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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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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太爱了◎

    南塔的夜色与京北有许多不同。

    一南一北, 繁华也像是两个世界。

    秋霜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或许应该找家咖啡厅。

    好半晌, 卡宴已经开过不知第几家咖啡厅,最终停在路边一棵树下。

    这儿是临时停车位, 前后都停了车,卡宴卡在中间, 秋霜停得很稳。

    林至骁挺感慨:“从前教你练车那会儿,你还是个马路杀手,现在这么厉害了。”

    秋霜拽安全带的手一顿,“嗯”了声:“开得多了就还好, 你要聊什么, 话不多的话,就在这儿说吧,不然就去旁边咖啡厅。”

    “你从不肯好好跟我聊聊,今晚这么好说话,是不是因为觉得, 打了那通电话, 欠了我什么, 所以得补偿我。”

    “没有。”秋霜见他没有下车的意思,安全带重新扣了回去, 视线落在一旁的树干上,“就是觉得,如果不答应,你大概会一直缠着我。”

    林至骁忽然就听笑了:“这么多年, 你还是这么了解我, 可我好像并不了解你。”

    “没关系。”秋霜平心静气地回应, “你不用了解我,我们以后还是继续做陌生人就好。”

    “如果我不想呢?”

    “别让我太讨厌你。”

    “我从前对你不好吗,要讨厌我这么久。”

    “挺好的。”

    所以才会讨厌这么久。

    “是吗,哪里好?”

    他这么问,秋霜一时恍惚,那些他对她好的记忆倒真一瞬间清晰地冒了出来。

    她的十八岁,他的二十一岁。

    教她练车,教她酒桌文化,教她如何用少的钱去赚多的钱,教她如何在险境全身而退。

    他教她许多一生受用的东西,也带她游玩享乐,上天下海,所有的路都顺畅。

    她在他身边见过许多世面,所以才贪心想要永远,也渐渐清醒地知道没有永远。

    那一年他有多宠她,圈子里的朋友纵情声色,可他得闲时却只待在她身边,陪她逛一整天无聊的街,任劳任怨地帮她提东西。

    她心里过意不去,推他去找朋友玩。

    “陪他们多没意思。”他双手提着东西,凑过来要她亲,“陪你我乐意。”

    那只不过是他对她好的片段中最普通的一个,可她竟也这样清晰记得。

    其实想想,他不过是不肯娶她,倒也没有多么对不起她。

    谈恋爱嘛,也不是一定就会走到结婚的。

    这么回忆着,秋霜沉默了会儿。

    眼前扇过一阵风,她回过神来,是林至骁的手在她眼前挥了一下。

    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故意笑着打趣:“想起我的好,后悔了?”

    “没什么后悔的。”秋霜大方坦然地笑笑,“走错路是很正常的事,换个方向就好了。”

    林至骁叹气:“怎么就不肯等等我呢。”

    然后他讲,其实他也不是不会像今晚周引弦对秋眠那样,为了她怒发冲冠对抗家族。

    他也有挺多苦衷,比如那时他的大哥在海外生死未卜,林家四面楚歌,最好的选择是他跟京北势大的齐家联姻。

    那是一条比较好走的路,也是最快的路。

    但他其实也可以自己撑着,撑过那一段,也许一两年,也许三五年,林家再没人能管得了他,他会给她想要的答案。

    可她没肯等。

    其实那时林至骁也不明白,她不过才十八九岁,那么年轻,怎么就不能等他呢?

    甚至连他认真想了好久的答案也不要,就那么离开他,狠话说尽,死生不见。

    很多年后才知道,她当时怀了孕。

    但她没跟他讲。

    秋霜知道他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自由,可她从未听他说过这些话。

    一切都太迟,他们终归有缘无分。

    那时齐疏影在中间做了催她离开的纽带,甚至都不必使用太多手段,就可以将她的骄傲和自尊心轻易地践踏。

    没道理爱一个人就要失去尊严的,她是那么那么骄傲的秋霜,绝不可能委曲求全。

    事过随风,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秋霜难免会眼眶泛热,却不会回头,温声同他讲:“都过去了,现在你家庭美满,以后好好过。”

    “我过不好呢?”

    “会过好的。”

    “可你没回答我,怎么不肯等我。”

    “是我不想等了。”

    “跟齐疏影有关系么?”

