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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江荔 “沈青舟。”江荔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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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反应。

    伸手去扯他的衣服,“沈青舟。”

    沈青舟猛然回过神,扭头看江荔,挤出一丝笑意,“怎么啦?”

    江荔抿紧红唇没说话,只盯着他看。

    沈青舟暗自深吸口气,抬手摸了摸江荔的头顶,“怎么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

    话音刚落,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他们面前走过,江荔敏锐地感知到沈青舟身躯都变得紧绷。

    她安慰自己,只是长得像而已,更何况程安然都离开这么多年,沈青舟对程安然的感情或许已经淡了很多。

    现在只是......只是和她一样感到惊讶而已。

    徐晓檬坐在林知期旁边的椅子上,迅速瞥了他一眼,脸烧得厉害,小小声说:“你好,你可以叫我晓檬。”

    “你好。”林知期语调平淡礼貌。

    其实他更喜欢一个人走。

    “还剩五分钟了。”游嘉梁大喇喇地翘起腿,笑问,“晓檬胆大不?里面有鬼的哦,贼恐怖的那种。”

    乌辞月眨眨眼,“我胆子超级小,学长可要保护人家哦。”

    “那必须的!”游嘉梁拍拍胸膛,做出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子,“要是吓到你了,我给你出气。”

    “我胆子还,还行吧,我不怕的!”徐晓檬嘴上逞强,可说这话时是满脸的忐忑不安。

    她来之前在网上看过别人发的视频,有些玩家吓得脸都白了。

    李榆就坐在江荔对面,细心地察觉到自打徐晓檬这个人一出现江荔的情绪明显滴落了,她扯唇浅笑,语气中带着调侃的意味,“刚才看你站那儿哭,以为胆子挺小的呢,看来胆量还是可以嘛。”

    徐晓檬的脸因为困窘和自卑一下子涨得通红,“因为我好害怕那张票用不了,那毕竟是我一个星期的伙食费。”

    大家伙忽然都安静下来。

    在座的除了现在的林知期,其他哪个不是家境殷实,他们几乎很难想象几十块钱吃一周能吃到什么。

    江荔视线移到徐晓檬脸上,带着一点审视,对方对上她直白的视线,目光莫名躲闪了下,接而垂下了头。

    “你的家人呢?”游嘉粱好奇道。

    徐晓檬嗓音微微颤抖,“我没有家人,唯一的奶奶在半年前去世了。”

    江荔意味深长地笑,“你和我的一位旧友长得非常像,或许你还有个姐姐。”

    “真的吗?”徐晓檬错愕地睁大眼。

    乌辞月惊讶,“这么巧?”

    “对啊。”江荔看着沉默不言的沈青舟,弯起好看的唇角,“你可以来问问他,他很清楚。”

    沈青舟脸色倏然沉了下来,紧攥的手能看出他在控制情绪。

    忽的,他往椅背上靠,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荔:“有意思么?”

    江荔眼底一片冰凉:“你要觉得有那就是有。”

    “时间到了。”林知期站起身径朝门口去。

    李榆走到对面拉着江荔,轻声说:“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

    “我可不想当电灯泡。”江荔笑,瞥了眼还坐着不动的沈青舟。

    行,就当她刚才是无理取闹了。

    用鞋尖碰了碰他,语气恢复如常,“走了啊。”

    沈青舟没起,从口袋里的烟盒抽出根烟咬在嘴里,痞里痞气地勾起唇,“我先出去抽根烟。”

    说完,他往大门口走,在走廊的吸烟区靠着栏杆吞云吐雾。

    江荔沉默地看了会儿,而后往密室通道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迎面一个身影冲过来撞在了她的身上。

    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江荔踉跄倒退几步,脚跟没站稳,扭了下,疼的她爆了句粗口。

    下周她还有训练课!

    江荔抬眸看向罪魁祸首,对方眼里充满了惊恐与歉意,两行清泪挂在腮上,一个劲的在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进来。”徐晓檬手忙脚乱地想去搀扶江荔,“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我才刚进去,就有人扮鬼吓我,受到惊吓才冲出来,真的真的对不起!”

    江荔闭了下眼,挣脱开徐晓檬的手,极力忍着怒意,态度还算和煦,“我没事,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对吧?但要是怕的话下次就离这些节目远远的就好,别扰人兴致。”

    徐晓檬低着头抽泣,嘴上还不停重复着道歉的话。

    “行了。”江荔声音提高了些,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臂,“我都说没事了,能别哭了么?”

    徐晓檬被“吼”得愣了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刚才她还以为江荔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她止住眼泪,颤巍巍地说,“那我先出去缓一会儿。”

    耳根总算清净了些,江荔在通道口找张了椅子坐下揉脚腕。

    以她多年经验,能知道没太伤,一周的时间就能好,要是好不了,参加不了省级派下来老师的训练课的话,她真的会——会什么?

    对方无意并不是有意,她并不能怎样。

    但换成是男生这样往她身上撞,早让他吃饱拳头了。

    此时的通道很安静,脚步声的靠近江荔听得一清二楚,她往左边扭头,林知期站在离她一米左右的位置,气质斐然,看着就不像要靠着打工生存的大学生。

    他在看着她。

    她挑眉,无所谓地说着:“都看到了吧,我是不是个娇蛮恶女?”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定义娇蛮和恶女这两个词,但你的反应属于正常。”林知期目光落在江荔的脚腕上,“脚扭到了?”

    手往兜里掏了掏,只摸到创可贴。

    好像没什么用。

    江荔随意点了下头,往大门口看了眼。

    林知期也看到站在大门口抽烟的沈青舟,“我过去叫他到药店买点扭伤药酒擦擦?”

    江荔眼波带笑,勾起的唇角宛若雪山之巅屹立不倒的红玫瑰,嗓音故意放软,“你去帮我买不行么?”

    林知期微顿,不明所以地看着江荔。

    徐晓檬在洗手间用水猛拍了几次脸神绪才缓过来几分,如果不是最近压力太大,她哪里会来这里寻刺激发泄情绪。

    可她完全低估了自己,小时候住的地方靠近坟墓山,她夜夜做噩梦,总是梦见穿着白衣在她床头哭的小男孩,后来奶奶找人在村子的另一个地方重盖了间房住,她才恢复了正常睡眠。

    这个阴影一直缠绕了她很多年,直到现在她都还不太敢一个人走夜路。

    还是想着不能浪费钱,徐晓檬往密室门口走,甩甩手上的水渍,一抬眸,撞入一双深沉的眼眸中。

    心跳骤然怦怦加速,徐晓檬记得这个长相帅气的男生叫沈青舟。

    局促莫名地收回视线,她缩了缩肩膀,迈着细碎的步伐正要从沈青舟身旁经过,男生忽然开口。

    “要和我一起吗?组队。”

    江荔跟在林知期身后,和个面瘫似的看着他解开第一个关卡。

    刚进来时墙壁上的窗口忽然打开,坐在里面满脸血淋淋的NPC朝着他们一顿张牙舞爪。

    然而江荔很无动于衷地看着对方,林知期更冷静,不仅没被吓到,还出声提醒对方注意脚下的木块,惹得NPC尴尬地缩回了她的小屋子里,还可怜巴巴地让帮忙关门。

    解开关卡,往第二间屋子走。

    林知期回头看了眼江荔,“还能走吗?”

