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婚
侍女们一直从库房往外搬物件, 宝言挑挑拣拣,她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带走,便挑自己最喜欢的。其余的, 她准备全都送给家人。她不像旁人, 还有机会回娘家住……
宝言打开一个箱子, 这里头放的都是她喜欢的纸鸢, 最上面一个便是她第一次见太子时,他送给自己的。现在宝言怎么想都觉得太子是故意的了,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 在哪里见过自己, 竟就偏要娶自己。
宝言将那个纸鸢拿在手上, 在想要不要带走。
璇薇和玉蘅结伴来时, 宝言正面朝天空,举着纸鸢。
“好漂亮的纸鸢,这也带走吧。”玉蘅笑道。
宝言见两位嫂子来了,放下纸鸢, 轻叹一声:“我好像没跟嫂子们说过, 这个纸鸢是我第一次见太子的时候, 他送给我的。”
璇薇玉蘅两人面面相觑,璇薇道:“还有这事?真没听说过。”
宝言浅浅一笑:“就是年初长宁公主桃花宴那次,那次其实太子也在。他在桃花林,故意放不起来这纸鸢, 惹我过去呢。我过去后, 他便假意有人叫他, 将纸鸢硬给了我。”
“哎哟!”玉蘅惊呼一声, “宝言,这事你也不说啊!”
宝言看着依旧精致的纸鸢道:“那时候, 我并不知道他是太子,想着收了外男的东西总归不好,还想着能还给他,就没敢说……”
玉蘅啧了两声:“看样子太子对宝言蓄谋已久!要不然也不知道用放纸鸢来勾引宝言,定是早就打听过宝言的喜好。”
“什么勾引……”璇薇白了玉蘅一眼,又看着纸鸢道,“不过理倒是这个理。”
“后来,我们又见过一次……”宝言将他们在鹿鸣湖再次相遇的事也说了。
这回两个嫂子都愣住,太子这未免有些过了,就这么喜欢?
璇薇忽然道:“这样看来,上次我们能定到游船,又有那样好的厨子,只怕都是太子的手笔。”
宝言倒没想到那儿,玉蘅却连连点头:“这么一想确实很有可能,宝言你真沉得住气,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没说。”
“我也是后来见到太子才知道是他。”宝言道,“那时候,也没心思想这些……”
玉蘅笑道:“哎呀,我算是放心了,就冲太子对宝言这心意,宝言以后有福啦!”
璇薇笑道:“说什么傻话,做太子妃就是天大的福。”
宝言笑笑,越是临近婚期,家里就越听不到任何发愁的话,都说宝言日后会有福。当然这都是当面说的,宝言有一次去正院时,恰好没有侍女通报,她听到娘亲和嫂子们对她的担心。
宝言今日会说这事,也是想叫家人放心些。她虽不明白太子为何这般,但果然在寻常人眼中这就是喜爱的表现。
“两位嫂子来得正好,我这有物件太多,有许多定是用不上了,你们瞧着有喜欢不?”宝言道。
“那我们可不客气了。”玉蘅道。
宝言库房里的好东西多,但太子妃的嫁妆是有定额的,多了也带不走。且许多物件都不符合以后宝言的身份,她用不到了,挑挑捡捡,最后宝言只能带走十之有三。
璇薇两人在梧桐院和宝言一起挑了一整日,璇薇最后道:“有些物件,我瞧着是宝言小时候就用的,这些东西,虽不能做为嫁妆带走,日后说不定能送进去,不如就先封存起来。”
玉蘅道:“这样最好,就先放这院子里。”
宝言也觉得这样好,便吩咐侍女们将一些她曾经用过的,喜欢的物件都封存起来。