    “没有。”

    “她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

    林至骁沉默片刻,语气笃定:“你撒谎。”

    秋霜反驳:“我没有。”

    “是吗?”林至骁冷笑,“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你撒谎时眼睛爱看左边。”

    秋霜有一瞬的错愕,正要辩解,林至骁解了安全带:“我会和她离婚。”

    “不行!”秋霜忽地慌了,一把拽住他胳膊,“你不能离婚!”

    林至骁低头垂眼,视线略过她的脸,慢慢落到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上。

    忽然就自嘲地笑了。

    “你好像从来就没很爱过我。”

    “从前你不肯等我答案,是因为你更爱你自己,怕折了你的骄傲,丢了你的自尊。”

    “现在怕我离婚,是因为你更爱秋眠,怕我离了婚,齐家大闹,流言蜚语淹没她。”

    “我永远不是你更爱的那一个。”

    秋霜无法反驳。

    林至骁沉默地等着她的沉默,推开车门。

    胳膊还被紧紧抓着,他往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上,语气怅然——

    “当时你要是也这么紧紧抓着我就好了。”

    秋霜慢慢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

    年少时的秋霜比现在更骄傲,因为自己不是对方的第一选择就果断离开。

    现在的秋霜已经懂得他也身不由己,可时过境迁,再也没了选择。

    “你走吧。”她说,“只求你不要离婚,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林至骁起身离开,留下他今晚最后一句话。

    “我都听你的。”

    车门被关上。

    路灯还亮着。

    车窗外的车过了一辆又一辆。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那萦绕着的淡淡烟味渐渐散得很干净。

    秋霜想她不应该哭的。

    可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这些年其实她已经不太有时间看闲书,此刻却莫名想起两年前准备偷偷去国外看秋眠时,在南塔机场的书店里看见的那本书。

    当时不过随手翻了一页,很快有工作上的电话找,匆忙间她只来得及瞥一眼,却将那一眼看见的那段话记得好清晰——

    “你可以很爱一个人的同时,依然选择和他说再见;你可以时刻都在思念一个人,但仍然庆幸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生命里。”

    生命这条长河,她走了大半。

    早已无法回头了。

    秋眠开车回了郊区。

    母女俩人出发都太匆匆,没来得及讲清缘由,两位老人等到好晚都没敢睡,一直担心。

    好不容易等到秋眠回家,忙从沙发上起身走上前关心,拉着她上下左右查看。

    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此刻只剩下欢喜,秋眠笑着安慰:“我没事啦,妈妈呢?”

    孙婉和秋仲景对视一眼:“在你后面出去了,不是去找你的吗?”

    秋眠微愣。

    没见到啊?

    打电话过去,刚响一声,竟被挂断。

    在忙工作?

    手机一振,进来条微信。

    妈妈:【在忙。】

    秋眠立即和秋仲景孙婉解释,俩人终于放心,去洗漱睡觉。

    秋眠提着包上楼,拿着东西要去洗澡,才觉出不对劲——

    她妈妈在忙,没接电话,却回消息?

    这不太符合她的作风。

    秋霜一直不喜欢文字交流,更喜欢效率相对较高的电话语音,忙碌时更不可能发消息。

    想到这里,秋眠再次打了电话过去。

    响了好几声,意料之外,秋霜接了。

    “喂,妈妈?”秋眠小声试探。

    电话那端静默片刻,终于响起秋霜带点鼻音的声音:“在呢,怎么了?”

    秋眠瞬间愣住——

    她好像哭过。

    “没事。”秋眠温柔地装作没听出来任何异常,“您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不回去了,你早点睡。”

    “如果我想要您回来呢,我们可以一起睡觉吗?我想和您说说话。”

    这次电话那端沉默好久。

    也许是今天多年来岌岌可危的母女关系终于被修补好,秋霜不忍破坏这难得的温情,终归是应下来:“好,马上。”