    “当然能。”江荔在口是心非,脚一碰地就疼死了,她几乎都是一瘸一瘸地走路。

    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看见了沈青舟站在去洗手间的必经路,她不会这么勉强自己。

    沈青舟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这段时间她真的是信了他的邪了,居然相信他会改邪归正这种事。

    明明还有一周,他就会属于她了,现在忽然冒出来个让他乱了心神的徐晓檬,不用想,那个承诺作数的几率会达到最低点。

    林知期扭四周环顾了圈,眼睛停在角落的高处,而后走过去往上方探了探,抓住了根结实的木棍。

    “扶着这个走会好一点。”他把木棍给江荔。

    江荔没有立刻接,看着他,他的眼睛很黑很深,在光线昏暗的小屋里显得异常亮堂。

    “不需要。”

    “别逞强了。”林知期笑了笑,“脸都白了。”

    江荔美目微瞪,一把夺过木棍,冷哼道:“我的脸本来就白。”

    有了林知期在,江荔压根就不用费脑,她闲着没事就去逗NPC玩,玩累了,林知期也解开了谜。

    NPC们看她行动不方便,也没怎么吓人,主要是吓不到,反而还会被江荔的拳头给劝退。

    最后一个关卡是非常难解,林知期半蹲在地上琢磨了十来分钟。

    进来这里前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椅子,江荔坐在旁边看着他解,偶尔她会参与一下,要是说正确了林知期便会毫不掩饰地给她投来一个赞赏的目光,要是错误,他虽然面无表情,但会同她说没事,慢慢来。

    也没很高冷嘛。

    这里的光线更暗,江荔打着只有微弱灯光的手电筒在房间里晃,眼睛把这里搜刮了遍也没找到其他能亮灯的东西。

    林知期的视线一下子黑了,他放下手中的工具,仰头抬眸只看见江荔模糊的轮廓,“江荔,把灯对着我,不然看不见。”

    江荔忙把手电筒对准了他,光直接照在了林知期脸上,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两个人就这样忽而对视着。

    “你这张脸没动过吧?”江荔扬唇笑问。

    林知期没明白江荔话的意思,扭回头继续专心捣鼓手上的活。

    “我的意思是,”江荔双肘撑在膝盖上,上半身离林知期的侧脸近了些,“你这张脸哪哪都长得好,不是高科技做的吧?”

    林知期拿走她手上的手电筒用侧脸和肩膀夹着,语气淡淡,“没钱动。”

    好真诚。

    江荔“噗呲”笑了,那笑声仿佛震在林知期耳边,鼻间呼出来的气息喷洒在他的侧脖上。

    他把头往右偏了偏,想躲开江荔散发出来的那足以占据他所有嗅觉的那股清香。

    手在工具上用了点劲,尽量用着平稳的语气说话,“结束后你最好让青舟陪你去趟医院。”

    江荔咧开的嘴角一瞬间收回,脸色沉了下来。

    林知期说完那句话后把心思都用在了关卡上,速度快一点江荔也能尽早去医院。

    但就在差最后一步能解开时,他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这一路上江荔虽不算聒噪,但总喜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此时却安安静静坐着。

    他后知后觉,停下手上动作,转身看向椅子上的人,手电筒从那张脸滑过,他的手一顿。

    江荔马上捂着眼,他也即刻关了灯,轻声道:“抱歉,我说错话了。”

    林知期不太懂沈青舟和江荔的感情,有时觉得他们亲密无比宛若情人,可偏偏沈青舟会在那时突然冒出个女朋友。

    关于他们的事,林知期多数是从游嘉粱嘴里听来,只知道江荔从小便喜欢沈青舟,也是他的未婚妻,而沈青舟不喜欢江荔,却总是在他们面前说以后一定会和江荔结婚。

    即使没有了光照着,江荔依然捂着眼睛,手掌心已被泪水给浸湿。

    她以为自己一直都能忍住,但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心就像是被锋利的刀尖给戳了无数刀,疼痛从心口无限蔓延。

    或许换做是其他女孩子,她不会这样难受,但徐晓檬简直就是翻版的程安然,那个会让沈青舟心里起涟漪的女人,即使没出现,依然能让江荔输得一塌糊涂。

    “干嘛要提他啊。”江荔声音微弱,夹着浓浓的哭腔。

    林知期接触的女性少,在他面前哭的就更没有了,面对在流泪却不想让人窥探的江荔,他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

    他轻抿薄唇,“是我的错。”

    江荔闷声:“错哪了?”

    林知期愣了下,脱口而出,“我不该提青舟。”

    尾音落下,他反应过来自己又提了一遍,心微恼,脑海里迅速收集能哄人开心的措辞,到最后也只还是那句“抱歉”。

    江荔泪水落得更厉害了,似要把这些年在沈青舟那里受得委屈通通给哭出来。

    大一的那年,林知期参加过辩论赛,也在那次拿下了最佳辩手。

    可现在,面对在他面前哭的江荔,他却想不出一句能让她止住眼泪的话语。

    眼前的人似伤心到了极点,林知期无力地垂下手,胸腔被一股古怪的情绪缠绕着。

    这情绪,新鲜又微妙。

    第9章 江荔 江荔细薄的肩膀不住颤抖,她倔强地咬紧唇,宁愿把唇咬破也不肯发出一点脆弱的声音。

    忽的,头顶落下点重量,鼻间萦绕着的味道很清冽,像深秋日落时的拂过脸庞的晚风。

    她倏然睁开泪水模糊的双眼,眼前除了黑还是黑,伸手往上摸,是一件布料很普通的薄外套。

    耳朵隔着衣服,她听见了林知期低沉温和不像往常那样很疏冷的声音。

    “安心哭吧,我不看也不听。”

    江荔愣了下,她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自己,被林知期的举动和这一句话轻而易举触动到。

    她松开双唇,眼泪竟一点一点地止住。

    其实林知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至少此刻在她眼里,他就是。

    房间静得落针可闻。

    林知期怕江荔哭过的眼睛一下子没法适应光亮,手电筒也没再打开。

    “没有人告诉过你女生哭的时候要抱着她安慰吗?”江荔的声音鼻音还很重,听不出有什么意味,却把林知期耳廓给砸得通红。

    林知期转身垂着眸,不发一言。

    江荔把罩在头上的外套抱在怀里,手随意抹了把眼睛,看着背向她站的高大男生,笑意直达眼底。

    语气是故意放柔软,“林知期,你谈过恋爱吗?”

