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刚才在生气吗?
司苍梧的情绪有一秒没忍住, 瞥过来的视线锐利,又在下刻闭眼按住额角。
一副有气没处撒的样子。
司娉宸仍旧在哭,怯怯的神情透过泪眼望过来。
好半晌, 司苍梧深吸口气, 靠在车壁上,语气平静:“说吧,为什么要打她?”
抬手擦擦脸上泪水,刚擦完又顺着脸颊落下来, 她委屈得不行:“她说我蠢!”
司苍梧此刻已经冷静下来,语气没什么起伏:“你从前不在意这些。”
他说的没错。
咬文嚼字。
蠢笨小姐。
这些称呼伴随着她长大,也从未见她对这些有过什么反应,每次提到这些,她都是呆呆傻笑,即便有人在她面前这么唤她, 也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现在却因为溪上碧说她蠢而揍人?
司苍梧不信。
他说:“我之前说过, 遇到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我来帮你。”
这话听着有些冷厉,他声音柔和了些:“我是你哥哥, 看到你受欺负,肯定站在你这边,遇到问题也会帮你想办法, 你也不想闯了祸被爹罚, 对不对?”
司娉宸耷拉着脑袋落了半天泪,抽抽搭搭伸出小手,抓住司苍梧袖口, 露出泛红微肿的关节, 她泪眼婆娑望过来, 小声问:“哥哥,你真的会帮我吗?”
司苍梧点头,用手背擦了擦她湿透的脸:“别担心,遇到什么告诉我。”
她吸吸鼻子,瘪着嘴伤心极了:“她乱讲话被我听到了。”
“我本来准备在假山后用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就听到有人跟她说,”司娉宸顿了下,抬眼望司苍梧,“说将军府尸鬼什么的,我没有听清楚……”
司苍梧擦脸的手陡然一滞,缓慢收了手,脸上温和神情逐渐消失,看上去有些冷沉。
他冷声问:“什么尸鬼?”
看到他这幅神情,意识到事情比她想得要更严重。
司娉宸揉揉眼睛,继续说:“课堂上先生说尸鬼很可怕,还害了很多人,我当然不能让她乱说。”
“所以找到她一个人的时候想问清,可是她不承认,还说没有去过假山。”
“她骗人!”司娉宸满眼委屈又控诉:“她怎么可以骗人呢!明明就是她,我都听到了,我就想让她说清楚,然后……”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就打起来了。”
司苍梧沉声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司娉宸摇头:“没人了,今天玲珑盒忘了装饭菜,我让晏平乐去书院膳堂买,就是在等他的时候听到的。”
她小声叹息:“要是晏平乐在就好了,他就能听到溪上碧他们说什么了。”
司苍梧沉沉望她,心想,他若是听到,恐怕小命就没了。
他严肃叮嘱:“这件事情,谁都不要说,听到没有?”
司娉宸点头。
司苍梧担心她不知道事情严重性,强调:“她说的话是假的,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让将军府和尸鬼联系起来,圣上就会怀疑爹。”
他故意将事情说得危险,吓唬她:“现在正是四国盛会筹办的关键时间,一个不小心,爹可能会被关进大牢!”
司娉宸吓到了,捂着嘴连忙摇头示意不会说。
司苍梧抬手,用衣袖帮她擦净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出去也不要让人察觉出来。”
他的动作很轻柔,司娉宸眨眨眼,眨掉黑睫上的泪珠,仰着脑袋让他擦。
快到将军府了,司苍梧帮她整理了下发丝和衣裙,见到她手背上的红肿,从马车隔间里取出一盒药膏给她涂上,叹声说:“这件事不要再想了,我和爹会想办法解决的。”
司娉宸乖乖点头。
下了马车,司苍梧快步往司关山的书房去,司娉宸落在后方看他匆匆的背影,摸了摸眉毛。
回到自己院落,司娉宸将玲珑盒扔到身后,等待许久的晏平乐抬手接住,自发地坐在桌子前开始摆放饭菜。
司娉宸没什么胃口,一边看晏平乐津津有味进食,一边用“苍天有眼”关注司关山那边的情况。
除了司关山和司苍梧,江柳也在。
这步棋下得很险,可能会让江柳联想到她见过偏僻院落的青年,只要青年说出见过她,他们就会意识到她不对。
即便现在司关山不会动她,却会对她严加看管禁锢,后续的事情也越发困难。
但相对这种可能性,司娉宸却觉得,司关山他们更相信另一种可能性。
之前同司关山一起见过青年的数枚契印中,有人泄露了尸鬼的存在。
这意味着,司关山的那些同伙里,出现了叛徒。
司关山的计划必须万无一失,即便发生一点意外,他都不能容忍。
