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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打地基(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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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谁家宅基地呀?冷不丁就?开?始盖了, 瞧着地方挺大!”

    “唐老黑家的,前阵子过庙会还找我打听过工头呢。”

    “一、二、三?……九个房工呀,那领头的手里轰隆轰隆的是个啥机器?”

    “哎, 唐贵不是说他哥宁肯把钢镚穿肋血骨上舍不得花吗?咋人家舍得盖房子,啧啧。”

    “听唐贵瞎吹,整天开?着个小轿车显摆,也?没见?他出点儿?血……”

    过了十二点,姜冬月到村西喊房工们吃饭,远远地就?看到工头推着小型钻土机,在地基线内慢吞吞钻土。其他房工则抡着镐头, 一下一下地卖力猛砸。 他们已经挖到了坚固的旧土层,相对松软的表层土都?堆在院子里,以后?可?以用来垫台阶。

    姜冬月和看热闹的乡亲打两?声招呼, 就?走近前叫住工头, “上家里吃饭吧老哥, 今天熬豆芽大锅菜, 吃饱了再干。”

    工头按掉开?关,笑呵呵地道:“收拾了家当就?过去?!”

    “行?。”姜冬月应了声, 便转身回家盛饭。

    她家碗筷尽有, 但吃饭只有一个矮桌,板凳也?少?, 唐墨索性把以前攒的两?根旧榆木锯开?,简单刨了刨做成四条窄长厚板,放院里当凳子用。

    反正大锅菜只需要一个碗,有没有桌子都?不碍事。平常村里谁家红白喜事, 乡亲们也?是找块儿?空地蹲着吃饭。

    十几分钟后?,工头带着房工们踢踢踏踏地进来, 又是在过道放机器、镐头和铁锹,又是找盆子舀水洗手,瞬间显得院子拥挤起来。

    唐笑安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小声问道:“姐姐,咱家为什么来这么多人呀?还薅我种的芫荽。”

    “没事儿?,都?是给我们盖房子的工人。”唐笑笑把弟弟抱下来,让他坐桌边老实吃饭,“咱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唐笑安:“好吧。”

    他偷偷揣着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担忧,将馒头掰碎泡进汤里,然后?用短筷子夹豆芽和豆腐吃。

    他也?喜欢吃粉条,但是粉条太狡猾,经常掉到桌上。他要把粉条留到最后?,端起碗倒进嘴里,哼~

    看唐笑安吃得两?颊鼓鼓像头小猪,唐笑笑也?掰碎馒头大口吃起来。老师说了下午检查生字,她要赶快吃完饭默写三?遍,然后?帮妈妈洗碗。

    没过多会儿?,房工们各自端了碗狼吞虎咽,姜冬月从锅里拾一大筐馒头搁在天地台,嘱咐他们放开?了吃,然后?才去?屋里和俩孩子作伴。

    “妈你放心吧,我能照顾自己。”唐笑笑边说边拿了个双色花卷,又去?姜冬月专门盛到铝盆的大锅菜中舀了两?勺豆芽。

    唐笑安不甘落后?:“妈,我也?能照顾自己。”

    “嘿,原来你们俩这么能干啊。”唐墨忽然掀门帘进来,“有我的碗吗?”

    姜冬月:“给你扣大锅旁边了,掀开?盘子就?是。”

    “行?,我洗洗手再吃。板厂紧赶慢赶地多装了一车货,不然早回来了。”

    作为全家唯一的成年男人,唐墨自然不会在屋里吃饭。他端了碗坐到榆木板上,边动?筷子边跟房工们吹牛闲扯,又问地基打到啥程度了。

    工头:“最快后?天才能下砖。旧土层挖二尺半就?算结实,要挖四尺深能多起个楼,将来盖三?层也?顶得住。”

    唐墨想了想,说道:“咱们也?挖四尺吧,以后?我发财了盖小洋楼,还找老哥管事,你给便宜点儿?。”

    “好说,都?是熟人。”工头笑呵呵应承下来,饭后?歇了一会儿?便赶着队伍开?工,自己落后?两?步冲唐墨挑个大拇指。

    “老黑兄弟,你跟弟妹都?是实惠人啊,主家吃啥工人们吃啥。我从去?年到现在盖了六座院子,数你家饭菜最管饱。”

    干房工的都?是壮劳力,出力多吃的也?多。遇到那等小气主家,常常分两?锅做饭,给他们吃粗粮馒头和咸菜、蒸红薯,自己吃白面馒头炒菜。虽说人之常情,到底看着不是滋味。

    但唐墨家甭管熬肉菜还是熬素菜,大人孩子都?和他们一锅吃饭,自然叫人心里舒坦。

    唐墨真没想到工头会夸这个,摆摆手说道:“应该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呐。以前我在城里当学徒,天天混不饱肚,现在咱乡下生活条件高了,更得吃饱饭。”

    他边说边跟着工头一路走到宅基地那边四处看了看,然后?折返回家和姜冬月打商量:“跟工头说好了挖四尺地基,他明天先安排人拉砖。要是咱把拖拉机借给他用,能便宜两?百块钱。”

    姜冬月:“用多长时间啊?一直用到盖完房子?”

