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钟阅川偏着头, 扬着下颌看着他，一脸的不满显露无遗。

    他这样的顶级高手，怎么可能弄错这种最最最基础的问题。

    “可是，”徐如皱眉, “我和曹局长……”

    “没什么可是。超S级灵器只能主人使用。父子, 夫妻, 无论什么关系, 即便器官移植都不行。”钟阅川冷嗤, “怎么可能因为你和曹熠辉当了十多年同学, 就能用他的灵器。”

    “你和他距离有多近？能有我近吗？我家和曹家上千年的交情, 我和曹熠辉生下来就认识，我也没法使用他的灵器。”

    “当然，我的东西他也用不了。”

    说完后, 钟阅川食指在桌上敲了一会，实在没忍住：“距离有多近？”

    “……几年的同桌。”徐临含糊蒙混，“……有过肢体接触。”

    “切。”钟阅川嘲道，“你以为是感冒, 靠近了会传染？”

    “感冒也不会传染给笨蛋。”

    刚才钟阅川说了, 即便父子，夫妻, 也无法触碰别人的超S级灵器, 所以他能拿动曹熠辉的飞剑，应该不是因为，他曾经和曹熠辉交往过。

    徐临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不再多说。

    只是……“我什么都不会。”

    “灵能是血脉里的力量。”姜柏解释, “得靠灵术, 才能使用。”

    “我们除灵师, 从小就开始练习各种灵术，后天觉醒的人，没系统学习过，自然不会。”

    不会才是正常的。

    不过正因为如此，才需要纳入监管，学习如何操控灵能。

    如果没有掌握正确的方法，胡乱释放灵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危害，对自己的身体也有不可逆转的极大损伤。

    “你的灵能数值非常高，”姜柏指着手机上的报告，“意外接触虚世而拥有灵能的后天觉醒者虽不稀奇，但灵能都只是中等偏下的水平。”

    毕竟并非除灵师家族的纯正血脉。

    “你这样的情况，”他已经说过多次，“非常特殊，我们从未听闻过。”

    除此之外，还能使用其他除灵师的灵器，而且是超S级的灵器。

    珍稀程度可想而知。

    “徐临先生，你愿意加入我们天一盟吗？”

    “我……”徐临迟疑难定，“我今天忽然听到这个消息，现在还有些懵。”

    姜柏表示理解，忽然听到别人宣布，自己不再是普通人类，往后的生活会有极大改变，无论谁都很难立即接受。

    如此镇定，已经很不容易。

    换做他人，恐怕早就因为震惊，表现出各种紧张，惊恐，仓惶等混乱情绪。

    “加入天一盟的事，可以慢慢考虑。”姜柏宽慰说，“这些天，遇到任何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或者阅川。”

    “不过，我个人建议，你最好尽快接受我们的指导，学会控制灵能。”

    刚觉醒的人，灵能不稳定，很容易在无意中施放，伤到别人或者自己，造成覆水难收的严重后果。

    何况徐临的灵能非常强劲。

    “谢谢提醒。”徐临温和回答，“我回家仔细考虑一下，考虑好了，会尽快联系你们。”

    钟阅川小声嘀咕：“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又不满问：“曹熠辉怎么给你说的？”

    “曹局长没给我说过。”

    徐临也很疑惑，这件事，前晚曹熠辉就已经知道，为什么没告诉他。

    钟阅川皱了皱眉，并未多说。

    “可能他们有别的事情，需要优先处理。”姜柏不以为意，“毕竟阅川非常着急，很多事情还没协调好，就直接来找你。”

    钟阅川立刻澄清：“我什么时候着急了？这件事难道不奇怪，不重要？”

    姜柏从不和他争论，只爽朗笑了笑，继续朝徐临道：“特处局的人，近期也一定会联系你。”

    “他们的行事方法一直很强硬。如果遇到什么麻烦，马上联系我们，我们会即刻赶到。”

    曹熠辉的行事作风确实很强硬，不过，在他面前还好。

    徐临含糊“嗯”了一声。

    几人聊了一个多小时，事情说完，朝外一看，天早就黑了。

    “你吃饭没有？”钟阅川无意中问了一句废话，“换个地方吃饭，吃完我送你……你上班自己开车还是坐的地铁？”

