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谢虞川一直守着林溪。
到夜里, 林溪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
谢虞川浅眠着,被他小声的呢喃和哼唧弄醒,立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他的额头、脸颊都热乎乎的, 不算烫, 没有发烧,但红通通的, 衬着雪白的肤色,有种灿烂的漂亮。
这种漂亮让他与平日里看起来判若两人。
谢虞川第一反应是叫医生和看护。
深夜仍有人守在外面, 一叫马上就进来查看情况。
倒腾了片刻,给林溪换了瓶药水挂着。
谢虞川抬头一看, 还是原来那种。
来人摸摸鼻子, 向大老板小声解释,被打了那么多五花八门的药, 有点反应很正常,没有换药的必要, 事实上,林溪因为长期治疗的缘故,对大部分精神药品都有抗性, 这些东西对他影响很小。
潜台词要不是谢虞川这么盯着, 人家睡一觉醒来都不知道有这事。
想了想,还很多嘴的说, 林溪这是潜意识知道了有他在, 要不然, 这觉都不一定需要睡。
“……”谢虞川面色不虞的让人出去了。
可林溪还是不舒服的样子。
他在床上翻身, 他手上还挂着针, 险些扯掉,谢虞川眼疾手快, 把他胳膊捞到了自己怀里。
那姿势很不舒服,林溪在睡梦皱起眉尖,表示抗议,谢虞川就干脆连他整个人都搂过来,用上臂环抱住他,省得他乱动。
床头摆了水,但已经凉了,谢虞川拿过来,握在手心,给林溪喂。
他觉得水太冷,不想给林溪喝太多,因此稍微沾湿了唇便要拿开,哪知林溪不肯,脑袋追过去,下巴就顶在他掌心,很不满的皱着鼻子。
谢虞川没能犟赢他,挠了挠他下巴,便随他去了 。
咕噜咕噜,林溪把一整杯水都喝了下去。
冰凉的水降下了他的燥热,他更舒服一些,不再小声哼哼,只是将脑袋抵在谢虞川胸前,安静的靠着。
谢虞川轻轻拍他的背,安静的抱着他。
时光好像变得慢了,只有他们。
房门外有人经过,又走远,留下细碎的脚步声交谈声,窗帘为严密拉拢,留下一条缝,光倏地亮起又灭,在房间内一晃而过。
谢虞川忽听见一声细细的叫唤:
“哥。”
他一愣,意识到什么,垂眸看过去,果然见到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睁开了。
林溪微仰着脸,神情迷离。
谢虞川回答他:“我在。”
林溪又叫了几遍,他每一次都予以确认。
谢虞川看他的状态,知道他这会儿还不是很清醒,将他搂紧了,问他:“我在这里,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林溪半垂着眼睫毛,烧红的云从脸颊爬到了眼底,他用双手去扒拉谢虞川的袖口:“我是做梦么?”
谢虞川才要说什么,又听他喃喃:“我每天梦见你。”
谢虞川顿了顿。
片刻,他抓住林溪一只手,让他用手指摸自己的轮廓、五官,那手指带着热度,一点点的描摹,在每一个地方落下到此一游。
“确认了吗?”
林溪就更觉得在做梦了。
好梦不愿醒,林溪用手托住他的脸,认真端详片刻,凑上去,将脑袋贴着他。
这样的姿势,有些耳鬓厮磨的意思。
谢虞川知道他此刻正没有安全感,也不去推开,由着他在自己耳边、颈窝慢慢嗅闻。
像小动物在嗅闻彼此。
过了很久,湿热的触感落在了那一处皮肤上。
谢虞川低笑,用手拦住:“怎么上嘴了,小狗吗你。”
林溪一点儿也不抗拒他这样说,因为那戏谑的称呼其实带着满到要溢出来的心疼和喜爱。
“嗯。”将脑袋埋在他颈窝里,林溪不肯动了,真的像耍赖的小动物。
谢虞川也都由着。
“这么听话,”谢虞川揉他的头发,“怎么自作主张去谢大那儿的时候,就不想想我会不会同意?”
林溪此刻半昏半醒,褪了外壳,情绪没有一点遮拦,立马表现出来不高兴,用手去推他。
“好,我不说,”谢虞川道,“你好了再跟你算账。”
林溪埋回他颈窝里,拿嘴唇蹭了蹭,看那架势是琢磨着从哪下嘴咬他。
但到底没有。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谢虞川搂着他。
的确就是他的错,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林溪一个人。
谢虞川心中滋味难言,声音动作都变得很轻,“好好睡一觉吧,哥看着你呢。”
林溪不肯。
谢虞川轻声说:“我保证,你醒来,我还在,好不好?”
少年仰头望了他一会儿,确信以后,才慢慢的闭眼,靠着他,睡了过去。
林溪这一觉睡了整个夜晚和白天。
仅二十四小时,却发生了许多事,比如谢逢程被警方立了案,因重伤不醒,现在押在监管医院,比如谢虞川没有出席股东会,但久不理事的谢老爷子却强势空降,坐镇席上,看着票选结果出炉,宣布了谢虞川的任命。
不愿意被旁人当做谈资,这一切都在老爷子的授意下,低调的进行着,不被大众所知晓。
谢虞川一直守着林溪,一步也不离,老爷子过来看了一回,是听说林溪一直没醒,怕有个万一。他也清楚谢虞川准保不会再结婚生子,能让他这么重视的孩子只此一家,开不了分号了,他是不认也得认。
还好,真的只是睡着了,睡的沉了些。
老人微松口气:“等好了,就带回家住,省的老惦记。”
谢虞川不用他说,心中早有打算。
他叫人拿了加湿器过来,走去接了,又放到床尾,加了纯净水,调好湿度插电。
缺点什么,谢虞川想了想,又拿手机,给张九厘电话:“带我房间常用的那款香薰精油来,再带条围巾来,柜子左边第二格,深蓝色格纹的。”
他这样方方面面、周到仔细的考虑着,眼睛时不时还往床上看,那目光完全就黏在了林溪身上。
谢老爷子看的有些心惊。
这……这应该是监护人对被监护者的态度吗?
