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车程漫漫。

    方雾在车上睡了很沉的一觉。

    他回到了那个程一言说冷的晚上，他依旧心软让程一言挤进了自己的被窝。

    随后程一言就猝不及防地亲了他。

    他在梦里没有半点抗争的能力，像之前每一次沦陷那样，被他拉进被子里接了一个隐秘而沉闷的吻，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

    等亲完后，方雾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有女朋友吗。”

    “有啊。”

    程一言漫不经心道，“谁没有。”

    他看着方雾的眼睛，促狭地笑了声，说，“你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

    他的声音拖得越来越长，在梦里甚至有点天旋地转，“方雾，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方雾瞬间被吓醒了。

    他茫然地望了望四周，随后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

    烦死了。

    程一言怎么在梦里还阴魂不散的。

    还得怪常安。

    要不是他和女朋友视频，他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方雾郁闷地打开手机，把黑名单里的人重新拖了出来，开始打字。

    【谈恋爱了没？】

    太贸然了。

    【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有点假。

    【我们炒CP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吧？】

    方雾打完后看了会，愣是把他自己的鸡皮疙瘩恶心出来了。

    他是想诈程一言，没想膈应自己。

    方雾想了想还是全部删掉，点开了微信列表另一个人的头像，一气呵成地打字发送。

    【cyy有女朋友没？】

    对面回得也很快。

    【老三：？】

    【老三：cyy是谁？】

    你他妈的。

    你前美帝CP营业方你都不认识？

    方雾憋着一口气，恨恨打字，再次发送。

    【程一言。】

    剧组片场。

    刚做完发型准备上场的单思瑞眯着眼来回看这两条消息，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程一言。

    女朋友。

    这两个词怎么会被放在一起？

    不是，程一言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单思瑞刚想敲下肯定没有啊，想了想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方雾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他和程一言不是在同一档综艺上吗？

    说起来这综艺最早拟邀的嘉宾确实是他，他也有意愿要上，只是程一言听说特地拿了自己的资源和他交换，中间还大费了一番周章才成功。

    他当时调侃着问：“你就这么想和方雾一起？”

    程一言的表情却是难得的郑重：“嗯。”

    “我非去不可。”

    关于程一言和方雾的关系，单思瑞知道个大概。

    作为朋友，他当然选择支持。

    只是从程一言的态度来看，他原本以为这两人只是在冷战吵架而已，但方雾现在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居然都怀疑上程一言取向了！程一言你行不行啊！

    但他答应过程一言，这事也不能提前戳破。

    单思瑞想了想，斟酌着打字。

    【没听说有。】

    【建议你直接问他本人。】

    我要是能问他本人还绕这么大一圈干嘛。

    收到消息的方雾无语半晌。

    方雾和单思瑞关系不错。

    当然，准确来说是单思瑞和所有人关系都挺好。

    单思瑞在团人设是人见人爱小太阳，实际上性格也不错，仗义爽快嘴严，和谁都能迅速打成一片。

    解散后，他和程一言在同一个经纪人手下，这也是方雾选择问他的原因。

    没听说有。

    他嘴角略微扬起一点，又很快压下来。

    但以程一言的性格，即便有女朋友了也不会广而告之。

    方雾从没觉得程一言是同性恋。

    毕竟他没听说过程一言从前交往过男朋友，平时也没发现他对于其他同性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至于他和程一言的关系……他认为是受当时情况所限，反正程一言只是解决生理需求，又是上面那个，所以和谁都没差。

    他应该，还是喜欢女生的吧？

    真麻烦。

    方雾退出和单思瑞的聊天框，开始上微博翻程一言粉丝的发言。

    都说偶像塌房粉丝是最早发现的，所以他只要找几个脱粉的粉丝发言，说不定就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搜索关键词，很快在脱粉广场抓到几个。

    【我就不理解了都解散这么久了是有多缺心眼才会去扶贫前队友啊？是前队友就算了偏偏还是废雾，追星这么多年没想到被自家正主背刺了，心累。】

    毒唯脱粉。

    【为什么不是13？!节目组你到底会不会嗑不会嗑建议别拍！没官宣之前都告诉自己是假瓜没想到你居然给我来真的。】

    CP粉破防。

    【工作室在干什么吃的？之前明明听说要进组了现在跑去拍综艺给前队友输血我真是服了这样的规划，再这样我就跑路了886。】

    事业粉发疯。

    方雾翻了半天，发现这段时间的脱粉原因……竟然全都是因为他。

    “……”

    不知道的还以为程一言在和他谈恋爱。

    说实话。

    他也很好奇程一言到底在想什么？

    方雾见粉丝这边没有任何迹象，又只能开始自己检索关键词。

    “小雾。”

    又是熟悉的声音。

    方雾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立刻按下锁屏键：“嗯？”

    程一言说：“下车吃点东西。”

    虽然还没到目的地，但也开了三四个小时，所有人基本都饿了。

    他们随机选了一家当地的特色菜，准备先吃个午饭。

    “这个，这个，这个。”

    宁郁岁拿着菜单就要点单，“我都想吃！”

    “——等等。”

    万依连忙叫停，委婉说，“考虑一下我们的经费。”

