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当面

    御书房内, 盛隆帝正在批阅奏折，皇后未经通传径直闯了进来。

    盛隆帝看着怒气冲天的皇后，放下手上的奏折, 笑道：“皇后这是怎么了？”

    皇后怒视盛隆帝道：“陛下还知道我是皇后？太子开府之事, 为何瞒着我？”

    “没有瞒着你啊, 你这不是知道了？”盛隆帝笑道, 起身走到皇后身边，按着皇后的双肩，让她坐在软椅上。

    “这算什么知道？”皇后仰视盛隆帝, 想从软椅上起身, 被按着不能动, 心里越发火气大。

    “太傅今日才上书, 你不就知道了？”盛隆帝笑道。

    皇后冷笑一声道：“皇上莫不是把我当傻子？这种大事，事前没有商议好，陛下怎么可能当庭恩准？”

    “皇后的意思是，朝廷政务, 得与你先商议？”盛隆帝道。

    “这不是政务, 太子是我儿子！儿子要搬家, 难道当娘不该知道？”皇后见皇上要给自己扣干政的帽子，脸上越发狰狞起来。

    盛隆帝叹道：“你这不是知道了吗！这也不是今日说了，今日就搬，你到底急什么？”

    皇后觉得盛隆帝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急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太子出宫开府这么大的事, 她竟然一点不知道！在太子的婚事上, 她已经让步了, 没想到让步的结果竟然连太子出宫开府这样的事，都不告诉自己了。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皇后道。

    盛隆帝将手从皇后肩上拿开, 居高临下看着皇后：“那皇后准备怎么个不同意法？准备怎么做？”

    皇后被盛隆帝问得哑了口，她翕动双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红了眼眶，将头别到一旁，不再看盛隆帝。

    盛隆帝叹道：“阿冕，我和太子才是你的亲人。”

    皇后心中冷笑，好两个亲人，这样的大事，全都瞒着自己，你们父子是父子同心了，将她至于何地了？

    皇后心中又怒又恨，对皇帝还好，她早就知道他不满自己娘家势大，但是太子是她亲儿子，他竟然也一个字都没说过！

    像是看穿了皇后的心思，盛隆帝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别怪孩子，他也不知道。”

    皇后看向盛隆帝：“他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太傅亲自上书，他会不知道？你们真是父慈子孝，就我是个外人！”

    “好了，别生气了，你现在是气我没告诉你，还是不想太子出宫开府？”盛隆帝声音软下来，在皇后身边的软椅上坐下。

    皇后道：“太子住东宫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宫开府？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还叫他出宫开府……”说着，皇后竟哭了出来。

    见皇后哭了，盛隆帝过去拉皇后的手：“太子到了年纪，出宫开府是有先例的。他总归每日要进宫，有什么要紧的？”

    皇后只觉得如今皇帝和太子一条心，一心想要打压她和承恩公府。娶太子妃是第一步，出宫开府是第二步，她如果什么都不做，日后只怕连皇后这个位置都保不住。

    对皇帝，她早就看透了，可太子，她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皇后抹了一把泪道：“就算是民间人家分家，也没有说要瞒着娘的。你们……你们太狠了。”

    “怎么还说瞒着你，你这不是知道了。太子出宫还要有些日子呢，这不往后的事，还是得和你商量？”盛隆帝道。

    再商量能改变太子出宫开府的事实？皇后心道。

    “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好叫你们两父子防备的呢？你刚才说，你们是我最亲的人，你们把我当亲人了？萧祺彦把我当亲娘了？”皇后说着竟哭出声来。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盛隆帝忙轻拍着皇后的背，安抚她。“太子确实是不知道的，这事要怪你就怪我。”

    皇后瞪了盛隆帝一眼，甩开他的手，起身走了。

    盛隆帝看着皇后的背影，面无表情地回到御案前，继续批阅奏折。

    皇后回到凤仪宫，立马叫人去请太子妃。

    宝言一听说皇后请她，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前几日她就听太子说了，出宫开府之事一直瞒着皇后，她知道后，肯定会闹，头一个要遭殃的，只怕会是宝言。

    宝言去过凤仪宫很多次，这次是最紧张的。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太子说了，她得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

    到了凤仪宫，宝言给皇后请安。行过礼之后，皇后一直怒视着宝言，许久都没有叫她起身。

    好在宝言身子不弱，跪也就跪了。

    皇后问道：“哀家问你，太子出宫开府之事，可是你撺掇的？”

