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莫奶奶把这番言论说给林晓言听, 教林晓言“软和”一点，“适当”地多靠着男人也就是莫百川一些。

    听完莫奶奶的话，林晓言挺想嗤之以鼻的。

    活了两辈子, 她只知道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唯有靠自己才是真理。女人嫁了男人，就该靠男人？

    屁！

    上辈子的她，读书靠自己，工作靠自己，买房还靠自己。反倒是乡下的家人，两老养老想靠她, 弟弟上学想靠她，弟弟娶媳妇儿生孩子还想靠她。

    那个时候，可没谁让她靠, 她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这辈子……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 口袋空空, 兜里比脸还干净。要不是她会打猎跟大佬合作点小生意，她现在依旧是两袖清风, 啥也没有。

    靠，这种想法太危险，也太可怕，不适合她这种“单身狗”。

    清楚自己跟莫百川只是合作关系, 并不是夫妻关系，林晓言更是把“靠”这个字眼儿从自己的世界里抠了出去：“这么一点小活，敲个钉子就完事儿了，真没必要非等着百川回来做。”

    喊莫百川名字的时候, 林晓言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林晓言对莫百川的定位是大佬, 所以一直喊莫百川大佬。可很快, 莫百川提醒林晓言，大佬这个词不适合喊，更不能让人听到。于是她只能改口，喊莫百川为莫同志。

    再后来，莫奶奶觉得林晓言这个喊法实在是显得太生疏了，闹得她跟莫百川一点都不像是两口子。虽然，事实的确是如此，她跟莫百川根本就不是一对。但又有什么办法，假夫妻的关系还在维持期间，林晓言只能再改口喊莫百川的名字。

    打工人不易jpg加打工人叹气jpg。

    三下五除二，林晓言就把莫奶奶做的剪报给挂到了墙上去。

    就这，莫奶奶还满是遗憾：“可惜啊，过年那会儿太忙了，人家记者没功夫下来。不然的话，这剪报上该有你的照片儿了。”而不该只有言言养的猪。

    “呵、呵呵……”林晓言干巴巴地笑笑，她一点都不想跟自己养的猪合照。她怕将来自己混出去了，别人一提到她，就把她跟猪联系到一起。

    林晓言=猪……想想都社死。

    很快，莫奶奶打起精神来：“没关系，林书记不是说了，等到了三月，你被评上三八红旗手的时候，记者肯定要来采访你，给你拍照片，那时，就逃不掉了。”

    对今年的三八节，莫奶奶可是特别期待，因为那是她孙媳妇儿的大日子。

    “三八红旗手啊。”她肯定是想要的，就是能不能别总跟猪扯上关系？

    莫奶奶笑出了一张菊花儿脸，摸摸小曾孙的脑袋：“小光光啊，你得多跟你妈学习，长大以后，像你妈一样能干。”

    又长一岁的小光启连连点着他的小脑袋：“窝、窝跟麻麻一样厉害，养好大好大的zuzu。”

    才三岁的小光启已经懂得了，自己麻麻会养大猪，能让所有人吃上肉肉的大猪猪。养猪，小光启可能还不明白，但已经懂得肉肉美味的他对吃肉，那是相当执着。

    所以，在小光启的世界里，麻麻厉害=有肉肉次。

    看着圆头圆身子的小曾孙，莫奶奶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咱家小光光是不是又胖了？”

    以前小曾孙瘦条瘦条的，看着让人心疼。现在……怎么一个不注意，小曾孙就长成圆卜隆冬了？

    林晓言看向奶萌奶萌的儿子，跟着乐了：“这说明他吃的每一口都没有浪费，全长身上了，吸收特别棒。”

    小光启眼睛一亮，跟着凑热闹：“窝，窝棒棒哒！”

    “呵。”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男人清冷的声音透着一抹嫌弃，“再这么长肉下去，就该长成一个大胖子了。”

    “胡说八道。”林晓言反驳，“我儿砸今年才三岁，周岁两岁都没有满，再怎么胖，也是小胖砸，怎么可能是大胖砸！”

    跺脚的小光启跟了一句“胡唆”，然后又对林晓言鼓了鼓腮帮子，“窝，窝不胖！”粑粑说了，胖子不好堪，他好堪，所以他不胖。

    想着，小光启捧着自己的小胖脸，挤出了快要爆屏的效果：“窝，窝好堪，窝不胖，窝跟麻麻一样好堪。”

