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冰窖◎
时安于震惊中回神, 直到用完早膳还有些恍惚。
银链就这么被取下来了?牧迟青也太好哄了些吧,她只是主动亲了一下而已,便悄悄妥协了么。
她眨了眨眼睛, 想象牧迟青昨天半夜过来给她解开银链的画面,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一整个上午, 时安都是窗前的美人榻上看书,和昨日不同, 今天书上的内容大约十分精彩, 所以她看得过于投入,连姿势都没怎么换。
下午时,春蝉叩了叩殿门进来,垂眸请示:“和园的梅花移了几株过来,姑娘要去院中看看么?”
时安翻书的手指顿了顿, 她合上书, 朝窗外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梅花,大约是在院子的另一面。
春蝉来问她, 大约是牧迟青授意的, 时安浅笑了下, 问道:“今日才移过来的么?”
春蝉答道:“回姑娘,是昨夜移来的。”
时安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她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听到, 沉吟了片刻,无意为难对方, 轻轻一颔首:“那便去看看吧。”
既然要出殿门, 就不能随意披一件外衫了。
时安换了身衣裳, 发髻是春蝉挽的, 倒是出乎意料地利落,她原想着春蝉既然是习武之人,这些事应当做不太来,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于是随口问了问:“你会功夫么?”
春蝉道:“奴婢只略会一些,不及王爷十之一二。”
时安心道,那自然是不用跟牧迟青比的,他比旁人多活了好多世呢。
出殿门时,时安站在门槛内,停步顿了顿,感觉到旁边的春蝉似乎僵了下,她抬步迈了出去,就见春蝉背着她悄悄松了口气,不觉笑了笑。
等到了落梅处,才知道为什么昨夜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
那些梅花并不是在窗外的院子里,而是另一个院子,一眼望去,只看见一片梅树,淡淡的香气沁着寒意钻入鼻尖,也不知牧迟青是不是命人把和园的梅花整个都搬过来了。
她在院中的亭子里坐了会儿,回去时,怀中抱着一支刚折的梅枝。
春蝉见她只待了会儿便要回去,问道:“姑娘要不要去别处看看?”
时安拒绝了,不过临进殿前,多问了一句:“春蝉,我可以出王府去吗?”
春蝉一愣,小幅度摇了摇头。
进殿后,时安寻了个小口长颈的细瓶,把带回来的梅枝插了进去,然后摆在桌案上,她退开两步看了看,颇为满意。
不过除了把梅枝插上,整个下午,她又没了事儿,跟早半日一样,随意挑了本书,倚到美人榻上看去了。
日光逐渐西斜,殿内无风,还烧着银碳,暖洋洋的。
时安抬手打了个哈气,眼帘一点点地往下阖,却也没有全然睡着,半梦半醒间听见殿门打开又合上。
她以为是春蝉进来摆膳,便没睁眼,但等了会儿,却没有听见响动声,眼睫抬了抬,朝殿门处看去,不由惊讶:“牧迟青?”
牧迟青站在门内,大约从进来后就一直站在那儿,听到她的唤声,才动了动,走了过去。
他其实昨夜便来过,但那会儿安安睡着了,眼下四目相对,安安倚在塌上,长发解开,身上拢着橘色的日光,昨日白天时的那一幕便又浮现了出来。
他垂下了手指动了动,唤了一声:“安安。”
时安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不觉带上了困倦和懒意,平日里好看的杏眼此刻也有些没有精神,雾蒙蒙的,像是隔着一层水汽。
她朝牧迟青伸手,在对方接过后,借力慢慢从塌上起身,手中的书被随意搁到了旁边的小几上。
凑近了,时安才发觉牧迟青有些不一样,前几日的戾气已经看不见了。
这是恢复正常了?
她眨了眨眼,往桌子那儿走了几步,问道:“好看吗?”