    “对。”唐墨点点头,“他嫌一台拖拉机拉砖慢,想再借一台。”

    本地没有砖窑,拉砖都?要去?青银县远郊,来回一个多钟头,两?百块算是个合适价。

    但姜冬月想想还是拒绝了:“他能自己借着拖拉机就?自己借吧,借不着你帮他在村里找个旧的。咱家拖拉机买回来还没一年,我真舍不得盖房用。”

    唐墨“嘿嘿”笑了:“行?。”

    其实他也?有点儿?舍不得,但当时话赶话的没好意思推脱,现下与姜冬月想到一处,理由立刻有了。

    “瞧你被?人哄的,幸亏没生成小姑娘。”姜冬月捶唐墨两?拳,翻开?本子仔细算账,“昨天给了八百,加定金正好凑一千。工头明天拉砖又得要钱……对了,还有沙子和洋灰……”

    姜冬月越算头越大,低声道:“咱家统共一万多块钱,把你开?春挣的提前算进去?,撑死一万五六,估计盖不起东屋和西屋啊。”

    “甭发愁,你男人心里有成算。”唐墨得意地挑起眉毛,“现在时兴大房子,地基太深,自己挖不知?道挖到猴年马月。咱们先叫房工把地基夯好,盖东边那间厢屋,剩的西屋盖不起来就?露一截砖空着,不妨事儿?。”

    但盖房子就?属打地基最费劲,旧土层必须先用钻土机和镐头挖松,才能用铁锹铲土,否则根本铲不动?。

    砌墙相对轻松得多,速度也?快,而且留出来做门窗的位置也?会记入平方数,甭管有砖没砖都?收一样的砖钱。 如果他提前告诉工头只盖一间厢屋,对方根本不会尽心尽力给他挖地基。

    “……”

    姜冬月顿了顿,不可?思议地打量唐墨:“老黑,铁树开?花呀,想不到你还有这样聪明的时候。”

    唐墨:“你太小看人了,我可?是咱家顶梁柱。”

    他边说边找塑料袋装俩花卷,又让姜冬月捞一颗腌萝卜切片,“今天板厂走货,晚上准回来晚,你在锅里给我留饭就?行?。”

    “知?道了。”姜冬月应了声,三?下五除二帮唐墨打包好干粮,往里面添个熟鸡蛋,“下砖时你请天假盯着吧,省得他们欺我外行?。”

    唐墨:“好,我今儿?就?给老板打招呼。”

    ……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地基挖到足够深度又拓宽,关键位置钻孔钉木桩,再用打夯机“砰砰砰”夯实,终于迎来了下砖的时刻。

    唐墨像守粮仓的松鼠一样盯着房工干活,直到每条地基都?被?红砖覆盖,顺着墨斗画出的黑线笔直延伸,才悄悄松了口气。

    万事开?头难,只要地基盖好,他的新房子早晚能建齐整。

    唐笑笑同样对新家很上心,写作文题目都?从“我家的枣树”换成了“我的花园”——

    “我家有一座花园,长三?米,宽一点五米,里面是肥沃的泥土,外面是尖尖的栏杆……春天到了,我为花朵们浇水、松土、捉虫子,它?们高兴地对我点头微笑。”

    “……等到星期天,花朵们竞相开?放,有红色,有紫色,还有白色,非常美丽。我太喜欢我的花园了!”

    姜冬月偶然看到闺女的作文本,笑得不行?,转天去?小卖铺预定豆芽时,特意找赵大花要了一包牵牛花种。

    这东西洒点水就?能活,花期也?长,先给唐笑笑练练手。

    又过两?天,北屋和东西厢屋都?起了框架,墙砖离地约有三?尺高。工头来要钱时,姜冬月便请他担待一二。

    “大哥,我跟老黑都?不是小气人,就?是最近手头不宽裕,得找亲戚把去?年借的账收一收。收回来立马给你,不叫你犯难。”

    工头在这家干活顺利,加上伙食挺实惠,间隔一天就?有一顿肉菜,于是面上不好说什么,笑呵呵地催了催就?回村西继续忙碌。

    有了这点心理准备,第三?天唐墨给钱时告诉他手头紧,不盖西厢屋了,只盖北屋、东屋和过道,工头也?没意见?,反而觉得唐墨确实如刘香惠所说心眼儿?实诚。

    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嘛,总比盖完房子赖账强得多。

    房工们这边继续往上盖,姜冬月那边则趁他们天黑歇工后?铲土,把挖地基弄出来的泥土一铁锹一铁锹铲进屋里,累得满头大汗。

    唐笑笑十分心疼,放学回家抢着做饭、压水,晚上写完作业后?还带着铁簸箕去?新家帮忙,把姜冬月铲到门口位置的泥土运到墙角。

    她力气小,干一会儿?就?累得呼呼喘气:“妈,盖房子真难,我都?快不想要花园了。”

    姜冬月把闺女从土堆里拉出来,让她坐门口吹风,轻声道:“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咱们庄稼人过日子不容易,干什么都?得脚踏实地,辛苦汗流够了才有收成。”

    “你将来在学校学到本事,也?要记住这点儿?经验,认真仔细,不耍小聪明。”

    唐笑笑:“嗯!”