看着侍女们将那些物件一样样封好,宝言感觉自己过去的一部分也被封存了,此后她就是新的自己了。
璇薇握了握宝言的手,宝言冲她大嫂笑笑。
璇薇看着宝言,这半年,宝言真的是脱胎换骨,从前那个活泼的少女,如今变得仪态万方,只有偶尔会露出从前那般天真的笑来。
宝言定然是辛苦的,但这辛苦是早晚的事,谁能永远做少女呢。璇薇小声对宝言道:“不要紧,那些物件都在呢,从前的宝言,我们也都记着呢。宝言长大了,或许辛苦些,累些,但也有新的乐趣。”
宝言看着璇薇,近来不管是娘亲也好,两位嫂子也好,总是时不时教导宝言一些道理,告诉宝言嫁人是人生的一部分,她总要经历这些。宝言听的多了,心里也并不觉得烦,自己渐渐也懂了一些事,但到底以后会如何,还要她自己经历过才真正明白。
婚期不到半个月,这日是册封礼,宫中送太子妃的宝册、仪仗、凤冠等物来。太子妃册封礼,应当更早些时候,不知是何原因,竟拖到如今。忠勇侯夫妇一直担心有变数,今日总算彻底放心。
宝言盛装出礼,礼成后,宝言看着金册,籍册,凤冠,玉钩,金钩,凤轿,仪仗……看着这些彰显皇家威仪的各色物件,她终于切实感受到自己是太子妃了。
东宫。萧祺彦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宝言终于册封,他再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变数。不枉他这几个月在皇后跟前演足了戏。饶是如此,皇后还是一直拖着册封之事,直到再也拖不下去,才松了口。
忠勇侯府不知道为何太子妃一直未册封,萧祺彦确实清楚得很。皇后生怕太子脱了自己的控制,势必要太子在她跟前,做足了姿态,势必要让太子明白,她还能掌控他。
萧祺彦来到凤仪宫给皇后请安。近来,他每日晨昏定省,一日未落。
到了凤仪宫,皇后又在歇息。萧祺彦神色如常,用着茶点等皇后。他偶尔眼睛会飘向密室的方向,回想起前世,他在密室中的情形。
那时,皇后极少进密室看他。
萧祺彦想,他大概天生是不讨人喜欢的。前世他在密室,皇后喜欢的是他胞兄,当时的太子;今生他成了太子,皇后却还是喜欢密室里的胞兄。
萧祺彦一杯接着一杯吃着茶,茶的苦味渐渐淡了,他心里的苦倒是全浮上来。萧祺彦又想到宝言,就连前世的宝言,也并未抗拒成为太子妃,这一世,他成了太子,宝言却不想嫁给太子了。
密室中,皇后算着时辰,知道太子应该来了,可眼前的孩子,正眷恋地看着自己,叫她放不下。太子马上要娶亲了,眼前的孩子,他连名字都没有,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以为自己只是长得像太子,是太子的替身而已。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皇后越看假太子,心里就越愧疚。
“皇后娘娘……”假太子支支吾吾,“我,我真的只是太子殿下的替身吗?”
皇后闻言看向假太子,只见他用那样孺慕的神情看着自己,眼中竟含了泪。皇后一怔,莫非这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皇后冷下脸:“怎么,你以为自己是谁?”
假太子见皇后冷了脸,忙低头不敢看皇后,但还是叫皇后看到他的眼泪滴在了手背。
皇后眼神犀利地看了一圈密室里的人,这些人并不知道假太子的身份,假太子要是知道了,会是谁告诉他的?