    她果然没在忙。

    秋眠有些担心,拿了衣服去洗澡,出来时体贴地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套。

    清新素雅的浅蓝色,秋霜喜欢的颜色。

    换完后又觉得少了点什么,秋眠对着一旁那几个玩偶看了半天。

    因为不停地搬家,她拥有的玩偶不多,留下来的几个都是她最喜欢的——

    一个外公外婆买的,一个岑溪送的,一个网恋对象粥粥送的小老虎,最后一个,也是最久的,最旧的,哆啦A梦。

    那年秋霜特意寄回来,送给她的六岁生日礼物,随着她搬了好几次家,一直保存至今。

    那一年,她好像跟自己今年一样的年纪。

    秋眠想了想,把那个哆啦A梦拿出来,放到等下秋霜会睡的那一边的枕头旁边。

    妈妈选了这个作为她的生日礼物,说明她本人也是喜欢的,就让它陪着她吧。

    秋眠又看见那个网恋对象送的小老虎玩偶,犹豫了一会儿,没能狠心扔掉,找了个纸箱装起来,放到衣柜里。

    那个人曾真心待过她,即便如今她喜欢了别人,也不该践踏他的心意的。

    这么想着,秋眠干脆把房间里所有跟网恋对象有关的东西全部都找出来,收到那个纸箱里,一起封存。

    整个过程,她没再打开那些东西看一眼,以免勾起任何回忆,对周引弦不公平。

    有新人,不该怀念旧人的。

    做完这一切,楼下终于响起秋霜开车回来的动静,秋眠迫不及待地跑到房间门口等。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渐渐停了,秋眠探出头看,秋霜站在二楼楼梯口,大概是在犹豫。

    看见她,愣了下,解释到:“我先洗澡。”

    秋眠回到房间里,躺床上等。

    她其实很想跟岑溪发消息,分享今天的事情,可现在更想关心秋霜为什么哭。

    时间不够的,精力也不够。

    手机振了下,秋眠拿起来看,唇角弯弯。

    是周引弦发消息给她。

    一枕:【忙完了。】

    秋眠想跟他聊天,又怕聊起来刹不住,只好回他:【好的,早点休息,晚安。】

    一枕:【你有点冷淡。】

    秋眠惊讶:【有吗?】

    一枕:【你表完白了。】

    眠眠不觉晓:【我知道啊,你答应了。】

    一枕:【嗯,所以到手了就这么冷淡?】

    秋眠有点不知所措:【那是要我哄你睡觉吗,周老师?】

    一枕:【或许你可以换个称呼。】

    秋眠想了下,总不可能跟他家人朋友一样叫他周周,否则她别想忘记粥粥了。

    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别的亲昵称呼,又怕耽搁太久秋霜洗完澡过来,只好略微敷衍地回他:【好,睡觉吧宝贝。】

    等了好几分钟,手机才再次振动。

    一枕:【。】

    一枕:【你叫前男友也是宝贝?】

    看着这消息,秋眠莫名感觉他要找茬。

    不敢隐瞒,如实回复:【我叫他粥粥。】

    一枕:【所以不叫我周周,是怕叫我一次,就想他一次,为了避嫌?】

    眠眠不觉晓:【不是。】

    一枕:【哦,所以是对他余情未了,只有他能叫这名字,我叫不了。】

    秋眠欲哭无泪:【不是,周周T^T】

    一枕:【别勉强。】

    眠眠不觉晓:【你杀了我吧@_@】

    一枕:【。】

    一枕:【你别太爱了。】

    眠眠不觉晓:【我最爱的是你^_^】

    一枕:【……】

    一枕:【只有标点符号可信。】

    秋眠仔细一瞧,她这话压根没标点符号。

    太能阴阳人了。

    之前她哪儿能想到,瞧着那么冷酷不羁的一个人,谈恋爱这么娇气要人哄的。

    可今晚刚确定关系,那句最爱的是他已经是她能说出的最肉麻的极限。

    再多的,不太好意思开口。

    楼道响起脚步声,大概是秋霜。

    秋眠没敢再耽搁,急匆匆跟周引弦说了晚安,把手机开了静音,往枕头下一塞。

    没再管。

    敲门声响起,秋眠转头看,门明明开着,秋霜竟没有直接进来,以前她都是直接推门进来的。

    “你洗好澡了啊妈妈。”秋眠笑着掀开被子一角,拍拍旁边空着的地方,“给你留好了。”

    秋霜顺着她拍的地方看过去,忽地一怔。

    “这个哆啦A梦……”

    她走进房间,关上门,到了床边,有些诧异地拿起那玩偶看。

    之前都没怎么注意,现在才看见。

    “您二十五岁那年买给我的六岁生日礼物。”秋眠冲她笑笑,“下个月我也二十五岁了,这个哆啦A梦快十九年了。”

    秋霜忽地眼眶泛酸。

    秋眠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眼睛,眼眶果然有些红红的,还有一点不明显的肿。

    确实哭过吧。

    “已经很晚了妈妈,上来睡觉吧。”

    秋眠拍了拍旁边的枕头,温柔提醒。

    秋霜点点头,在她旁边躺下,手里还拿着那个哆啦A梦左看右看。

    “别抱她了。”秋眠侧躺着看她,“您抱抱我吧,妈妈,您好像没怎么抱过我呢。”

