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窗外的雨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 很难想象为什么这个季节会有雷雨。

    张乾的单人病房里静悄悄的，鹿蜀带着耳机看了一宿平板，平板的光闪烁在墙上, 照得整间屋子忽亮忽暗。

    大概凌晨一点，张乾睁开眼, 他盯着天花板, 眼里闪过失望。

    什么梦都没做, 大概是他想错了。

    他若是要结婚, 可能只能对着牌位拜高堂了。

    柳淮那边好像也没什么亲戚。

    张乾迷迷糊糊想着，忽然清醒过来。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事离他还有很远。

    全被鹿蜀给带偏了！讨论什么不好，非要讨论结婚。

    张乾怒瞪鹿蜀一眼, 但鹿蜀还沉浸在平板视频中，完全没发现。

    张乾只好自己窝在床上生闷气。

    大狗不在病房, 大概是又趁着机会四处打探消息去了。

    午怅和陈之也没回来, 手机上也没他们的消息。张乾看了看，反倒有昆仑的消息。

    昆仑：我在在走廊里遇见了一个天师, 等级不低，起码S

    昆仑：他好像在找我，我有点怂

    昆仑：把你的房间号给我，我去躲躲

    张乾想了想, 他一直和柳淮在一起，他的房间他自己都不知道。

    于是干脆发了午怅的房间号, 顺便告诉昆仑今晚这里面没人，它可以随意玩耍。

    处理完大狗的事情，张乾躺了会儿, 睡也睡不着, 打算去上个厕所。

    今晚的医疗部很安静, 除了几个病人和家属，几乎没有其他人。

    恐怕听到风吹草动都躲起来了。

    张乾洗完手从厕所里出来，远处走廊处站着邱阿姨，邱阿姨手里拎着暖瓶，应该是出来打水。

    张乾转身打算离开，半夜大家都在睡觉也不好打招呼。

    刚转身，就听邱阿姨一声怒斥：“你是什么人！撞到人怎么不道歉？！”

    张乾回头，拐角处拐过一个人，他穿着件黑色外套，带着兜帽和口罩，看不清样貌，脚步匆匆，直接撞到邱阿姨，险些把她的暖瓶给砸了。

    “你这个人！这么没礼貌！”邱阿姨说着就要拉他胳膊。

    那人侧身躲过，跟邱阿姨推搡两下，见张乾往这里走，急匆匆上楼去了。

    邱阿姨低声咒骂几句，看见张乾，走过来，“他要是真的事情紧急，说一声道歉就算了，居然推我。”

    张乾蹙眉，顺着楼梯看上去。

    邱阿姨说着，突然语气古怪，“小同志，你说他鬼鬼祟祟，是不是要干什么坏事？”

    柳淮的房间也在楼上。

    张乾拔腿就要往上走，“我去看看。”

    邱阿姨担忧，“注意安全，我去找保安。”

    张乾刚上楼梯，大狗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张乾，我偷偷听到他们居然发了个寻找在昆仑山放笔记神秘人的寻人启事。”

    大狗完全没看见张乾的脸色不怎么好，自顾自说着，“你猜怎么着？这才发出一晚上，居然有十多个人自荐。”

    “这些人脸皮真厚，不是他们的功劳也敢抢，小心晚上睡觉被鬼敲门。”

    张乾还在往楼上走。

    大狗跟在他腿边上，“你听见我说的了没？人家要抢你功劳了！你还坐得住吗？你现在就应该杀出去把你的东西抢回来！”

    张乾上完楼梯，拐弯。大狗没听到他的回应，咬了他一口，“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我现在有事，等会儿再说。”

    走廊尽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果然打开一间病房，走了进去。

    就是柳淮那间！

    张乾拧眉，快速跟过去。独留大狗一个躲在没有监控的拐角，大喊：“他们连你们家族的荣誉都要抢，你真的不管？！”

    大狗探头出去，发觉人已经没有。

    “……”感情他是白喊了。

    它小声嘀咕：“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出事了？”

    大狗忙不迭跟上去。

    那边张乾一冲进病房就发现柳淮侧躺在床上，戴鸭舌的男人正攥着柳淮的手腕，拿一根细长的针刺过去。

    “你要干什么？”张乾抬脚就把椅子踹过去。

    男人很明显没预料到张乾会在这里，捏着针就要朝柳淮手腕刺下去。

    “找死。”

    片刻的功夫，还没等男人下针，手腕就被牢牢抓住。

    黑暗里，张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向来平静如一湾静水的眼眸带着冰冷和锐利。

    男人一惊，试图逃窜，结果扭头就摔了一跤。

    张乾微微挑眉，朝着他的屁股就踹下去。

    病房内传来一声惨叫，大狗冲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地上一个人把头埋进椅子底下，捂着屁股痛哭。

    “……”这家伙对人家做什么了？

    这会儿，邱阿姨也领着阳司安保人员冲上来。

    张乾又朝地上的东西踢了一下。那东西呜呜两声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巴掌大的小人木雕，伏首蜷缩着。

    是向木匠买的木偶小人。

    张乾沉吟，这背后的人恐怕不太好找。

    “哎呦，这什么鬼东西！”邱阿姨惊讶，“还好有小同志，不然这屋的小伙子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你们可一定要查出来这东西是什么指使的。”

    江辰安脸色凝重，跟身后几个人说了几句，取了根朱砂染的红绳拴在木偶脖子上，木偶的动作表情瞬间变了，变成一个双手抓脖子，仰头挣扎的动作。

    “受伤了吗？”江辰安把东西收起来，看见张乾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我叫江辰安。你是张乾？”

