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糖果

    一直到双方一块来到饭店，围着大圆桌坐下，叶清之都还有点晕乎。

    菜单传了一圈，最后到了叶清之手里。上面点的都是他喜欢的菜，他象征性勾了一份糖醋排骨，就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包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黎凝心情很好，整个人洋溢着快乐的气息，看上去喜气洋洋。

    老叶和林女士则是带了点踏上贼船的恍然大悟感，满眼都是复杂，以及一点点的……释然。

    叶清之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自家爹妈的表情，不由得更加好奇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

    坐在他旁边的陈浔见自家男朋友还是这副大受震撼的迷茫表情，忍不住笑了笑。他偷偷把椅子往旁边挪动了些，借着桌子的遮掩，在桌底下勾了一下叶清之的手指。

    叶清之往他那里看过去。

    陈浔小小声安抚他：“晚点和你说。”

    桌子对面，老叶同志盯着桌子中央的茶壶，意有所指地用力咳了一下，显然是还受不了儿子和男朋友的互动。

    陈浔见好就收，规规矩矩地给大家倒茶。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结束以后，双方家长甚至还贯彻了出门聚餐的客气，争着结算。

    饭后，本该是两家人各自回家，陈浔却跟在了叶清之旁边，美其名曰护送男朋友和其家人回家，黎凝心里赞赏了儿子的上道，笑眯眯地自己打车先回去了。

    老叶和林女士也不好把人赶走，只能捏着鼻子让他跟上来。

    吃饭的地方和叶家的小区离得很近，一行人步行往小区走。叶清之有意无意落后了爹妈几步，前面的人继续捏着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浔哥，你们今天下午到底说了什么啊。”叶清之挨在陈浔旁边，压低声音提问。

    他好奇了一路了！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就是告诉你爸妈，我是认真的，我全家对你的态度也都是认真的。再把我家的经济情况和以后的规划都告诉了他们。”

    叶清之微微睁大眼睛：“就……这样？”

    这和他设想的互相掰扯论证游说的腥风血雨场景好像完全不一样啊，这样真的就可以解决了吗？

    陈浔像是知道叶清之在想什么，笑着捏了捏他的手：“你爸爸妈妈不让我们在一起，只是担心你以后会面对困难，会过的不好，这一点我必须中肯地告诉你。”

    哪怕他们亲子之间相处的方式似乎有那么一些错误，这一点也不能被否认。

    所以啊，当他们知道对方不是玩玩而已，看到对方给出了十足的诚意和规划，为人父母的总是会被这种对自家孩子的诚恳打动。

    “叔叔阿姨现在肯定没有完全接受，但现在肯松口给个机会，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对不对？”

    叶清之缓缓攥紧了右手，掩饰自己内心涌起的那股滚烫的情绪。

    不对，还有一个问题。

    叶清之从一个刁钻的角度进行提问：“我爸……你知道的，他比较传统。我们两个在一起的话，以后肯定是没有孩子的，那……你们是怎么说服他这个问题的啊？”

    到底是什么让他居然在短短半天之间就转变了原来的想法。

    想想都觉得神奇。

    “叔叔本来就是因为担心你才不同意，说明白以后就少了一半抗拒，至于这个问题……”陈浔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我妈，你懂的，鬼才，她准备了很多资料，就是关于那种……”

    “关于什么？”

    陈浔用尽自己的语文素养总结了一下那些资料的种类和用途。

    “关于强行生育养儿防老引起的社会惨案。”

    叶清之：“……”

    太狠了，不愧是您。

    ……

    ——

    不管几位当事人的心路历程是如何波澜壮阔起起落落，出柜这件事情勉强算是完美解决了。

    忽略掉老叶和林女士偶尔萌生的被忽悠的牙疼，两家之间的走动和交往已经开始趋向正常的亲家关系。

    黎女士非常喜欢A市的美食，干脆趁这件事腾了一整个月的时间来A市居住，让独守空房的老陈同志感到非常心酸。

    不过黎女士的悠闲与小辈无关。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没多久，叶清之和陈浔就开始了高强度的竞赛集训。

    巧的是，在集训前一天，那位尾随他们偷拍还四处传播他们的同学也被学校给予了警告和处罚。

    集训第一天，照例是个闷热的大晴天。

    A市这次的集训地点选在了一中，由一中二中这两所学校的精英教师带队，轮流上课。

    二中这次预赛入选的同学有二十个，除了五班的叶清之和陈浔，其他全是实验班的大佬。

    五班的姜华同学在预赛的时候太紧张了，失误了几道题，遗憾落选。

    “一中这广场，气派啊。”陈浔拖着一个行李箱，啧啧称奇。

    正对着一中校门的大广场，中央修了一座漂亮的喷泉，周围的雕像和花草极富创意。

    段亦然凑过来搭话：“可不是，据说是前几天一个校友回馈母校，捐了一千万弄这个门面……哎不是，崽啊，你不要带行李的吗。”