    林知期背脊挺直,明明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嘴却是很坦诚:“没有。”

    江荔笑吟吟的,站起身慢慢从他背后绕到前面,抬眼定定看着他,皙白的手掌在他眼前晃,“那有没有摸过女人的手啊?”

    周遭全是江荔沁入肌肤的香味,林知期屏住呼吸,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在提醒着他,如果放任自己去闻,或许会落到欲罢不休的地步。

    “嗯?”江荔再往他面前走了一步,眉眼如丝,晦暗的光线下,红唇饱满晶莹,“有没有亲过女人的小嘴,有没有揽过女人的软腰呀?”

    尾音故意上扬,整个屋子都回荡着江荔的娇声细语。

    林知期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但一股燥热感还是从脊椎蹿上了脑后,他把手紧攥成拳,侧脸变得冷峻,别开眼不去看晃着狐狸尾巴的江荔。

    他越是这样正经和冷漠应对,江荔恶劣的玩心便越浓,她双手抱臂交叉在挺耸的胸脯下,还故意往前挺了挺。

    “林知期,你有没有摸过女人的——”

    “够了江荔。”林知期面色冷静,道出江荔的用意,“你想利用我去刺激沈青舟是完全没必要,因为我根本不会着了你的道。”

    江荔肩膀稍稍一垮,被识破后也不心虚,反倒是指责他,“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

    她的声音总算是恢复正常,林知期暗自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回应她刚才那句话,“不喜欢才会不中用。”

    江荔笑得不可思议,这个人这一点倒是和沈青舟相似啊,不喜欢她都是直说的,坦诚得可怕。

    见她这样怨气颇深地盯着自己,林知期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低眸瞥了眼她扭伤的脚,“脚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

    江荔心里吐槽一句,眼睛忽地转了下,狡黠从眼底一晃而过,突然“哎呀”一声,两只纤纤玉手瞄准林知期的肩膀 ,趁着他来不及反应之际想攀上去,怎知手连他的衣服都还没碰到,自己的后衣领就被揪住。

    林知期面庞紧绷,低喝一声,“江荔!”

    似真的气急了,本能保持温和的眼眸此刻覆着一片冷意,让人莫名寒颤。

    但江荔可不畏他,俏唇轻动:“你凶我做什么?我有碰到你吗?”

    林知期顿感无奈,脸色稍霁,“没有,我也没有凶你。”

    “这还不是凶?”江荔横眉冷对,耍起无赖,骨子里的娇纵尽数暴露,“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叫我的名字提高了多少分贝,我耳朵都快聋了。”

    她觉得林知期可有趣极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号人物。

    林知期垂眸,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才道:“对不起。”

    “你又没做错什么,道什么歉。”江荔勾唇,拿走林知期手上的手电筒,单脚跳回椅子旁坐好。

    林知期无言,他忽然间觉得,江荔比他那门最难攻克的专业课还要不好琢磨透。

    如果没有这个小插曲,他们应该早早就出去了,现在才要出,指不定已是最后一名。

    出去时,林知期走在江荔后边,看着她搀着棍子走路。

    她的忍耐力倒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走快两步,想让她停下在这等一会儿,他去外头找找有没有轮椅,结果才走到她背后,嘴刚张,就听她忽然惊呼一声,接而一具温香软玉跌落入他的怀中。

    他猛然僵住。

    原来是门一打开,倒挂在门梁上的鬼就冲着江荔龇牙咧嘴,那恐怖的样子不亚于贞子。

    这个贞子大功告成,龇着大门牙冲着林知期邪魅一笑,好似在说,“怎么样,哥们够给力吧,这都扑怀里了”。

    林知期深吸一口气,怀里的人像真的被吓着了,一个劲往他身上缩,而且那根能搀着江荔的棍子早就被丢到了一旁,他要是推开她,没有东西支撑着她,指不定得摔着。

    所以他只能尽力忽略掉江荔传递到他身上的体温,双手呈微开的姿势,他不好碰到她,只低声安抚道:“江荔,是真人,没事,已经走了。”

    江荔耳朵贴着林知期胸膛,听见他激烈的心跳声,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她的手趁机圈住他劲瘦的腰,微抬起头,视线从他线条优越的下颌往上台,含着揶揄笑意的狐狸美眸看着他。

    林知期与她对视一眼便知道自己中了她的计。

    “心怎么跳这么快?”江荔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喜欢?”

    最后娇嗔他一眼,轻哼道:“假正经。”

    说完迅速从他怀中退了出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棍子 。

    走了两步,忽地停下,低声道:“今天谢谢你,你的怀抱很温暖。”

    林知期看着她的背影,默然不语。

    巧的是,江荔走到大厅口,沈青舟在和一脸惊魂未定、拍着胸脯的徐晓檬讲话。

    所以,他压根就没在意她去哪了、她和谁在一起。

    林知期拎着那件差点遗落在里面的外套走出来,瞥了眼江荔所看得方向,接而从她修长均匀的腿往下滑,迈步从她身旁经过时,说:“肿了,去医院。”

    江荔一动不动,脸色冰冷。

    徐晓檬的站得方位正好对着密室口,她先看见了江荔,小心翼翼地挥手打招呼。

    沈青舟转身,恰巧看到林知期侧着脸在和江荔说话,他微愣,大步走了过去。

    一时起意要和徐晓檬组队后,他完全没想好要怎么和江荔交代,当时刻意放慢了脚步往通道走,在没看见江荔时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愧疚和担心浮在了心口。

    徐晓檬起初很害怕,每遇一个鬼她都会被吓得到乱蹿,沈青舟一边解谜一边找她,次数多了他也有些烦,不想去找,干脆抓住了她的手,她从开始的惊慌到一点点反握住他的手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从拉住徐晓檬手的那刻起,在他心里对江荔愧疚与担心在一点点消散。

    徐晓檬很胆小,即使牵着手,害怕时还会往他身后缩,这激出了他强烈的保护欲。

    他设想,如果遇到了一群坏人,身边的人是江荔的话,他们会并肩作战。

    但如果徐晓檬这类,他会尽全力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所以,并肩作战的人能成为爱人吗?