    秋霜整个人一僵,缓慢地转过头。

    母女俩人就这么距离极近地躺在一张床上,面对面侧躺着,四目相对。

    秋眠终于清楚看见她的那双眼睛。

    原来像她这么骄傲的人,是要躲起来偷偷哭的。

    “那我抱抱您吧。”

    秋眠主动靠近,身体往下挪了一点,缩进秋霜怀里,一条胳膊胳膊轻轻搭在她腰后。

    秋眠隐隐有猜想,秋霜可能今晚也去了定风波,但并没有现身,而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她大概看见了齐林两家人,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往事,所以才会藏起来偷偷哭。

    她跟林先生年轻时相爱过,还有了她,分开大概也是爱而不得,而不是感情耗尽。

    秋眠忽然很心疼她,一个人撑了这么多年,连崩溃哭泣都要躲起来,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她安慰,给她拥抱。

    她一直以为她感情淡薄,无坚不摧。

    却忘了她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秋霜真的不想哭,但她确实又落了泪。

    那眼泪滚落在枕头上,很快泅出一小块儿湿掉的深色水迹。

    她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在她从未设想过的,女儿温柔的拥抱里。

    秋霜空出一只手,缓慢地,轻轻地,试探地,也搭在秋眠的后背,回抱住她。

    她闭上眼,脑海里蓦然间浮现出那年在医院从早晨痛到黄昏,终于听见那声啼哭的那一秒。

    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出去了,可同时,有什么重担也落在她身上。

    那个小到一只手就可以托起来的婴儿,也成长为可以给她拥抱、给她安慰的大人。

    不再需要她担着,而是与她风雨同行。

    她们有着相似的脸,截然不同的性格,也拥有,完全不同的命运。

    她这一生,回首往事,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但还好,有一件是对的——

    没有剥夺那一声啼哭的降临。

    直到第二天早上,秋眠起床以后,才想起去查看手机上昨晚周引弦后来发的消息。

    可他撤回了好几条,最后只留下一条。

    一枕:【晚安。】

    不知道他撤回了什么,也不知他为什么撤回,是否生气,秋眠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眠眠不觉晓:【早啊周老师。】

    想了想,等不及他回复,直接拨电话过去。

    居然被秒接听。

    可他声音有点儿轻微的喘:“干嘛?”

    秋眠愣了下,看了眼时间。

    这大早上的,她联想到一些,男性独特的生理性的……

    思想顿时就走歪了:“你……在那个吗?”

    电话那端忽然沉默得只剩下微.喘。

    秋眠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怎么一下就把心里的话给问出口了?

    他该不会觉得她是个变.态吧?

    正打算力挽狂澜狡辩一番,耳边电话里重新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那个是哪个?”

    “……”秋眠被噎了一下,“就是……”

    忽然想起来,他好像有晨练的习惯。

    “你在运动吗?”

    “嗯。”电话那端的声音渐渐恢复平稳,大概是他结束了晨练,“这有什么不敢问出口的么,你那语气,像见不得人。”

    “……没有吧。”

    他居然听出来了,她的歪心思。

    秋眠心虚地岔开话题:“昨晚我跟我妈妈一起睡的,所以后来就没看手机了,你撤回了什么呀?”

    “想知道?”

    “想。”

    “哦,想着吧。”

    “……”

    经历了那样的一场闹剧,齐林两家的长辈次日早早就回了京北。

    林至骁一整晚都没回来,齐疏影也一夜没睡,整个住宅灯火通明,直至天亮。

    林曦从楼上下来,齐疏影还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她忽然就觉得这样的婚姻也挺没意思。

    窗外四月天的晨光在树叶里摇曳,鸟鸣阵阵,一切都是生动的。

    这样好的周末,这样大的住宅,却是死寂的。

    院子里响起佣人问好的声音,是林至骁回来了,沙发上的齐疏影终于有了点儿动静,不再像个提线木偶。

    林曦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出去。

    跟林至骁在门口擦肩而过,他没叫住她问她要去哪里,她也没开口叫他一声爸。

    从前她爱跟他撒娇,他也总是笑着配合,纵容宠溺,原来都是假的。

    他真会演。

    周引弦拒绝了林曦第三次邀请,她找到了他实验室,被不知内情的朱桢带进去。

    后来他们坐在橘の汤,林曦来南塔后他第一次带她去的地方。

    当时他只是嫌麻烦,懒得费心思找地方,所以选在这儿,如今竟被她赋予纪念意义,告别也执意要选在这里。

    “去年坐在这里,还是冬天呢。”

    林曦转头看着透明落地窗外路过的行人。

    今天周日,橘の汤开在大学城,外面来来往往,路过的全是充满青春气息的学生。

    她现在也还是学生呢,六月就研究生毕业,再也不是学生。

    可是,她现在又好像已经不是学生,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快乐。

    从来没想过,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变得如此遍体鳞伤。

    周引弦没想同她叙旧,看了眼时间,实在没多少耐心待在这儿。

    “你要说什么?”