    宁郁岁不以为意：“每个人A一下也没多少嘛。”

    这点钱对于平时的艺人们，几乎是眼也不眨的程度。

    但在万依的劝阻下，宁郁岁还是妥协了一点，道：“那就每个人点一个菜？然后再点个汤？应该差不多吧？”

    六个人六道菜，虽然不算多，但也勉强能吃饱。

    所有人一致同意。

    结果没想到六菜一汤点下来，还是得要五百多块。

    万依按完计算器，微微蹙眉：“有点贵。”

    她身上经费一共不足一千，只是路上一顿便饭就要花去近十分之一，还是会有点肉疼。

    方雾抬眼，忽然问：“你们说这里能砍价吗？”

    “不还价啊。”

    前台的老板娘嗑着瓜子，像是听到了他们这边的讨论声，“咱们这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

    宁郁岁却像是逮到了空隙，抢先跑了过去：“姐姐，你看我们这么多人给你的饭店做宣传，之后节目播出后来打卡的人肯定人山人海，你就当这点菜给我们当广告费了嘛。”

    “不用做广告哈。”

    她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很甜，老板娘却不为所动，“我这家店开了几十年了，光回头客就够了，来的人多了我们反而挤不下。”

    “姐姐，以后我们也可以当你的回头客，带朋友来吃的嘛。”

    许如愿也跟着过去，小心翼翼地提议，“就给我们打个折？七折，八折？”

    万依也跟上去，目光诚恳地望着她，“拜托姐姐了，我们真的很穷。”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表演节目！”

    宁郁岁殷勤道，“您想看什么？我们这里有会唱歌的，会跳舞的，会rap的，会演戏的。还有我，我能给您表演一分钟内哭出来——”

    大约是他们一群人都缠着，老板娘也听烦了，勉强打了个近乎没有的折扣：“那就……九五折，再送你们一瓶饮料吧。”

    常安也跟着帮腔：“哎呀姐姐，打都打了，就大方一点嘛——”

    老板娘噫了一声，搓搓胳膊：“年轻人，少来这套啊。”

    宁郁岁的目光划过他，很快判断：“看来你卖萌没用。”

    她迅速将旁边站着围观的程一言抓到前面来，“你试试。”

    老板娘：“……”

    车轮战是吧。

    然而她看到面前那位被抓过来的年轻人虽怔了一下，很快就轻轻柔柔地笑了，眼睛弯起来，没有半点猴急催促的意味，只温声开口说：“姐姐，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想坑你的，只是我们真的快吃不起饭了。”

    他眨一下眼，语气带着点可怜意味，“您就当做好事，帮帮我们嘛。”

    方雾：“……”

    不得不说，派程一言出场真是某种程度的物尽其用。

    他最擅长的就是这招了。

    老板娘面色果然松动，犹豫半晌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只能挥挥手道：“行了，八五折，再送你们一个菜可以了吧！”

    众人顿时大喜。

    “谢谢老板娘！好人一生平安！”

    “老板娘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一行人欢天喜地地回去，准备吃午饭。

    方雾拿出手机，仗着自己有防窥膜无所畏惧，继续刚刚的搜索。

    “来，上菜咯。”

    很快，老板娘亲自端菜上来，“这是送你们的那个凉菜，尝尝喜不喜欢。”

    方雾坐在上菜口，刚想把手机放在桌上让个位，但没放稳，一不留神手机被碰到了地上。

    他刚想伸手，另一只修长的手率先捞到了它。

    方雾心内一抖，抬眼一看。

    是程一言。

    手机跌落的方向正对着他，即便有防窥膜也无用，搜索词条最上面那行【程一言 女朋友】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映进了他的瞳孔里。

    方雾：“……”

    想死。

    “小心。”

    程一言却只是平静地把手机放回了桌子上，移回视线，没有多说什么。

    方雾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到底看没看到？

    看到了的话为什么不问？

    不问的话是不是默认的意思？

    程一言侧头看他：“怎么不吃菜？”

    “哦。”

    方雾随便夹了一块，默默地咀嚼几下，完全没尝出嘴里的味道来。

    他的大脑嗡嗡嗡，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借这个契机先开口问。

    “没有女朋友。”

    程一言突然低声开口。

    方雾像被烫了似的，猝然抬头。

    场上几个人几乎都是各聊各的，没有人关注到他们这里在窃窃私语什么。

    “男朋友也没有。”

    程一言继续说，“倒是曾经有一个炮友。”

    方雾心脏被提起了起来。

    只听程一言低声地、安静地说：“三个月前，他和我说我不想继续这种关系了，然后就断掉了，所以现在应该也算没有。”

    “还有什么想搜的吗？”

    程一言看着他，眼底藏着笑，“直接问本人会比较准确。”

    “……”

    方雾僵硬道，“没了。”

    程一言：“那我可以问你吗？”

    “——不可以！”

    方雾立刻道。

    程一言嗯了一声，真的没有再追问。

    “……”

    好半天后，方雾红着耳根，非常小声地说，“没有。”

    “什么？”

    方雾飞快扒了两口饭，把自己噎得含糊不清后说，“没听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