    他不知道,至少此刻他看不清自己的心,因为见到江荔和林知期在一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钝痛的难受感。

    他的语调是详装出来的自然,“林三,怎么才出来,还以为你们会是最先出来的呢。”

    林知期语气平淡:“江荔脚扭到了,所以慢了些。”

    “什么?怎么会扭到?”沈青舟满脸担心地走到江荔面前,半蹲在地上去看她的脚踝,果真是肿了起来。

    他抬眸看江荔,在接触到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时,心里一咯噔,莫名心虚地撇开了眼。

    转身弯腰,“江江,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江荔拄着木棍,冷漠地看着沈青舟。

    换做以前,她可能会怒不可遏地锤沈青舟,但此刻她的情绪都在密室里发泄完了。

    徐晓檬走过来,一脸愧疚,“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江荔,没想到这么严重,都扭伤了,真的抱歉。”

    “你撞的?”沈青舟直起身,蹙眉看着徐晓檬,“怎么回事?”

    江荔撩了撩耳边的长发,好整以暇,既然徐晓檬要讲要愧疚那就随她去好了。

    林知期看了眼墙上的钟,“青舟,你们先去医院吧,我还要去兼职,先走了。”

    他今晚的兼职是在便利店的夜班,下午的咖啡馆他难得请了次假。

    “好。”沈青舟心思都在江荔身上,随口敷衍道,“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林知期摇头,目光短促的在江荔脸上停留后转身走出了大门口。

    徐晓檬在江荔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把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包括她是怎么被吓到,怎么哭着道歉,还有......江荔怎么吼了她。

    江荔无辜地眨了下眼,“说话大点声就是吼你啦?你这心是玻璃做的?”

    “我......”徐晓檬欲言又止,因为愧疚和难堪,眼眶蓄满了泪,一副任谁看了都会怜惜一番的模样。

    “好了,江江也没怪你。”沈青舟目光复杂,他不太见得这张脸流泪,从前台拿了张纸巾给徐晓檬擦泪,接而看向江荔,“我送你去医院。”

    江荔面无表情地摇头,看也不看沈青舟,搀着木棍走到沙发旁坐下,“你把司机叫过来,他送我就好了。”

    “我送你去。”沈青舟道,“你下周还有很重要的训练课,你的脚不能耽搁。”

    “沈青舟,”江荔看着他,心里泛着一阵喘不过气的疼,用力咬了咬牙根,逼自己说出这番话,“这段时间我不想再见你了,对你的感情我真的要好好整理一次,如果可以选择放弃,我一定会。”

    沈青舟怔忪了瞬,缓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地启唇,“什么意思?”

    江荔垂眸不肯再与沈青舟多说一个字,指腹摩挲着木棍,今天的安全感都是它给的。

    徐晓檬尴尬不已地站在一旁,另外四个人还没有出来,沈青舟之前还说待会儿可以顺带把她给送回学校,现在恐怕是不能了。

    在密室里时,主动握回沈青舟的手前,她是问过他,江荔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沉默了几秒后给出的回答是单身。

    但此时这状况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六感告诉她,他们吵架很有可能是因为她。

    江荔面色冷若冰霜,周身环绕着生人勿进气息,徐晓檬不敢上前打搅,只默默地离开。

    第10章 江荔 沈青舟注意到徐晓檬的离开,没多言,坐到江荔身旁,看着她姣好的侧脸,口气低缓了些,“江江,说话。”

    “说什么?”江荔掀起眼皮,冷淡睨他,“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和程安然相似的女生就可以让你乱了心绪,那等我们真的结婚了,程安然忽然回来,你是不是要因为她而和我离婚?”

    哭一场,倒是清醒了不少。

    她得好好感谢林知期才对。

    沈青舟神色疲倦,“她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但此时的重点明显不是这个,他猛然回神,盯着江荔看,“我说过的,结婚后会一心一意待你。”

    “这婚还能结吗?”江荔轻飘飘扫他一眼,“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你做不到的。”

    沈青舟知道江荔在气今天的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对徐晓檬不是你想得那样,但我承认,今天有那么一瞬间把她错当成了程安然。”

    江荔推了下他,“程安然程安然,你到底还要用多久才能忘了她?”

    猝不及防的一推,沈青舟往旁边倒了倒,众目睽睽之下被这样推心里难免有点生气,沉下脸:“我忘不忘得了她和与你结婚这件事有什么冲突?”

    “你听听自己说得是人话吗!”江荔气红了眼,只要沈青舟再多说一个字她就要暴走了。

    恰好沈青舟家的司机进了来,她拄着木棍站起身,“付伯伯,麻烦您搀我一下。”

    沈青舟抓着江荔的胳膊,面色依然沉沉,“我和你一起去。”

    吵架归吵架,他怎么可能放心让江荔自己去医院。

    江荔甩开他的手,“我说了,最近不想看见你。”

    “好。”沈青舟退一步,“我先送你去医院治疗再把你送回家,学校那边请几天假休养,这几天我不会去你家打扰你。”

    江荔转头看他,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从现在的一分一秒开始,在我想见你之前,我都不想看见你。”

    江荔和付伯一起去了医院,路途中付伯说少爷的车跟着后面,她闭着眼,不言一语。

    付伯开车去的不是市医院,去的是沈家世交开的私人骨科医院,是沈青舟特意嘱咐他的。

    江荔头抵着车窗,想起情窦初开明白对沈青舟的那种感情是喜欢的时候,她性格一向直率,直接去找到沈青舟说喜欢他,她认为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也为何要去藏?直接了当地告诉对方,不管对方给出的回应是好是坏,总比藏着掖着,无始无终留有遗憾的好。

    可惜她和沈青舟都是坦诚的人,沈青舟明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安然姐。

    到后来每一次闹不开心,他们都会及时说出来把问题解决,这种方式是否只存在好的一面?

    不,江荔满心满眼都只有沈青舟的时候,会很希望他能别那么坦诚,骗骗她也好。

    可惜他们的相处方式已成了定性,谁也改变不了。

    轻微扭伤,幸好没伤到骨头,敷药休养几天就能好得快。

    付伯把江荔送到了江家别墅门口。

    看着付伯的车开远,江荔拄着拐杖往外面走,她的车让李榆的男朋友帮忙开回了学校,在路边拦了辆的士,目的地是某星级酒店。

    到了酒店,工作人员贴心地找来轮椅,替江荔摁电梯,开房门,步步妥帖。

    这可是他们老总家的千金啊,谁敢怠慢。

    李榆的视频电话打过来时江荔正在浴室里泡澡,她把扭伤的脚架在干爽的木质架子上,半张脸都沉在了水里。

    酒店给她准备的房间里有洒了玫瑰花瓣的浴缸。

    “怎么还碰水了?”李榆问,但屏幕里只出现了乌辞月那张粉扑扑的圆脸。

    江荔后脑勺往后仰,露出白皙修长的天鹅颈,一滴剔透的水珠从尖巧的下巴顺着锁骨滑到了贴在圆润饱满胸|脯的暗红色玫瑰花瓣上。

    她觉得痒,想拾起花瓣,指尖不经意从红梅尖尖上刮过,刺激得她浑身战栗了下。

    还好她仰着头,嘤吟声被她吞入腹中,最暴露的位置也只是锁骨。

    调整好呼吸,重新看向镜头,“不洗澡燥得慌,你们看电影回来了?”