皇后没有再留,转身离开了密室。
出了密室,果然心腹宫女说太子殿下来了许久。
近来太子倒是也是乖的,皇后收敛神情,装作刚起身的样子,来到正殿见太子。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祺彦给皇后行礼。
皇后看看萧祺彦,太子对自己倒是恭敬,只是瞧自己的眼神,还没有假太子那般对自己眷恋。皇后忍不住想,当时要是选的那一个就好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皇后忙理智地收回思绪。
“说过几次了,母后要是歇着,你便先回去,怎么又在这等。”皇后慈爱道。
萧祺彦笑道:“母后就当儿臣贪母后这的点心吃好了。”
“尽胡说,母后知道你孝顺。”皇后笑道,看着萧祺彦,又觉得他还是很乖顺,这些年也是尽力在自己跟前孝敬,她不喜他出宫见太子妃,他便再也没去过。想到这,皇后面上的慈爱又多了两分,“回头带上一匣子回去。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似的。”
萧祺彦笑道:“不是说在爹娘面前,儿子永远都长不大么。”
“贪嘴还有理了。”皇后嘴上说着,心里还是受用,太子说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又是精心培养多年的,往后自己应当少进密室才对,没得里头那个真的觉察出什么,起了不好的心思。
萧祺彦发现今日皇后待自己与往日不太一样,似乎又亲近了一些,连每次都提的承恩公府的事,今日都没提。皇后不提,他自然更是不会提,用心演起好儿子。
陪皇后用过晚膳,萧祺彦才带着一匣子点心离开。
回到东宫,萧祺彦又在匣子里找到了字条,只是这次的字条叫萧祺彦有些不明白。字条上写着:怒。
这表示皇后从密室里出来,脸上带着怒气,密室里只有假太子,他不是最会讨皇后喜欢,怎么会叫皇后怒了?想起今日皇后待自己比从前慈爱,萧祺彦心里反而有了不好的预感。
太子将纸条烧掉,照例又叫冯一把点心拿去喂鱼。
萧祺彦从怀里掏出宝言曾经戴过的手绳,上面的墨迹还在,他本想洗的,可一想到洗过了便也洗掉了宝言戴过的痕迹,便一直这样留在身边。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还好,不用多久,他就要娶到她了,到时候,他日日夜夜都能守在她身边。
……
婚期越来越近,宝言垠州的本家叔伯和外祖家的亲戚们都来了京城。宝言见到了儿时的玩伴,欢喜之余,她越发感觉到,她离儿时的自己已经很远了。细想想,就连去年的自己,她也觉得很远。虽不是一夕之间长大,但她确实已经长大了。
近来侯夫人每夜都陪宝言睡,临睡前总要讲一些过去从来没讲过的事,比如夫妻之间的事。别的侯夫人都好说,只一样,侯夫人思索了好几日,还问了旁人,最后终于在宝言婚礼前五日的晚上与宝言说起。
“宝言,你怎么看苏良娣?”侯夫人问道,“你知道的,她要和你同一日嫁入东宫。”
侯夫人听说这事的时候,心中气闷了许久。忠勇侯还找了相熟的言官上书,说这不符合礼法。皇上倒是安抚了忠勇侯,只不过皇上将一切都推到了皇后身上。忠勇侯无法,怕闹得太过,宝言到时候被皇后责难,只有让步同意了。
“我是太子妃,她是良娣。我是妻,她是妾。”宝言道,这事先前大嫂就曾和她说过,当时大嫂是这么说的,宝言便也这么说给侯夫人听。
侯夫人笑笑:“你明白就好。不管现在身份再高,嫁过去之后,她就是矮你一截。还有先前你二嫂总跟你说什么要和太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你二嫂这话没错,但也没全对。毕竟太子不是宝言一个人的丈夫,现在有苏良娣,往后肯定更多,宝言要是一颗心全付出去了,说不定要伤心了。娘跟你说,付出三份真心,做出十分的样子就足够了。”
宝言心道:我一点都没付出去呢,娘亲的担心是多余的。不过她也不敢说这话,她这一说,娘亲又要担心旁的了。
“娘亲放心,我懂的。像哥哥嫂子他们那样,才叫两情相悦。我和太子之间不是,我只管当好太子妃就是。嬷嬷也跟教导过我,我和太子之间,不光是夫妻,还是君臣。”宝言缓缓说道。
“很好,我们宝言真的长大了。”侯夫人叹道。
“还有几日就嫁人了,不长大也不行呀。”宝言说着往侯夫人身边靠了靠,亲昵地道。
侯夫人斟酌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今日一口气全说了好,便问道:“宝言近来有没有再梦见什么?”