    第101章 吊房顶(捉虫) 随着房子一天天盖高, 唐墨和姜冬月又开始趁夜开拖拉机挖土了。

    乡下有种说法,就是邻居的房子必须和自家?持平,如果别人高自己低, 很?容易招来晦气。

    但家?家?户户盖房子时?间不同,有些?靠后的便把?自家?房盖高,想占个上?风头。那?被?迫变矮的人家?自然恼火,少不了跳出来争执吵骂,甚至还有为此?上?演全武行的。

    唐墨和姜冬月都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动工前跟周围或盖房或没盖房的邻居们一合计,最终决定在?北屋修六级台阶, 东屋则修四级,房顶也稍微矮些?。

    没想到为了这几十公分高的台阶,俩人蚂蚁搬家?似的倒腾了七趟, 累得腰疼腿疼胳膊疼, 也不过将将把?三间北屋填到半满。

    “嘿, 年轻那?会儿我自己白天黑夜的挖地基、和沙子, 不管晚上?累成啥熊样?,早起睡醒又是一条好汉。怎么今年干这点活儿就觉得顶不住?”夜里, 唐墨铲完土, 靠着粗糙的红砖墙喘气,两道浓眉之间皱出个浅浅的“川”字, “莫非我真的上?岁数了?”

    按理?说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确实最有活力,可他今年也才三十出头呀……

    姜冬月看唐墨满脸困惑的模样?,又好笑又心疼:“你?那?时?候在?公社吃大锅饭,累了坐地头歇会儿也没人说啥。现在?下板厂砂光, 守着机器片刻不停,晚上?再费劲挖土, 一根蜡烛两头烧,铁人都顶不住啊。”

    唐墨想想也对,挠了挠头说道:“行吧,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咱们熬过这阵子,以后笑笑和笑安长大就省事了。”

    至少不用像他一样?四处奔波,为了学门手艺天天饿着肚子干活。

    “……”

    姜冬月顿了顿,起身拉唐墨回家?,“走吧,我在?锅里蒸了两碗鸡蛋,回去咱们吃个夜宵补补。”

    唐墨摆摆手,压低声?音道:“今天拉土时?我隐约瞧着路对面好像有人影,怕你?害怕没声?张。估摸着是附近村里的人不想叫咱们挖土,先出来打探打探。”

    “他们现在?肯定回去睡了,我打个游击战再去挖一拖拉机,今儿晚上?你?和孩子在?家?睡吧,拴好门。”

    姜冬月愣了愣,仔细回想发现她确实没留意路对面有什么东西。要是被?人盯住,改天就得换个地方。

    但是……“你?一个人打什么游击战?叫外村扣住还得找支书捞你?。”姜冬月使了点力气拽唐墨,“走啦走啦,工头昨天说要用夯土机先把?屋里夯结实,再往上?喷点水一层一层夯,你?今天拉回来土也没地方倒。”

    “再说了,望山跑死?马,光靠你?自己至少得干通宵,明天咋上?工挣钱?过些?日子咱们还得掏钱买预制板呢。”

    她连劝带哄的,终于把?唐墨撵到自家?床上?休息,结果这人嘴里还哼哼唧唧的。

    “快歇会儿吧,有媳妇心疼就该知足了,给你?添半勺——”姜冬月从锅里端出冒着热气的蒸鸡蛋,倒酱油的功夫就见唐墨抱着被?子睡熟了,胸膛一起一伏地打着呼噜。

    姜冬月:“…………”

    担心唐墨累垮身体,第二天她偷偷将拖拉机的摇把?藏了起来,但凡出门挖土必须经过她同意。

    唐墨抗议两次无效,只好老老实实听指挥,挖两天土就歇一天。幸运的是没遇到外村人找麻烦,不用继续寻找无主的荒郊野地,夫妻俩生生挖了差不多两亩地的浅坑,连南屋也垫了半米。

    稍微有点空闲,唐墨便去新房子那?边转悠着检查,生怕哪里掉链子。

    好在?天公作美,自从春分动土以后就没怎么下过雨,零星飘点雨丝也不影响房工干活。等到三月中旬,北屋和东屋已经盖得有模有样?,可以买预制板铺房顶了。

    所谓“预制板”,是在?工厂提前用钢筋和混凝土浇筑而成的一种空心楼板,有四到五个孔贯穿头尾。

    这种板子表面积大,分量轻,但隔热和防水效果都不差,加上?价格实惠,甫一出现立刻风靡十里八乡,将老式浇筑顶挤兑得无影无踪。

    但唐墨看来看去,总觉得不甚放心:“预制板就这么搭在?四堵墙上?,中间没有半点儿水泥沙子,它能结实吗?”

    “老黑兄弟,你?放一万个心吧,城里三层小洋楼用预制板都没事,更?不用说农村平房了。”工头拍着胸膛打包票,“全洪金市比我吊房顶技术高的,不超过两巴掌。你?家?房子盖好了安心住,二十年之内但凡漏雨漏风,你?尽管去我们村找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工头信誓旦旦,请来帮忙压阵的赵成功也说没事儿,“我老丈人村里一多半新房都是预制板房顶,大雨大雪的都不怕,秋天打棒子还能在?房顶跑三轮车。”

    唐墨:“……行,那?咱们到点了就开工!”

    “好嘞!”

    二十分钟后,太阳行到正南方向,唐墨用竹竿挑起一挂五百响鞭炮,插进大门旁边的砖缝里,然后点燃细香引火,口中喝道:“上?梁大吉!大吉大利!”

    “好!大吉大利!”

    “经风经雨四季平安!”

    “青龙白虎八方相护!”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房工们振臂高呼,蹲在?墙头的肃着脸地把?粗麻绳扔下去,守在?地面的飞快接住,将第一块预制板捆成粽子。

    “起!”

