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表白

    这学期放假的时间比往年早了很多，文艺汇演结束后一个星期就是期末考。

    但陈浔却觉得这星期过得格外难熬。

    并不是因为有个期末考近在咫尺，而是因为叶清之——文艺汇演那一天，他们俩已经十指相扣，彼此心照不宣，可过了一个周末回来，叶清之却像是在躲着他，和他保持着最初的那种好兄弟的距离。

    陈浔好几次想要表白或是询问，都被有意无意地制止了。

    为此焦躁的不止是陈浔，造成这一局面的叶清之同样心烦意乱。

    文艺汇演结束的那天晚上，他听老叶和林女士聊了一路，在下车前拼凑出了他们讲述的事情。

    ——他二姨的弟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被家里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谈了好几年，现在他二姨婆一家都不接受这件事，闹到要断绝关系的地步了。

    老叶和林女士显然对“男人居然喜欢男人”这件事持反对态度。

    叶清之听完他小舅的事情，什么也没说，但心里的冲动已经被压了下去。

    那天晚上之后，他按耐着自己的心情，以超出这个年纪的理智，花了一周的时间，试图剖析自己的情感，并对以后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做了一个总结。

    这么认真严谨地思索了一周，叶清之觉得自己身上的朝气都歇了大半。

    不过即使是暂时回到最初的距离，叶清之也没忘记盯着陈浔好好准备期末考。

    两天的期末考转眼过去。按照二中一贯的作风，期末考之后学生放假一天，第二天回学校一块开个会当做散学典礼，才算正式放假。

    302宿舍里。

    地板上对着各种行李箱，整个宿舍跟被洗劫过了一般。

    “我们先走了啊，后天我去G市玩，不回来开会了，我们下学期见！”汤伟斌扒拉着门框，和宿舍里的陈浔和叶清之告别。

    陈浔把衣服一股脑塞进行李箱，毫无怜惜地拉上箱子的拉链。迅速收拾完行李，他就靠在桌子上，沉默地看着叶清之。

    “我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

    叶清之叠衣服的动作停住，抬起头看陈浔。

    这个牵动着他情绪变化的人正倚在桌沿，沉着眉眼看他。

    叶清之掩饰一般垂下眼。

    即使是做了那么多的推测和心理准备，面对陈浔的时候，他还是会不可抑制地心动。

    陈浔往前走了一大步，在叶清之面前弯下腰，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下学期才能再见了。明天陪我玩一天？”

    叶清之抓着行李箱的提手，过了几秒，低声说：“好。”

    ……

    叶清之回到家的时候，他爸妈都还没回来。

    行李箱被他随手滑进了房间，房子里没有开灯，泛着一股寂寥感。

    手机嗡嗡几下，几条信息弹出来。

    叶清之慢吞吞地打开手机。

    林女士发信息说他们俩大概要晚上八点才回来，让他自己解决晚饭。剩下的信息则是段亦然发过来的，盛情邀请他去家里聚会，一起安慰失恋的兄弟，并一块看球赛。

    而一向话多得宛若逼逼机的陈浔，却难得的什么也没说。

    叶清之在黑暗里站了一会，抄起钥匙往外走。

    半小时后。

    “小清，好久不见。”

    叶清之踏进段亦然家里。给他开门的是刚从外地放假回来的段亦枫。大半年不见，段亦枫的气质变得更成熟，中长发被他换成了痞帅的短发。

    叶清之眼里带了点笑意，乖乖喊人：“枫哥。”

    邀请叶清之过来的段亦然坐在沙发上，视线粘在了电视屏幕上，头也不回地喊了叶清之一声。沙发上坐着的另一个男生是段亦然的兄弟，和叶清之关系也很铁。

    “方哲，你这……？”叶清之熟门熟路地绕到沙发前，仔细看了看方哲。

    这位传言失恋的大兄弟正全神贯注投入球赛观看，丝毫没有想象中的失魂落魄。

    方哲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他一眼：“哦哦，就是她说她爸妈不让早恋，还说下学期我和她在不同楼层，是异地恋，太累了，就分了。”

    叶清之：“……”

    球赛恰好到了广告时间，沙发上的两人才停下了。方哲脸上对球赛的痴迷神色淡了一些，耸了耸肩：“反正，她没那么喜欢我，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她，那趁早结束也好。”

    叶清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他：“那如果很喜欢她呢？”

    “那我肯定不会现在这样无所谓啊，至少不会轻易放弃。”方哲认真答题，过了一会笑出声，“清之，你以前都不关注这些的，今天怎么回事。”

    叶清之摇了摇头，逃避话题，去厨房帮阿姨炒菜。

    段家兄弟的母亲黄女士是看着叶清之长大的，看到他进来帮忙，立刻笑眯眯地说：“小清过来了啊，哎我来就好，你去客厅跟他们几个玩。”

    叶清之嘴上应了一句，手里还是干脆地帮着洗菜。

    段亦枫拿着手机晃进厨房：“小清，你这表演绝了啊，服装我打十分。”

    手机屏幕上赫然上叶清之的舞台剧表演视频。

    叶清之：“……谢谢？”

