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两个月的假期比想象中要过得更快，林欣鹤要赶回学校，买了早几天的机票飞回去，卫楚桓闲来无事，还陪他飞去京市收拾宿舍。

    几个室友回来看到房间里出现一个陌生人皆是一惊，在外人面前的卫楚桓一向温和有礼，自我介绍时笑得眉目舒展，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林欣鹤的占有欲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我是小鹤的男朋友，之前小鹤麻烦各位照顾了。”说罢还特意请几个人一起吃了顿大餐，临走时，几个室友陪林欣鹤一起送别卫楚桓，情绪饱满得仿佛卫楚桓是自己家兄弟。

    林欣鹤无语凝噎，暗暗地朝卫楚桓发脾气。

    但卫楚桓当然有自己的理由，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和，林欣鹤一向是个不善于搞人际关系的小孩，两个人现在相隔万里，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万一林欣鹤出什么事情，和室友搞好关系以后还能帮他多照拂一下。

    “小鹤乖，等明年我考上研究生过来找你。”卫楚桓柔声道，林欣鹤的心里纵使有再多不满，也发不出来，只能涨红脸颊，小声应允。

    卫楚桓升上大四以后就有更多自己的时间，绩点修满，成绩也已经足够保研，于是开始着手准备下班学期的毕业论文和毕业设计。他早就想好自己这回的设计主题——童话，想象着那几条华丽的裙子在林欣鹤身上的穿着效果，一边思考，一边修改和完善，拿出一整套设计方案，他开始忙碌地来回奔走在市场和学校的缝纫机房。

    另外一边，林欣鹤升上大二以后也变得更加忙碌，当初要读医其实只是一时兴起，真正进入到学习过程中他才逐渐领悟到这门学科的真正魅力和它的难点，厚厚一摞的专业书，还有修不完的专业课，捡起一个假期未动的书本，回到学校的第一节课完全没跟上导师的节奏，被甩开一大截，只能用课余时间去弥补这些真实的差距。

    比起学习更令他头疼的应该就是和人打交道，林欣鹤毕竟要在宿舍里住四年，爱穿女装的癖好自然也无法完全隐瞒。第一次在宿舍里穿裙子就引起围观和震动，他尴尬地换掉衣服，可这也不能阻挡那些室友无穷无尽的好奇，他实在招架不住，甚至考虑能不能搬出去住。

    只是现在出去住，早上上课又实在不太便利，林欣鹤几番权衡，还是继续在宿舍里住下，并且愈发坦然地面对来自外界的目光。但他依旧觉得厌烦，经常打扮一下又洗掉脸上的妆，套着朴素的白大褂往返在教室、寝室、图书馆之间，每天三点一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七分的努力加三分的灵感，当然会收获相应的回报，学期末的成绩单下来，林欣鹤就兴奋地发消息告诉卫楚桓，自己的奖学金稳了。

    那年假期，卫楚桓又跑出去采风，等到过年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而那时候林欣鹤已经跟着徐敏之去到卫楚兮的国家，卫楚兮不能回家过年，徐敏之特意叫上林欣鹤一起去找卫楚兮玩，听说卫楚兮还和自己那个小男朋友分了手，窝在出租房里哭得天昏地暗，直到徐敏之赶到，才从泥坑里爬起来，哭哭唧唧地扑进母亲的怀抱里，嘴里还在喊：“妈妈，我好想你啊——！”

    林欣鹤听那个如同裹脚布般冗长的爱情故事听得哈欠连连，卫楚兮却是越讲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打上门去。

    还好徐敏之在场，拦住了卫楚兮的动作，她只是摸摸卫楚兮的后背：“卫家给你的底气，让你可以去喜欢任何一个人，不喜欢任何一个人，也给你底气，兜住你的每次失败，无论是恋爱还是别的。”

    卫楚兮哭得更大声了，这次连同林欣鹤一块抱着嚎啕，像是要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

    这些事情都是卫楚桓听林欣鹤告诉自己的。

    那是卫楚桓第一次没能和林欣鹤一起过年，只能隔着屏幕和时差去旁观林欣鹤看过的风景。林欣鹤在广场上听着钟声一起倒计时，突然烟花爆炸出绚烂的色彩，他抬起头去，瞳仁深处被点起一把流光溢彩的火焰，卫楚兮在旁边高兴地又蹦又跳。

    “新年快乐！”爆炸声响起，也掩盖不住祝福的钟声。

    卫楚桓也笑着点头，亲亲林欣鹤在屏幕上的脸。

    在海外留学的游子每逢佳节总是倍思亲，卫楚兮好不容易在异国他乡吃到中式味道，还特意发过来视频向卫楚桓炫耀：“嫂子在给我包饺子呢！”

