛是真的?心疼云笈受累,但到这时候,视线却忍不住晦暗起来。
明明已经不再需要?她的?血,对?他而言,她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味依然致命。
他知道这吸引力大抵与啖血无关。
褚辛逐渐觉得浑身?燥热,血里简直点起了?火,往某处奔去。
这根本?不由他控制。
云笈待他还是大意了?些。
要?知道他们这些半妖,本?就是被欲念支配的?生物。
更何况,他对?云笈的?喜欢与种族无关。就算他是修士,是世家大族的?贵公子,面对?云笈,该是如何,就还是如何。
天知道他在昆仑那个鬼地方想过云笈多少次。
大殿中,武堂内,书?桌前,被帐里,一切与她有关或无关的?地方;早晨,午后,深夜,所有合宜或不合宜的?时间。
想念她在窗边安静念书?的?模样,想念她在落英缤纷中舞剑的?模样。
想得太多太多,以?至于后来知道她要?来到自己身?边,哪怕不是为了?看他一眼,他也和稚气少年一般,整宿都没睡着。
啊,是了?……还有。
他很少做梦,却数度午夜梦回。
梦见晨曦微亮,早风掀起纱帐,梦里人衣着清凉,坐在塌边瞧着他。而他握住玉足,为她系挂在脚腕上的?两根缎带,心神与帘帐一同飘到九霄云外。
等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心房空旷,只余一声“罢了?”。
他是执着于答案的?唯结果论?者,而云笈手握生杀大权,偏如同白纸一张。
她的?迷茫与踟蹰,于他是一种蹉跎。
这蹉跎将他造就得太敏感了?。
只要?一个信号,一个许可,犹豫不决也好,模棱两可也罢,只消从她口中听到一个“好”字……
好吧,好吧,哪怕没有那个“好”字,只是一个默许的?微笑?,又或者只是轻佻地勾勾手指……
那于他而言,会是将军施发的?号令。
他会成为冲锋陷阵的?小兵,任由她命令自己冲锋陷阵——
或彻底沉沦。
一阵触电般的?战栗。
褚辛大汗淋漓,翎羽所化的?外裳松松挂在臂间,不免随他折腰而滑落。月光寥落,他胸口起起伏伏,至于别处……不忍细看。
他眼睁睁看自己浑身?狼狈,仍然沉溺于深渊不能自救,眼前人却睡得香甜,面目纯真,一无所知。
简直咬牙切齿、又爱又恨。
在整理好自己的?狼藉之?前,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替云笈掖好被子。
半晌,将脑袋埋在她散落青丝的?被褥之?间,恨恨道:“真是要?将我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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