有了这个插曲,他的行动必定会受到
PanPan
影响,司关山是个多疑的人,一旦发现有叛徒的存在,必定会找出这个人,并对现有的计划做相应的调整。
司关山计划推迟,对于司娉宸而言是好事,她也有了更多的缓冲时间。
之所以选择溪上碧,不单单是报之前溺水的仇,更多的,是她从朱野的情报里得知,见过尸鬼的几人中,有一人跟溪家有点关系。
她在一次宴会上遇到这人后,让朱野着手去查,发现对方不单和溪家有远方亲戚的关系,他儿子也在书院里。
这种情况下,她不用说太多,只需要透漏溪上碧知道尸鬼这事,就足够司关山忙活了。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
司娉宸看着吃得欢快的晏平乐,抬手戳了戳他。
晏平乐从碗里抬头看她,一脸茫然。
“怕痛吗?”她问。
上次被溪上碧推入溪水中,她为了加剧将军府和溪家的矛盾,在司关山面前用苦肉计时,也这么问了晏平乐。
然后他在床上躺了六日。
司关山因为自己的计划对她宽恕,却不会同样地对待晏平乐。
在司关山看来,司娉宸没听到关键情报可以饶恕,毕竟他就没对这个笨女儿抱有什么期待,只需要她存在就好,但晏平乐不是。
若晏平乐在司娉宸身边,他就能完整知道当时的情况,确定事态如何。
但他没在,没有传回关键信息,就是他的失职。
即便他会尽可能的不让这事泄露一分,不让外人察觉异常,但该处罚的,他也不会手软。
晏平乐不会死,却会受伤。
司关山是个冷血的人,不会考虑晏平乐若真的听到了溪上碧的话,他就会直接杀了晏平乐,只会决断晏平乐没做对他有利的事。
司娉宸倒不担心晏平乐会说漏嘴,毕竟他当时确实去了膳堂,也确实帮她打溪上碧了,这些都是事实,不管怎么问,都不会露出破绽。
至于其他,他也不会轻易说。
晏平乐眨了眨眼,显然也想到上次他躺在床上的日子。
视线落在吃了一半的饭菜上,他语气带着委屈:“前几日我都没吃饱。”
他说的是上次,司娉宸在床上躺着养伤的那三天,侍女一天只给他一顿,直到她带着玲珑盒去看他,才让他吃饱饭。
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让侍女给他送玲珑盒时正巧被司关山撞见,于是命令每天缩减到一顿。
司娉宸保证:“我每顿都给你送饭菜,和现在一样的分量。”
晏平乐就不计较了,扭头又埋在碗里开吃。
真是好哄啊!
司娉宸捧着脸盯着他的契印,心里叹息声,说是要帮他找家人,但朱野那里半点信息都没有。
反倒是查到了一伙人贩子,朱野找人举报了官府,又收留了几个少年。
晏平乐刚吃饱饭,就有侍女前来将他叫走,说是司关山问话。
司娉宸沉默地看着他走过几盏琉璃宫灯,落在地上的影子变短又拉长,一点点消失在门口,又在“苍天有眼”中,看他缓慢朝着司关山而去。
他们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她没法得知,但司关山动了怒,对晏平乐用了气。
大约一刻钟后,晏平乐连同两个护卫回了上次养病的屋子。
司娉宸没有去看他,只同平常一样,安静地洗完澡上床躺着,闭目片刻,她睁开清冷的黑眸,用“苍天有眼”观察司关山几人的动向。
夜里忽然下了雨,淅淅沥沥砸在瓦片上,空气也开始变得湿润起来。
司关山的书房内,司娉宸熟悉的几枚契印逐渐暗淡消失。
人死了,契印就会消失。
后面的几天,陆陆续续都会有契印消失在司关山的书房内。
看来这次他确实动怒了。
晏平乐仍旧在养伤,司苍梧给司娉宸请了假,显然是要避过这段特殊时期。
司娉宸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每天按时去看晏平乐吃饭,其他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里不出去。
青年被司关山送走了。
司娉宸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在家呆了一个月,期间琳琅阁的衣服送过来,因为司关山禁止任何未知人员进出将军府,所以没法进来,也就没法将设计的样稿给她看。
于是当天下午,她就在晏平乐的帮助下,差点翻了院墙跑出去。
因为这事,司关山对她发了脾气。
司娉宸抽抽噎噎垂眸抹眼泪,肩头一耸一耸的,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我在家待了一个月了,不去书院就算了,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
“可是爹,”她眼眶通红,泪珠都兜不住了,“为什么我连漂亮裙子都不能有了?”
