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会放手◎
    时安拿脚踹了踹牧迟青的腿, 打断了他的再次发疯:“我要洗漱更衣。”
    她顺手把喜帕仍在牧迟青的脸上,看了他一眼,硬邦邦地说道:“把唇上的血擦擦干净。”
    牧迟青眨了眨眼睛, 缓慢地转动了下,而后顺从地从让开, 他站在床榻下,视线缠着时安在殿内游移, 直到时安进了净室, 看不见身影,他还依旧一错不错地盯着。
    净室里,时安用清水漱了漱口,冲淡了那点儿酒香,她捏着帕子, 洗干净面上的妆容, 水珠顺着鬓角的发丝滴下,溅起几圈涟漪。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抬了抬唇角, 笑意勉强。
    无论是今晚牧迟青的突然发疯, 还是对方手串下藏着的伤痕, 都让她觉得心烦意乱,不想去扯出个头绪来。
    她在净室里待了片刻, 听到外面的响声才出来, 刚一迈出来便看见了牧迟青,对方似乎想说话, 但因为她方才的指令, 所以只能抿着唇瓣, 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时安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径直走到立着的铜镜前,从上往下取下满头的发簪,牧迟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
    在她准备脱喜服时,他终于忍耐不住地溢出一声:“安安,别……”
    时安手指的动作顿了下,又继续:“我要睡下了。”
    大红的喜服被从身上脱下,就这么落在了地上,时安没换中衣,也没管喜服,吹熄了连枝灯上的蜡烛后,就这么当着牧迟青的面重新爬上了床。
    她扯了下被弄乱的被衾,稍微理了理,喜帕被仍在床脚,上面的血迹鲜红刺目,时安皱着眉把帕子给抖了下去,然后躺下闭眼。
    黑暗中,牧迟青有了动静,他慢慢朝床边走过来。
    时安揪了下被子的一角:“不许上来。”
    牧迟青僵住了,他眼眶红了红,有些委屈,却又不敢真的违背安安的意思,他实在害怕安安冷着脸不理他的模样,好像对这里一点儿留念都没有。
    连枝灯上的蜡烛全部都灭了,只剩桌上的一对红烛还燃着。
    牧迟青脚步换了个方向,在桌前坐下,蜡烛上的龙凤图让他心底升出了几分隐秘的欢愉,安安是不是也觉得要留下一对,所以才没有吹熄。
    红烛燃了一整夜,融化的蜡油在烛台下堆出一个小坡。
    时安起身,瞥了一眼在桌前枯坐了一夜的牧迟青,面无表情地去了净室。
    等洗漱之后,换了一件寻常穿的衣服,才在牧迟青满含期待的视线中走过去,指尖捏住活结的一端,轻轻拉了一下,缠在腕上的发带就松了。
    时安看着他因为熬了一夜正泛着红丝的眼睛,咬了下腮边,下了逐客令:“我想一个人待在这儿。”
    牧迟青眼睛酸涩,此刻脑中发昏,不懂安安为何会如此不近人情,他只是将大婚提前了几日,为何连见都不想见他了。
    时安没有理睬他的委屈,她冷着一张脸,其实心烦意乱,在知道牧迟青为何放血后,她就清楚地意识到对方是不会放她走的了。
    哪怕她说过在另一个世界有等她回去的家人,所以一定要走;哪怕牧迟青知道强留的后果只会让她心生厌恶,但他还是不会放手。
    她记得元宵那晚,系统说过,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她确实走不掉了,早在元宵之前,在她越过五年时间再次和牧迟青相见的那一刻,就已经走不掉了。
    五年之久,足够牧迟青清楚地意识到想要什么,所以才会在不确定她会不会回来时,就开始准备。
    时安突然记起在文渊时,她有一年因为系统故障,所以没能来,等到第二年,再见面后,牧迟青对她似乎就与之前很不一样了。
    原来那么早,牧迟青就开始谋划了么。
    可是为什么?
    时安垂着眼,想不明白,如果当初她没有点开那份答卷,没有接受游戏内测,是不是随便换任何一个人来,牧迟青都会如此?