牧迟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新插的梅枝,而昨夜他放下的婚书现在就摆在梅枝下,那上面不知何时落了一瓣梅花瓣。
他点头,喉间滚动了下,吐出了两个字:“好看。”
时安弯了弯眉眼,笑了起来:“我在院子里看了小半个时辰才折下来的,果然很好看。”
今早她出去总共也就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几乎是折了梅枝便回来了,然后便一直在殿内待着。
闻言,牧迟青顿了顿。
不多时,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牧迟青陪着她一起用了些,看着她把一小碗饭都吃干净了,才满意。
许是桌案上的婚书太晃人眼,又或是太烫人,牧迟青晚膳后并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离开前犹豫了下,似乎有话要说,不过最后只是道:“早些歇息。”
时安在他走后鼓了鼓腮边,有点儿可惜。
她今早问春蝉的话,牧迟青不可能不知道,方才临走时想要说的分明不是那一句,她以为牧迟青至少会提上一两句的,那她可以借着机会试探一番。
看来不行,还要徐徐图之。
她视线在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本婚书上,想了想,走过去,拂开上面的花瓣,从中翻开。
其实早上她便看过了,只不过当时因为银链的事太过惊讶,婚书便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没有细看上面的吉日。
二月廿八,一个月后。
她的视线从吉日往上游移了几分,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只有两个字——时安,前面并没有沈字。
时安抿了抿唇,她早上只瞥了一眼,并没有注意到此处,没有添上沈字,大约便是不承认她是沈家的人。
她记得牧迟青说过,在他轮回的每一世,沈家都没有三姑娘。
不,不对,如果没有她的话,那还有沈时敏,对方不就是三姑娘了么。
时安蹙起了眉心,之前她没有想过,刚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那在那些轮回里面,敏敏难道也不在吗?
她一时思绪烦乱,脑中闪过各种可能,可惜这件事上,想知道光靠猜是没有用的,只有问牧迟青才行。
她收起那些不靠谱的猜测,视线从重新落回了吉日上,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比她料想中的时间要长一些。
知道了牧迟青的意思后,时安便没有再待在殿内。
牧迟青是不会放她出王府的,能解开银链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继续试探并没有必要。
王府占地极广,她便是每日从早走到晚,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全宁康王府的整个布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住的地方离正门很远。
牧迟青有时在府上,有时不在,但只要在王府,便会陪着她,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大概会称道上一句王爷王妃伉俪情深。
这日,牧迟青难得不在王府,时安在水榭喂了些鱼便准备回去了,这几日一直在府上走动,实在有些累。
离开水榭时,时安不经意朝湖面对岸看了一眼,视线停留了片刻,问身侧跟着的人,道:“那是林镇吗?”
春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颔首:“是林将军。”
时安眯了眯眼睛,看着对岸林镇的身影一闪而过,大约是有什么事,所以并没有停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旁边,春蝉试探道:“姑娘是想唤林将军来吗?”
她之前得过王爷的指示,王府里的人,三姑娘想见哪一位皆可以,但是府外之人,无论是谁,断不可能。
时安摇头,她见林镇做什么。
她和林镇也只不过打过几次照面而已,对方是牧迟青的侍卫,虽然在上京的时候跟过她几日,却也只是听从牧迟青的指示在做事。
不过,虽然林镇和她没有什么交情,但是看到对方,倒是让她想起一件事来。
还是去年的玄月廿三,牧迟青生辰那日的事。
她记得林镇送她去见牧迟青时,曾经说过往年的那一日,牧迟青都会去冰窖,她原本是想在见到牧迟青后问一问的,只是之后发生的事实在没有让她始料未及,也就忘了这件事。
现在突然记了起来,时安抿了抿唇,问道:“王府里的每一处地方,我都能去么?”
春蝉赶紧应声:“是,姑娘皆去得。”
时安笑了下:“那便去冰窖吧。”
既然已经住进王府了,直接去看一看好了,牧迟青既然没有不许她去的地方,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场面。
春蝉闻言,稍稍愣了下,不过立刻就应下了,她是才调进王府的,此前并不常待在府上,所以不清楚牧迟青的习惯,只当是三姑娘突发奇想,想去冰窖逛一逛。
如今还是正月,外头还结冰,下了冰窖只会更冷。
去之前,春蝉特意回去取了件大氅,厚厚的一件,披在肩上便感觉到了不轻的重量。
冰窖的入口处是十几层的台阶,时安拉了拉帽檐,脸颊挨着外圈的绒毛,一手扶着春蝉,小心地下着台阶。
几乎是时安刚下了冰窖,牧迟青便收到了消息,他脸色几变,骤然起身。
王府里,时安刚刚从石阶下来,白色的冰块堆叠在一起,让她无端觉得骨缝生寒,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待春蝉将高处的烛台依次点起,冰窖一点点地显露在眼前。
然而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宽敞一些,冰块存放得也多一些,但这也没什么,毕竟王府面积大,入夏后自然需求也多。
时安环视了一圈,慢慢朝深处走,后面的冰块摆放得更加紧密,看着寒气也愈发重。
春蝉见她准备继续往前走,忍不住出声提醒:“姑娘,待久了要受寒……”
“嘘!”时安食指竖在唇瓣上。
她绕过最深处,看到了一样无比眼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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