司关山最近脾气都不太好,面容仍旧是温和带笑的,可语气十分森冷:“娉宸,你知道不听话的下场吗?”
司娉宸垂着脑袋抽抽噎噎。
江柳犹豫片刻,上前打圆场:“小女孩爱漂亮,喜欢裙子正常。我取来给她,也不用担心她接触别有用心的人。”
司关山看她一眼,不再说什么,甩下一句:“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翻墙,你的侍卫躺多少天,你也跟着躺多少天!”
司娉宸垂头,在司关山走后一个劲儿抹眼泪。
虽然江柳只是为了安抚她才帮她,她还是朝着江柳说:“娘,你真好。”
江柳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离开。
通过江柳,司娉宸同花不怜他们隐晦的沟通了几次,将衣裙的最终样式确定下来。
这件事情搞定后,司娉宸又在将军府关了半个月,最终离盛会选拔只剩十来天时,司关山才允许她出门上学。
她一脸憋坏了的神情,在上学路上,推开马车的车窗,探着脑袋往外看。
道路两帮种着花树,粉白与艳红交错着,略微燥热的暖风拂过,花树摇曳晃动,花瓣纷纷扬扬,顺来浓郁花香。
她深深吸一口气,满脸陶醉模样,司苍梧好笑问:“就这么高兴?”
司娉宸嗯嗯点头,眼睛巴巴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花树和远处的绿山,开口问:“我以前都不知道天空有这么多种蓝色,花树可以这么鲜亮,昨天是不是夜里下了雨?”
司苍梧放下手里的书,说:“没有。”
司娉宸趴在窗口奇怪问:“那为什么所有的色彩都这样艳丽呢?”
司苍梧顺着她的视线瞥去一眼,又重新看回自己的书。
哪里有什么更艳丽了,这风景他每天都看,一直都是一样的,只是她在家里憋坏了。
司娉宸感慨够了,关了车窗乖巧坐好,直勾勾盯着司苍梧。
他头也不抬,翻了张书页:“说吧,什么事?”
司娉宸露出一丝不好意思,小声问:“哥哥,我在书院会不会被溪上碧拦住?”
司苍梧轻笑一声,目光微抬,落在她脸上:“你连人都打了,害怕被她拦着?”
若是溪上碧一个人倒还好说……
她不自在地摸摸脸,老实交代:“溪上碧拦我的话,太子哥哥肯定也在,他本来就已经很不喜欢我了,知道这事肯定会对我生气。”
司苍梧不紧不慢问:“你怕他?”
司娉宸鼓着腮帮子,闷闷的:“我怕他打我。”
她耷拉着脑袋,刚才的活泼开心劲儿一点点消失,丧着脸说:“晏平乐又不能动手,要是太子哥哥真的打我,哥哥你可以为我报仇吗?”
司苍梧定了下,见她真的在为这事苦恼,握拳抵住唇憋了下笑:“恐怕不行。”
司娉宸郁闷地望过来,他忍着笑安慰难得向她求助的妹妹:“放心,他没空找你麻烦。”
司娉宸懵懂地眨了下眼,不太懂。
“最近盛会选拔,所有高年级学生都停了课程,在忙着参加试炼提高修为,他虽不在高年级,但身为太子,圣上对他寄予厚望,自然也不能辜负圣上的期望。”
司苍梧看她越来越亮的黑眸,温笑着说:“听说他盛会选拔的前一个月都不回来书院。”
听完她松了口气,缓慢支起身体,又恢复了生气。
司苍梧因为身体的缘故,不会参加盛会选拔,司关山也没有让他参加的打算。
但司娉宸却隐隐察觉,司苍梧是想要参加的,大概是迫于司关山对他的低调要求,才选择不参加。
在马车的哒哒声中,书院到了。
她和晏平乐一进学堂,原本正在同小姐妹说话的达奚薇朝她瞥了眼,随后跟身边的小姐妹说了句朝她的位子走过来,抬手敲了敲桌子。
司娉宸正在和晏平乐说话,听见动静扭头望过来,见是她,眉眼弯弯笑着打招呼:“薇茗公主,好久不见呀!”
达奚薇没理她的打招呼,忽然凑近眯着眼观察她,一脸“你是个什么奇怪的东西”的惊奇神情。
司娉宸被盯得满脸茫然,无辜地眨眨眼,不解问:“薇茗公主,我脸上沾上花瓣了吗?”
这不还是那个司娉宸吗?
半点看不出来学会打人了啊!