“没有。”宝言道,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梦到,倒是又梦见了一次太子,梦里他在放纸鸢,她把他纸鸢的线给剪了。
“那些话,娘说了好多次了,想来你都听烦了。”侯夫人笑道,“今日娘再说最后一次,不管梦是真是假,宝言只管好好当太子妃,什么都不用怕。”
“娘,我知道了,您不说我都快把那梦给忘了。”宝言笑着应了。
侯夫人又继续说着一些夫妻之间应该注意的事,慢慢地就说到了子嗣上。
“皇上的子嗣不丰,他定然希望太子能多些子嗣。”侯夫人说着,停顿了一下,“娘亲不希望你太早有子嗣。当然,你没有,旁人也不能有。”
“这,我要怎么做?”宝言不解。
“生孩子本来就是鬼门关,加上我朝这又防双生子,是难上加难。定国公府的事,你也听说了。宫里的皇后不用说也知道定然向着苏良娣,万一你怀身子了,难保她们不拿你的孩子做文章。”
宝言闻言,背后起了一阵冷汗。
“这,那我要怎么做?”宝言这些日子,本来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这会儿听侯夫人一说,心里又怕起来。
“一是你自己得晚两年生,一两年不生,皇后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二是不能让苏良娣生。”侯夫人道。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吧,太子要是去苏良娣那,我拦着不让去吗?”宝言道。
侯夫人道:“这就要使些手段了。”
深宅大院也好,后宫也好,哪有当家主母没些手段的。侯夫人就算自己用不上,各种手段还是知道的。
宝言听侯夫人说着后宅的手段,听得脊背发凉。娘亲又说不光是宫中如此,寻常人家也如此,心里越发觉得身为女子也太难了些。
侯夫人教完宝言,叹道:“娘希望这些你全都用不上,但是你肯定得知道,还得记牢,你不用也要防着旁人用。最好太子如他表现出来的,对你倾心,这样起码暂时,你是用不上的。”
宝言听了娘亲的话,久久说不出话来,侯夫人最后小声道:“你放心,到时候有张嬷嬷在,她会教你的。”
宝言这才定心些,张嬷嬷她是知道的,宫里的老人。听娘的口气,大概是被娘
“收买”了。
一连几日,不管白日怎么忙,到了晚间,侯夫人总要和宝言一起,娘儿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然而再说不完,也到了最后一夜。该教宝言的,这半年来,已经全教完了。到最后这一夜,侯夫人一句也没重复,只和宝言说着她小时候的事,将宝言哄睡着之后,侯夫人看着闺女,一夜未眠。
十月初五,太子醮戒。
十月初六,宜嫁娶,太子大婚。
天未亮,宝言便被娘亲唤醒,来不及她多思多想,便被簇拥着起身梳妆,更换燕居冠服。
梳妆更衣后,宝言醮戒。贺家的祖祠在垠州,便在家中小祠堂醮戒。
忠勇侯夫妇领着宝言到祠堂行礼、宝言亲手奠酒。祭拜过先祖,宝言回到正堂,便有酒菜端进来,宝言饮了一小口酒,又略了吃两口饭食,不为饱腹,只为礼成。
宝言用过酒菜,跪拜爹娘,四拜过后,忠勇侯依制道:“尔往大内,夙夜勤慎……”
醮戒礼成后,宝言回到梧桐院更衣。
此时,萧祺彦的仪仗已经出了宫门,往贺家来迎亲。
更换好翟衣,宝言坐在镜前看着自己,心中竟也不慌乱。璇薇和玉蘅两个看着宝言,觉得她很有太子妃的气度,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她。
宝言在镜中看到两位嫂子的神情,弯弯唇角朝她们笑。这两位嫂子,宝言心中都喜欢得很,只可惜,过了今日她们不能再日日相伴了。