    徐临找了个借口婉拒：“家里人做好了饭，还等着我回去。”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再多打扰。”姜柏主动结了账，几人走出咖啡厅。

    徐临享受了一次超跑的“推背感”，回到家中时，脑子还有点乱。

    有人的时候不觉得，此刻一个人，坐在宽敞又空荡的客厅内，忽然就钻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念头。

    他遭遇了超自然现象，得知虚世的存在，然后今天被人告知，自己已经不是普通人类。

    忽然获得了灵能，往后生活将有很大改变……会变成什么样？

    就他所认识的除灵师，曹熠辉，夏侯启，钟阅川……至少从表面上看，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如果自己隐瞒不说，周围的亲戚朋友，应该不会知道吧？在他们眼里，应该仍是普通人？

    他思忖片刻，拿起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瞬间被挂断。没过一会，一条语言短讯传来“临临啊，我和你爸正在和某某处长吃饭呢。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是不是缺钱了？没事，爸妈这有。”

    跟着，就是转账的提示。

    看着屏幕，徐临勾了勾嘴，把转账退回。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们最近怎么样。你们忙完生意早点睡，叫爸少喝点。”

    放下手机，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落地窗外，灯火璀璨的夜色。

    ***

    徐临从小家庭幸福美满，学业勉勉强强能混过去，毕业后工作也算顺利，没真正遭遇过社会的毒打。

    他性格随和，心也宽，唯一暴怒的时候，大概是被游戏BOSS虐到怒摔手柄。

    但睡一觉后，第二天，又兴冲冲跑到BOSS面前，继续被BOSS教做人。

    生活也一样。

    他昨天被人告知，已经不是普通人类，晚上有些惆怅。一觉过后，似乎又觉得事情没什么严重的，往后该怎么过怎么过。

    于是，毅然决定正常上班。

    毕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欺骗你，但银行账户上的数字不会。

    只要钱包不空，就能随遇而安。

    姜柏邀请他加入天一盟，他没还考虑好。

    虚世，灵能，除灵师……现在了解得还太少，不想那么仓促下决定。

    这段时间，更需要做点别的，转移一半注意力。

    抵达公司的时候，同事张焕早就到了。

    一见徐临，张焕立马连人带凳子一起滑过来：“小徐，昨天你那朋友找你什么事？”

    “不是之前接你下班的那个吧？”

    对着这只瓜田里的猹，徐临无奈笑叹：“不是之前那个。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前几天玩游戏认识的，同城，线下见个面。”

    “面基啊，”张焕松了口气，又不放心说：“我听隔壁公司，一个以前的同学说，那人是个开超跑的富二代？”

    还是能直接打电话给公司老总的。

    “你怎么老认识这样的人？”

    “我圈子在这里，不行吗？”徐临自我调侃，“我们的薪资，在别人眼里，也是高薪的有钱人。”

    “也是，”张焕笑说，“加紧996，提高自身水平，说不定哪天就混成一个制作人，自己开间独立工作室。”

    徐临配合：“再开发一个年冠游戏，被大厂收购，以后就躺着数钱了。”

    二人梦了一下未来，张焕又说：“和那些富二代一起玩游戏可以，千万不能玩感情。”

    徐临心诽：他和他们一块玩的，可是货真价实，用命通关的游戏。还不能存档。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张焕说完又抱怨，“明天周末，我妈又安排相亲。天天加班，难得休假，想在家里睡个懒觉都不行。”

    “明天中午你记得看手机，等我暗号，然后打电话叫我去网咖开黑。”

    “又要中途逃跑？”徐临和他互相打掩护，早就习惯，“行。”

    二人闲扯了几句，各自回到工位。

    连续加班一周，项目开发顺利，今晚无需再加班。

    一到点，同事们纷纷关闭电脑，迫不及待离开办公区，冲向电梯。

    斜阳微沉，尚且明亮的天光微微泛起一层红金。

    徐临脚步轻快，快速走向园区大门。走到门口时，脚步霎时一顿。

    “怎么又停了一辆豪车？”

    “附近在开车展？”

    “站着的那个帅哥，是不是之前开大G的那个？换车了？”