    工头抬起手臂,一边吆喝一边操纵铁架子焊接而成的滑轮式吊机,吱吱嘎嘎地将那?块预制板吊到高处。

    其?他房工或推或扶,将预制板卡在?合适位置,牢牢贴紧墙缝。

    随后体型最胖的那?个房工踩到预制板上?走了俩来回,又踮脚跳了跳,扭头冲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挥挥手:“乡亲们,看房顶结实不?”

    “结实!太结实啦!”

    “哎哟我的天,老黑从哪儿找的工头?太利索了!”

    “大兄弟!我们家?也要盖房,啥时?候能轮到啊?”

    众人纷纷捧场,真心实意地给房工们喝彩。一来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极具仪式感的阵仗,二来乡下以前盖房上?梁时?,全靠人力把?重达百余斤的栋梁木拔到房顶,稍有不慎便会出现伤亡。

    能像今天这样?稳稳当?当?地将预制板吊到房顶,同时?铺排整齐,可谓里子面子俱全,凭谁见了也得夸一声?好。

    工头博了满堂彩,胸膛挺得越发高,操纵吊机将尺寸合适的预制板一块块吊起来,半天时?间便将北屋和东屋全铺满。

    到这一步,房顶就基本完工了,只需再用水泥和沙子混合抹一层防水,同时?将预制板之间的缝隙灌满,一座完整的屋子就算大功告成了。

    至于屋子里面剩下的刮腻子、跑水电等,都属于小活,可以后期慢慢干。

    “人不可貌相啊,”后晌,姜秋红碰巧带着存折和十斤鸡蛋来支援妹妹,瞧见吊顶十分感慨,“老黑心眼儿实诚,手指缝儿宽,没想到办事这么不含糊,真是猪八戒驾云,说翻身就翻身呀。”

    姜冬月“噗嗤”笑了:“姐姐,你?咋这样?埋汰老黑?他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姜秋红:“那?倒没有,我就是过桥头碰见你?婆婆,跟她呛了几句。”

    老婆子又是银手镯又是金戒指,花白头发也烫了个脏兮兮的羊毛卷,走碰头她都没认出来!

    可惜一张嘴,还是那?股熟悉腔调,啧啧啧。

    “姐姐,你?别搭理?我婆婆。她就那?副德性,成天恨人有,笑人无,恨不能把?两只眼长到脑袋顶。”姜冬月说着,盛一碗疙瘩撒了白糖递给姜秋红,“专门烫的四喜疙瘩,有菜有肉有糖,特别好吃。”

    姜秋红:“行,我尝尝。”

    她惦记家?里的菜地和孙子,略捡了五、六个,就把?存折郑重交还给姜冬月,准备回家?翻地。

    姜冬月急忙装一袋疙瘩塞车篓里:“带回去给孩子们吃个新鲜。”

    “行。你?在?家?勤算账,以后盖房钱不够了去高家?屯找我。”

    “知道,我心里有数。”

    目送姜秋红骑着自行车匆匆离开,姜冬月也揣上?身份证,带着唐笑安出门取钱。

    年前吵架时?她尽力提醒乡亲们别上?当?,但唐贵和刘小娥仍旧发了财,前阵子还买了一辆小轿车,把?马秀兰得意得走路直打飘。

    村里在?百商银行存了钱的人家?,有几户也连本带息把?钱取出来了,并未听说有什么坎坷。

    这发展着实太出乎意料,以至于有那?么几天,姜冬月忍不住怀疑自己小人之心,还跪在?天地台烧了一次香。

    但随着日历一点点变薄,马秀兰全家?越张狂,姜冬月心里的担忧越深重,为此?她故意不动那?张六千的存折,先将唐墨手头的积蓄和工钱全部抽空,直到凑不出二百块钱才给姜秋红通气儿。

    不知道等房子彻底盖起来,她兜里能不能剩点本钱批发衣裳。要是全花净,北屋临街多开的那?一扇门就亏了……姜冬月边走边盘算,取出钱又从平村镇买了一捆大葱、两块老姜和三斤猪肉。

    明天南屋吊预制板,北屋和水泥打房顶,都是正经力气活儿,她得做顿肉菜,再蒸一锅馒头,不能叫工头他们吃不饱。

    ……

    第102章 事发(补) 姜冬月精打?细算, 回村后又去小卖铺找赵大花订了一板豆腐和一包豆芽,让她去青银县批菜时?帮忙捎回来。虽说要出几?块钱运费,但比散买便宜许多。

    “冬月, 你家房子快盖起了吧?”赵大花一边抹柜台一边闲聊,“老黑请的工头?真?不?赖,那天吊完顶,咱村好?几?家想盖房的都揣着烟找他套近乎。”

    姜冬月笑道:“沾了你哥的光,工头?是香惠嫂子从娘家搬来的亲戚,手底下小工多,干活也利索。”

    “害, 一表三千里,其实远得很?,我都没听我嫂子提过。”赵大花看左右无人, 忽然伸长脖子给姜冬月使眼色, 声音压得低低的, “百商银行被查了你知道不??听说惊动了上头?领导, 还贴了封条。”

    自从开始盖房,姜冬月天天在家里做饭、洗涮、看孩子, 夜里又要挖土倒腾, 还真?没听说过这事儿,惊讶道:“真?的假的?光听见我婆婆成天显摆了, 夸小贵子要当经理还是什么代理,飞黄腾达的了不?得。”

    赵大花:“看来百商银行背景挺硬呀,我刚开小卖部那年?不?会办手续,差了个食品证没办齐, 半个月都不?叫开门。人家银行少说成百上千万的钱,两天就把封条撕了, 还开车给新储户送东西呢。”