穿上翟衣,戴上凤冠的宝言几乎不说话了,只静静地坐着。璇薇和玉蘅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们也不多言语什么。这些日子,该说了都说了,这会儿她们就静静地陪在宝言身边。
吉时到,宝言听见爆竹和宫乐之声。一直平静的心,突突跳了起来。
太子来迎亲了。
此时的忠勇侯府外,太子的仪仗已到。
宝言这会儿心突突跳得厉害,紧张起来,看向两位嫂子。璇薇发现玉蘅竟有些发抖,便上前握住宝言的手。玉蘅也上前,小声道:“宝言,不怕。”
璇薇朝宝言颔首,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女官进来,说太子妃该往前院去了。
宝言被引至正堂,萧祺彦已经到贺家门外。
此时乐声已停,宾客皆肃静,宝言能隐约听到萧祺彦外头道:“某奉制亲迎。”
宝言忽地想起她上一次见太子,他临走前说的,他再来便是来迎亲了。
萧祺彦来到正院,拜谒授雁,行礼过后,宝言便由女官领到太子身边。
忠勇侯夫妇依制说着劝勉宝言的话:“戒之戒之……”
宝言听到爹娘的声音,皆带着哽咽,心中不舍,但又知不能落泪,只好尽忍着。
拜别爹娘后,女官引宝言坐肩舆出门,到了门外。一顶凤轿在等着宝言,宝言上凤轿,不多时,太子便掀开轿帘,太子超宝言伸手,小声道:“宝言,我来娶你了。”
宝言将手放到萧祺彦手上,萧祺彦牵着她登上辂车。
太子和太子妃的仪仗,离开忠勇侯府,往宫门去。
萧祺彦一直牵着宝言的手,握得紧紧的。他终于娶到宝言了,今生,宝言是他的太子妃,他的妻。从他重生的那一刻起,他等的便是今日。
宝言被萧祺彦握着手,很奇怪的事,她竟没觉得太厌恶,也没有旁的感觉。她感觉到萧祺彦握着她的手竟然也在发抖,他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
两人握着手直到东宫,到宫门,萧祺彦牵着宝言下辂车,乘坐肩舆。宝言心想,这一日,又是轿,又是车,又是肩舆,倒是热闹。
直至东宫正殿,两人下了肩舆,萧祺彦在东,宝言在西,两人进了东宫殿。
此时天色已晚,东宫殿中灯火已明。早有礼官等在此处。
萧祺彦和宝言被礼官引至正殿正房,在此行合卺同牢之礼。
宝言与太子对拜,吃过合卺酒,赞者称礼成。宝言这会儿,心绪竟又平静下来,礼成了,她与太子的婚礼,总算结束了。
房中终于只剩下宝言和萧祺彦两人,宝言此时心绪平静,萧祺彦的心倒是难以平静。
宝言其实腹中是有些饿的,但太子只顾看着自己,话也不说,叫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宝言心道,没成亲的时候,话不是挺多,花样也多,怎么成亲了,倒不会说话了,只顾盯着自己瞧。
萧祺彦实在是心里太欢喜,这会儿反而手足无措起来。他看了宝言好久,终于坐到她身边,轻轻唤了一声:“宝言。”
“殿下。”宝言也轻声应道,她不看太子,眼睛只往桌爱上的食物瞧。
萧祺彦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笑道:“我有些饿了,宝言陪我用些饭食可好?”
“好!”宝言忙道,她这一整日都没怎么进食,早就饿了。
见宝言回答得这样快,萧祺彦忍不住笑笑,他牵着宝言的手来到桌案前,亲手给宝言布菜。
宝言看着太子给自己布的菜,以为这也是一种礼节,便也给太子布菜,不过太子喜欢吃什么,她可完全不知道。于是便将自己不喜欢的,夹了一些给太子。
萧祺彦没想到宝言还会给自己布菜,也不管是什么,全都吃了下去。宝言见太子吃的高兴,还用心记下了,以为是他喜欢的呢。
宝言知道晚膳不宜多用,今日又是特殊日子,略吃了一些,便作罢。
见宝言用好了,萧祺彦又牵着宝言的手来到床边坐下。
见太子又只顾盯着自己看,宝言觉得不能指望他能主动发现什么了便道:“殿下,礼成了,我是不是可以更衣了?”
