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不是一向胆大妄为吗

    秋冉敏锐地感觉到, 郁琛对她的态度变了。

    以前是偶尔给一颗糖，现在是壕无人性，时不时就用钞能力把她吓一跳。

    比如某一天从学校回来, 发现之前略显空旷的衣柜里挂满了当季的高奢，坐在梳妆台前, 会出现让女孩欲罢不能的漂亮首饰，不清楚其中价格, 但有了雪晴云淡在前, 绝对是秋冉不敢贸然穿戴上街的程度。

    郁琛给的回复言简意赅：今天在杂志/广告/商城/手机上看见，顺手买了，你随意。

    但也有维持不变的，比如，秋冉依旧睡在客房。

    搞得她在自我身份上一直反复横跳, 说是大佬的女人, 大佬在那方面没表现出蓬勃的欲望，说不是吧，他堆砌过来的昂贵礼物逐渐垒成小山。

    如果她不穿或者不用, 第二天又能看见新的物什出现在房间里。

    搬进来时显得冷清的房间被塞得满满当当。

    万桥最近忙疯了, 不仅要帮艺人对接明年的通告, 还要帮郁琛出谋划策怎么讨女朋友欢心。

    起初，他兴致勃勃, 然后, 他略感不妙，现在, 他几近癫狂。

    “够了郁总, 郁琛！凡是都要讲个度, 我只是个经纪人, 不是恋爱咨询中介！”万桥双手抱臂，从来没觉得郁琛的办公室空气如此稀薄，他快要不能呼吸，“她喜欢什么，你问她一句会死吗？”

    “我知道她喜欢什么。”相对于万桥的状况，罪魁祸首郁琛显得淡定。

    万桥难以置信地瞪过来：“那你还三番两次找我？”

    “她喜欢的东西，”郁琛的左手支在沙发椅的扶手上，右手转着放在桌上的钢笔，“都是不需要我就能办到的，除了游戏。”

    万桥两手一摊：“那不就得了，你带她驰骋战场，比送她钻石珠宝还能哄她开心，你买了这么多，总让她眼熟眼熟吧，堆角落里岂不是白瞎了？”

    郁琛幽幽叹了口气：“太快带她上了王者，她为了稳住段位，不乐意打了。”

    万桥忍不住噗嗤一笑，换了个姿势翘二郎腿：“真羡慕啊，这么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是怕战神掉段。”

    秋冉最近有点心烦气躁。

    元旦之后，整个校园进入期末考试氛围，停课复习，专业课的考试还好说，无非就是主题创作，但是文化课需要笔试。

    她在厨房的岛台洗葡萄，头微垂着，一头柔顺的长发散开，从她的肩上滑落。

    她将一整串紫黑色的葡萄装进盆子里，把水接满，把葡萄一个个小心拧下来，仔仔细细清洗整个葡身，她的动作细致，仿佛手中的不是一颗葡萄，而是易碎的艺术品，将一颗葡萄擦洗到锃光瓦亮之后，才满意地装进一旁的碗里。

    她的注意力过于集中，导致郁琛已经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察觉。

    郁琛往客厅的茶几上一瞥，便瞧见上面反扣着一本摊开的书，可见书名，《中外美术史》。

    视线又挪回来，秋冉还在专心致志地洗葡萄。

    “你在做什么？”郁琛朝她靠过去。

    秋冉手上的力气一下子没收住，狠狠捏了一下，果汁飞溅到她脸上，她尴尬地用手背擦掉：“……你在家里呀？”

    头发挡住了她侧面的视线，她竟不知道郁琛站在那儿看了她多久，贸然听见声音，吓她一哆嗦。

    “休年假。”郁琛已走至她面前，两人之间隔着岛台，他瞅了眼碗里被洗净的葡萄，颗颗饱满，折射着头顶吊灯的暖光。

    秋冉注意到他的视线，将碗朝他面前推近一些：“学长吃吗？冰箱还有，我给你洗。”

    “照你这洗法，”郁琛忍不住弯了弯唇，“等太阳下山了，你都还没开始看书。”

    秋冉一窘。

    她的摸鱼行为全然被他看透了。

    本来嘛，她最讨厌背书了，大学的知识不像中学时反复背诵考试，也就课上的时候听一听，记住就算了，记不住还得列个框架重头背。

    她宁愿去画两幅画，也不愿意去背书。

    才会在这折磨葡萄。

    “什么时候考试？”

    秋冉撇嘴：“明天。”

    郁琛眼睫动了下，没多做评价，伸手拿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转身到沙发上坐下，拿起她才摊开到第一章的课本，搁在交叠的大腿上，缄默地看了起来。

    郁琛在场，秋冉摸鱼的速度往上提了提，往盆子里加了几勺盐，拎着葡萄串在盆子里来回涮了几下，就算洗好了。

    她端着装了半碗的葡萄，坐在郁琛旁边，膝上置着碗，眼巴巴看着他。

    他的视线从书上抽离，挪了过来：“考考你？”

    秋冉一脸苦相：“我还没复习呢。”

    “水墨山水画之祖是谁？”

    “王维。”

    郁琛往后连翻了几页：“元四家是指哪几个人？”

