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周建安看到宋青青说得没底气后, 心口一揪。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周建安上前搂着宋青青，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宋青青想拒绝说不去，可姨妈推迟了一个星期也是事实。

    “好。”

    这晚的宋青青失眠了, 一个晚上都焦躁的翻来覆去。

    她在想万一要是真的怀孕了该怎么办？

    说实话，她还真的没有做好完全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准备，这其实是很不好的一件事情。

    周建安同样也没睡着，他看到宋青青的不安，心里的自责更强烈了, 甚至想把榕城那天的自己狠狠揍一顿。

    那是他唯一的一次犯蠢冲动,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很小心很小心。

    “别怕, 我在呢。”周建安耐心的哄她。

    “嗯。”宋青青答应着, 精神却依旧紧绷，担忧得睡不着。

    也是到这一刻她才突然明白，那天她心软和周建安说试试看的想法有多可怕。

    在一个妈妈没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一个小生命之前，真的不能轻易的因为心软而做出任何决定。

    生了孩子, 那就是一条小生命, 为人父母的是有责任有义务的，生也许容易, 养并不容易, 要养好更是艰难。

    “我给你讲故事吧。”周建安知道青青的情绪不好，便开始讲故事安抚她。

    周建安讲的是白云乡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 讲的有声有色的，顺带的，还会说一些宋青青知道的地点。

    “天, 那颗快枯死的树上竟然吊过死人？”宋青青听周建安说完地点后惊奇的开口。

    周建安说的事情就是真实的事件，宋青青嘴里那颗大树, 是白云乡一颗几百年的大树，那颗大树据说已经长出树神了。

    可惜在几十年前，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乡下地方有人谋财害命，杀了人还吊到那颗树上。

    没过两年那颗树就开始枯萎了，到如今，那颗四五百年的大树已经枯得差不多了。

    “也是从那之后，那颗树上就开始经常被挂一些猫猫狗狗的小生命。”甚至还有一些刚出生被弄死的婴孩。

    计划生育后，乡下地方很多人真的变得特别残忍。

    生到女儿的人家，弄死的太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周建安排斥二胎的原因，他不能接受把给小竹叶的爱分给其他孩子，他舍不得。

    “好可怕。”宋青青怕的整个人都蜷缩在周建安怀里，却又继续竖着耳朵让周建安说一些其他的稀奇古怪事情。

    周建安也顺着宋青青的要求继续讲，直到宋青青放松情绪安稳睡着。

    宋青青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精神也很不错。

    周建安早起煮了粥，一家人吃完早饭才出发前往县城医院。

    小竹叶前些天才来医院打过预防针，大概是有记忆的缘故，小家伙怕得很，看到来医院后就哒哒哒的转身跑了。

    周建安在付载客三轮车师傅的车费，宋青青下车后刚把小竹叶放下，在整理自己衣服的空挡，小竹叶就突然撒开腿跑了。

    “小竹叶。”宋青青是叫都叫不住。

    哒哒哒小竹叶慌慌张张的往旁边钻，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宋青青连忙小跑着去追。

    突然，前面奔跑的小竹叶步伐停下了，她正好奇的探着小脑袋往边上看。

    宋青青走了过去将小家伙抱住，轻轻的打了下她的屁股：“顽皮鬼。”

    教育完才转头顺着小竹叶的视线看去，赫然看到一个惊人的画面。

    只见十几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被裹着破烂的单薄被子或者毯子，就那么摆在附近的草丛上。

    就那么一排横过去丢在那。

    “……”宋青青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那些被摆在那的孩子，全都安静的躺着，大概是张嘴哭过，喊过，一直无人问津的缘故，这会儿都特别的安静。

    “青青。”周建安也走了过来，也看到了那特别夸张的场景。

    周建安伸手直接将宋青青的眼睛挡住：“别看。”

    宋青青却愣愣的将周建安的手拉下来，继续看着：“周建安，这些都是被父母丢掉遗弃的孩子吗？”