    “就是很好奇。”林曦收回视线看向他,“师兄不是说,只喜欢前女友吗?”

    周引弦“嗯”了声:“是。”

    林曦有些疑惑:“那秋眠呢?”

    她其实有个猜测,此时忍不住问出来:“我一直觉得你对她很特别,可你也说,你没放下前女友,所以,她是长得像你前女友吗?”

    “不是。”想起秋眠,周引弦眼里的冷漠淡了点儿,“一直都是她,没有别人。”

    林曦整个人瞬间彻底呆滞,看着他,不敢置信,可周引弦坦荡地直视着她,毫无遮掩,证明他一切所言非虚。

    好像有什么东西把那些过往串了起来,林曦仍然不明白,为什么秋眠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可她却明白,自己自作多情的缘由——

    那年研究生复试,她在京大的校园里兴奋地闲逛过了头,临考前在生科院大楼里匆忙奔跑,差点赶不上笔试。

    考场外学长拉着警戒线,摆着张小桌登记,她被拦在门外,万分焦急。

    忽然见那学长偏头朝后面喊:“周周,过来一下,这儿有个迟到的。”

    她顺着那学长的声音抬起头,楼道那一头,考场的另一道门,有个挺拔高大的男生倚着门,教室的灯光落在他轮廓立体的侧脸,照得他比漫画里的男主还要好看。

    他本只是听见那学长喊,漫不经心地朝她的方向瞥来一眼,却又不知为什么,看见她的那一刻,整个人好似有短暂怔愣。

    而后,他朝她走过来。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那几秒里变得好快,全然忘了该作何反应。

    而他走近她跟前,淡漠的眼眸里闪过恍然,转瞬移开视线,看了眼时间,大发慈悲地开了口:“还有两秒,进去吧。”

    她顺利地考完那场笔试,也顺利地通过后面的面试,成功地录取到院长门下。

    竟和他是一个导师。

    一见钟情,变成历久弥坚的日久生情。

    可是现在,她好像连那样美好的初遇也快要守不住了。

    “所以,师兄第一次见我,多看了我一眼,其实是因为——”

    说到这里,林曦顿时哽咽得再难继续。

    但她又想死个痛快。

    “晃眼一瞥,误以为,我、我、我是……”

    周引弦当真顺着她这话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她的场景,当时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他误以为,食言的秋眠又出现。

    但那瞬间很短暂,他清楚地将她同别人区分开来,却又像踩在梦里。

    唯恐那是梦,所以忍不住想靠近看真切,也忍不住对像她的人多几分宽容,怕她在梦里也过得不好。

    而且,那时间,确实还剩两秒。

    “不全是。”他说,“我以为是梦。”

    林曦再也没忍住,捂着脸哭出来。

    怪不得,哪怕他们往后关系再近,师出同门,他对她也如同萍水相逢。

    再也没有,初见那一眼,惊鸿一瞥的宽容。

    她无数个日夜里,甜蜜入梦的那个画面,竟不过是借了一丁点儿像秋眠的福气,还要靠初见时的恍惚如梦,才能得他半分仁慈的施舍。

    整个世界都在迅速崩塌,林曦呜咽抽泣,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周引弦坐在她对面,甚至没有递一张纸。

    她自己哭得停下,跟他说对不起。

    “不必了。”周引弦起身离开,“往后好好过,不必再记得我。”

    林曦埋在桌上,哭得再没了顾忌。

    她不想让自己被他这么讨厌的,不想在他眼里,她是这么坏这么坏的人。

    本来她已经要主动放弃同他订婚的,她其实没想那么逼他的,可是她好嫉妒秋眠。

    怎么办,以后再也不能叫他师兄了。

    再也不能,借着各种名义同他相处了。

    如果能藏住喜欢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

    他不过就那么随意眺来一眼。

    她就匆匆误了此生。

    作者有话说:

    周引弦:。

    沂沂来啦,上一章末尾修了一下,加了几百字,已购买的可以直接阅读,无需补币。

    这章也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你可以……你生命里”——《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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