    乌辞月点点头,心疼地扁扁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让我们陪你一起去医院也好啊。”

    江荔美眸一扬,“多大点事儿,没必要惊动大家伙。”

    “江荔,你真的好美。”乌辞月吞着口水忽然感叹一句。

    就刚刚,江荔眼波流转,五官娇艳,眉目总是带着媚色,黑发湿哒哒地垂在肩上,水顺着肩膀往下滑,引人遐想。

    这副煽动人心的模样试问谁能忍得了,也不知沈青舟之前是怎么忍着不和江荔一起。

    李榆掰开乌辞月的脸,抢到镜头,“听密室的工作人员说你和沈青舟离开前吵架了?”

    他们还不知道江荔没和沈青舟一起,更不知道这段密室之路江荔是和林知期一起走过。

    “吵了。”江荔不以为然地笑。

    李榆看着她的面色,问出心中所想:“听说是今天那姓徐的姑娘撞到你,你才扭到脚,你们是为这事儿吵?”

    江荔笑问:“你也看得出沈青舟对那姑娘不一样?”

    在李榆眼里,江荔笑得有些凄凉。

    李榆轻叹,想安慰江荔:“他对你和对别的女生总归是不一样的,只是大家都还年轻,还爱玩,一时半会收不了心。”

    乌辞月听得一头雾水,张口想她们在说什么,却被李榆一把堵住了嘴。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待我不同又能怎样?”江荔净手后去拿浴缸旁小圆桌上放着的草莓,一口下去,酸甜尝尽。

    李榆不懂了,明明江荔如此清醒,为何还要把自己困在沈青舟这个人身上?

    她松开手,乌辞月大口喘气,脑袋怼开李榆,也忘记刚才想问江荔的话,只一昧兴奋地说游嘉梁约她明晚出去吃饭。

    江荔没说其他,只叮嘱:“吃完记得回学校。”

    乌辞月脸微红,可可爱地晃了下脑袋,拉长音调,“知道啦。”

    才挂了通话,沈青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江荔没接,并直接拉黑。

    他打字速度很快,至少在她要点进微信去拉黑他时,消息已经弹了出来。

    【酒店里的餐食我已经安排好,学校和叔叔那边我去说,你好好休养。】

    看完,心一横,还是拉黑了他的微信。

    手指在屏幕上随意点,一股脑把所有沈青舟能联系到她的方式全给拉黑。

    接着她瞥见短信图标右上角的红1时,随意点进去看了下,她没想到这些天居然都没注意到林知期给她发过一条信息。

    是他给她送完早餐那天,很简短的几个字。

    【芜岗才有正宗的】

    在酒店躺了三天江荔也没有闲着,李榆和乌辞月来看她的时候把电脑给带了过来。

    早上七点躺在床上看晨间新闻,中午喝自己手磨的咖啡,听着舒缓的音乐写稿子,傍晚拿着平板躺在大露台的藤编吊椅上看花大价钱购买的线上课程。

    她不喜欢散漫随性的人生,每一天都过得充足有节奏才是她的生活方式。

    江父请了个私人医生每天上门给她检查脚,秦淑琳倒是领着江品冬来了一次,还带着她亲手炖好的骨头汤。

    江品冬从小就和江荔不对付,趁着秦淑琳去厨房热汤的功夫对她冷嘲热讽,江荔哪能惯着他,一拐杖敲在了他大腿上,疼得他哇哇叫,最后是不欢而散,秦淑琳也没再来过。

    周媛大抵是从沈青舟那里知道了她受伤,可周媛人在西北,陪着钟悦去看大沙漠了,对于江荔的关怀方式是卡上进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账,电话末尾还说等江荔放假了,带她同去欧洲旅行。

    哦,其实是钟悦的高中毕业旅行,顺带着江荔一起去而已。

    江荔把手机放在胸口。

    想了想,好像除了比赛那天晚上情绪有些失控,她的心态一直都是挺好的,江父不来看她没关系,周媛忘记了要和她一起去剧院的约定也没事,她虽然失去了这些,但得到了丰厚的愧疚款。

    挺好的。

    想开了一通,她出神地看着深蓝色的天,今晚不是满天繁星的夜色,只有一颗孤独的星守望在那轮弯月旁。

    她是星,沈青舟还会是月吗?

    隔天早晨,客房服务准时按响门铃。

    江荔刷完着牙,身上一件白色吊带及膝睡裙,细细的肩带总是滑落挂在手臂上,她从床上拿了件羊绒披肩搭在胸前盖住了诱人的春光。

    门一开,愣了下。

    她倚靠着门板打量外面站着男生,穿上酒店的制服显得他有了种更沉稳的帅气,勾唇问,“桐城的兼职你不会都干了遍吧?”

    林知期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江荔,经理让他送餐食时只说房里的是酒店非常重要的贵宾。

    这几天沈青舟也没回过宿舍,游嘉粱说江荔和沈青舟在冷战。

    林知期过着上课兼职两点一线的生活,只会在不经意间会想起有人扭伤了脚。

    思及此,林知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江荔穿着白色棉拖鞋的脚,很快收回,随即礼貌地道明来这的用意。

    江荔稍微让了下道,高大的男生推着餐车进客厅,那股夏日才有的干燥清爽味道被她吸入了鼻腔。

    她走过去坐好,喝了口他刚放下的牛奶,“你怎么把夏天带进来了?”

    林知期摆着餐食,抬眸,视线落入她溢出嘴角的牛奶上,目光闪了闪,随即撇开眼,“早上的太阳有些大。”

    他是从学校一路走过来,省下的公交车费刚好可以买一个面包做早餐。

    江荔手拖着下巴,素净的面庞还尚有几分稚气,梨涡浅笑,“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够生活费吗?”

    “够。”林知期把最后一盘沙拉摆上去,再次换上礼貌腔调,“您慢用。”

    江荔看着他的背影,“中午的饭还是你送?”