    “嗯。”周建安点头。

    白云乡也有这种情况，乡政府那边时不时被丢小孩，但他没想到清河县竟然也有这么的多。

    宋青青心口赫然像是被打了一枪，她抱着小竹叶难受死了。

    也突然想到上辈子的小竹叶也被遗弃过，她看到这个画面，立刻就代入了小竹叶的情况，眼眶里的泪水也有些控制不住。

    “没人管吗？”

    “怎么管？谁有办法管？”周建安忍不住叹息。

    这些孩子只能靠运气，若是遇到个好心人，也许会捡一个顺眼的带回去。

    运气不好的话就是被丢在这边几天，等没气了，附近的人就会把这些婴孩尸体送到山上埋了。

    “呕……”宋青青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转身干呕。

    没办法，她看到一个婴孩似乎无声无息了，而婴孩的脸上还有不少的苍蝇。

    明明都快入冬了，十一月份多，清河县早就结霜结冰的天气，这些孩子竟然就这样被丢在这里。

    太残忍了，这个时代的人怎么能这么残忍。

    “走，去医院。”周建安抱起小竹叶，揽着宋青青转身离开。

    对于这些孩子的命运，周建安其实也无能为力。

    因为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躺在这里的孩子不是天生疾病就是因为性别缘故被抛弃的。

    就算有人于心不忍帮一次，可第二天这里又会出现一堆的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这些孩子明明就被丢在医院旁边却无人问津的缘故，实在是类似的事情发生太多了。

    人们的心也已经被虐得习以为常了，好像这些孩子就是猫猫狗狗一样。

    “爸爸……”小竹叶也很茫然，被周建安抱着孩转身往后看，小手还指着那群小婴儿。

    “哇……”身后恰好有个小婴儿醒了张嘴嚎啕哭。

    随着一个小婴孩的哭声响起，旁边的其他孩子也开始哭。

    宋青青就在那些哭声当中进的医院，麻木得像根木头。

    “呜呜……”小竹叶不知道为什么，也哭了。

    宋青青立刻从周建安怀里抢过小竹叶抱着。

    “宝贝乖，不哭，妈妈在呢！”宋青青亲着小竹叶哄她。

    小竹叶也很乖，抽噎哭完后就那么趴在宋青青的怀里，靠在宋青青的肩膀上，哭得累了睡着。

    十点多时，终于轮到宋青青，宋青青依旧抱着小竹叶没放开，走进去和医生说了情况，也听从安排去检查抽血。

    医院的抽血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才会出来。

    从医院离开时，周建安带着宋青青避开了那些婴孩的方向走。

    宋青青也不敢在从那边经过，她怕自己会看得疯魔。

    回到家时，整个人的情绪依旧处在低谷当中。

    她一直抱着小竹叶，不免想到了上辈子小竹叶的悲惨命运。

    小家伙当初早产就吃足了苦头，下大雨，生在半路上，妈早产而死，父亲又意外坐牢，紧接着还被遗弃了。

    宋青青想到自己刚穿书的时候，小竹叶小得跟鸡崽子似的模样，再想到她被丢到了山里，那痛苦简直让她呼吸都快停止了。

    在这个时代，不乱生孩子，其实也是一种功德。

    甚至她突然还有了一种惩罚心理，周父周母那么渴望有孙子，她偏不想如他们的愿。

    哪怕她真的意外怀了，她也不想要了。

    可又忍不住有些矛盾，如果真的怀了，她难道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而伤害自己的孩子吗？这对肚子里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小宝贝又是否公平呢？

    宋青青格外的发愁。

    “妈妈。”小竹叶睡醒了，靠在宋青青边上，小家伙很贴心的搂着宋青青的脖子。

    “么么。”随着小竹叶的噘嘴亲吻，宋青青也从自己矛盾的心态当中解脱些许。

    有没有的，等明天医院出结果在说。

    周建安在厨房做饭，知道宋青青最近爱吃酸，也能吃辣，饭菜全都是以宋青青的胃口做得。

    可坐到饭桌上，最近胃口一直极好的宋青青，突然没什么胃口了，也不太饿，也不觉得馋了。

    宋青青胃口被影响，周建安有心想让她多吃点，却又不知道怎么哄。

    “妈妈，吃。”小竹叶自己吃还热情的分享给宋青青。

    “菜菜。”