    徐临停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和斜倚车门的曹熠辉四目相对。

    并不意外。

    毕竟这么大一件事，连姜柏和钟阅川都说，特处局近期一定会来找他。

    曹熠辉这个局长亲自来，也在意料之中。

    二人对视了片刻，徐临继续迈步。曹熠辉打开车门，他上了车。

    “钟阅川昨天来找过你。”曹熠辉说着肯定句，踩下油门。

    “嗯。”

    “也好，他们既然说了，我也不用再多做解释。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你喜欢去哪？”

    “随便。”

    车辆沿着主道一路行使，半小时后，二人来到一家商业中心的咖啡馆。

    徐临有些意外，谈事情，不该找个人少，安静的地方？

    曹熠辉为什么会选一家顾客盈门，热闹到有些吵闹的咖啡馆。

    他疑惑看了一眼曹熠辉，正对上一张冷脸。

    ……特意选的这家。

    而且，曹霸总今天心情不怎么好。

    曹熠辉选了大厅内，最中间，毫无私密性的一张桌子。

    徐临跟着坐下后，服务员上前询问，要来点什么。

    曹熠辉冷冷道：“菊花茶。”

    服务员惊讶看向他：“先生，我们这里是咖啡馆。”

    “没有？没有不会找隔壁茶楼点单，让他们送过来？不会做生意？”

    服务员目瞪口呆，仔细打量这位留着长发，梳着马尾的男性客人。

    他相貌俊逸，气场十足，穿的衣服也都是高级奢侈品牌。服务员一时怀疑，这人是不是哪位明星，他们的店被选中，正在暗中拍一个什么综艺？

    服务员又转头观察徐临。

    两个难得一见的帅哥，一起来咖啡馆。

    嗯！服务员更加确信，这两人是在拍什么节目。

    只是，他们为了节目效果，故意来咖啡馆点茶水，她一个素人，该怎么应对？

    徐临见服务员看向自己，无奈叹了口气，点了两杯招牌咖啡。

    服务员如释重负地走了。

    徐临看向曹熠辉：“你没必要故意刁难人。”

    他记得，曹熠辉心情不好就会这样。

    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我没故意刁难人。”曹熠辉冷着脸，“菊花茶，清热降火，我正需要。”

    “你有需要的时候，怎么解决的？”

    曹熠辉这话，透着是似而非的嘲弄和暧昧，怎么听都不对劲。

    徐临没理会，只问：“你找我……”

    什么事，不用问了。他已经知道。

    “怎么说。”

    关于他自己，他想听听曹熠辉的说法。

    曹熠辉在下车时，从车上拿了一个文件袋。此时打开，把里面的一叠资料摆到徐临面前。

    徐临好奇拿过来，看了一眼，霎时一愣。

    他一张张仔细翻看到最后：“这是……什么？”

    如果没弄错，这些表格，是入职的时候需要填写的档案。

    上面盖着特处局的公章。

    最后一张，是一封打印好的辞呈，只签名栏空着。

    “手续都已经办好。你下周就来特处局报道。”

    “不是，”徐临眉头微皱，“这什么意思？”

    “昨天钟阅川没给你说清楚？”曹熠辉语带冷嘲，“他不是都来邀请你加入天一盟了？”

    徐临：“……”

    他好像有点明白，曹霸总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昨日钟阅川和姜柏已经说得很清楚。

    他意外拥有了灵能，从今往后，要么天一盟，要么特处局，他得纳入监管。

    姜柏邀请他加入天一盟，学习灵术，成为天一盟的除灵师。

    曹熠辉……曹熠辉显然也打算让他入职特处局，同样当一个除灵师。

    徐临没答话，曹熠辉语气更冷：“他哪个地方没说清楚，你可以问我。”

    “姜柏说的很清楚，但是……”

    “姜柏也来了？”曹熠辉阴阳怪气，“那你们应该聊得很愉快。”

    他们聊天的气氛确实不错。

    姜柏语气和善，态度诚恳，性格坦率，偶尔一点天然呆，徐临是很喜欢和那样的人打交道。

    可这值得曹熠辉大动肝火，如同兴师问罪一般找他谈话？

    “姜柏比钟阅川能说会道多了。”曹熠辉几乎不给徐临说话机会，继续说着，“他劝说你加入天一盟，说动没有？你答应了吗？”

    “不管你答没答应，手续都已经办好，你只能加入特处局。”