    姜冬月:“……”

    瞅赵大花隐约有些羡慕,她也不?好?说什么,闲扯两句就拎东西告辞,继续忙碌家里和地里的活儿。

    唐墨则盯着新房那边,铺完预制板后用软水泥混合沙土打?房顶,然后夯实每个房间的地面。

    这期间工头?谈妥了邻村的一桩活儿,不?用催促就掐着点?赶工,且又租了一台夯土机,效率大大提高,月底前便将新房收拾的有模有样,外?墙和屋里地面全部抹上了灰白色水泥,光洁平整。

    至于门和窗户,姜冬月跟唐墨商量后准备买木头?和玻璃自己制作。唐墨本就是个木匠,她在旁边打?下手帮忙,甭管速度多慢,早晚能装上去,比买现成的节省许多。

    “哇~新房子太?漂亮了吧!”唐笑笑在晾干的水泥地跑来跑去,脚步声咚咚咚地传出回响。

    唐笑安在后面追着姐姐乱跑,一会儿乍起胳膊从这个房间跳出来,一会儿蹲到那个房间的窗户边躲猫猫,还捡了根树枝充当武器“嘿嘿哈哈”,像头?不?知疲倦的小马驹。

    但快乐是孩子们的,姜冬月正掰着手指头?算账,感觉心肝肺同时?一抽一抽的:“北屋中间的客厅铺瓷砖、拉电闸扯线、门口安两扇大铁门,院子里还得打?一口井……”

    盖房子花销太?大,昨天唐墨按乡下惯例请房工们吃了顿肉菜并给工头?结清帐,她绞尽脑汁保住的六千块已经只剩四百二?十五了。

    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需要添置的……姜冬月悠悠叹了口气:“老黑,你说咱家今年?能住进新房吗?”

    “放心吧,”唐墨大马金刀地坐在水泥台阶上,表情比麦田大丰收的老农还自豪,“种棒子之前准能办妥贴,秋天咱们就在新房顶晒棒子,不?用成天费劲翻倒。” 他越说越来劲,还把一家四口提前安排上了,“到时?候我打?两张桌子,一张给你和面、切菜,一张当饭桌。家里那个旧的太?矮了,坐下去窝得慌。”

    “北屋西间做个推拉门,临街的收拾出来给你卖衣裳,里面让笑笑住,奖状都贴墙上,再给孩子整个学习桌。东间咱俩住,笑安……这孩子睡觉太?皮,还得淘两年?才能解放呢。”

    姜冬月听着听着,心底那点?愁绪不?知不?觉悄然飞走,笑微微地道:“行,都听你的。”

    “那当然,我可是咱家顶梁柱,嘿嘿。”

    唐墨说得十分笃定,因为他每天砂光挣得并不?少,只要勤俭一点?儿,盖房子的亏空就能慢慢补上,日子肯定也越过越好?。

    然而?转天清早赶到板厂,唐墨还没靠近砂光机,斜刺里忽然窜出个骑电车的黑脸小伙,皮笑肉不?笑地道:“唐老黑是吧?你经常请假脱工,老板把你开了,现在是我和小周哥搭伙计,你别在这里待着了。”

    “啥玩意儿?”唐墨“腾”地火了,“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小周哥本名“周星”,唐墨换板厂后一直和他搭伙计,之前为了盖房子的事脱工,也提前找好?替工的乡亲,没耽误过板厂任何活儿,这小黑脸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就敢充大瓣蒜?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你、被、开、了!”黑脸小伙虽然比唐墨矮一头?,人也偏瘦,但脖子高高昂起毫不?怯阵,“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别在机器前面碍事儿,我还得开工呢。”

    “放屁!”唐墨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你开工?我看今天谁敢开工!”

    小黑脸“嗖”地后退两步,高声喊道:“你想干啥?你叫老板开了你还想打?人呀?”

    这会儿其他工人也陆续到了,小黑脸自以为来了帮手,气势越发嚣张,“唐老黑我可告诉你,老板是我亲姑父,他地盘轮不?到你撒野!”

    “哎呀这是闹什么?都好?好?说话?,别伤了和气。”周星刚进门就看到这边在争执,慌忙支了自行车过来活稀泥,“老黑,这是老板的侄女婿郭鹏鹏,去年?给你替过一天工的那个东牛庄老郭记得呗?算起来鹏鹏管他叫舅姥爷。”

    又转向小黑脸,“老黑在板厂干得数一数二?好?,你姑父来了也不?敢冲他嚷嚷,有什么话?好?好?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郭鹏鹏自鼻孔里冷哼一声:“都不?在一个厂里干活,见个鬼的见。”

    “这、这个,”周薪尴尬得眼神乱飘,伸脚踢了踢郭鹏鹏,“你舅姥爷跟老黑还喝过酒呐,你瞎嚷嚷什么……”

    他看似数落郭鹏鹏,唐墨却并不?领情。因为前年?他换板厂时?周星恰巧落单,旧伙计改行卖菜去了,两人便搭了伴砂光。虽说一个是石桥村的一个是太?平村的,平常歇了工无甚来往,但在板厂配合的挺不?错,有些交情。

    现如今老板照顾自己侄女婿要把他撵走,周星居然半点?口风不?露,还有脸跳出来打?圆场,呸!