萧祺彦一听更衣两个字,脸都红了:“是,该更衣了。”
宝言遂叫了翠柳进来伺候,与翠柳一起进来的还有青竹,另有两个东宫原来的宫女。
宝言换了衣裳,脱下华冠,洗漱过后,钻进了被子里。婚礼是结束了,她和太子是法礼上的夫妻了,但他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呢。
宝言将被子拉到鼻子下面,身子有些凉,脸却是滚烫的。前两日,两位嬷嬷也好,娘亲和嫂子也好,都教了自己许多夫妻之间的事。其中就属二嫂教的最离谱,什么不能太紧张,不要太抗拒,要稍稍迎合一点,这样太子舒服,她也舒服,疼了要怎么说,舒服了要怎么哼……二嫂还说,不熟悉不要紧,睡几觉就熟了,天下夫妻都如此。
萧祺彦更衣后来到床边,看着已经躺好的宝言,忍不住喉头滚动一下。他轻挑玉帐钩,红纱帐缓缓落下。
萧祺彦去拉被子,拉不动。
宝言在萧祺彦拉被子的一刹那,从被窝里将被子拉住了。
萧祺彦愣了愣,宝言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和自己同眠么?他看向宝言,宝言却连脑袋一起缩进被窝里了。
萧祺彦又拉一些,这下他拉开了,没有迟疑,他躺了进去。
宝言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到太子拉被子,她下意识地就把被子拉住了。转念一想又知道这是不对的,只好又将手松开,只是自己整个人躲了起来。
萧祺彦躺进去之后,并没有离宝言很近,他拉开被子,往被子里看,只见宝言背对着他,整个人蜷缩着,不知是冷,还是怕。
“宝言。”萧祺彦轻轻唤道。
“嗯。”宝言几乎无声地应道。
萧祺彦看着宝言的背影,乌黑的发间,露出一点雪白的颈,在大红的被子映衬下,格外白得耀眼。
萧祺彦感到喉间干涩,忍不住空咽一口。
“宝言。”萧祺彦又喊了一声。
宝言又轻轻应了一声,想着家中娘亲和嫂子们的教诲,她终于转过身来,看向太子。
萧祺彦见宝言脸绯红,眼中有些莹莹水光,只觉得浑身血脉都沸腾,忍不住将宝言搂进怀中。
宝言被萧祺彦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到了,轻轻叫了一声,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紧紧地贴着萧祺彦,后背是萧祺彦强健的胳膊。
十八岁的年纪,血气方刚,萧祺彦将宝言搂进怀中,感受着她的柔软,即刻便有些把持不住。
“宝言。”萧祺彦在宝言的耳边轻轻呢喃。
宝言感到自己浑身都僵硬了,嬷嬷教的,娘亲教的,二嫂教的,全都忘了,只剩下害怕,怕萧祺彦这个陌生人,更怕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甚至连梦里那些可怖的画面也都浮现在眼前。
萧祺彦感受到宝言在颤抖,知道她害怕,想要安抚她。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宝言的背,宝言却惊得瑟缩了一下。
萧祺彦忙将宝言放开,只见她的脸色,已经由红变得白,眼中也满是害怕。
“宝言这样怕吗?”萧祺彦被宝言害怕的眼神刺痛。洞房花烛夜,他的新娘,他从前世爱慕到如今的宝言,对自己只有怕。没成亲之前,宝言厌恶他,成亲后,又害怕他。怎会如此呢……
宝言不敢萧祺彦,但娘亲叮嘱过,洞房花烛夜,一定要行夫妻之事。
“有一点、点。”宝言小声道。
萧祺彦见宝言愿意和自己说话,便柔声道:“宝言是怕我,还是怕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呢?”
过了四五息的功夫,宝言才道:“都有一点。”
“宝言看着我。”萧祺彦道,“我现在不碰着你,你看我。”
宝言抬头看向萧祺彦,只见萧祺彦神色温柔,双目含情脉脉道:“宝言,我爱慕你,从许久之前就爱慕你。正是因为爱慕你,才费尽心机要娶你。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你不要怕我,好不好?”