    “嗯。”他视线一瞥，发现趴在地上的大狗在朝自己拼命使眼神。

    张乾瞬间有点好奇，眼前这个江辰安就是让大狗警惕的人？

    张乾仔细他打量着他，样貌不错，本事好像也不错，放在张家应该也毫不逊色。阳司这一辈确实有几个人才。

    江辰安这个名字好像也有点耳熟，张乾想了想，忽然记起自己在书中好像看过这个名字。可是天妒英才，江辰安死的很早，约摸着就在几个月后。

    至于具体原因，书里没提，他也不清楚。

    “我听说过你的事，你是很厉害。”江辰安笑笑，打量着他，眼里都是欣赏。

    张乾对他也很欣赏。两个人看过来看过去，纷纷感叹天师一道人才不绝后继有人。

    大狗忿忿，恨不得咬张乾一口，心里怒骂张乾这个王八蛋通敌，这个姓江的明明是要抓他的大坏蛋！

    “夸奖，我其实很普通。”张乾完全不在大狗的怒瞪。

    江辰安点头，真正厉害的人都很谦虚。

    “这位先生好像睡的很熟，受伤了？”

    张乾也有点担心，他和木头人打了一架，又乌泱泱来了一群人，柳淮都没醒过来。

    他试探了一下柳淮的手腕，瞬间了然。

    这个大胆的家伙，又借人脸小蛇的身体溜出去了！

    “没事，今天受到惊吓，吃了点安眠药，还没过药效。”

    正巧柳淮这时候溜了回来，装作副刚醒的模样缓缓睁开眼，“好吵，怎么了？”

    邱阿姨见状急忙招呼人出去，“别打扰人家休息了，咱们赶紧出去。”

    江辰安也不好再问什么，转身离开的时候瞥见地上趴着一只玩耳朵的哈士奇。那哈士奇特别蠢，两只狗爪子扒拉着耳朵，还哈着气吐着舌头。

    他们要找的是只大白狗，不是哈士奇。

    江辰安点点头，跟着其他人出去。

    他们一走，大狗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刚才那个人的眼神，我还以为他认出我来了。”

    刚说完，江辰安破门而入，问张乾：“现在是秋天，狗为什么还会热的吐舌头？”

    张乾：“……可能它有病。”

    昆仑目瞪狗呆。

    好有道理。

    “不，”江辰安笃定，“除非，这不是狗。”

    大狗吓得狗毛炸起，往墙上一钻噗通消失。

    “我就知道！”江辰安夺门就追。

    张乾想了想，拿起手机给大狗发消息。

    普通市民小张：你被抓到了，别把我供出来，这样我们还是兄弟

    大狗秒回：滚！

    都有空给他回消息，看来是没事。

    现在他要处理一下小蛇偷跑的问题了。

    “我怎么跟你说的？在阳司里不要让鬼母出现。”

    张乾静静看着柳淮，一副你说什么我信的模样。

    柳淮被他盯得心虚，“你这么凶干什么？不是没事么。”

    那是他正巧半夜惊醒！不然那木头人会对柳淮做什么都不知道！

    张乾继续盯他。

    柳淮开始装傻撒娇，试图蒙混过关。

    “我怀了你的崽，你不仅不想跟我在一起，还凶我！”

    张乾：“这不是一回事。”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吃不撩的渣男是会五雷轰顶的！”

    “……”谢邀，他今天已经经历过了。

    最终柳淮泄气，“他们说查，谁知道查出什么结果，有没有包庇，我不放心就去看看。”而且这里还掺和着柳家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柳淮横他一眼，张乾不争这些东西，他当然不能看着张乾受委屈。

    “你还去找了几位司长？”张乾震惊，这没被发现真是万幸，祖宗保佑。

    “我问过鬼母，鬼母说不会发现，你还是不相信我。”这下柳淮也恼了。

    “抱歉，”张乾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困了你走！”柳淮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张乾顿了顿，“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关门声响起，柳淮慢慢把脑袋伸出来。

    他就知道张乾绝对不会哄他！

    不过没关系，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喜欢上张乾这种人就得会自己哄自己。

    柳淮垂下手，一条人脸小蛇从床底下悄悄钻出来碰碰他的手指。

    紧接着一大群小蛇从床底钻出来，乖乖巧巧簇拥在柳淮床边。

    柳淮沉下脸，想起他刚刚在会议室偷看到的。

    这件事柳家果然插了一手。

    督查司司长是柳家老爷子柳万民，不过柳万民这半年身体抱恙，就一并由他儿子柳机代为管理。

    这是什么？把阳司当他的家族产业发展了？

    其他几位老先生原本不同意，不过被柳万民油嘴滑舌一通，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就同意了，左右也就短短几个月。

    所以这次出差错，主要是柳机的责任。没想到柳机居然把责任推卸到一个下属身上，想让下属顶锅。柳万民也出来给他撑腰，害得整个会议室死气沉沉。陈英民几个刚正想发作也没办法，毕竟没有证据证明。因为最初的命令出错，的确不关柳机的事。

    柳淮冷笑，他看的清清楚楚，最后那批人是真的想杀他们，这其中没有柳机的事，他不信。

    他伸手推推小蛇们，“去，向诡异们打听打听。”

    鬼母，万鬼之母，虽然不怎么正规，但当前阴间管事的不在，命令小鬼们打听消息完全没问题。

    冤魂恶鬼类的诡异在城市里居多，无害的E级小鬼游魂更是遍布神州各地。大厅消息非常轻松。

    他话音一落，数万小蛇倾巢而出。

    虞山上方鬼母缓缓睁开眼睛，隐居在神州各地的S诡异纷纷抬头查看。等鬼母消失，又缩回去。有S诡异在找东西而已，跟它们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