    唐墨越想脸色越沉,一把推开周星靠在砂光机上,伸手指指郭鹏鹏:“小黑脸,对,说的就是你。去叫你姑父吧,今天他不?滚出来给我个交代,谁都别开工。”

    郭鹏鹏没想到唐墨这样硬杠,且其他工人只是看热闹并不?帮忙,气得黑脸都涨红了:“我姑父不?在家!”

    唐墨:“他在哪儿你上哪儿找去,一天不?来我等一天,两天不?来我等两天,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看谁耗不?起。”

    郭鹏鹏:“……?”

    他这下傻眼了,找老板吧自己丢面子,不?找又撑不?住场子,一时?间两只脚都变做了驴蹄,吭哧吭哧在地上刨坑。

    周星还想和稀泥,被唐墨两眼一瞪,心虚地退到其他砂光工人旁边不?吭声了。

    ……

    临近晌午,唐墨揣着彻底结清的工钱走出板厂,狠狠吐了口浊气。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话?真?是没错。那老板起先装乌龟,死?活不?露头?,他把电闸线剪断后立马颠颠地来了,陪着好?话?叫他别心急,下个月再算账。

    “我最近手头?有点?儿紧,你拦着不?能开机器,厂里拿啥挣钱呀?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呀。”

    唐墨憋着火气等半天,早在心里将老板祖宗十八代都揍了,当即从兜里翻出打?火机点?燃:“今天结不?清工钱我就把机器搬走,省得以后天天找你要账,太?寒碜人。”

    板厂需要进货、装车等,地方十分宽阔,但里面到处是木头?、锯末和各种板子,又用铁皮和石棉瓦搭的棚顶没个窗户,所以特别怕着火。

    唐墨将打?火机一亮,老板立刻能伸能屈地拿出计算器开始算账,最后给了钱不?忘敲打?他:“厂子四面都装了摄像头?,你可别乱来。”

    郭鹏鹏同样在旁边瞪眼:“我姑父在派出所有的是关系,逮住你至少扔进去蹲三年?。”

    “省省吧你。”唐墨毫不?客气地将打?火机砸到郭鹏鹏身上,“一上午抽四根烟,你姑父这板厂早晚烧你手里。”

    他自己不?烟不?酒,这打?火机还是给工头?买烟时?刘根生送的,要不?是见小黑脸蹲在盛了水的脸盆旁边抽烟,他还真?想不?到这损招,也算歪打?正着了。

    但是以后该上哪儿找活干啊……唐墨骑着二?八大杠,在东牛庄丁零当啷转了两圈,发现没有招砂光的,只有两家小板厂挂了牌照起钉工和日工。

    这两样活比较轻松,自然挣得也少,全是村里上了岁数的大娘婶子在干,稍年?轻些的都瞧不?上,更?别提他一个壮劳力了。

    日头?渐渐爬到正南,饭菜香气从临街的人家传出,唐墨却觉不?出饿,沿着熟悉的土路往前走,先后到平村镇和西康村打?听了一圈,然后才拐过弯回石桥村。

    唉,又成无业游民了……唐墨肚里叹气,想着先瞒一阵子,奈何姜冬月今天不?知怎的脑子特别灵光,他进门刚喝半碗水,屁股还没挨到板凳,就问他是不?是板厂出事了。

    唐墨:“……”

    “板厂关张了也没事儿,”姜冬月边说边把切碎的野菜掺进麸子里搅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这个老板每次支钱都不?痛快,我早想让你换个地儿了。”

    唐墨:“他没关,老板侄女婿把我顶了。”

    “把你顶了?他咋不?提前说?”姜冬月把拌好?的麸子倒进鸡食槽,恨恨将唐墨老板臭骂一通,末了道,“还是人家马克思说的对,资本家都黑心,以后攒点?本钱咱们自己干吧,不?受他们闲气。”

    说着端出一碗褐色凉粉给唐墨,“中午用红薯粉蒸的,你先尝尝,我再去南棚子炒个鸡蛋馒头?。”

    唐墨接过碗,蒜末和香油醋融合散发的酸爽味道扑鼻而?来,闻着便胃口大开。他挑一筷子咽进嘴里,忽然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

    树挪死?,人挪活,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缺活儿干,跳槽别家说不?定能涨涨价呢。

    * * *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唐墨找砂光工并不?顺利。

    因为乡下板厂都是按季度招人,一般卡在过年?和收棒子这两个时?间点?,流动性很?低。他三天内连续打?听了附近村镇几?十家板厂,竟然一个能干的也没有。

    唐墨心里发愁,天黑后便去找赵成功,托他帮忙留意消息。

    “不?拘远近,能砂光挣钱就行。”

    赵成功满口答应:“没问题,我明?天正好?去乡里开会,顺路就能打?听了。”

    “如果实在找不?着,听乡干部说过阵子可能要修路,我就把你介绍过去开车拉货咋样?”

    唐墨挠挠头?:“我不?会开货车啊。”

    “看你实诚的,咱会开拖拉机也是会开,都差不?多。”赵成功说着,把干核桃倒在桌上让唐墨用锤子砸,“前天进山里买的,上当了,皮特别厚。”

    “哈哈哈哈哈,是不?是你去年?买柿子干那家?”

    “是他东邻居,家里八棵柿子树……”

    俩人有日子没见了,一边砸核桃一边唠家常,直到快八点?唐墨才离开。

    赵成功打?着手电送他出门,刚走到街口就看见一辆陌生的黄色小汽车闪着灯开过去,匆匆消失在村东桥头?。

    “奇怪,咱村总共没有几?辆车,怎么这两天老看见外?村的车?”