宝言看着萧祺彦,她又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她轻轻点点头。
萧祺彦见宝言点头了,心中欢喜,或许是他刚才太心急了吓到宝言了,长夜漫漫,他可以漫漫开始的。
“宝言,你为什么怕我,可以告诉我吗?是怕我的身份,还是怕我这个人?”萧祺彦问道。
宝言想,她怕的应该还是太子的身份,因为他是太子,将来才能当皇上,才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才有可能杀她全家。
“身份。”宝言小声道,她说完,便听到萧祺彦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宝言害怕的不是他本人。
萧祺彦长舒了一口气,温声细语道:“我是太子,也是宝言的夫君啊。宝言不用怕我,我太子的身份,只会用来保护,保护你的家人,绝对不会伤害你。”
宝言听到萧祺彦说要保护她的家人,没忍住朝他看了一眼。
“宝言不信吗?”萧祺彦觉得宝言的眼神是不信。
宝言抿抿唇,违心地道:“信。”
“那是不是不怕了?”萧祺彦道,“你看我,除了太子的身份,与旁人并无两样,一样的身躯,一样的眉眼,我还比旁人英俊些呢,宝言不该怕我。宝言不是说,我比你的三哥还要英俊么?”
“你……殿下怎么知道?”宝言问完就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他是太子,他想知道的事,能不知道么?他从前便知道自己喜欢纸鸢,喜欢垂钓呢……
“我听说的,你不知道,当时我心里多开心,原来宝言觉得我是英俊的。”萧祺彦笑道。
萧祺彦语气轻快,宝言紧张害怕的心,也渐渐松弛下来。
“我们去鹿鸣湖,殿下也知道,那游船和船上的大厨,也是殿下安排的吗?”宝言道。
萧祺彦笑道:“手艺如何,听说当日岳父,岳母都赞不绝口呢。”
“挺,挺好的。”宝言道。
“那人如今在东宫的后厨,往后每日叫他给宝言做膳食。”萧祺彦道。
萧祺彦躺正了身子,宝言悄悄偷看他一眼。只见他正在笑,眼尾笑得细细长长,嘴角也是弯弯,他是真心实意在笑。
明明是安排人给我做膳食,他怎么这样开心,宝言想。
“有劳殿下费心。”宝言道。
萧祺彦见宝言这样拘谨,叹道:“先前去见你,每次你都张牙舞爪,恨不得在我脸上挠两下,怎么这会儿又这样怕我了呢。”
“我哪有!”宝言忍不住反驳,声音也大了,她最多只是表现得不开心,然后稍稍有些失礼,说是长牙五爪就太过分了。
萧祺彦转头对宝言笑:“对嘛,这个态度就对了。不用怕我的,你先前那样对我,处处失礼,我也从没生气,没罚过你不是么?”
宝言不吱声,将头扭到一旁,她感觉自己想要和太子翻白眼了……
“还是因为,这几个月,我没去找你,你和我生分了?家里人教你教得太严了,你胆子也变小了?”萧祺彦稍微凑近了一点问道。
“或,或许吧。”宝言道。
“嗯!不要紧,往后你总会知道,在我跟前,宝言不管怎样都是可以的。”萧祺彦道。
宝言感觉道太子凑近了自己一点,她没有动,也没有转头,轻轻了应了一声。
萧祺彦小声问:“宝言,还怕我吗?”
“好一点了。”宝言回道。
“只好了一点,那宝言能容许我做到什么程度呢?”萧祺彦又凑近了一点,细声问道。
宝言感受到太子说话时呼出的气,拂过自己的后颈,脸又红了起来。她想起娘亲的叮嘱,不管多怕,第一夜,都要与太子行房。
“我哪知道。”宝言小声道。
“那先把手给我好不好?”萧祺彦道。
过了几息,宝言背对着萧祺彦,缓缓地将手往萧祺彦这边送过来,谁知道,她没算好距离,一不小心,竟碰到了一个硬东西。
宝言可是被二嫂详细教学过的,立马知道那是啥,慌忙把手又缩了回去,脸越发烫得厉害。她在被窝里,轻轻甩了甩刚才碰到萧祺彦的手,想把刚才的感觉给甩掉。
萧祺彦也没想到,宝言竟然还“偷袭”自己,差点就这么泄了。
又过了一会儿,萧祺彦才道:“宝言,你先转过来好不好?”
宝言到底转过身,不过她低着头,不看萧祺彦。
“手呢。”萧祺彦道。
宝言这次将手往上面伸了伸,终于被萧祺彦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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