    宝言闻言诧异道：“出宫开府？儿媳从未听殿下说过。太子不就应该住东宫吗？”

    皇后冷笑道：“你果真不知？”

    “确实不知，从未听说过。”宝言道。

    皇后盯着宝言瞧，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就在这会儿，宫女进来通传道：“太子殿下求见。”

    “你先起来。”皇后这才让宝言起来。

    宝言便由宫女扶着起身，规矩地立在一旁。

    萧祺彦听说皇后怒闯御书房，没有回东宫，直接来到凤仪宫，果然在宫们口看到了宝言的肩舆。

    “母后。”萧祺彦给皇后请安。

    “我不是你母后。”皇后冷笑一声，“你多大的本事，娶妻不听我的，离宫不告诉我，你还当我是你母后？”

    宝言心道，皇后终于当面嫌弃她了？

    萧祺彦忙道：“此时儿臣事先不知晓，儿臣来见母后，就是想问母后，儿臣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了父皇和母后伤心呢。”

    皇后笑道：“你也莫要在本宫面前演戏了，你们父子准备唱哪一出我都知道。”

    萧祺彦可怜巴巴地看着向皇后：“母后，儿臣真的不知，父皇莫不是恼了我？我从未有过逾矩之事，为何叫我出宫呢？母后又这样说，儿臣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这么说，你不想出宫开府？”皇后道。

    “不想。”萧祺彦肯定地道。

    “那你去求你父皇便是了，母后也会帮你求情的。”皇后道。

    “儿子来之前，去见过父皇了，父皇说金口玉言，还说出宫开府是先例。儿子劝不动，这才想着来请母后劝的。”萧祺彦的语气听着十分委屈，“况且这次还是和晋王一起出宫建府，儿臣……儿臣都怕父皇是不是真的厌弃了儿臣……”

    见太子说的这样情真意切，皇后还真有些动摇，但以她这么多年的阅历来说，这事，太子是不可能不知情的，他就是在自己面前假装罢了。她不相信太子。

    “记住你今日说的，是你自己不想出宫，到了你父皇跟前，你也要这么说。”皇后道。

    “是。”萧祺彦忙应道。

    皇后见太子和太子妃都不说实话，心中一片寒意，直接叫他们离开了。

    出了凤仪宫，萧祺彦心疼地道：“她没把你怎么着吧？”

    宝言道：“没有，就略跪了一会儿。”说着宝言声音放轻，凑到萧祺彦身边道：“还好有你提醒我，我膝盖垫着呢，也不疼。”

    但萧祺彦心里却还是心疼，道：“等出了宫就好了，没必要多见她。”

    回到东宫，萧祺彦便要看宝言的膝盖，生怕她伤着了。宝言拗不过他，只好给他看。见宝言果然在膝盖上绑了厚厚的垫子，完全没有受伤，萧祺彦才放下心。

    “皇后娘娘果然很反对你出宫开府呢，你今日这样说，会不会真的出不去了啊？”宝言忧心道。

    萧祺彦笑道：“不会的，这是我和父皇说的说辞，哄她的。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总归是无用的。后面自有对策，父皇故意叫我这么说的。”

    宝言神色复杂地看看萧祺彦：“殿下和皇上，到底为什么会对皇后娘娘这样？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怎么你还心疼她了？”萧祺彦笑道。

    宝言摇头道：“不是心疼，就是不明白，她可是你亲娘，你又是她唯一的儿子，为什么你们这么离心呢？每次问你，你都说得含糊，我实在想不通。”

    萧祺彦长叹一声道：“在皇后娘娘的心里，她的后位是第一，承恩公府是第二，我这个亲儿子，最多排第三。这样说，宝言明白了吗？”

    而且，她还养着一个替身，随时准备换了自己。萧祺彦心道。

    “哪怕我是第二，我都不至于这般和她离心。”萧祺彦又道。他重生后，不是没起过和皇后好好做母子的心思，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在皇后心中，权利的苏家荣耀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她也不会在自己成年后还将密室的人留在宫中。

    宝言沉默了，她想到自己。在自己心中，什么最重要呢？爹娘？家人？自己？太子……又排在什么位置呢，将来若是她和萧祺彦有了孩子，又排在什么位置呢。

    “怎么了？在想什么？”见宝言沉默，萧祺彦问道。

    宝言摇头：“什么都没想。”

    “撒谎。”萧祺彦温柔笑道，“不管宝言心里怎么想，但宝言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