    林知期转身:“不太清楚。”

    这家酒店离学校不太远,因为大学生形象精神面貌都好,所以给来兼职的大学生工资不会很低,这也还是社团的师兄给他介绍,只要有时间都可以过来上班。

    学校里下午有课,林知期在酒店吃完饭小憩了会儿。

    江荔的午餐不是他送。

    刚闭眼,早上那蓦郝然闯入脑海,耳后迅速腾起一抹薄红。

    嘴角的牛奶。

    林知期夜里很少做梦,特别是某种梦。

    十五六岁,青春最躁动不安的时期,身边的朋友开始叛逆,打架、抽烟喝酒、谈恋爱、去有名的酒吧街、夜不归宿,而他的生活则是被学习、上各种培训课、做那个人的武术陪练、帮着阿嫲打理饼店,努力学好标准的普通话等等忙碌的事给填满,每到夜里总是沾床就能睡着。

    去密室后的那晚,林知期第一次闯入了一个朦胧旖旎的梦里。

    梦里有个袅袅身姿领着他去到一个他不曾涉足的地方。

    努力睁眼想看清是谁,却只能看见对方眼睑下那颗浅褐色的痣。

    半夜醒来,满身是汗。

    他在床上沉默地等天明。

    清晨换下床单去洗,一同被扔进清水里的,还有那件有江荔味道的外套。

    第11章 江荔 沈青舟这些天也没去哪,上完课就往他爸的公司跑 。

    沈氏的职员们总是能在会议或者应酬饭局上看见这位年轻稚嫩、行事却有沈总风范的沈家小公子。

    沈青舟他爸沈长凌前些日子去了川城贫困山区那边做慈善,他刚上高中那会儿,沈长凌便经常带着他去公司,到现在,他也完全熟悉沈氏了业务发展,就是年纪尚小,经验不足,缺了能独当一面的能力。

    沈青舟还有个大哥,但沈大哥一心只想搞科研,沈长凌是位很开明的父亲,不会去强求自己儿子做不喜欢的事,他只庆幸自己还有个能继承他衣钵的小儿子。

    这天沈青舟在办公室里看着这季度的财务报表,沈母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和江荔一起回家吃饭。

    “江江脚受伤了,这周去不了。”

    “什么?”沈母惊讶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是在训练的时候么?严不严重?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她现在在哪?我去瞧瞧。”

    沈青舟笑着揉揉眉心:“您要我先回答哪个?不是特别严重,今天估计已经可以走路了,她在她爸的酒店里住。”

    沈母彼时正在美容院里保养,听着这话眉头皱了起来,“脚受伤了为什么不回家里,家里有人照顾不是更好吗?”

    “您又不是不清楚江江性格。”

    沈母叹气,“唉,这孩子就是要强了点,但这也不是江荔的问题,说句实话,她爸和她妈虽然是生了她,但真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和义务。”

    她接着严肃道:“沈青舟,你最好给我好好待江荔,不然我饶不了你。对了,你那天说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啊?”

    沈青舟顿了下,“到时候您就会知道。”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沈青舟才下班,站在电梯里,他拿出手机,想给江荔打电话,可她又把他拉黑了,换了个号码打过去,一接通听到他的声音就会马上挂断,并且拉黑,游嘉梁的号码就惨遭了毒手。

    这姑娘是真气的不行,以前和他吵架,不出两天就会故意到他跟前晃悠,但也不说话,就等着他主动,只怕这次是难哄回来了。

    关于徐晓檬这个人,他除了上回第一次见,近段时间都没见过。

    车停在路边,沈青舟下车去便利店里买烟,结账时看见收银台边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心念一动,买了一份。

    江荔还挺爱吃这个。

    他还是得去酒店找她哄她,说不定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站在车边抽了支烟准备上车,可就在这时,便利店旁边黑巷子的突然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沈青舟皱了皱眉,第二声就又响起,比第一声更渗人。

    他重新锁好车,快步往那边走。

    便利店的营业员也闻声跑出了来。

    徐晓檬被面前的三个男的给逼到了角落,她身上到处湿哒哒,一身啤酒味,全是拜他们所赐,她双手合十乞求他们,“我没钱,真的没钱,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其中一个黄毛嗤笑道:“没钱?你糊弄谁呢,读美院的能没钱?”

    “谁规定读美院就一定要有钱?”沈青舟咬着烟,大步过去扯住那黄毛的头发往墙上砸,接着一脚踹在了另外个瘦瘪的男人身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剩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懵逼地看着沈青舟,反应过来后抱头蹲下不停求饶。

    徐晓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心怦怦跳,“沈青舟?”

    “没事吧?”沈青舟抓住她的胳膊把人给拉了起来,那张酷似程安然的脸布满了泪痕。

    营业员报警后,派出所的人把那三个都带了回去。

    瑟瑟发抖的徐晓檬被沈青舟带到了车上,她一脸窘态地拿着沈青舟给的外套。

    这车看起来就很豪贵,还有这衣服也是,她现在身上脏兮兮的,动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弄得更脏。

    画筒也被啤酒给溅到,抱着怀里不太好,她只能是忍痛放在了脚垫上。

    沈青舟提着一袋东西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他把毛巾和水给徐晓檬。

    徐晓檬感激涕零,看他一眼,心跳加速:“今晚真的很谢谢你。”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学校?”沈青舟站在车门边上问,有热风吹进来,他索性关了车门,走到驾驶座打开冷气。

    “我刚从兼职的地方下班,正准备回去就遇到了这些人。”

    沈青舟看着后视镜,“你在哪做兼职?”

    徐晓檬指了指对面,“桐碧展馆。”

    沈青舟点点头,启动了车子,“冷的话你就把衣服穿上,别讲究,一件衣服而已。”

    徐晓檬心头一暖,鼻尖酸酸地道了句谢,把外套盖在了身上。

    “这个点,”沈青舟瞥了眼腕表,“十点半,你们学校还可以进去吧?”

    话落,他多看了眼手上的表。

    戴了快三年,江荔那年过年花了大半压岁钱跑去瑞士买的,他的生日礼物。

    “啊......”徐晓檬声音微弱,“都已经关校门了。”

    她今晚就不该为了那十块钱留下来帮同事打扫卫生的,现在好了,学校进不去,找地方住的话还要掏钱。

    沈青舟收回思绪,瞥见她一脸难受的样子,问:“怎么了?还是受伤了?”

    徐晓檬咬唇摇头,“学校关门了,这个点进去会被扣学分。”

    “这样啊,”沈青舟放慢了车速,沉吟几秒,估计徐晓檬在这边也没什么住桐城的亲戚朋友,他道,“我送你去你们学校附近的酒店,你在那住一晚?”