达奚薇观察完毕,直起身体,抱臂俯视她,点点头,略带赞赏道:“还算有点长进。”
说完也不管司娉宸什么反应,抱着胳膊仰头挺胸回了自己的座位,接着跟小姐妹聊起来。
司娉宸:?
她满头雾水转向一旁的晏平乐。
晏平乐两眼发直,正在发呆。
算了,他知道什么。
想不通就不想了。
司娉宸两手放在桌子上,准备趴着睡一会儿,一个小纸团忽然砸在她手上。
一抬头,刚好看到达奚蓼转过去的身影,她微微侧了下头,垂首打开纸条——
溪上碧经常来找你,小心!
上次溪上碧挨了她的揍,大概真的要气坏了,都已经顾不得自己柔弱小白花的形象,主动来找她。
想起昨天司关山叫她去书房的神情,司娉宸撑着脑袋晃了下,她要是这几天再搞点事情出来,估计得把她关到四国盛会结束。
虽说剩下的事情需要她参加的不多,但溪上碧的下场,她又怎么能错过呢?
司娉宸一边用“苍天有眼”观察书院的动静,一边捧着脸发呆,学堂里男生女生说话笑声传开,朝阳从窗户泄进来,浅色的金色光束掠过书桌一角,她看的出神。
骤然响起的议论声让她回过神来,抬眼看了下,达奚薇正在同几个姐妹说话。
“不是十二人吗?”
“不是的,昨天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是第十三人了!”
“嘶——就没调查出什么吗?”
达奚薇随手拿起桌上的书往隔了几个位子的少年扔去,对方正在写着什么,这一砸,写了一半的作业全废掉了。
齐风手忙脚乱拯救剩下的几张纸,脸上还有些遗憾,侧目看向罪魁祸首,就见几个女孩子笑着指薇茗公主。
他父亲在刑部当差。
上次就是他说达奚瑭杀邵润木是因为幻毒的。
达奚薇扬着下巴,点了点他,问:“你就没点什么消息?”
在齐风疑惑的表情里,达奚薇身边的小姐妹笑着七嘴八舌跟他解释。
因为最近皇都接连不断有人失踪,刚开始没人在意,只以为是普通案件,却没想到失踪的人越来越多,还不是普通百姓,这才慢慢引起重视。
最近陆陆续续找到十三具尸体。
可失踪的人却不止十三人。
毛笔写字经常会沾到手上或者身上,一些先生学生会准备湿布擦手。
齐风看扔过来的书封上染了墨迹,弄了点水浸湿布,压在书封上吸墨,闻言摇头:“我爹没跟我说过这个案子。”
最后一点污迹擦不干净,他起身将书放在达奚薇桌子上,回自己座位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不过我路过时听高年级提过一两句,说是从一个半月前就开始了。”
没听到有用的信息,达奚薇听身边几人各种猜测,没听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又换了其他话题继续聊起来。
齐风拿起湿布擦手上的墨汁,又铺开张纸重新写起来。
司娉宸捧着脸听了会儿,神情莫名起来。
这事,正好跟司关山杀人的时间重合。
三十四。
这是司娉宸每天用“苍天有眼”观察到的,消失的契印数量。
司关山杀了三十四个人。
就是不知道,司关山打算用何种方式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这些时日,司娉宸几次察觉到溪上碧往她这边来,因为司关山的警告,她只能避开溪上碧。
于是晏平乐跟着司娉宸时常走着走着,就被要求御风拐道。
他不明所以,但司娉宸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每次溪上碧觉得自己快要找到司娉宸时,总在最后扑了个空。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草包小姐可真能躲!
司娉宸躲了九日,第十日没躲掉。
盛会选拔报名时间只有三天,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达奚珏终于从闭关中出来,回到书院报完名,溪上碧在他面前梨花带雨哭诉一番,把他心疼得不行。
又想到他得知司娉宸打了溪上碧后,气得到处找她却得知她请了一个月假躲在家里,顿时怒从心起,非要找到她不可。
溪上碧适时提醒:“司小姐好像每次都能知道,我们在哪里找她。”
听了这话,达奚珏干脆找了十几个人,打听到了司娉宸的大致位置后,直接将这一片围起来。
司娉宸:“……”
他们此刻正在一片花丛旁,花丛尽头是一汪清澈的湖水,湖边垂着柔韧的柳枝,随着清风摇晃,拂皱了一片平静绿水。
察觉周围有不少人,懒懒靠在石头上的晏平乐忽然站直身体,朝司娉宸说:“好多人过来了。”
今天是盛会选拔报名最后一天,不少人上午报完名填完表早早回了,只剩几个低年级的学堂里传来心不在焉地讲课声音。
偶尔的几声虫鸣鸟叫响起,显得十分安静。
司娉宸一身桃红长裙,发上玉珠在日光里熠熠生辉,白净的脸颊带着点稚气,乌黑眸子含着笑意,仿佛她手腕上那颗透亮璀璨的黑玉。
看到达奚珏过来时,她笑着打招呼:“太子哥哥,好巧呀!”