    林晓言的血糖瞬间升高，抱着儿子“巴巴”亲了两口：“不胖不胖，我儿子一点都不胖，我儿子好看着呢，比妈妈都好看。谁敢说我儿子胖，我跟谁急！”

    靠在妈妈的怀里，小光启跟妈妈贴贴，但还坚持地说道：“麻麻好堪，比窝好堪，窝第二好堪。”说着，小光启伸出了肉乎乎，手背还带窝窝的两根手指。

    小光启看向床上的祖祖，接着说道：“祖祖第、第三好堪，粑粑，最不好堪。”

    颜值被垫底的莫百川冷笑了一声：“小子，看来下次我应该给你买一块镜子，让你照着镜子再跟我说这话。”顶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竟然说他是这个家里最丑的？！

    心甘情愿被排第三的莫奶奶打趣道：“小光光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咱家，言言最好看，再来是小光光，然后是我。你啊，皮糙肉厚的，就是咱家最丑的。”

    被儿砸夸是家里最好看的人，林晓言勉强还能接受，但被莫奶奶也这么夸，林晓言就不好意思了。要知道，莫奶奶老归老，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韵是一般女人不可能拥有的。即便是没有见过莫奶奶年轻时候的样子，林晓言都敢肯定地说，风华正茂的莫奶奶必然是一个旗袍美人。

    在现代那会儿，买了房子有了家，林晓言也曾在某宝上各种淘，淘旗袍穿。也不晓得，现如今的她还有没有机会穿旗袍。

    三八这个好日子，说快也挺快的。林晓言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每天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之中，学得头昏脑胀。数学方面，对林晓言来说，没有太大的问题。这会儿的考点可比她当年参加高考容易了许多。

    重点是，林晓言一想到文科类科目，对，就是那个叫语文的家伙，林晓言直想哭。看到语文，林晓言想哭，看到历史，林晓言想哭，看到史地，林晓言更想哭。因为这些科目的题，里头总掺了一些奇奇怪怪，以后绝不会出现的题目。

    每次做题，林晓言都做得抑郁不已。刚开始做这些题的时候，林晓言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对完某些题的答案之后，差点没潸然泪下。这都琢磨了大半年了，林晓言这才摸着一些边，面对这些“特别”的题目，好歹是知道怎么下手了。

    就冲林晓言这学习的节奏，每天的行程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知识你少学一天，就少一天。可三八红旗手这事儿，都定下来了，自己不想着，它也跑不掉，所以林晓言完全不惦记着。

    退一万步说，三八红旗手真因为什么没了，她也不遗憾。三八红旗手还能有七十年代末的大学生来得香吗？

    林晓言没把三八红旗手放在眼里，一心一意只攻她的高考。可莫百川不是，二月整一个月，莫百川都没有好好下地赚工分，总是请假地往外跑。

    看到莫百川这个样子，村里年纪跟林晓言相仿，也品出林晓言的好，后悔自己没娶着林晓言的男同志，说话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林晓言会养猪，林晓言一年养的猪能赚到的东西都能抵家里两到三个壮年劳动力了。

    莫家人口本来就少，莫百川不好好干活，林晓言还跟去年似地把猪养好。靠着林晓言这本事，莫家人都饿不死，莫百川完全可以吃林晓言的软饭。

    软饭香吗？

    香！

    那不想吃吗？

    想！

    问题是，家里要没个跟林晓言一样能干的女人，那男人再不努力干活，别说吃香香的软饭了，连饭都吃不上。

    别人家都是男人努力干活养家人，轮到莫百川的时候，莫百川却可以干一天，混一天，仗着有林晓言无法无天，换作哪个男人看到莫百川，心里不得辣得跟把火烧似地。

    听到村里男同志的讨论声，下工的冯望远保持沉默，什么也没说。没人知道的是，冯望远心里的难受一点都不比这些人少。

    在冯望远看来，林晓言还是一颗蒙尘的珍珠时，他就发现了林晓言的价值。现在说酸话的那些男人，不过就是马后炮，没他慧眼识珠的能耐。让人感到懊恼的是，即便是他再有眼光，也架不住莫百川这个程咬金。