    他以前就是这样。

    没事的时候还好，一遇到徐临和别的人玩得高兴，或者忙着别的事情，没顾上搭理他，他就各种角度发脾气，阴阳怪气刁难人。

    徐临只能温言软语去哄。

    一直如此，徐临这样随和的性格，也有厌烦的时候。

    所以他最终提出了分手。

    再次相逢的这半个多月，曹熠辉没再这样发过脾气。

    徐临以为他性格成熟了。或者说，他们早已不是恋人，曹熠辉不会再如以前那般拈酸吃醋，因为一点小事，莫名其妙发火。

    ……还是没变。

    但他自己早就变了。

    “曹局长，”徐临温和一笑，淡漠又疏远，“选择去哪，似乎应该由我自己决定。”

    他们早已分手，不是恋人。他没必要，也不想，在蛮不讲理的事情上，处处顺着曹熠辉。

    曹熠辉倏然一怔。

    二人之间一阵沉默。

    “小临，抱歉。”过了片刻，曹熠辉控制好情绪，放软了语气，“我没想和你吵。”

    “只是，你知道，我不想你去天一盟。”

    “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

    “……做事。”

    徐临：“……”

    他该知道什么？

    因为他的灵能很强，还能使用曹熠辉的灵器，特殊又罕见，所以天一盟和特处局争抢着要他加入？

    还是因为，私人感情？

    “姜柏应该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曹熠辉又换了一副谈论公事的语气，“关于特处局和天一盟的恩怨，我就不再重复。”

    “只是我觉得，对于你……对于任何一个除灵师，尤其后天觉醒的，都是特处局更好。”

    “特处局是国家机关，在常世的定位，是安防系统中的一个特殊部门，对普通民众来说，我们只是普通的公务员，可以在常世正常生活，不会对家庭造成任何影响。”

    “你可以正大光明给家人和朋友说，你换了一份工作。”他温声道，“而且也算一份能拿得出手的工作。”

    体制内，铁饭碗。还是省级单位的，级别高。

    岂止拿得出手，亲戚朋友听了，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徐临又看了一眼聘任合同上写着的薪资待遇。

    工资虽然只是普通水平，福利待遇，好的令人咂舌。

    难怪夏侯启天天念着他的奖金。

    “至于工作内容，”曹熠辉毫不在意，“我给你安排局长助理的职位，你只管打卡上下班，不用负责外勤办案，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没有案子的时候，时间更清闲。

    “但你如果加入天一盟，别的情况，我不好多说，我只说一点。”

    “天一盟没有国家机关这个外壳，钟阅川和姜柏都是除灵师家族的人，他们不会在意常世的身份，可你加入天一盟，要怎么给家里人解释？”

    从不务正业的游戏TA，变成一个听起来就很不正经的，不知究竟做什么业务的玄学团体？

    亲戚朋友怕不是会误以为他被骗进了传销组织或者某个邪/教。

    “如何？”曹熠辉又补充，“你要是有其他要求，可以尽管提。”

    徐临抿着嘴，陷入了沉思。

    确实，其他尚且不论，他有了灵能，不再是普通人类，往后经常接触的是虚世。

    虚世那些东西，以常世之人的眼光来看，就是妖魔鬼怪，神神叨叨的封建迷信。

    他进入了灵能的世界，不是人间蒸发，和以前的亲戚朋友，仍旧要保持联络。

    尤其是父母，总不能直接给他们说“我已经不是普通人类了”。

    他昨晚就忧心过这个问题，没想曹熠辉已经帮他把所有麻烦解决。

    “我……”徐临已经有些心动，“我再考虑考虑，等考虑好了，尽快答复你。”

    曹熠辉蓦地站起身。

    徐临：“？”

    怎么？

    他正一头雾水，就见到曹熠辉三步走到面前，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俯下身，用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面。

    他们本就坐在大厅最中间的位置，二人相貌又极其惹眼，在谈话期间，就有不少人不断投来目光。

    此时曹熠辉这个动作，瞬间将顾客盈门的咖啡厅中，众多客人和服务员的目光，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徐临倏然怔愣。

    “要考虑多久？”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一丝热气，擦在耳朵边上，“你坐在这里考虑，我在旁边等着。”

    “等到你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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