是不是太……了?
谢虞川看过来,问他:“您还不回公司吗?”
谢老爷子:“………………”
走就走!
谢虞川短暂的放下林溪,送了自己爷爷出去,回来,又与两名熟悉的医生碰面。
谢虞川向他们略一颔首,视作打了照顾。
两人纷纷叫他名字:“谢总,新药送过来了,已经入了库。”
医院有一款急用的药物缺乏,欧洲那边还存储一些,谢虞川特意调了飞机给他们。
这对谢虞川来说是很小一件事情,他点头,便与二人擦肩而过,又回病房去。
余光见他背影消失,女医生顿住脚步,问燕谈鸣:“我还没有问你,这次到底怎么回事,3号素不是早就被全部销毁了吗,是谁又在制造,又怎么会出现在溪溪身上?”
3号素是某医药实验室的意外产物,在脑域开发方面有特殊效用,但成本高、副作用不可控,所以很早就被禁止研究了,后来又有三角区反叛军那次事情,官方更是直接下令销毁,相关的资料也全部清空。
你问我我问谁,燕谈鸣摸着后脑勺,“我只知道这次溪溪是去了谢家那个老大那边,可能有点联系?”
“被放在热带小岛的那个?什么岛记得吗?”
燕谈鸣全天跟班看护林溪,跟着听了不少事,于是一口叫出那个小岛的名字。
女医生听了,眸光闪烁,若有所思。
病房外的对话到这里打住。
病房内,谢虞川将林溪抱到轮椅上,推他到阳台晒太阳。
阳台有风,于是谢虞川去柜子里取出一床薄绒毯子,折好,盖在林溪身上,细心地将边边角角都卷进去。
林溪被他裹成一只煎饼果子,只有俊秀微红的脸露在阳光下。
林溪是睡着了,并不是变成了植物人,自然会有反应,他把手从毯子下拿出来,撇在外头。
谢虞川给他塞进去。
他又拿出来。
反复几下,谢虞川盯着那露在外头冷白的肌肤,眉头皱起来。
思索片刻,有丰富奶娃经验的谢虞川想到办法,将那手揣进了自己衣兜里。
这下大家都满意了。
谢虞川单手搂林溪,另一手捧书,陪他在阳台度过了一下午。
晚间,张九厘取了谢虞川要他拿的东西过来,另外还捧了一束已经醒好的鲜切花,这么提着抱着的进了病房。
他还捉摸不透谢虞川打算怎么对待林溪,是藏起来,不让人知道,但悄悄的关注,像前阵子那样;还是带在身边,眼皮子底下,时刻看着,亲自照顾。
摸不透,所以不敢让其他人来送东西,怕泄露了林溪的存在,毕竟他们要做的事确实有些危险。
张九厘灌了清水,把鲜花插进去,放在桌上,旁边,谢虞川正拿浸湿又拧干的棉巾给林溪擦脸,动作极其耐心细心,并且非常顺手——这是应该的,他早十多年前就已经很顺手了。
张九厘:习惯了习惯了。
他觉得谢虞川自己也没体会到,他对林溪的控制欲、保护欲到底有多过度。
张九厘放了东西,也过去看林溪,林溪也算他看着长大的,每一本五三都出自他手,他算助力了这孩子成长的。
林溪饱饱睡了一觉,面色已经恢复健康,眼皮微红,很有血色。
这样看,真的就是个好看的少年而已。
然而很少人知道,反叛军之所以选择孩童用以训练,而不直接寻求成年武力,是因为孩童的脑域尚未发育完全,他们趁此阶段,使用特殊的药物刺激,加之凶残的训练方式,计划培养一批屠杀机器。
林溪学遍各种乐器,是因为治疗过程中,他们发现这两块脑域能有奇妙的联动,对他的恢复很有好处,所以医生建议使用这个疗法。
林溪的乐感多强,武力值也就有多高。
他们是来早了,再晚点,谢大那地方一定布满各种人体零部件。
谢虞川给林溪擦完脸,自然的将棉巾送出去,张九厘也伸手接过,折叠之后挂好在杆上。
他斟酌了会儿,道:“老板,有件小事不知道要不要报告您。”
谢虞川“嗯”了一声。
“慕家打算办个生日宴。”
谢虞川的平静面容让张九厘知道,他没想起来那是谁。
张九厘只好解释说明了一番。
“他们把帖子送到谢大那儿,我们截到了,他们还不知道谢大出了事。”
林溪这番作为,慕云嘉是“大功臣”,现在估计以为事情进展顺利,还沾沾自喜的打算庆个功。
谢虞川面露不悦。
那表情写着,这人不配和溪溪占着同一天生日。
张九厘擦着汗,略后悔提这么件事,他识趣的说:“我会处理好这个人。”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谢虞川问:“在哪儿办?”
张九厘一愣。
他说了地点。
谢虞川垂眸看林溪,动作很轻的摘掉少年眼睑下掉落的一根睫毛,那是观察的非常细致才能发现的。
他眼皮都不带掀一下,说:“那咱们也在那办。”
张九厘:“……”
张九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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