    “黄公望，吴镇，王蒙……”秋冉眯起眼睛，朝天花板看了看，“倪瓒。”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秋冉对答如流。

    郁琛挑了挑眉：“不是记得吗？”

    秋冉心虚一笑。

    郁琛大手一翻，翻到了国外史：“巴洛克艺术有什么特点？”

    秋冉手心出了虚汗，对答的语气变虚：“嗯……有很浓的宗教色彩，比较华丽，有很浓郁的浪漫主义……”

    总算找到了她的弱点，郁琛接连又问了几个，秋冉答得缺斤少两，他翻了几页，唇才张启，忽而唇瓣一凉，一股甜腻的葡萄香扑鼻而来。

    秋冉剥了一个葡萄，往他嘴里送：“学长，你润润嗓子。”

    不要再问了呜呜呜。

    郁琛觑了她一眼，少女眼神雪亮，带着点求饶的讨巧。

    他反手抓稳她伸过来的手腕，下颌一抬，将她指尖轻捻着的晶莹葡萄一口咬住，下齿刮到了她的指腹，她想往后，却被郁琛固稳，轻轻咬了一下。

    果肉的汁液粘稠，濡湿的指尖轻颤，人类进化出了触感敏锐的指腹，在这极具暧昧的动作之下，仿佛渡了电流，酥麻全身。

    在秋冉的视角里，这一整个感受仿佛是慢动作，实际上可能只有一两秒，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郁琛已经放开了她的手，低头咀嚼葡萄，下颌线跟随着口腔动作松弛又紧绷，无核，很快就顺着喉腔滚了进去。

    秋冉悄然咬了下嘴唇，小心地加快了两下呼吸，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脸红。

    一场小插曲之后，郁琛合上课本，点明要害：“你对欧美的艺术史不感兴趣？”

    关于国内的知识点能对答如流，同东亚文化圈的日本也大差不差，但是在欧美这块就磕磕绊绊，眼神迷离。

    “……没有很强烈的了解欲望。”秋冉说得很委婉。

    郁琛看明白了，秋冉是那种典型的不喜欢于是看书都是马赛克的类型，勉强能记住答出来的那些，恐怕在听讲的时候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精神。

    只是艺术系的学生对欧美艺术不感兴趣，倒是挺少见。

    郁琛将书还给她：“你看吧。”

    秋冉接过，又瞄了眼郁琛，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还掏出了手机，第一页的微信头像右上方都有红色数字，他率先点开第一个，微垂着首，单手打字回复。

    秋冉慢吞吞将手里抱着的碗放在茶几上，挪到了沙发的另一个角落，双腿蜷了上来窝着，开始看书。

    两人都没再说话，郁琛的手机开了静音，指腹敲击屏幕无声，偶尔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

    秋冉背书不用笔，先是看一遍，然后闭着眼睛默一遍，通顺就继续，不通顺就再来。

    临近中午，窗外的冬日灿烂，却没什么温度，室内暖气氤氲，容易滋生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放在沙发扶手的书哗啦一声砸到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上，郁琛闻声抬头，余光里一直都在默默看书的女孩，头歪着，靠着沙发睡熟了。

    一双玉腿曲着搁在沙发上，齐齐往扶手的方向倒去，睡裤是宽松的短款，因为她曲起来的动作，边缘落下来收到了里侧，露出大片雪白莹润的肌肤，冰肌玉骨，平白生出了一丝脆弱的观感。

    书本掉落的响动只换来她一道提气的长呼吸，挺翘精致的鼻子皱了皱，像是在抗议刚才的噪音。

    沙发是宽敞的双人沙发，郁琛腿长手长，左手往沙发上一撑，整个身子已经挨了过去，他碰了碰她的脸：“《林泉高致》是哪个画家的作品？”

    秋冉双眼倏然睁开：“郭熙！”

    转头，蓦然对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清冷又蛊惑。

    秋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距离太近了，近到没有余力去思考，甚至记不起来是谁先主动，两张唇瓣已经贴合在一起，郁琛倾身压了上来，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掐着她的腰肢，传递过来的雪松冷香像翻涌的海浪，秋冉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秋冉一脸生无可恋地交了答卷。

    《中外美术史》是美术系的必修课，考试地点在大阶梯教室，除了本班的学生外，还有易臻臻所在的漫画一班。

    交完卷后人潮朝门口涌动，秋冉慢吞吞地将笔收进小背包，易臻臻从背后拍了拍她。

    “冉冉，你怎么一副快哭的表情，要挂啦？”易臻臻难不敢相信，这门考试不难，多看看书就能考得大差不差。

    秋冉深沉地叹了口气。

    要怪只怪，知识点与昨天的记忆纠缠在一起。

    她看向选择题，脑海里自动播放郁琛说的话。

    “为什么离我那么远看书？”

    笔挪向填空题，又响起郁琛的声音：“怕打扰我？你不是一向胆大妄为吗，嗯？”

    又转向名词解释题。

    “什么时候考完试？”

    勉勉强强打起精神，写到最后的作品分析。

    “要回家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一啦，一更，么么

    评论前10名掉落红包哦~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