达奚珏并不给她好脸色,带着溪上碧气势汹汹而来,冷笑一声:“巧?一点都不巧,我找了你很久。”
司娉宸微微睁大眼,惊讶捂嘴:“我都不知道……”
随即有些期待微微仰头看他:“太子哥哥找我,是有什么事?”
晏平乐呆呆望司娉宸,耷拉着脑袋,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玲珑盒上。
达奚珏身后,溪上碧微微垂眸,目光藏着隐晦的阴霾,话却说得可怜又委屈:“司小姐打了我,打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仿佛这才发现她似的,司娉宸拧了下眉,气鼓鼓道:“是你把我推进水里的,我不过是想要让你也尝试一下被欺负的滋味。”
达奚珏以为她看到溪上碧推她溺水,心里陡然一沉,又想起刚才她对自己的态度。
就是说,他只看到了溪上碧,没看到自己?
达奚珏带着探究的目光观察她,语气带着试探的意思:“你说上碧推了你,你看到了?”
这话一出,溪上碧就知道达奚珏误会了,他以为司娉宸说的,是两人合伙准备让司娉宸伪装溺死的那次。
可她只能干着急,没法主动纠正司娉宸这误导式的说法。
一旦否认,司娉宸就会解释,达奚珏也就知道她私下找司娉宸麻烦。
她不能让达奚珏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单纯、善良、柔弱,这些是她刻意伪装出来的。
相较溪上碧的焦急,司娉宸的回答就直白简单很多:“对,就是她。”
达奚珏认真注视她,确定她没看到自己,心里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让司将军知道。
司将军能为了司娉宸掀翻整个书院,一旦知道是他,就算他是太子,也少不得伤筋动骨,更会让父皇对他失望不已。
想到这里,原本横眉冷对的达奚珏忽然妥协了般,神情软了下来,对她说:“既然如此,那这事就到此为止!”
他皱眉:“你既然已经报复回来,就不要再多生事端,再告诉其他人。”
说着目光轻点垂着脑袋的晏平乐,强调:“他也是。”
司娉宸眨眨眼睛,看着单纯又好骗,一脸被太子温和对待的受宠若惊,她连连点头:“嗯嗯,我不会说的。”
又指了指身旁的人:“晏平乐也不会说。”
晏平乐见说到自己,闷着点了下头。
达奚珏深深看了眼晏平乐,转身再去看溪上碧,对方已经委屈得暗自垂泪,他抱着人安抚了片刻,见她不再哭了,才牵着人离开。
溪上碧知道这事只能就这么算了,可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咬着牙暗自给司娉宸飞去眼刀,恰巧同正在看她的司娉宸四目相对,对方原本温顺单纯的神情逐渐收敛,变得明亮沉冷起来。
脑海里忽然闪现她被司娉宸打后,司娉宸最后说的那句话——
下次要避着我点,不然看到你就想打你。
这话虽然是她说给司娉宸听,后来又被司娉宸丢给她,但她当时没多想,只以为司娉宸气坏了,不知道怎么放狠话,这才学她。
然而现在看到司娉宸眼眸深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
总不会……不会的。
不可能!
达奚珏察觉溪上碧不自觉颤了下,以为她还在想被司娉宸打了的事,半抱着人安慰着。
看着两人走远,周围的一圈契印逐渐散去,司娉宸撩了撩滑落的鬓发,目光落在逐渐西沉的斜阳上,远处忽然传来嬉笑声和打闹声。
下学了。
她转眸望向晏平乐:“下午茶回去吃吧。”
晏平乐摸了摸肚子,又懒懒靠在大石头上,低声说:“好饿。”
司娉宸盯了会儿他,将玲珑盒解开递过去,得了饭菜的晏平乐整个人精神起来,盘腿坐在地上接连取出七八盘,见他还要继续,司娉宸提醒:“哥哥还等着呢!”
晏平乐只得作罢,急急忙忙吃糕点果子。
司娉宸蹲下来捧着脸看他吃,忽然问起:“你刚才生气了吗?”
正在进食的晏平乐一顿,连忙去找竹筒灌水,将糕点咽下去后才巴巴看她。
她又问了遍:“你刚才在生气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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