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临产

    陈浔呆滞地把这道综合提升题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又往后翻了几页，终于明白了清流老师临走前那一眼的殷切。

    他宛若失了智一般喃喃自语：“没关系，我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我可以承受生活的压力……草，灵均是谁来着，lotus又是什么，我好想翻书，但是不可以，我是一个有操守的人。”

    弹幕已经从最开始的迷茫回过神，笑了满屏的哈哈哈。

    -我他妈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灵均是谁，但是我不告诉你。

    -没想到啊没想到，三水老师的私人订制原来是这样的。

    -我笑yue了家人们，清流老师良苦用心。

    -兄弟们把良苦用心打在公屏上。

    -良苦用心。

    -良苦用心。

    ……

    陈浔痛苦地翻译着作文题目的五句材料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抽空看了一眼弹幕，发现这群水友正在无情嘲笑他，气氛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陈浔：“……”

    生活不易，浔哥叹气。

    ……

    ——

    叶清之回去的时间很不赶巧，恰好是下班高峰期。

    昨晚从机场赶回陈浔住的小区是打快车去的，花了差不多一百五，现在回家顿时抠抠搜搜起来。

    叶清之捏着一卡通，艰难地挤上地铁。

    生活不易，清之叹气。

    ——叶清之真正发愁的是男朋友的成绩。

    陈浔的偏科简直是他见过最离谱的偏科。

    他至今记得最开始那次数学148和英语47的惨烈对比。

    哪怕是经过了半学期多的补习，那两科也依旧存在很明显的短板。

    而他们上午提到的数学竞赛……

    叶清之对数学竞赛没有特别大的执念，因为他现在可以保证自己高考裸分可以上最好的那几所大学，但是按男朋友偏科的情况来看，要上那几所大学还是很悬。

    如果走数学竞赛的路就不一样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陈浔似乎对竞赛以及那段他不知道的过往耿耿于怀，也不一定愿意去参加竞赛。

    叶清之思虑重重地叹了口气。

    “干什么叹气？不是拿了第一么。”

    叶清之回过神。不知不觉琢磨了一路，已经到家了。

    林女士扶着腰，慢慢地往厨房走。预产期是在五月初，林女士现在的肚子已经大得走路都有些困难了。

    “没什么。妈，你别动，去客厅坐着吧。”叶清之皱着眉快步走进去，把厨房热的几个菜端出来，“我爸呢？”

    林女士道：“有个项目有点问题，你爸刚刚去处理了。”

    叶清之点头，把碗筷收好，扶林女士过来吃饭。

    母子俩都不喜欢在饭桌上说话，彼此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两人的饭碗都空了之后，林女士朝他露出一个浅淡温和的笑：“比赛成绩很不错。”

    叶清之动作顿了顿，轻咳一声：“还好。”

    “那天你说的雕像……”林溶月说了个开头又止住，似乎是意识到现在再提那天忽视的话有点突兀。

    叶清之抬起眼看林女士，默然不语。

    林女士自然地换了个话题：“英语不算你的强项，这次拿奖也算是突破，那今年数学要参加竞赛吗？”

    “这个看情况吧。”

    叶清之垂眼琢磨亲娘的话。

    强项。

    其实纵观他所有科目就会发现，他并没有特别顶尖的一科，就比如数学，他虽然经常考140以上，但满分的时候不多，有某一科顶尖的应该是陈浔那种。

    他这个年级第一胜在每一科都均匀且优秀，即便没有特别突出的一科，也可以非常稳定地拿到总分上的高分。

    这么一考虑，叶清之越发觉得男朋友可以试一试数学竞赛，就算不拼保送名额，拿降分奖励也是不错的。

    ……

    二中住宿生一般在下午四点之前就要回到学校，叶清之回家吃了顿饭，潦草地休息了一会，就回到了二中。

    302宿舍里。

    汤伟斌展开手臂，非常夸张地进行宿舍兄弟欢迎仪式：“叶哥！阔别已久，我是如此的想念你！没有你的日子，我就像是鱼儿没有了水！”

    欢迎词的效果立竿见影，叶清之手臂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阿斌，正常一点。”陈浔从阳台推门进屋里，“请稍微尊重一下我，不要对我男朋友说骚话。”

    汤伟斌被秀了一脸：“……哦。”

    何家荣腼腆一笑，默默掏出叶清之缺课的这周里布置的各种作业和试卷，聊表兄弟情义。

    陈浔则是拿出了他在中午一边直播一边做的那几题综合提升题。

    “感觉怎么样？”叶清之给另外两个兄弟分了包零食，接过陈浔的试卷看了看，“我还是第一次出这种题。”