    “酒店啊......”徐晓檬垂下眸,脸燥热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有没有便宜些的宾馆,十几二十块一晚的那种。”

    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十几二十块也很多了,倒不如去网吧通宵一晚,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她还可以看电影。

    沈青舟咋舌了瞬,修长的手指敲着方向盘。

    十几二十块的地方真的能住人?他很怀疑。

    回想上次在密室徐晓檬说一张票是一周生活费的话,沈青舟忽然就能理解她此刻的想法,也动了些恻隐之心,“住那些地方安全系数太低了,没事,我去酒店帮你开一间房,钱我出就行。”

    “不用,不用。”徐晓檬用力摆着双手,脑热脸红,捡起自己那不值得一提的自尊,“我自己付钱就好了。”

    沈青舟笑了声,没多想就说了出来:“我在附近有栋公寓,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那将就一晚。”

    徐晓檬顿了下,这个月超额的生活费足以让她没有矫情的念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沈青舟给她的印象一直都很好,“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

    沈青舟在红绿灯掉头,抬眸看前方路况时瞄到了江家在这边的连锁酒店,心无端地沉了沉。

    照现在这个情况,把徐晓檬送回公寓再去酒店,怕是已经十一点多了,江荔不熬夜,睡得早,他过去可能也是吃闭门羹。

    可就是想见见她。

    怎么办呢。

    徐晓檬再次道谢后就没听沈青舟出声,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问怎么了却又问不出口,视线左瞄右瞄,忽而落在了副驾驶上那一份打包的关东煮上。

    那几个牛肉丸还插在签子里,外面涂了一层甜辣酱,看起来美味诱人,一晚上没进食的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肚子也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车厢静谧,什么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徐晓檬尴尬地捂住了肚子。

    “吃吧。”沈青舟左手控着方向盘,右手伸到副驾驶拎着打包袋给徐晓檬。

    今晚大概是见不了江荔了。

    徐晓檬挨不过肚子诚实的反应,接在手中打开,迫不及待地咬了口丸子,从奶奶去世后她就再没吃过牛肉丸,味道果然还是很好!

    肚子进了食,她也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沈青舟看恍神了瞬,那微微翘起的唇角,他以为自己看到了程安然。

    程安然每次来沈家给他补课,见到他时总会这样轻轻笑着,弯起的弧度也异常相似。

    他不是没让人去调查,只是结果显示程安然和徐晓檬根本就不认识。 徐晓檬睁大双眼,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公寓,很大,装修是肉眼可见的奢华,连地板都亮澄澄的,仿佛镀了层金光。

    她的内心很震撼,知道沈青舟不是普通人,但真没想到他居然这样有钱。

    低头瞥了眼浑身上下都湿哒哒的自己,忽而感到退怯。

    进去的话,她会弄脏这里吧。

    “随意就好,你用一楼的房间,里面有浴室,该有的东西都齐全,衣柜应该有几套没穿过的衣服,饿了的话厨房冰箱里有吃的。”沈青舟看她满脸踌躇地站着玄关,放缓了语气,“我在二楼,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

    一楼的房间本是他留给他哥偶尔过来住的,但人去了京城,大半年没回来了。

    徐晓檬点点头,目随着沈青舟上了二楼的房间。

    她慢吞吞换好鞋子,抱着画筒站着客厅中央环顾一圈,接而被阳台外霓虹闪耀的夜景吸引。

    她跑过去,手撑着栏杆,眺望桐城,眼睛仿佛被处在高处的风洗礼了般,愈发震撼,心境在此时慢慢有了变化。

    原来有钱人的世界能看到的东西真的是和她这样的人完全不同的。

    如果——她转身看向公寓客厅,沉默良久,心底一个念头慢慢滋生。

    她也能这么有钱就好了。

    翌日清晨,林知期晨跑去了沈青舟偶尔留宿的公寓拿资料。

    在公寓门口给沈青舟打了电话,但提示关机。

    门铃摁了三次,再没人来开他便走。

    沉默等了五分钟,门内毫无动静,转身欲走,门咔哒打开。

    林知期扭头,只见门只开了一小条缝,而开门的人并不是沈青舟,那天在密室他并没怎么看徐晓檬,所以此刻没有认出。

    而徐晓檬倒是认出了林知期,她一时之间不知做出什么反应,颇为尴尬地笑了笑,“你是来找沈青舟的吗?”

    “嗯。”林知期只把面前的女生当成了沈青舟的新女友,“他在吗?我来拿资料。”

    “在的在的,但好像没醒来。”徐晓檬往楼上瞥了一眼,接而打开门,“要不你先进来吧。”

    林知期点点头,往里走。

    徐晓檬边走边看林知期,见他面上有汗,又是一身运动装,便问,“你要喝水吗?”

    “不用。”林知期目光扫了圈四周,没看到他要拿的资料,准备上楼去敲门,沈青舟刚好从房间出来,站在走廊往下看,两个人对视上。

    沈青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视线转而扫过穿着男士衣服的徐晓檬顿时睡意全无,他抓了把头发,忙走下去。

    “早上好。”徐晓檬笑着和沈青舟打招呼。

    沈青舟极具随意地扯唇笑了下,然后拉着一旁的林知期往阳台走。

    “林三,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林知期看着他,“拿资料。”

    沈青舟恍悟过来,他昨天拿了林知期的资料回来看,今天不打算去学校,准备去用一天的时候把江荔哄好。

    “行,在二楼书房,待会儿我拿给你。”

    林知期抬腕看时间,“现在吧,回去还有点事。”

    “也行,”沈青舟莫名心虚地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徐晓檬,搭着林知期肩膀低声说,“别误会啊,就昨晚遇上了,那姑娘出了点事,学校也进不去,所以我让她来这住一晚,她睡一楼我在二楼,清清白白。”

    林知期眼眸漆黑沉静,声音平淡:“和我解释做什么?”

    沈青舟似笑非笑地“啧”了声,“这哪是和你解释,这不是怕你和江荔说嘛,本来江荔就在和我闹别扭,要是被她知道了,我哪还有翻身的机会。”

    “多想了,我和她不熟,又怎会去多嘴你的事。”林知期把他的手臂从肩膀上拿走,抬脚往客厅走,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人后,回头说,“你只要做到问心无愧,江荔又怎会生你的气。”

    沈青舟倚靠在栏杆上,闻言挑了挑眉。

    这里林知期和游嘉粱来过几次,还算熟,所以径直上了二楼书房。

    资料在书桌上,走时目光掠过书橱,脚步停了下。

    书橱上摆放的书倒是不多,反倒是每一格都放着个相框。

    相框里的相片全都是两个人。

    江荔穿着空手道服,手捧鲜花和奖杯,巧笑倩兮,而她身旁的沈青舟揽着她的肩,面向镜头,笑容璀璨。

    他倒是才发现江荔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

    每张相片上都用马克笔记下了时间,从2004年一直到2013年,从稚嫩的孩童时期到青涩的年少,回忆都被定格在了相片里。

    沈青舟把林知期给送出门,转身回来看见徐晓檬还在沙发坐着。

    “不急着回学校吗?”