    他们集训白天晚上都要上课，为了节省时间，所有参与集训的同学在这段时间都是在一中住宿。

    而叶清之两手空空，只背了个装满的书包。

    叶清之伸手指了指陈浔的大箱子，衣服在哪里不言而喻。

    独自一人拖着箱子的段亦然简直没眼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就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吗。”

    叶清之微微一笑：“不能。”

    段亦然带着老父亲一般的包容叹息：“算了，爸爸原谅你。”

    两人时隔多日，再次上演父子档。有来有往之时，旁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嗤，居然要和同性恋一起集训，晦气。”

    是二中实验班的一个男生。

    还有一个一中的学生也跟着说道：“就是，有你们在，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学习。啧啧，不知道你们这种同性恋能考几分。”

    周围几个参加集训的同学全都把目光投了过来，不近不远地跟着隐晦吃瓜。

    曾经想象过的会遇到的困难和厌恶在变成了具象。

    陈浔这哪儿能忍，当即搂住叶清之的肩，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哦。”

    叶清之没什么所谓地笑了一声，拍了拍陈浔的肩窝：“他，预赛第一名。我，预赛第七。”

    那两个男生明显被噎住了。

    段亦然继续补刀，发出娘家人的声音：“我，预赛第九。”

    “你们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吧，我们怎么样就不劳你们操心了。”陈浔露出了预赛第一的微笑。

    “……艹。”

    那两个男生骂骂咧咧地走了。

    段亦然也在骂骂咧咧：“什么毛病，不接受就不接受呗，非要凑上来哔哔赖赖。”

    “气什么，我都没生气。”叶清之朝他一笑，“在一起的时候就想好了会遇到什么，现在也没什么感觉。都是不相干的人嘛，没必要在意。”

    段亦然心情复杂，感到欣慰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

    ……

    不管怎么说，集训还是开始了。

    给他们上课的数学老师是两所学校资历最老的精英教师，上课节奏快，白天上课晚上测试，实行全封闭管理。

    一星期下来，所有参加集训的同学都感觉自己瘦了好几斤，余生再也看不到希望，只剩下几何导数积分数论。

    他们上课上了七天，也就当堂测验了七次。每一次测验成绩，陈浔都稳稳排在第一，叶清之也稳步提升，从第七提到了第五。

    反倒是集训刚开始那会说他们俩恶心的那两个男生，平均名次一个第十九，一个第三十一。

    “清流老师，你瞧见那两个的脸色没，又绿又黑。”陈浔心情畅快，随手把自己的试卷借给了一个同学。

    叶清之瞥了那两人一眼：“浔哥，你帮我看看这题，我思路有点卡。哎，要不是这题错了，昨晚我就是第三了。”

    无形打击最为致命。

    那两个男生听到以后，的脸更绿了。

    ……

    ——

    整个集训总的来说氛围还是很不错的，除了个别同学有些恶意，大部分都非常友爱，一块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就在叶清之和陈浔在一中进行紧张刺激的集训时，黎女士过得悠闲自在，约林女士出来逛了几次街，非常神奇地迅速和她建立了超出亲家关系的友谊。

    这天晚上，两人一块在A市知名的步行街逛街。

    路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黎凝拉住林溶月：“走，我们进去买几件。”

    林溶月看着她挑出一套毛茸茸的睡衣以及一套小黄鸭图案的衣裤，问道：“这是给小浔的？”

    “当然不是，是给清之宝贝的。”黎凝满意地看着这两套衣服，“她喜欢这样子的。”

    林溶月愣了一瞬，想到两个孩子和黎凝的相处，轻轻地开口：“我性子冷……而且想着给他多一点自由，结果后来发现是忽略他了。我都忘了要给小清买东西，他太乖了，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也不知道要给他什么。”

    黎凝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语气轻松地说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点没错。”

    “那乖乖巧巧的孩子呢？那清之那样又聪明又懂事的孩子呢？”

    黎女士一想到自家那个从小到大都混账闹腾得不行的小儿子，对叶清之就越发怜爱。

    “他更应该被主动奖励更多的糖果，对不对？”

    林溶月陷入沉默。

    黎凝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等清之集训回来，就把这些送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