    没有莫百川在他跟林晓言之间横插一脚，他相信自己绝对可以跟林晓言在一起。那么林晓言所得的一切，也都是他的……

    冯望远盘算的多，他不单看上林晓言赚工分养猪的本事，重点是，他娶了林晓言的话，那么房有了、粮有了、钱有了，还有林根生这个村长大伯罩着。

    村里都在传，林晓言必然是今年的三八红旗手。等三八红旗手一落到林晓言的身上，那么连名誉都跟着有了。今年这个村儿一旦有工农兵大学名额推荐，舍林晓言取谁？

    林晓言跟他又是夫妻一体，只要他们夫妻之间协商好，林晓言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他这个当丈夫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有异议，自己则可以成为大学生了。

    娶了林晓言的生活是那么美好，可以让自己摆脱眼前所有的困境。恼人的是，把林晓言娶走的不是他，是莫百川。没了林晓言这个妻子，他所处的困境似泥潭沼泽一般，别说是脱困了，连条腿都拔不出来。

    这样的差距，冯望远心里怎么能不恨呢？

    恨铁不成钢的冯望远静静地看着打草喂猪的林晓言，一张薄唇抿得紧紧的，整个人阴森森地站在那儿，乍然出现在林晓言的面前，把林晓言吓一大跳：“冯、冯知青？”

    “莫百川那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反抗，要哑忍？”冯望远不明白。

    林晓言眨眨眼睛，她比冯望远更不明白：“莫百川欺负我，我怎么不知道？”

    冯望远皱了皱眉毛：“最近这段时间，莫百川没一天有好好上工，几乎天天都请半天的假，你……不知道？”

    向来不关心莫百川上工问题的林晓言摇摇头：“不知道。”

    冯望远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一些：“原来如此。之前你不知道就算了，现在你知道了，你怎么看？”

    脑门儿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问号的林晓言越发不明白了，她又不是元芳，有什么怎么看的。“我、我该怎么看？”抱着不懂就问的学习态度，林晓言小心翼翼地问道。

    冯望远气得大叹一口气：“很明显，莫百川是看你有一身养猪的本事，知道靠着你不用挨饿，所以劳动态度一点都不积极。他这么欺负你，你该反抗，做一些新的打算。”比如，跟莫百川离婚！

    十年之前，离婚这词还少见。十年期间，离婚的男男女女多不胜数。

    冯望远这么说，林晓言可算是闹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了，冯知青这是担心她在这段夫妻关系里吃亏，被大佬占便宜了。“我、我跟莫百川那是夫妻一体，大家都是一家人，很多事情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他只是请了半天假，又不是完全不劳动，没事儿的。”

    “我想，他最近肯定是有事要忙。等忙过了这阵儿，就好了。我嫁给他三四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不会好逸恶劳，逃避劳动的。冯知青，谢谢你的关心。”

    冯望远才缓解的情绪因为林晓言这番话气得脸立马变青了：“他是男人，你是女人，身为男人，怎么可以让女人反过来养他？！”

    这种男人，又凭什么得到林晓言的青睐和支持？

    哪怕他打着先把大学名额要过来的主意，心里考虑的也是他先去熟悉环境，林晓言顶多是比他晚一、两年就可以跟着过去。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换他照顾林晓言了。

    他可以无愧林晓言对他的先付出，他可以加倍、百倍地对林晓言好，报答林晓言对他所有的帮助。莫百川能吗？能吗！

    所以，莫百川根本就不配跟林晓言在一起，他不配！

    被冯望远的大声吓了一跳的林晓言小声哔哔：“可我不会养猪，赚不了多少工分的时候，都是莫百川养的我啊。那个时候，我也没有不好意思。”

    冯望远：“……那是他……”应该的！

    “我家言言说得对，我们夫妻一体，不论是言言养我还是我养言言，那都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冯知青，你管得太多了。”林晓言还没作出反应，莫百川的声音先杀了出来。

    又被吓了一跳的林晓言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怪异地看向莫百川：“你怎么在这儿？”

    嗯……

    今天这一幕怎么那么眼熟呢？

    她穿来之后，包括今天在内，也只跟冯知青见过两面。上一回，好像也是这样，让大佬给堵个正着，啥情况？

    她一跟冯知青碰面，大佬必然围堵到现场，这是什么定律吗？

    一头雾水的林晓言看看冯望远，又看看莫百川，两个男人眼神之间的交锋让她生出“此地乃是非之地”的感觉来。

    看着这俩男人似乎还挺想聊一聊的，林晓言颇为“识趣儿”：“要不，你们聊，我走？”她不做“第三者”的。

    一听林晓言这么说，莫百川连忙撇下冯望远，接过林晓言身上的大竹筐：“我跟你一块儿走。冯知青还要赚工分，我们不好耽误冯知青的时间，赶紧走吧。”