    “我早上可以不去。”徐晓檬站起身,笑容真挚,“我能用下你家的厨房吗?你昨天帮了我这么多,我下厨还行,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煮早餐。”

    昨晚她洗好澡出来找水喝,被那个双开门大冰箱里琳琅满目的菜品给弄花了眼。

    这里的每一样的东西都会令她感到惊奇与憧憬。

    沈青舟略微惊讶:“你还会下厨?”

    徐晓檬重重地点了下头,盈满笑意的眼睛望进沈青舟眼里,“可以吗?”

    沈青舟别开眼,清了清喉咙,“你随意就好。”

    意想不到徐晓檬的手艺还不错,沈青舟用赞赏的目光打量了番徐晓檬,人姑娘脸红躲开他才收回。

    “行啊,看不出你手艺这么好,比得上餐厅大厨,很合我的口味。”

    徐晓檬被夸得心里甜滋滋的,语气轻快起来,“我和我奶奶学的,她做菜特别好吃,以前村里有人家做席,总会请她过去。”

    沈青舟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问:“冰箱是不是有大骨头?”

    徐晓檬被问得一懵,“对。”

    “能帮我熬点汤吗?”沈青舟勾唇笑了下,“我可以付你报酬。”

    “......可以的,不需要报酬。”徐晓檬问,“你想喝骨头汤呀?”

    “嗯,算是吧。”沈青舟拿着手机起身,垂眸看了眼摆着餐盘的桌面,“这里就麻烦你了。”

    沈母大早就给江荔打电话说要过来酒店,江荔特意下楼去酒店甜品房做了些沈母爱吃的甜品。

    她虽然从未做过饭菜,但小的时候去沈青舟家里玩,沈母闲时就会做这些美味可口的小点心给她和沈青舟吃,沈青舟喜欢看着沈母做这些,而她又喜欢跟着沈青舟,所以耳濡目染,她学习能力又强。

    沈母煲了汤过来,看着江荔喝完才心满意足。

    沈母吃了块马蹄糕,笑吟吟地问,“江荔,青舟说过段时间有个好消息告诉我,而且是有关于你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好消息?”江荔托着下巴,眨了眨眼,“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好消息。”

    “真的啊?”沈母不甘心地追问。

    江荔走到沈母身旁,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吸了吸鼻,温暖的气息钻入鼻腔,笑了笑,“沈姨,您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江荔喜欢沈青舟的原因之一便是他有一个和睦有□□,家里的每个人都很温柔,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沈母抬手摸了摸江荔的脑袋,颇为怜爱地叹了口气,“要不是你偏偏就喜欢青舟,我肯定会让你离这臭小子远远的,我们江荔多好,他怎么就不喜欢呢。”

    江荔牵起唇角苦涩地笑了笑。

    上午十点半,沈母才离开没多久,门铃再次被摁响,江荔以为是沈母落下了什么东西回来取,所以没看猫眼就开了门。

    门外的人见着江荔,俊朗的面庞挂了上非常容易魅惑人心的笑容。

    江荔一瞬间冷了脸,作势要关门。

    沈青舟迅速挤过去,看着她,正色道,“江江,总要给我个道歉的机会吧。”

    江荔可不和他客气,一脚踹了过去,冷言:“出去。”

    “疼疼疼,”沈青舟金鸡独立,潮湿的眼角显得整个人尤为可怜,伸手想去扒拉江荔的胳膊,却被她轻易躲开,“江江,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别生气了好不好?”

    装可怜的痕迹太明显,江荔没有感情的冷哼,“我不想看见你。”

    沈青舟来了就没打算空手走。

    江荔看着瘦,但力气可不小,沈青舟一张脸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了成一团才得以挤进去,他把保温盒放在鞋柜最上面,而后三两步追上转身就走进卧室的江荔,捉住她的胳膊一把将人拉入怀里。

    “沈青舟,你有病是吧?”江荔怒不可遏,两只胳膊被他牢牢箍紧,上面使不了劲,她就用脚去踢,不管不顾地踢,一直踢到沈青舟脸色青白地蹲在地上捂着某处倒吸着凉气。

    他痛,她冷眼旁观。

    “ 江江,”沈青舟缓了缓,躺倒在地毯上,望着头顶的吊灯,“我是不是又让你伤心了。”

    江荔顿了会儿,走到床边把窗口打开条小缝,风渗透进来,漂亮的黑色卷发随风轻扬。

    “明知故问么?”她讥笑。

    沈青舟扭头看她,到处都是纤细柔软的样子,性格却截然相反,心叹口气,不疾不徐地说,“我和程安然不会再有可能,我现在也没对她还心存幻想,就算她以后会回来,我也不会如你所说那样,抛弃你,选择她。”

    “这么多年过去 ,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早就远胜于她。”

    江荔有些泄气,她没办法否认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的内心在可耻地雀跃着——原来自己经在喜欢的人心里排到了很重要的位置。

    那天吵架,她很有骨气地说出如果可以放弃,那么她一定会选择放弃,可一到深夜辗转难眠的时候,她没办法逼自己不去想沈青舟。

    江荔一个上午就喝了两份骨头汤,她想也知道这不是沈青舟亲手炖,要不是在外面买的,就是保姆阿姨做的。

    沈青舟看着江荔一勺一勺地喝,虽然这汤出自别人之手,但他就是觉得颇有成就感,也趁热打铁,“喝了汤就不生气了。”

    “我很好哄是吧?”江荔美目怒瞪。

    “哪能啊,”沈青舟划开手机,给江荔看了张图,“限时限量,出了给你买。”

    江荔淡淡敛眸,嘴角微翘起,“我没钱么,还需要你买?”

    沈青舟笑,“我送的和你自己买能一样么?”

    他带来的汤江荔闻着那味道不太喜欢,喝了几口便没再继续。

    见她放下筷子,沈青舟主动去收拾桌子。

    “沈青舟。”江荔忽然叫他。

    沈青舟扭头:“怎么了?”

    江荔望着窗外,声音有些缥缈不真切:“我想了几天,还是觉得我们别这么着急去结婚,以后的路还很长,说实话,我很怕自己会后悔。”

    沈青舟的手一直放在保温盒的盖子上,迟迟未动,良久才用鼻音轻“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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