    唐墨随口道:“可能抄近路吧。”

    他平常砂光九、十点?钟才歇工,又不?爱串门,对这些不?怎么警醒,叮嘱赵成功千万帮他留意就大步回家,准备第二?天早起去青银县挑几?只小兔。

    这时?节野草疯长,又没露水,万一他实在找不?到活儿,还能养兔子添点?进项。

    唐墨计划得挺好?,转天醒来却被马秀兰的哭嚎迎头?砸懵——

    唐贵家大门被人泼粪了!

    第103章 硬碰硬(捉虫) “嗨呀, 是哪个缺德挨千刀的啊,早晚叫雷公劈了下十八层地狱!”马秀兰坐在?街口连哭带骂,时不时甩一把鼻涕, 烫了卷的头发耷拉着露出泛黄头皮,看?起?来格外狼狈。

    唐贵和刘小娥则沉着两张锅底脸清理自家大铁门,又是泼水又是撒土,好半晌才将那堆黑黄污秽弄干净,熏人的臭味却经?久不散。

    “这是泼了多少粪呀?捂着鼻子都挡不住味儿,哕~”

    “听说咱村儿这两天经?常有汽车经?过,瞧着特别眼生?, 会不会是专门蹲点的啊?”

    “不好说,兴许是唐贵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呢。”

    “半夜两三点钟我起?来上茅房,听着外面有点动静, 估摸就是那会儿泼的!”

    “你咋不出来瞧瞧?说不定当场就把坏人逮住了。”

    “当时肚子疼得都提不住裆, 哪顾得上乱窜?哎哟不行了我还得再去一趟……”

    围过来看?热闹的乡亲议论纷纷, 你一言我一语试图拼凑蛛丝马迹, 但没人附和马秀兰,多是宽慰她别生?气, 还有的劝她先回家洗脸拾掇。

    因为村里人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七扭八拐都能沾点亲戚,所?以发生?什么争执矛盾很难闹大, 像去年?马秀兰和姜冬月在?小卖铺吵架,已经?算阵仗不小了。

    至于其他?邻里对骂、兄弟闹分家等?,吵破天也?就是拳打脚踢,把对方?家的锅灶戳漏。

    能发展到半夜泼粪这种?程度, 背后仇怨绝对不普通,且唐贵两口子近半年?明?显能看?出发了财, 又下馆子又买汽车,马秀兰也?成天翘着脚吹牛,现如今倒了霉,傻子才跳出来掺和他?家这摊事?儿。

    “呜呜呜我半截黄土埋脖子的人了,啥都不怕,叫我揪出那丧良心的狗贼,非一刀捅死他?不可!”马秀兰歇了会儿继续哭嚎,又嚷着要找大队干部主持公道,“咱们石桥村肯定进贼了,书记得站出来评评理呀,不能叫我家小贵子白受窝囊气呜呜!”

    马秀兰越骂底气越壮,当即扯了白毛巾往头上缠,还找了根树枝当拐杖,“今天就是爬到市长家,我也?得讨个公道!”

    匆匆骑车赶过来的唐墨:“……?”

    他?赶紧将二?八大杠靠到墙边,上前搀住马秀兰往家走,“我顺路告诉成功大哥了,他?待会儿就来,妈你快回去吧,小贵子跟小娥不是都在?家吗?”

    怎么能扔老太太一个人在?大街上丢人现眼,真是的。

    唐墨心头窝火,进了门也?没给唐贵好脸色:“瞅瞅你干的啥事?儿,真让咱妈进京告御状啊?”

    唐贵正叼着烟蹲在?院子里,听见声音抬起?头,眼泪“哗”地冒了出来:“妈!”

    “小贵子!”

    母子俩抱头痛哭,刘小娥也?在?旁边搂着俩孩子抹眼泪,看?着一个比一个委屈。唐墨原地等?了两分钟,发现没人愿意腾出嘴给他?解释前因后果,转身就走。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他?一个外人,真特么多余跑过来。

    这边唐墨跨上自行车直奔青银县买小兔,那边唐贵全家哭了一场,把左邻右舍看?热闹的乡亲打发走,终于在?刘小娥的要求下关起?门商量对策。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人家都敢找上门泼粪,再往后还不得入户抢劫呀?咱们必须早做打算。”

    马秀兰先前又哭又骂,嗓子都沙哑了:“家里房子地都在?石桥村,能做啥打算?跑山沟里躲着?”

    “要我说就得硬碰硬!坚持斗争才有出路!甭管他?们存了几千几万,那钱都是给了百商银行,没落小贵子兜里,凭啥找小贵子要钱?”

    说着眼巴巴看?向唐贵,“你问那个郝经?理了吧?他?咋说呀?是不是过两天就能取钱?”

    刘小娥不耐烦地道:“前天就跟你说联系不上郝经?理,怎么今天还问?啥也?不懂就别插嘴了,真烦人。”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马秀兰两眼圆瞪,“扫把星,自从?娶了你进门,我儿子就没平顺过一天!”

    “说话凭良心好吧,给你买金镯子的时候咋不见你瞪眼?”

    “扑棱蛾子瞎窜火,活该叫小贵子写了休书把你撵回娘家去!”

    唐贵看?着亲妈和媳妇牛头不对马嘴地吵架,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都行行好闭嘴吧,还嫌家里不够乱糟?!”