    视频里的林欣鹤动作笨拙地跟着徐敏之学习包饺子的技法，听到卫楚兮的调侃还憋不住心跳加快，“什……什么呀，小兮你别乱叫。”他摆手想要避开卫楚兮的镜头，反而被直直地怼到脸跟前，卫楚桓被铺天盖地的思念淹没，可他又要提前返校去修改自己的论文和毕业设计。

    导师尽职尽责，即便在假期间也没有偷懒，反而鞭策他赶紧完成任务，下学期可以专心致志准备研究生的复试。

    卫楚桓听取导师的建议，把自己关到房间里整整一个星期，除去吃饭、上厕所、睡觉的时间，其余时间全部用来修改自己的毕业论文。直到一份可以被直接投稿杂志社的精品作品成功出炉，他才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从电脑前站起来，随意地在房间里走动几步，活动自己的筋骨，肩膀一推还能听到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

    当初设计的作品被留在导师的办公室里，过几天他就要提前返校，这个时间又正好和林欣鹤回国的时间撞上。那个假期两个人匆匆忙忙，到最后连一次面都没见上，又回到各自的学校读书。

    闲下来的时候才能发个消息给对方，可能得过一两个小时才能等到回复，程尧知道以后，还说他们俩这是莫名其妙变网恋了。

    林欣鹤呸了一声，咒他明天和女神约会失败。翻看两个人近期寥寥无几的聊天内容又从心里生出一些不安，可是……林欣鹤的手指一顿，停在卫楚桓给自己发的那条：“等我。”的消息上，他摇摇脑袋，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统统抛出脑袋，重新低头开始看自己的书本。

    比起纠结那些没用的事情，还是安心学习等着卫楚桓考研过来找自己更为合适。

    卫楚桓的日子被学习占满，终于在五月初迎来胜利的曙光，他的研究生复试成绩是合格。

    多年来的努力得到回报，他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好消息同林欣鹤分享，可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脑袋里传来一丝被针扎般的疼痛感，晕晕乎乎地重新坐下，喝过水以后神智又恢复过来，他喘过一口气，只当是自己最近睡眠不足引发的后遗症。

    卫楚桓并没有把这次晕眩当成一件大事来对待，自从上了大四以后，他时常会因为突然起身或者蹲坐一段时间以后再站起来，感觉到有些头晕，每次都是这样休息一会儿以后就会清醒过来。之前也去医院检查过几次，医生只是嘱咐他要好好休息，就没有后话，开了一点安眠药，好好补眠过一段时间，头晕的状况也有所缓解。

    只是最近因为课业繁重，作息不规律导致老毛病复发，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并且将注意力重新投回到和林欣鹤的聊天界面中。只是这一次，情况突然有些不同，他感觉浑身乏力，强撑着精神和林欣鹤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告知对方自己要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就握着手机彻底昏迷过去。

    这一次昏迷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三个室友每隔一段时间就轮流爬到床上去试探过卫楚桓的鼻息，确认他的生命没有危险，三个人坐在底下，就要不要打救护车这个问题讨论了大半宿，也没谈出个结果。

    直到卫楚桓从上铺探出手臂，声音沙哑地喊着要喝水。

    宋濂第一个反应过来，抄起水杯送到卫楚桓的手里。三个人扒在床边目光认真地盯在卫楚桓的身上，生怕这个人又一个不留神又晕过去。

    卫楚桓皱起眉头，放下水杯清了清嗓子，道：“这么盯着我干嘛？”

    顾审慎问：“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卫楚桓不免拿起手机，仔细看了一眼时间，突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时候卫楚桓和顾审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对方的意思，又挪开视线，微信置顶的最后一句话已经被简化成一个问号，他飞快地给林欣鹤回消息。

    “嘟、嘟、嘟……”

    电话在即将自动挂断以前被接通，林欣鹤敲敲屏幕，示意卫楚桓自己正在上课。

    卫楚桓心领神会，小声地和林欣鹤道：“那待会儿再给你打电话。”这才挂掉电话，给林欣鹤编辑消息，解释起自己因为前段时间太过劳累，直接昏睡过去，还睡了一天差点没把寝室里几个人都吓死的事情。

    等到下课以后，林欣鹤才给卫楚桓回消息“知道啦，你也吓死我啦。”他故作生气地冲卫楚桓嗔道，“不准有下次了，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卫楚桓当即发誓：“好，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