    她撑起下巴,朝窗外看去,春日还未来,院中的景色不免单调,不过因为前几日连绵的雨水,花坛的一角不知何时探出了零星的绿意。
    身后,殿门开合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她的关注。
    时安心不在焉地想,两边世界时间的流速是不是还是和之前一样,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出差回来了没有,有没有发现她不在家中。
    她情绪很低,连动一下都不想,办法用尽后仍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于是,颓然和懈怠悄悄爬了上来,占据了原本鲜活生动的身躯。
    等春蝉进来送早膳时,殿内便只剩她一人了。
    时安百无聊赖地搅了搅汤匙,喝了两口便没了胃口,没有硬塞的打算,直接唤春蝉把东西收拾了出去。
    一整日,她连书都没有挑,只是在美人榻上倚着,眼睛泛空看着帘外,思绪早就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午膳晚膳皆只动了动,比上回病了喝药用的还少,却并不觉得饿。
    春蝉以为三姑娘是在生殿下的气,小心翼翼地劝了几句,想让三姑娘爱惜身体,可惜做了无用功。
    时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春蝉在同自己说话,她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春蝉忙道:“姑娘再用一些吧,不然夜里该难受了。”
    时安点点头,依言又动了一筷子,放进口中嚼了许久才咽下,然后就又搁下了筷子,对春蝉轻轻笑了笑:“现在用好了,撤下去吧。”
    春蝉没敢再劝,把晚膳收走后,立刻把三姑娘的状态传到了殿下跟前。
    一连好几日,时安都是这个状态,她认清自己大约是走不掉后,便有些浑浑噩噩,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牧迟青来时,她也只是浅浅看一眼,便没了兴趣,亦没有说话的兴致。
    毫不在意的一瞥让牧迟青焦躁不安起来,他试图引起时安的兴趣,却没有成功,原本鲜活生动的安安像是陡然被抽走了全部的生气,正在迅速地枯萎破败。
    牧迟青慌乱,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摸上重新串好的菩提手串,想不出安安突然这般的原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安一日比一日消瘦,原本便纤细的腰肢如今不堪一握。
    他半跪在安安面前,把塌上的人半拢在怀中,仰起头问道:“安安,你要怎么才能好起来?”
    时安落在窗外的视线动了动,聚焦在了身前,缓缓开口:“我想回家。”
    牧迟青喉头哽咽了下:“除了这个,安安,除了这个我都答应你。”
    时安摇了摇头,不再理会牧迟青又说了什么。
    下午时分,她小歇方醒,便被一道稚嫩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姐姐。”
    时安抬头朝声音处看去,便看见了个小人儿,正乖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大约是见她醒了,又没有注意到他,所以才怯生生地唤了她一句。
    时安觉得他有些眼熟,问道:“你是谁?”
    对方从椅子上跳下来,拉了拉衣摆,认真介绍:“我叫高明喻,舅舅说您不开心,让我来陪陪您。”
    原来是小太子,难怪眼熟。
    高明喻声音清脆,哪怕不是刻意为之,也很快打破了殿内沉沉的暮气。
    他不认识时安,但舅舅让他来,他就来了,这会儿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圆滚滚的眼睛眨了眨,忍不住问道:“姐姐,您是我舅妈么?”
    时安本不太想同他说话的,现在她没什么心力去应付一个小朋友,但高明喻问了两遍,她就摇了摇头:“不是。”
    小太子失望了片刻,突然又高兴了起来,趴在她的美人榻边边上问道:“那姐姐,我可以喜欢你吗?”
    他顿时改了称呼,不喊您了,凑近的小脸唇红齿白,十分可爱。
    时安被他逗笑了,这还是她这几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出来,她伸手揉了揉小太子的头顶,发现对方连头发都是软的,这样的性子,做了皇上,大约是个明君。
    高明喻扑闪了一下眼睛,看得有些呆,只觉得眼前的姐姐笑起来的模样更好看了。
    他会的词不多,于是很朴实直白地发出了一声惊叹:“姐姐你真好看。”
    时安弯了弯眼睛:“好吧,我允许你喜欢了。”
    小太子欢呼了一声,挨了过来。
    时安随手递了本书册过去,抬起手道:“嘘,不要吵我。”
    小太子立刻捂住嘴,眨巴着眼睛点了点脑袋,表示他知道了,绝对不会吵的。
    他平日在宫中便没有太多玩伴,性子又安静,很快便自己翻起了书,觉得不适合后,又重新挑了一本,自顾自看了起来,不过非要挨在时安旁边。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殿内静谧安宁。
    时安伸手在书页上敲了敲,道:“书给我吧,你可以回去了。”
    高明喻有些舍不得走,他磨磨蹭蹭了半天,临走前扒拉着殿门问道:“姐姐,我还能来看你么?”
    时安没回答他,摆摆手,让春蝉带他离开。
    高明喻有点儿失望,不过这个下午他还是很高兴的,难得出宫,不用侍卫一直盯着,还随便他看什么书。
    他心道,等见了舅舅一定要问一问,怎么才能经常来,他觉得时安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好。
    牧迟青听着高明喻说完,垂眼看他,脸上黑气沉沉:“你说什么?”
    高明喻缩了下脖子,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姐姐说她允许我喜欢。”
    牧迟青还犯不着对着一个几岁的孩子发脾气,但是他就是压不住心头的酸涩,安安之前明明说过高明喻像他,怎么对他就是另一番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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