    “去去去，跟你弟一个懒鬼样，居然还让小清来帮忙，去给我把碗摆好。”黄女士不客气地把他轰了出去。

    ……

    有段亦然这个活宝在，一顿饭吃得格外闹腾。饭后，黄女士去找小姐妹玩，几个男生则是在客厅继续看球赛。

    叶清之对球赛不怎么感兴趣，被段亦枫拉着一块玩了两把游戏，后来另外两个也参与进来，一边看一边打游戏。

    他们几个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难得聚众打游戏，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

    方哲就住在这个小区，跟他们道别之后就回家了，徒留叶清之还在段家。

    “地铁停了，住一晚吧。”段亦枫打了个哈欠，把人推进房间，“你的衣服和毛巾都在柜子里，自己去拿。”

    “嗯。”

    半小时后，叶清之洗完澡，溜进段亦枫的房间。

    段亦然还在门口呼唤他，想要邀请他去自己的房间，但叶清之熟知这人睡觉喜欢泰山压顶的德行，果断拒绝了。

    叶清之卷在一套新的被子里，盯着手机屏幕不吭声。

    五秒前，他给陈浔发了一条信息。

    -想明天快点到。

    “还不睡？”段亦枫拿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房间，问叶清之。

    “等会就睡。”

    叶清之应完之后，犹豫一会，撤回了发出去的那条信息。

    “枫哥，如果你很想做一件事情，但是那件事情很大概率会遇到很多困难，甚至不被任何人认可，你还会做吗？”

    段亦枫闻言挑了挑眉：“会。”

    他保存好界面，走到叶清之面前。

    叶清之睁着眼睛仰头看他。

    段亦枫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而且你心里不也有决定了吗？”

    叶清之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你说得对。”

    屏幕亮了一瞬。

    是陈浔时隔六个小时发给他的第一条信息。

    -我也很想你。

    ……

    ——

    第二天一大早，叶清之就轻手轻脚离开了段家。

    “清之！”

    叶清之急匆匆往地铁站赶的步子瞬间停住，顺着声音看过去：“浔哥，你怎么来了。”

    昨天他们约好在陈浔小区所在的那一站见面。

    蹲在小区门口的陈浔快步走到叶清之面前，犹豫着想要揽住他。

    叶清之看了他一眼，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浔哥。”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这一周的煎熬焦灼，并肩走进空旷的地铁站，来到陈浔家附近。

    一月份的清晨弥漫着冷意，街道上行人寥寥。叶清之跟小区保安打了个招呼，走到楼下的时候，对陈浔说：“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是直男，哦，我以为你也是。”

    陈浔猛地回过头看他。

    “所以我思考了很久，是对我自己的反思，也是对你的态度的推测。”叶清之继续说，语调很慢，“我从我们俩认识开始到现在的经历都回忆了一遍。”

    从回忆里勾勒出了更清晰的陈浔的模样——温柔的，沙雕的，肆意张扬的，帅气的。

    是他喜欢的模样。

    叶清之侧过头：“从这个解题思路出发，你之前奇奇怪怪的地方好像就有了解释。”

    陈浔刷的一声打开门。

    “所以我合理怀疑，你喜欢我。”

    陈浔的心跳得很快。他把人拉进屋子里，反手关上门，并把人抵在门板上。

    “不用怀疑，我就是喜欢你。”陈浔的呼吸炽热急促，打断叶清之后面的话，“很喜欢很喜欢，所以我也一直在猜测你愿不愿意喜欢一个男生。”

    甚至因为太喜欢了，变得胆怯又优柔寡断，连试探都不敢。

    想了很久的文案终究还是被陈浔忘在了脑后，只记得热烈又急切地告诉眼前这个人，很喜欢他。

    叶清之注视着他，慢慢地弯起唇角：“嗯，我也很中意你。”

    这句话落在陈浔耳中，直接砸在了心上，歇菜一星期的小鹿立刻螺旋踢腿七百二十度后空翻。

    陈浔环住叶清之的腰，低下头。

    “等一下。”叶清之轻轻嘘了一声，坚持把话说完，“可能有一点点煞风景，但是我还是要把话说清楚。陈浔，我们这条路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们可能会遇到很多阻挠，也可能被反对。”

    “那又怎样！”陈浔急吼吼地反驳完，后知后觉，“你这周就在想这些事情吗？”

    叶清之嗯了一声。

    陈浔的额头抵着叶清之的额头，眼神很柔和：“以后这些事情请一定要和我一起说，不要自己想。而且，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两人贴得很近，同样剧烈跳动的心跳声逐渐重合。

    叶清之顿了顿，伸手抱住陈浔的腰，无声回应。

    “清之，我可能要亲你一下。”

    不等叶清之回答，陈浔的吻就落了下来。

    急切却珍重，轻轻贴在他微凉的唇瓣上，裹挟着无尽的热烈又朝气的爱意。

    陈浔的嘀咕不怎么真切地飘在叶清之耳中。

    “管他们呢，反正我最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鹅子们要开始青涩的初恋了。

    躲家长的地下恋情开始惹（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