    这种中英混杂，非常搞人心态的综合题市面上是没有的，是叶清之前段时间发愁半宿之后灵机一动想的。

    由于之前没有试过，没有参照物，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陈浔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好极了。”

    叶清之拍了拍他的肩：“感觉有用的话可以继续做，不行就做前面正常的题，不用勉强自己做综合题，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陈浔凑近叶清之耳边，低声说：“清流老师，没有人在做题的时候是开心的。”

    叶清之：“……瞎说。”

    他就不是，做试卷可是他打发时间的一大方式。当然这是在恋爱之前，有男朋友之后谁还用卷子打发时间呢。

    宿舍角落，何家荣有所动容，也默默掏出了练习册，汤伟斌则是被这小情侣旁若无人的亲昵秀得心酸，破天荒的也打开了自己空白的教辅资料。

    ……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老郭慈爱地介绍这一届英语竞赛的一等奖得主叶清之，并隐晦地提醒陈浔向同桌学习。

    “我看你们俩啊，天天形影不离的，多抽一点腻歪的时间讨论讨论题。”

    五班的小同学们立刻抓住这枯燥学习生活的笑点，发出各种奇奇怪怪又意味深长的笑声。

    陈浔面不改色心不跳，搭上叶清之的肩：“好的，谨记郭老师的教诲。”

    叶清之：“……”

    他任由陈浔在桌低下偷偷盘他的手指，心里继续思索成绩问题。

    经过这么多次月考和周测，陈浔短板的两科有了明显的提升。当这两科都提升到平均水平的时候，反倒是英语更容易达到高分。

    但语文不一样。想要和叶清之那样语文考上一百三甚至一百四，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训练，不是说提就能提的。

    叶清之撑着下巴，公然走神一节课，脑子里飞快思索各种可能性。

    “清流老师？”陈浔多少猜到了叶清之这两天在琢磨什么，不过还是谨慎地问了问，“在想什么？看你一节课心不在焉的。”

    叶清之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委婉道：“我在思考怎么样才能避免大学异地恋的情况发生。”

    陈浔：“？”

    话题的内涵突然深刻，陈浔正襟危坐：“敢问在下该怎么做……咦，老罗怎么又来了。”

    教室前方，老罗踏着上课铃走进来，手里拿着几本资料，显然是有备而来。

    稳坐五班数学倒一倒二的DJ委员汤伟斌和体委一同开始颤抖，被数学支配的恐惧笼罩心头，结结巴巴地问：“老师……你你你怎么来了，我们今天上午有三三三……节数学课吗？”

    “你们卢老师请假了，临时和我调课。”老罗努力扬起一抹和善的微笑，现在效果不怎么样，依旧有点核善。

    “上课之前先说两件事。一呢，是今年的数学竞赛校内选拔会在这个月月底或者下个月月初举行，数学好的几个同学记得报名，想要参加的话这段时间就可以先准备准备了。”

    五班同学反应平平。

    毕竟数竞属于大佬的游戏，五班不是实验班，没几个同学对此感兴趣——除了叶清之和学委姜华。

    倒是第二件事让大家都兴奋起来。

    “今年你们是高二，按照二中的惯例，5月4号会举行成人礼，到时候会邀请你们的父母一起过来参加。”

    高二的成人礼是二中的传统。到时候到场的父母还会和子女交换承载心里话和祝福的信封。

    同学们立刻开始兴奋地讨论要写什么信，文艺委员也很上道地开始筹划团购当天的服装。

    陈浔侧过头看叶清之：“我上一次写信给父母还是一年级的时候老师要求的。”

    叶清之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也很久没有写过了。”

    ……

    ——

    那天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数学竞赛，叶清之也就稍稍把这件事在心里压了压。

    沉浸在学习中的一周很快过去。

    周六下午，叶清之推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推开家门的那一瞬，叶清之就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记忆告诉他，这是他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不难闻，甚至有种无法形容的微妙感觉。

    叶清之心跳加快了些，朝屋子里大喊：“爸？妈？”

    无人回应。

    叶清之抿着唇，快步来到味道最浓郁的地方，也就是他爸妈的主卧。房间里被翻得有些凌乱，衣服和包乱七八糟地散在地上。

    某种可能划过叶清之的心头，并迅速占据大脑。

    他顿了好一会，拨了个电话给老叶。

    响铃响了几十下，那边才接了起来。不等叶清之说话，老叶就急匆匆地开口了。

    “你妈妈预产期提前了，中午羊水破了，我们现在在市医院里。”

    叶清之的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他捏紧手机问道：“那现在生了吗？”

    那头隐隐约约传来患者家属的吵嚷声和护士的声音。老叶在嘈杂的背景音里说道：“还没有，她就一直疼……哎！在这里！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