    小竹叶还不会用筷子，用她的专属小勺子努力的装了点点汤，勉强的装了点小香菜配料。

    宋青青笑，小家伙很努力了，她自己吃得一脸饭，看妈妈没胃口还努力的投喂。

    大概是感觉自己的小勺子没什么用，小竹叶急了，放下勺子用手抓了空心菜放到宋青青碗里。

    “嘶。”空心菜有点烫，小家伙抓完空心菜还嘟嘴吹吹手手。

    “谢谢宝贝。”宋青青心情好了许多。

    “嘻嘻。”小竹叶高高兴兴得露牙一笑。

    小竹叶从医院回来后一直很很乖巧，饭后就黏糊糊的赖在宋青青怀里，一下午各种陪着宋青青。

    夜里睡觉，平时睡觉她都是躺父母中间，睡着移动她也不会醒，今天周建安尝试着将她抱起来时，小家伙就立刻醒来了。

    “我抱着她吧。”宋青青也舍不得松开小家伙。

    小竹叶依赖她，她今晚也很需要抱着小家伙。

    尽管抱着小竹叶，夜里宋青青还做了噩梦，她梦见自己身处在医院附近，耳边全是那些嚎啕大哭的婴孩，还有那似乎没了气息，苍蝇在小孩脸上嗡嗡飞旋的画面。

    而她明明记得自己抱着小竹叶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小竹叶突然不见了踪影。

    “小竹叶？”宋青青惊慌的到处找小竹叶，却怎么都找不到。

    “小竹叶。”宋青青一路叫着跑着找着，从医院跑到了家。

    她急哭了，却还是找不到小竹叶的踪迹，直到眨眼之间，她在家门口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可爱小男孩牵住了手。

    “你是谁？”宋青青疑惑的问他。

    可梦里小男孩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路一路带着她找到了小竹叶。

    而明明会走会跳的小竹叶却仿佛变成了刚出生时的模样，还被人丢在山里，正虚弱的在哭着。

    痛，看到小竹叶时，宋青青就心痛得要命。

    她连忙跑去将小竹叶抱起来哄，等怀里的小竹叶不在哭了时，她才想起来要问问小男孩的情况，转头时却没在看到人。

    小男孩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宋青青很懵，但抱着小竹叶却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随即宋青青就醒了，她怀里还抱着小竹叶，眼角也有泪滴。

    周建安开了灯正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做噩梦了？”

    “嗯。”宋青青点头，抱着小竹叶就亲了好几口。

    梦里她各种找小竹叶，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感觉，她真的好着急好害怕。

    “我梦到我在找小竹叶，怎么都找不到。后面被一个小男孩带去了一座山林里，找到的小竹叶，小竹叶还很小，不知道被谁丢在了山里。”宋青青心有余悸得厉害。

    她总感觉这个梦很奇怪，梦里的小竹叶特别的虚弱。

    而那个奇怪的可爱男孩，三四岁的模样，他又是谁？

    宋青青茫然皱眉，将梦境诉说了一半。

    她清楚自己会做这个梦，是因为在医院附近看到那些婴孩的缘故，再想到小竹叶上辈子也被丢弃的命运，忍不住的怨气横生。

    “梦都是反的，别怕。”周建安抱着宋青青安抚。

    宋青青抱着小竹叶，慌乱的心也才逐渐踏实下来，但后半夜她还是没怎么睡，想到第二天医院的检查结果，还有没来的大姨妈，焦躁不安。

    早上，周建安起床做早饭，早饭后他去医院拿验血的检查报告。

    宋青青则带着小竹叶在家里等结果。

    周建安出门后，她就坐立难安，说实话，她的心情很复杂。

    如果意外中奖了，她肯定会生，但没有怀孕她应该也会很庆幸，当然庆幸会更多。

    昨天没去医院时还好，去了医院后，宋青青生孩子的想法几乎化为乌有了，她这辈子有小竹叶一个宝贝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