    “我的儿呀~”马秀兰登时心疼坏了,抓住唐贵的手不停摩挲,“你行得正坐得端,谁找上门也?不能怕他?们,咱不心虚,啊~”

    互相安慰着念叨半晌,还是刘小娥勉强拿定主意:“眼下最要紧得把消息蛮严实,谁都甭露半个字,等?百商银行缓过劲儿啥事?没有,万一它缓不过来……也?抓不到咱们小喽啰头上。”

    “对,身正不怕影子斜!”

    “行吧,先这么着。”

    三人计定,谁都没再出门,连唐耀阳和唐旭阳也?没去上学,统统待在?屋里看?电视。

    马秀兰躺床上歇了一会儿,到底有些后怕,翻出新买的紫红色万寿香,跪到天地台前面焚烧,嘴里念念有词请神仙保佑:“天灵灵地灵灵,唐门马氏有事?请,求神仙大发慈悲,保佑我儿唐贵逢凶化吉……”

    她拜得非常虔诚,奈何天不随人愿,刚过十点钟,刘根生?和王满仓就前后脚上门,像审犯人似的不停追问唐贵。

    “八点过去说九点开门,九点过去又说系统坏了,出门买包烟再过去,连卷闸门都撂下来了!”

    “找旁边信用社打听,人说百商银行早被?查封了,到底咋回事?啊?”

    唐贵深深吸了口气稳住脸色:“我、我也?不清楚呀,上级经?理说这阵子不忙,叫我在?家休息。等?我休完了去银行,咱们一块儿取钱行不行?”

    “能不能取钱?肯定能啊!我自己还在?银行存了两万呢,要取不出来日子咋过?”

    他?慢吞吞将方?才和刘小娥商量的借口一条条列出来,说着说着自己也?信了八分,“坑谁不能坑乡亲,咱们一个村知?根知?底的,放心吧。”

    王满仓和刘根生?互相对个眼色,又问唐贵哪天复工。

    “咱庄稼人挣钱不容易,还是早点取出来心里安稳。”

    唐贵:“后、后天吧,到时候我去找你们。”

    好言好语将二?人送走,已经?快中午了。唐贵擦擦后脖颈的汗,靠在?沙发上大口喘气。

    老天爷呀,千万保佑百商银行挺过这次难关吧,否则他?非被?储户们生?吞活剥了……

    然而老天爷不下雨,龙王爷不讲理,都是无可奈何之事?,唐贵绷着头发丝吃完午饭,还没来得及去西康村找李建军求援,唐霞就拖儿带女地来了。

    分明?是大中午,天气正热,她却用土黄色纱巾裹着头脸,李木子和李木轩也?带着帽子,小脸蛋脏兮兮的,乍一看?简直认不出来。

    “哎呀,咋成这副逃荒模样了?”马秀兰边说边伸手抱外孙,“吃饭了没有呀?”

    唐霞解开纱巾,露出两只肿成核桃的眼:“妈,别管吃不吃了,快救救亲闺女的命吧。”

    啥?!

    其他?人同时心头一咯噔,就听唐霞低声说道:“不知?道谁起?的头,昨天西康村几百号人突然都去百商银行取钱,大伯怕遭了挤兑没法整,说过两天再放开取,可是村里人谁也?不信,乌央乌央的把他?堵在?家里了。”

    “建军不是一直帮他?大伯办事?嘛,也?叫人堵个正着,一天一夜不让出门,想喝口热水都难。”

    唐霞越说越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要不是家里有个棒秸垛,我跟孩子也?逃不出来。那些人还说、说再不还钱,就要把我家房子烧了!”

    马秀兰&唐贵&刘小娥:“……”

    “这可咋办?百商银行真垮了吗?”马秀兰脸色煞白,慌得在?屋里团团转,“他?们会不会冲到石桥村呀?”

    刘小娥瞪她一眼:“大铁门上的屎尿还没干透呢,你说会不会?”

    “……”

    马秀兰动动嘴皮子,哑火了。

    唐霞万万没想到娘家也?遭了难,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哥,我们咋办呀?”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唐贵反倒冷静下来,用力挥了挥拳头说道:“怕什么来什么,我看?咱妈说的对,就得硬碰硬!”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李庆发是副行长,咱们几个撑死是条小虾米。要是石桥村也?组织储户取钱,咱们就跟着一块儿出力,反正咱也?在?百商银行存了钱,多少都算数。”

    刘小娥双眼发亮:“对!”

    虽然他?们取了存,存了取,如今在?百商银行只有一张六百六的“优惠折”,和大储户不能比,但他?们也?是受害者呀!

    “哥……”唐霞怎么听这意思都是把锅往李家头上推,心里猫抓耗子似的难受,但看?看?哥嫂的脸色,再看?看?自家泪汪汪的儿女,到底咬住了嘴唇没吭声。

    唉,她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盼建军那边能有好消息吧。

    ……

    因着共同的秘密,唐贵全家空前一致团结,连被?人找上门该怎么应付都演练了几遍,还特意从?邻居家借了条小狗拴在?过道,准备晚上听到动静就起?来逮人。

    但夜里什么异动都没出现,唐贵清早起?床,看?见干干净净的黑色铁门,悬着的一颗心不自觉放松下来。

    然而不等?他?放到底,陈老太太居然和赵成功一块儿来了,手里还捏着非常熟悉的红色折子。

    唐贵挤出个笑模样:“婶子,你咋有空……啊!”

    陈老太太一拐棍抽在?唐贵腿上,怒声骂道:“小畜生?!你把我老婆子的血汗钱花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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