    林晓言点头：“那……冯知青，再见。”

    莫百川脸一板，伸手把林晓言的脸扳向自己：“冯知青又不是我，家里可没个能干会赚工分的媳妇儿养着，他得靠自己。他的时间那么宝贵，哪能那么闲还跟你下次见，跟我走。”

    看着林晓言被莫百川拉走的背影，再想到莫百川刚才恬不知耻的话，气愤不已的冯望远手紧握成了拳头，手背的青筋都凸起明显。

    媳妇儿？

    这世道，今天是媳妇儿，明天是仇人的事情，还少吗？

    几年前，林晓言突然嫁给莫百川，这事儿分明透着古怪。等他弄明白其中的症结后，他不相信林晓言还选择莫百川而不要自己！

    莫百川是大长腿，跟莫百川一比，林晓言自然就成了小短腿儿。这不，莫百川大步向前走着，林晓言必须小跑才能跟得上。

    顶头上司生气了，请问，肿马办？

    “这是你第几回私下跟冯望远见面？”

    “你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吗？”

    莫百川和林晓言同时开口，莫百川这么一说，林晓言心里只觉得怪怪的：“你生气是因为冯望远？”为什么？生气的点在哪儿？

    难不成，大佬跟冯望远不对付，冯望远要挖大佬的墙角。所以大佬一看到她跟冯望远碰面，还以为冯望远要收买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倒是可以解释得通。

    莫百川冷笑道：“我媳妇儿私底下跟别的男人见面，我不生气，难道我还高兴吗？”

    “可我是假的啊。”林晓言皱皱眉毛，随即，她想到男人那奇怪的自尊心，然后才点头，“行吧，就当之前我不够注意，以后我会多注意一点，跟其他的男同志保持距离，让你满意的。”

    好歹也在职场混了那么多年，男人奇葩的自尊心她还是听说一点的。哪怕她跟大佬是假夫妻，她跟别的男人走近一点，哪怕没有暧昧，大佬都会有一种自己被戴绿帽的感觉。

    说得通。

    现在她还顶着大佬妻子的名头，跟别的异性走太近，是不太好。她的责任，她的错，她检讨。

    更何况，大佬是甲方爸爸，甲方爸爸能有什么错，错的肯定是她这个乙方。

    林晓言这么一解释，莫百川这一肚子的火不知道该继续生还是不生好。听上去，林晓言似乎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正的态度也非常积极。

    但莫百川看到林晓言不咸不淡，毫不自知的表情，他就明白，林晓言其实还是没有真正明白，他在意的点在哪里。

    压了压火气，莫百川表现得有点僵硬：“林晓言，你跟我说实话，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林晓言好好想了想，想得都让莫百川产生了紧张感才道，“你挺好的呀。”她接触的甲方爸爸不算多，可莫百川的确算是不错的了。

    “那你……”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吗？莫百川吐了一口气，换了一个切入点：“你刚才说你是假的，什么意思？”

    林晓言先是怔了一下，再回忆了一下自己跟大佬的对话，非常努力地把大佬的问题从对话之中抠出来：“我的意思是……我这个媳妇儿是假的，好像是这样的吧。”

    “大佬，对不起，那会儿我说这话，那是一时糊涂，没有要反你的意思。”男人要面子，她这个媳妇儿是真的假的，没区别。重点不是真假，重点是她顶着的这一层身份。

    莫百川的眸色暗沉不定，如翻滚着的墨云：“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假的？”

    林晓言想当然道：“我本来就是假的，去年，咱俩不是恳谈了一番，所有的条件，都说好了吗？”

    “大佬，还是你特意找我说的，你忘记了？”唉哟喂，不会吧不会吧，大佬真把这事儿给忘了？那么当初说好的，只要她干得好，等离婚了，大佬会给她一笔不菲的遣散费这事儿，大佬不会不认账了吧？

    早就见识过林晓言气人的本事，这会儿，莫百川不生气了，因为还有比生气更重要的事情：“林晓言，你不觉得你的话挺可笑的吗？为什么你是假的？我奶奶对你不好吗，没把你当成一家人吗，还是说莫光启这个孩子不是你替我生的？凭这些，你怎么就是假的，咱俩的结婚证可还在家里摆着呢。”

    不论从哪一个角度出发，林晓言都是他媳妇儿，是他真真的媳妇儿，怎么就变成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